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道藍紫色的狹長閃電驟然划過天際, 就好似在漆黑的天幕上面撕破了一道慘烈的傷口一樣,直讓人疑心會有淋漓的鮮血淌下來。隨後「轟隆!」一聲, 驚雷乍起, 沉悶的巨響自雲層中滾滾傳來, 似是蟄伏在這沉沉黑夜中的暴戾猛獸發出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
雨勢越來越猛, 越來越急,地上迅速積起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水窪,豆大的雨點子以雷霆之勢往地面上狠狠砸去, 迸起的水花連成一片, 濺得到處都是。
這麼大的雨, 行走在其中根本連眼睛都睜不開。漪喬用手遮擋住灌下來的雨水,勉強辨認著道路。此時已經敲響了暮鼓,開始夜禁,又加上天降大雨,街道上已經看不到什麼人了,她更要加緊腳步才行。
漪喬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循著記憶里的路線艱難前行。
她要去往當初她上香抽籤的寺廟,尋找那位看出她是異世之人的道士。雖然當時他說什麼她來到這裡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回去的話要看機緣,讓她順其自然,但她現如今找到了那塊導致她穿越的玉佩,心裡便存著一絲僥倖,想再去仔細問一下看看是不是拿到了玉佩就可以回去,到底怎麼回去。雖然那人不一定就那麼神,但起碼他看出了自己不是這個時空的人,她現在也只能去找他問了。
她分心想著事情,沒有注意到腳下,一個不留神被絆了一下,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腿上的傷再次受創,一股鑽心的疼痛瞬間襲來,令得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只是,這傷卻讓她有片刻的愣神兒。
她想起祐樘原本是打算給她上藥的,只是還沒來得及便出了如今的變故。
她原本一直將祐樘當做她回家的牽絆,尤其是在那塊玉佩出現之後,更是幾乎陷入了一種巨大的矛盾痛苦之中。但如今,當她驀然發現,原來他並不愛她,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是她會錯了意的時候,她能感受到的,便只剩下心灰意冷。
他可以不愛她,畢竟愛與不愛是他的自由,感情這種事勉強不來,她更加不想卑微地去乞憐什麼,那也不是她性格。但令她氣憤的,是他刻意的欺瞞和利用。他明知道一些言語和行為會引起誤會,卻還要故意為之,不是有意讓她抱有幻想是什麼?
有多愛,就有多惱怒寒心。今日之事,讓她下定了回家的決心。
雖然感情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但是她也不可能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留在這個不屬於她的時空。她想要學著放手,學著灑脫一點。更何況,她是真的很想家,真的很想回去。
漪喬此刻渾身上下都已經徹底濕透了,好像剛從河裡撈上來一樣。她慢慢抬起受傷的腿忍著疼痛從地上站起來,隨手拍了拍裙擺上的髒污便又急匆匆地趕起路來。
一路上兜兜轉轉,七拐繞的,等她趕到的時候,寺院已經關門了。她上前去扣了幾下門環,但由於雨勢太大,鋪天蓋地的雨聲將她叩門的聲音都淹了個沒頂。
漪喬蹙了蹙眉頭,抬手更加用力地叩起門來。但是,任憑她再是如何使力也還是無濟於事,遲遲不見有人來開門。
漪喬無力地拉著門環,濕透的頭髮緊貼在臉上,直往下淌雨水。她將頭抵在手上,不由得苦笑連連。緩了幾口氣後,她直起身來正打算轉身離去,卻突然聽到開門聲自身後響起。
「阿彌陀佛,敢問女施主有何事?」一個白淨斯文的小沙彌撐著傘從門縫裡探出頭來。淒迷的雨夜裡,隱約可見他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灰布僧袍。
漪喬連忙驚喜地回身上前,雙手合十誦了一聲佛號,禮貌地笑道:「請問貴寶剎可有一位道號為青霜的道長?」
那小沙彌愣了一下,隨即疑惑地看向她:「道長?此處乃是佛家禪院,何來的道士?女施主怕是找錯地方了。」
「沒有麼?不可能啊,」漪喬趕忙又抬頭確認了一下地方,「就是這裡,我沒有記錯。請小師傅再想想,真的沒有麼?」
小沙彌搖了搖頭:「沒有。女施主請回吧。」
漪喬仍舊不肯死心,她突然想起了那日為她解簽的高僧,於是又問道:「那麼請問慧寧大師呢?」
「住持在禪堂靜修,不過這時候應該已然歇下了——女施主可還有事?」
還好慧寧大師確乎在此,不然她真要以為自己那日的經歷是一場夢了。可是這大雨夜的找不到要找的人,她又不想現在回客棧去,於是有些尷尬地開口問道:「那麼請問我可否在貴寶剎借住一宿?我現在沒有地方去。」
那小沙彌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本寺不留外客,女施主請見諒。」說著就要關上門。
「哎——不能通融一下麼?」漪喬看網地抵住門,連忙問道。
「阿彌陀佛,」小沙彌沖她微一行禮,「規矩如此,實難通融,小僧也是愛莫能助。」說完也不管漪喬反應,便即刻掩上了門。
漪喬怔怔地望著大門,許久才回過神來。
她站在房檐下,望著瓢潑似的大雨,一時間有些迷茫——她現在應該去哪裡?她不想回去面對他,但如今雨下得這麼大,而且已經夜禁了,雖然她不敢肯定這樣的夜晚是不是照樣會有人出來巡夜,但她也清楚若是一旦被更夫或者巡視的衙差發現,會被認為觸犯了「犯夜」之罪而遭受笞刑,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況且就算是不被發現,現在已經入夜,她今晚睡在哪裡還是個問題。
漪喬長嘆一口氣,舉步往雨中走去。反正她現在全身上下已經濕了個徹底,也不怕再添一點雨水。
其實按說要找那位青霜道長的話也不急在這一時,完全可以等到明日雨停了再出來,但當時她正在氣頭上,一刻也不想看見他,所以就直接跑出來了。
一波一波的雨水潑灑在她身上,可她卻好似沒什麼知覺一樣,頹然地向前走著,面上一片木然。
這雖然是夏雨,但下了一陣子之後,雨水已經將白日空氣中懸浮的燥熱沖洗得差不多了,又加之已是夜晚,所以此時雨點打在身上還是能感到一絲冷意的,更何況如漪喬這般全身透濕的。
她緩緩抬起頭,閉上眼睛,任憑雨水沖刷下來。她感到自己的眼眶泛濕,卻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她的唇角逐漸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與此處有緣麼?她的緣在哪裡?
漪喬稍稍調整了一下情緒,往前走了沒多久便發現了一座土地廟。雖然極其簡陋,裡面也是破敗不堪,但好歹是個避雨的地方。
她在裡面勉強清理出了一塊稍微乾淨一點的地方,用幾塊破舊的蒲團拼了個鋪子,又擰了擰衣服上的雨水,才蜷縮在上面,打算就這麼將就一晚上。
此時的她已是累極,而且還覺得頭又疼又昏,身上一陣陣發熱,懨懨的一點力氣也沒有,疲乏得很。她想,她可能是要生病了。
躺下來沒多久,漪喬就迷迷糊糊地沉入了夢鄉。迷濛間,她仿佛看見自己一動不動地躺在閣樓的躺椅上,面容上一片死寂,像是已經停止呼吸了一樣。母親一臉絕望地在一旁輕輕推著她,口中小心翼翼地顫聲喚著她:「囡囡,囡囡……你別嚇媽媽啊,你這是怎麼了?快醒醒啊囡囡……起來吃飯了,媽媽今天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呢,快醒醒,別睡了……」母親說著說著眼淚便撲簌簌落下來,嗓音已經啞到說不出話來了。她此刻望著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跡象的女兒,面如死灰,眼神空洞,那種驚慌和絕望,已然不是言語所能表達的了。
漪喬著急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張口想要出聲告訴母親她就在這裡,什麼事都沒有,但卻像是被誰掐住喉嚨似的,任憑她如何努力也發不出一點聲音。她想要上前去握住母親的手,卻是抓了空。她憂心如焚地看著近乎崩潰的母親,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媽媽……媽媽……」睡夢中的漪喬喃喃出聲,越叫越急,眉頭越蹙越緊,最後終於猛地驚醒過來。
她一下子坐起來,不住地喘氣,一時還很難從那個夢裡悲慟欲絕的情緒里掙脫出來。
但她隨即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似乎總感覺有人盯著自己,還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沖天酒氣。
漪喬不由抬頭望過去。
而這一看之下,她不禁嚇了一大跳——對面有一個黑影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那人見她醒過來,徑自嘿嘿一笑,晃晃悠悠地湊到她面前,舌頭打著結道:「喲,你……你醒了?做噩夢了吧?怎麼淨是胡言亂語的……不怕啊,有爺在呢……」
漪喬強撐著站起來,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你要做什麼?」
那人也搖晃著站起來,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你說爺要幹什麼?」
漪喬心裡警鈴大作,神經一繃——她今天怕是遇上劫色的流氓了。
那人腳下不穩地一步步朝漪喬逼近,噴著滿嘴的酒氣自言自語道:「幸虧爺身上還留著火摺子呢,剛剛點著照了照,嘿喲,你他媽還真是個美人胚子,今兒個算是撿了個大便宜!雖然輸光了錢,可夜裡能有個這麼出挑的美人兒讓爺消受,也值了!」
漪喬全神戒備,冷冷地掃他一眼:「我怕你消受不起。」
「怎……怎麼?你不樂意啊?你知道爺是誰麼?這大晚上的,看你這一身的狼狽相,怕是哪家逃出來的小媳婦兒吧?告訴你,你只要今兒個把爺伺候舒坦了,爺保證你以後吃香的喝辣的!鐵定比你以前的日子過的要滋潤得多了……」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剎那的明亮讓漪喬瞬間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那是一個衣著光鮮的富家子弟打扮的人,也是被雨水淋得不成樣子,應該是在漪喬進來這裡之後才來躲雨的。他此時正滿臉猥瑣相地盯著她,似乎是在盯著一樣獵物,一雙綠豆大的三角眼裡迸射出貪婪淫靡的精光。
漪喬暗暗擺好架勢,根據他的身量迅速判斷該用哪些招數,時刻準備著出手。但她如今身子虛乏,隱有染病之兆,出手力道可能會大打折扣。更何況對方畢竟是壯年男子,從力氣上來說一定勝過她,所以必須看準時機,攻其不備,這樣勝算才會大一些。
為了分散對方注意力,漪喬開始故意和他周旋:「我不知道你是誰,要不然你說出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哪一號人物。」
那人沒骨頭一樣地站著,嗤笑一聲道:「不知道?那爺就告訴你!知道朝廷里的萬安萬閣老么?那是我乾爹!那萬閣老可是和宮裡頭的萬貴妃娘娘是親戚呢!怎麼樣?這靠山硬吧?看你那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伺候爺是你的福分!你今兒個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告訴你,甭說強了你一個民女,爺就算是殺人放火也沒人敢管!」
漪喬的眉頭不由蹙得更緊——好囂張得氣焰!這世道果然是夠亂的。不過,他說的那個萬安她似乎是有些印象的。
「來吧,小美人兒,春宵一刻值千金呢……」那人邊說話邊脫衣服,淫|盪地笑著就要撲上來。
漪喬眸色一沉,稍稍後退一步,根據黑暗中的模糊身影勉強找好角度,電光火石之間正要用未受傷的腿來一記側踹,然而下一瞬,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還不待她出招,那人竟然就已經慘呼一聲倒了下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漪喬愣愣地看著橫躺在地上的人,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難道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她下意識地往周圍逡巡一圈,卻是黑咕隆咚的什麼也沒有。
她正思忖間,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霎時明白了過來——一定是他派了人暗中跟著她。
是想要監視她去了哪裡,去做什麼?漪喬冷笑一聲,暗道自己真像是他手中的牽線木偶一樣,走到哪裡都脫不開他的掌控。
雖然此次他間接幫了她,可她心裡並不領情,反而有一種時時刻刻被監視的感覺。
她往地上看了一眼,估摸著那人應該是凶多吉少了,也不敢去探他的鼻息。
她謹慎地繞過那人,一步步走回蒲團邊,慢慢坐下來。經過這麼一番折騰之後,她的睡意也去了大半。再加上邊上還倒了這麼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就更沒心思睡覺了。
漪喬感到自己的頭越來越疼,身上忽冷忽熱的,腿上的傷也隱隱犯痛。可她此刻居然不怎麼想去管這些,她只覺得心裡的痛苦比身體上的要嚴重得多。
她抱膝蜷縮成一團,被周圍的黑暗包圍,就這麼愣愣地發著呆,一直熬到了天亮。
當東方泛起淺淺的魚肚白的時候,晨鐘敲響,夜禁解除,北京這座古城又開始了它忙碌喧囂的一天。
鳥雀在枝頭啁啾得歡騰,空氣中彌散著草葉與泥土的芬芳,剔透的露珠折射出第一縷晨曦。雨歇風住,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漪喬按了按眉心,活動了一下酸麻的四肢,才緩緩站了起來。
她轉首看了看外間明亮的天光,眼眸中浮起一抹思考之色。
徐徐地從土地廟裡面出來,她一路漫無目的地走到了逐漸熱鬧起來的街市上。
呼吸著清晨新鮮的空氣,她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雖然如今她的情緒較之昨晚已經平復了許多,但是仍舊不想回去。她覺得昨晚就像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噩夢一樣,夢醒之後,驀然發現很多原本美好的東西都被擊了個粉碎。
可是不回去,她又能去哪裡呢?漪喬唇角溢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她突然發覺自己以前可能是太過依賴他了,把自己的一切都系在了他身上,現在離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一股食物的香味飄過來,她突然覺得好餓。昨晚本來是要吃飯的,但一開始是和他鬥氣,後來又是沒顧得上,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進餐。
「姑娘,要吃包子麼?剛出籠的,香著呢。」一旁賣包子的老漢見漪喬盯著自己的攤子看,便熱情地朝她招呼道。
漪喬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昨天出門的時候就沒有帶錢,抿了抿唇,搖搖頭道:「我沒有帶錢。」
那老漢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擺手嘆氣道:「看你雖然狼狽了點,但長相穿著倒像是有錢家的夫人小姐,沒想到也是個窮要飯的,唉——走吧走吧。」
漪喬咬了咬下唇,轉過身繼續往前走。然而她剛剛轉身沒走幾步,便聽到身後響起一陣對話。
「哎呀!老頭子,快回去吧,家裡出事兒了!」是一個老婦人焦急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這大早上的急個什麼勁兒?」這是那個賣包子的老漢的聲音。
「咱家的那幾畝地被人占了!兒子兒媳攔著那幫官府的差役,還被打得鼻青臉腫的……」
「你說什麼?!」
「聽說又是宮裡哪個公公要給皇上擴展皇莊呢,好多人的田都被占了。」
「這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了!成天提心弔膽的,本來就吃不飽了,以後去喝西北風去?!」
……
後面的話,漪喬也沒有聽下去。她幽幽地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以前她沒進宮的時候,除了出外給墨意上課以外,限於身份家教的原因還是很少出門的,入了宮就更是沒有這個機會了。所以對於這個時代的黑暗面只是聽聞,親眼所見的甚少。如今她置身其中,不得不感嘆生活在底層的百姓的不易。強權橫行,甚至統治者本身就在挖自家牆角,百姓想要求得安然生存都是個問題。
這個時代的黑暗,需要一個人來終結。
不過,她卻不是將來站在那個人身邊的人。或許,只能是遠遠觀望。也或許,那時候她已經找到了回家的路,他們只是曾經有過一小段交集的陌路人而已。
漪喬閉了閉眼睛,不知道此刻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張姑娘?你怎麼在這裡?」正在她想事情的時候,身側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
漪喬抬頭一看,發現居然是熟人。雖然這是個昨天才剛認識的熟人。
是李夢陽。
漪喬勉強笑了笑,卻是答非所問:「李公子不是要回故里的麼?」
「原本昨日就要出城的,但奈何突然起了大雨,故而就改到了今晨。姑娘緣何會在此?而且還……」他看著漪喬一身的狼狽,不由欲言又止。
「說來話長,」漪喬無力地笑笑,「如今城門該是開了,公子快些趕路吧。」
李夢陽見她如此,猜測到她大概出了些事情。他沉吟片刻後,沖她笑了笑:「不急,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如在下請姑娘用早飯?」
他看到剛剛她在包子攤前的一幕了?思及此,漪喬不禁覺得有些尷尬。但她現在確實餓得很,所以也不想矯情推辭。
想到這裡,她便輕輕點了點頭:「那就多謝公子了。」
在漪喬和李夢陽進了一家酒樓的時候,一個暗色的身影也無聲無息地轉身離去,朝著一個方向迅疾騰躍而去。
吉安客棧二樓的一間廂房外,一身常服的幻夜手裡拿著一個信封就要敲門進去。
「莫要進去。」幻影繃著臉朝他搖搖頭,
「主上還未醒來?」
「嗯,昨晚服了藥,勉強做了會兒調息,便一直昏睡不醒。」幻影滿面憂色地道。
「可主上吩咐說……」幻夜看了看手中的信。
幻影嘆口氣,冷峻的眉頭漸漸蹙起:「待主上醒來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我覺得大家看到最後一筆的時候,可能又要雞凍鳥,是咩?奸笑……
嗯,話說明天接著更,不過可能是半章我知道自己說了下兩章都更整的,但是時間太緊,捂臉……
80 第八十章 何處是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