顏雪桐輕輕嘆氣:「穎兒,方叔叔不會同意的,你不要讓爸爸媽媽擔心了好嗎?」
「我還這麼年輕,難道我沒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方穎反問。
「當然有,只是,你在追求幸福的時候,不想顧及家人嗎?」
方穎搖頭:「爸爸可以為了媽媽眾叛親離,我也可以為我哥六親不認,我只要他,除了他,我誰都不要。」
顏雪桐覺得腦子轟轟響,思想跑遠了些,如果她以後有女兒,一定不會讓女兒小小年紀就去國外生活和學習,一定會放眼皮子底下養著。
「穎兒,你聽我說,冷靜一點,沒有什麼會比親生父母更重要,即使你有最愛的人。」
方穎搖頭,「沒有父母我討飯也能活下去,沒有哥哥,我一天也活不下去!」
顏雪桐差點沒說:沒有宮子岳這麼多天了,也沒見你真去死啊。
「宮子岳哪裡好了?他現在有家庭,孩子也出生了,你的出現,只會破壞一個完整的家庭,穎兒,不要成為所有人都討厭的人。宮子岳是方叔叔養大的,他身上有什麼毛病你爸爸非常清楚,你爸爸能不為你好嗎?不同意你們在一起,一定有他的理由。你現在還小,不懂家人的用心良苦,等以後長大,你就知道最愛你的是誰,只有家人才永遠不拋棄你。」
方穎搖頭,不願意聽。
顏雪桐無話可說,方穎要是聽話的,就輪不到她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姐姐在這裡跟她說話。
「穎兒,宮子岳的孩子前幾天出生了,他拋棄你,陪在別的女人身邊,他寧願放棄方家的財富也不願意要你和你們的孩子,這樣的男人,你為什麼還要執著?」
顏雪桐邊說邊跟蘭雙抱歉,為了勸這冥頑不靈的丫頭,只能讓蘭雙背個罪名了。
方穎依舊搖頭,她不說話,顏雪桐就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片刻後,顏雪桐站起來:「你坐會兒,我去給你倒杯水。」
顏雪桐剛站起來,方穎手抓著她的手讓她走。
「姐姐……」
顏雪桐回頭,對上方穎示弱的眼神,心底一軟,站在原地沒動。
顏雨桐可不會對她有任何示弱,就連受了那麼大傷害再出現時,對她也沒有像妹妹對姐姐的感情。
可身前這個早熟的女孩子……
心下嘆氣,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血濃於水?
「坐一會兒好嗎?我給你倒杯水,好不好?」顏雪桐輕輕的說畢竟才十八歲啊。
方穎點點頭,顏雪桐趕緊去接了熱水過來。
家裡她很少收拾,唐肆爵似乎挺喜歡整理屋子,所以儘管她每天都住在這,可她卻找不到一隻紙杯。
「不介意用我的杯子喝水吧?」
顏雪桐倒了半杯回頭看方穎,方穎搖頭,神情木訥。
顏雪桐看得又心疼,聽母親和唐肆爵的描述,她是真不喜歡這樣叛逆的女孩兒。
她自己從小到大,再倔強固執,可對家裡人卻很好,而且方家父母可比顏家父母深明大義多了,顏雪桐不願意母親天天生氣,時時都在擔心,連帶著對方穎的印象,越來越不好。
可這孩子真到自己面前了,心底某一部分又柔軟了。
顏雪桐接了水,遞給方穎。
「喝點熱水,外面那麼冷,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下雨。」顏雪桐低聲說著。
方穎接著杯子,顏雪桐沒在她身邊坐下,而是直接坐在方穎身前的茶几上,跟方穎面對面。
「你剛那話都是騙我的吧?」方穎忽然說。
就那表情,看地顏雪桐一愣,這孩子,情緒轉換也得太快了。
「我很少說假話,剛才的話,沒有騙你。」顏雪桐認真聲明,心底默默加了句:除去蘭雙那部分。
方穎撇嘴:「我才不信你,我哥愛的是你,他哪有什麼孩子?還有什么女人要陪?他巴不得把你從唐家姐夫這搶過去。」
顏雪桐聽得皺眉,片刻後又笑起來。
「怎麼聽你說得我有很大魅力似的?」忍不住好笑,這話就該讓唐肆爵聽聽,好讓他更加珍惜她,別動不動就給下臉子。
「別得意,說說而已,我是因為還沒長開,等過兩年我發育完了,我比你還有女人味!」
方穎嗤之以鼻,沒了前一刻的示弱。
顏雪桐也沒真當回事,只是笑著說:「誤會了吧?你姐夫說你對我誤會很深,我還半信半疑,現在聽來,那些話還真是你說的。」
唐肆爵一定不會騙她,只是沒親耳聽到,就有些懷疑。
「背後嚼人舌根的男人,呵呵,姐姐,你自己想想吧,這樣的男人靠不靠譜!」
方穎最恨別人背後說自己,沒想到看起來話不多的男人居然還是個長舌婦。
顏雪桐緩緩點頭,心裡居然有一刻奇怪的感覺,原來唐肆爵並不是人人都覺得他完美毫無瑕疵啊?至少她這妹妹挺誠實的,沒有被唐肆爵的淫威震懾。
就這瞬間,姑娘對這妹妹的好感大大增加。
「他靠不靠譜還得過幾年才能看得出來,但是吧,男人自己老婆面前都會裝一裝的,所以你姐夫靠不靠譜這事兒,我就委託你幫我觀察觀察了。」
方穎瞅著顏雪桐的笑容當即拉了臉子不高興,水杯往茶几上一擱。
「什麼東西啊?我說那人不靠譜,你能離婚嗎?」自己的男人還沒到手,才懶得管別人。
「不靠譜也得讓他靠譜,離婚是不可能的,我可從沒想過離婚的事兒。」顏雪桐笑著說,就算往後過不下去了,也不會離婚。
要麼從一而終,要麼一輩子不嫁。
唐肆爵人品真不行的話,那也只能怪自己當初瞎了狗眼,往後有苦有淚,自己吞,不怪別人。
不過,這想法太悲壯了點,目前來說,唐先生婚後除了更加多疑之外,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
方穎一看這女人就是沉浸在婚姻中的幸福女人,心裡酸酸的。
「如果我哥在的話,他也會給我這樣有質量的生活和婚姻。」
顏雪桐緩緩垂眼,輕聲嘆氣:「你呀,別想那些了,嗯?宮子岳是不可能了,想想媽媽給你安排的適合男子吧,那還靠譜一點。」
「我不要!」方穎大吼,「我就愛宮子岳!」
顏雪桐攤手,惋惜道:「可惜人家已經結婚了啊,你想要插足別人的家庭嗎?」
方穎笑得冷冷的,「你就忽悠我吧,你還不是跟我爸媽一樣,通過氣兒的,他們不讓,你又怎麼會讓?」
顏雪桐看著她,覺得她明白就好。
「我們都是你好,你要相信,家人是永遠不會傷害你的,也是唯一不會傷害你的人。」
「我呸!一直口口聲聲說愛我的爸爸,親手殺了我和我哥的孩子,這不是傷害?呵呵,算了,我來之前就猜到你不會輕易告訴我我哥事情,你們女人都有虛榮心,哪個女人不是吃著碗裡得盯著鍋里的,就算自己用不著,也不願意跟別人分享,你的想法,我太了解了!」
方穎起身,顏雪桐拽住人的說:「不吃飯就走嗎?」
不準備解釋,一個暫時誤入歧途的孩子,一個死命往牛角尖鑽的孩子,她不覺得自己有那個本事能說通。
方穎甩開她的手:「我不趕緊走,你給我爸媽打電話怎麼辦?你想來一個夢中捉鱉?」
顏雪桐忽然笑起來:「誰是鱉?」
方穎忽而瞪她:「欺負我讀書少嗎?」
「好了好了,別瞪了,瞪再大眼睛也沒我大,坐下玩會兒,姐姐給你做好吃的,親手做哦,可不是人人都有這個口福的。」
顏雪桐把方穎按在沙發上,然後往廚房去。
方穎撇嘴,不那麼相信的問了句:「你會煮嗎?」
她的胃可很嬌氣的!
「嗯。」顏雪桐淡淡的應著,回頭看她:「樓上有電腦,去玩會兒吧,做好之後我叫你。」
方穎不做聲,看著這個早就有耳聞的姐姐,沉默了好一會兒,覺得跟她相處感覺還不賴,至少比跟父母相處好多了。
是個溫柔的女人,方穎評價道。
方穎忽然往廚房跑,在門口站著。
顏雪桐回頭看了她眼:「餓了?冰箱裡可能有吃的,你找找看。」
方穎撇嘴,「你就不能幫我拿嘛?」
「我兩手不空,怎麼伺候你啊祖宗?」顏雪桐無奈的說,「自己拿,聽話。」
方穎樂呵呵的應了聲兒:「誒!」
她應了那聲兒祖宗。
顏雪桐卻莫名的回頭,「別那發神經,拿了東西出去,廚房就這麼窄,別擋著我。」怎麼不明白媽怎麼把妹妹生這麼高,所有比她高的女子,她都不喜歡。
方穎卻非要混臉熟,冰箱裡拿了盒蛋糕撕了紙就咬,顏雪桐正好找菜刀,回頭時給滲著了。
「方穎啊,你是女孩子,怎麼能這樣啃蛋糕呢?」
就宮子岳那麼裝斯文的人,喜歡這一款兒的才怪了。
「姐姐,有人的時候裝一裝,沒人的時候我還裝啊,我不累嗎?」方穎白她姐一眼:我喜歡怎麼吃就怎麼吃,怎麼,看不順眼?咬我啊!
顏雪桐只覺得天雷滾滾的,原來不是所有女孩兒都和聽話啊?原來跟這些小女孩兒相比起來,她就是很聽話了的。
「沒人時候……你當我是死的嗎?出去玩去,姐姐做飯。」顏雪桐嘆氣。
方穎忽然從身後抱住顏雪桐,彎腰將頭臉往顏雪桐肩膀上蹭蹭。
「姐姐,為什麼我沒有早點來找你呢?原來有個姐姐是幸福,不是災難啊。」
顏雪桐額前幾條黑線飛來,還沒有女孩兒跟她撒嬌過呢。
安靜片刻後,顏雪桐菜刀拍在菜板上,反手胡亂摸了下方穎的頭,算是撫慰。
「行了,膩味兒夠了就外面坐著去。」
「姐姐,你一個人住多寂寞啊,妹妹我來陪你吧。」萬一哥哥大半夜來會姐姐呢?可不正好就能給她撞見?
想了想:「你上班我也陪著你上班,你回家我也跟著你回家,」最好哥哥再出現一次,再來打劫一次,順帶把她也劫走,那她就謝天謝地了,呵呵一笑:「好不好?」
顏雪桐忍不住翻了記白眼兒,「不好!」
方穎眼一瞪,臉一僵,難道發現她的計謀了?
這女人看起來笨笨傻傻的,一副好說話好欺騙的樣子,怎麼可能這麼聰明?
「為什麼?你是不是不愛我?」方穎胡攪蠻纏,轉顏雪桐面前:「因為我跟你不是一個爹,所以你並不愛我!」
顏雪桐半晌無語,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是她老了嗎?怎麼都跟不上這孩子的話呢?
「你姐夫存在感就那么小啊?他也住這裡的。」
前一次弟弟來這住了幾天,唐肆爵各種不自在,這次妹妹就甭來搗亂了。
方穎臉子一冷:姐夫?敢跟她搶姐姐,掐死他!
「男人這東西,可有可無,妹妹可就不一樣了,妹妹永遠愛你,不會背叛你。」方穎一臉諂媚的往顏雪桐跟前靠,抱住顏雪桐在她臉親了下。
「我好吧?」得意。
顏雪桐很無語,這孩子咋有點神經兮兮的捏?
「顏兒,岳母待會兒來吃飯,你做得怎麼樣了?」唐肆爵的聲音在門口想起,語氣淡淡的,臉色黑黑的,目不斜視,只當除了顏雪桐外都是空氣。
跟他搶老婆?扔出去!
方穎比顏雪桐反應大,見鬼似地吼出聲:「我媽要來?!」
轉身沖唐肆爵跟前又急又怒:「你什麼意思啊你?我十八年才來一次,不就一頓飯嗎?一頓飯你也捨不得,你看看你這小氣吧啦的樣兒。」
顏雪桐撫額,十八年才來一次,嗯,還蠻久的。
唐肆爵沉著臉子,當方穎空氣。
簡直是個小神經病!聽聽她那什麼話?男人這東西可有可無?
唐肆爵心底冷哼,也不知道是誰沒了男人一哭二鬧三自殺的,他老婆要經常跟這種人在一起,還不被帶壞掉?
走走,趕緊走!
「別跟她計較,」顏雪桐推著方穎出出汗,「裡面交給你了啊。」
方穎嘴巴翹老高,邊走邊提醒:「姐,小氣男人不能要,你瞧瞧我姐夫那扣樣兒。」
唐肆爵回來了,顏雪桐不能由著妹妹這麼胡說八道,她得向著自己男人啊,否則這事兒有得扯了。
「據我所知,宮子岳比起你姐夫來,更小氣。」
拿她最在乎的人開涮,可千萬別跟她鬧起來啊。
「呵呵,」方穎大笑兩聲,「我哥小氣還送你跑車?姐夫小氣才把車千方百計弄走好嗎?」
顏雪桐冷汗直冒,覺得這妹子跟她家男人梁子結大了,她還真沒遇到這麼不把唐肆爵放眼裡的人,那種被人挑釁了權威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顏雪桐趕緊把方穎往樓上推,這樣好歹說話聲音小一些。
唐肆爵沒留情,真給岳母打了電話去,誰家的女兒誰弄走,擱他這兒不小心一包砒霜藥死了可別多怪。
顏雪桐把方穎往椅子上按,不讓走。
「那是你姐夫,說話小心一點,你得知道,你話說錯了,吃虧的可是你姐姐我啊。你年紀小,他不會跟你計較,可他會拿我開削,這事兒算我的,說話靠點譜,別張口亂說啊,好嗎?」
方穎擰巴著張臉子問:「姐夫怎麼削你啊?難道他還動手打人?」
「那倒不至於。」顏雪桐趕緊否認,這誤會可鬧大了。
方穎拍了拍大腿:「沒事兒,你別怕,往後我就這住下了,他要削你,咱們姐妹倆聯手把他辦了!」
顏雪桐額上冷汗狂飆,這孩子可真霸氣。
「宮子岳那麼對你,也沒見你把他給辦了啊。」顏雪桐落落的說。
方穎轉向顏雪桐,得意的說:「那是因為我愛他,愛到腦殘的地步他做什麼我都能原諒。」
顏雪桐按了按眉心,唐肆爵在樓下叫她,顏雪桐趕緊應了聲兒,往樓下跑。
「怎麼了?」
姑娘在廚房門口站著,關切的看著唐肆爵。
唐肆爵特別認真的說:「吃了飯後把人送走。」
「哦,那我跟她說說啊,你別生氣,她還小。」顏雪桐小聲解釋。
唐肆爵冷冷看了她眼,還小,主意比天大,年紀在她身上頂什麼用?
「我已經跟岳母打電話了,他們已經在來的路上。」唐肆爵不動聲色道,不是他的妹妹,也沒任何感情,比顏李的感情還淡,他為什麼要手下留情?
顏雪桐微微張口,不確定的問:「會不會鬧出什麼事來?」
唐肆爵將大衣脫了遞給她:「那是她爸媽的事。」
他還沒孩子,還不到操心這些事情的時候。
顏雪桐嘆氣,小小聲說:「不要這麼無情嘛,她還是孩子呢。」
知道唐大爺鐵定生氣了,方穎確實沒把他放眼裡。
「差點就是孩子她媽了……」
「咱能不要提那事嗎?」顏雪桐趕緊打斷他,唐肆爵抬眼,顏雪桐嘆氣:「其實她就是來問問宮子岳住哪裡,我覺得,在方穎和宮子岳的事情上,方叔叔沒有處理好,像方穎這樣叛逆的性格,越不讓她做,她才越要做,人都有逆反心理啊。」
唐肆爵對方穎的事情興趣不大,特別是剛聽過那樣的言語之後,怒氣還不夠一壺裝的,哪有閒心去關心別的?
「我在門外站了很久。」唐肆爵低聲道。
「嗯?」顏雪桐抬眼。
唐肆爵委屈:「不想打擾你們姐妹談話,我在門外站了很久。」
顏雪桐微微張口,手撫上他的衣服:「對不起啊,我不知道,其實不用這樣的,她又不是外人。」
唐肆爵冷著臉,原本想給她們姐妹行個方便,可現在後悔了,覺得多此一舉,就那小丫頭片子……
哼!
顏雪桐抱著唐肆爵的手,輕輕撫了幾下:「凍著了吧?現在煮點湯來得及嗎?」
唐肆爵嘆氣,「把她送走就行了。」
真不想看到礙眼的,他倆這日子磕磕碰碰的過著,哪還經得起什麼波折?
「我跟她說說,你是大男人,別跟她計較。」顏雪桐笑著說。
話落回頭看看,沒見人出來,她靠近唐肆爵呲牙:「喂,你之前跟我說方穎精神有點不對,我還以為你說的是她腦子有問題呢,還好我沒信你。」
唐肆爵轉身,看著檯面上她準備的東西,低低說了句:「你出去吧,這裡交給我。」
「嗯,你要多做幾個菜啊。」顏雪桐說。
唐肆爵回頭:「家裡坐不下那麼多人。」
顏雪桐聽著這話不對,走門口又回來:「唐總啊,你這話什麼意思啊?你不會飯都不讓她吃吧?」
「岳母在趕來的路上,來得及就讓她吃一口,來不及……」唐肆爵轉頭看她,那意思不言而喻。
顏雪桐皺眉:「其實吧,也不能說穎兒說得就不對,你還真是挺小氣……」
「唐太太!」唐肆爵沉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