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但她詫異,底下的學員也都難以置信。
在場有不少學員被內選時受到了打擊,聽他說出課題,以為他是故意嘲諷,一個五行峰的男學員第一個站了起來,用尖銳的聲音表達他的不滿:「請問睿王殿下,你參加過滄雲大會嗎?你知道在滄雲大會當觀眾看著別人風生水起是什麼滋味嗎?」
頓時,全場一片死寂。
眾所周知,紫雲宸出身高貴,又拜得丹聖湖老為師,丹聖湖老的名字至今還掛在九重天碑的第七重,受萬人敬仰,他身為徒弟,又怎麼可能知道普通人的心酸?
那學員看似魯莽,實則粗中有細。
他雖然是挑刺,卻是挑了最多學員最想知道的事情。
如此,便有了人心。
「請叫我客卿導師,謝謝。」紫雲宸平靜地回應了一句,目光從充滿期待的學員臉上掠過,微笑道,「我參加過兩屆滄雲大會。十歲時第一次和十五歲時第二次,以觀眾的身份。」
洛清吟怔了怔,便聽他低沉華麗的嗓音不疾不徐道:「觀眾永遠比選手自由得多,你可以去看任何一個會場,揣摩任何一個人的布陣、煉丹、煉器抑或是戰鬥手法。你可以毫無顧忌地收集他們的情報,你可以學習每個選手的精華;你可以隨心所欲地擺攤賺玄晶。」
那學員反駁道:「即使如此,又如何能比得上一飛沖天一鳴驚人?」
「沒有積累,何來的一飛沖天?」紫雲宸深邃的雙眸中無波無瀾,「不能成為選手,並不意味你比別人差,而是你的積累未到家。滄雲大會是積累的最好地方,作為觀眾好好積累底蘊,何愁下一屆大會不能一鳴驚人?」
頓了頓,他字字清晰道:「選手參與為學院為成就,觀眾參與為積累為提升,想要什麼滋味,選擇在於你。」
星辰殿寂靜了三秒之後,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紫雲宸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借著切入點,繼續往下講述。
他的嗓音低沉而帶著磁性,他知識淵博,又去過滄雲大會兩次,能講出大會的精髓,再加上他不擺架子,內容深入淺出,語言詼諧幽默,不時贏得陣陣掌聲。
洛清吟托腮瞅著他,眸中不自覺地沁出一抹笑意。
以往都是她在台上戰鬥,他在底下支持。
如今他站在台上,她坐在底下。
望著他率性而優雅的身姿,注視著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微勾的唇角,帶著微光的雙眸,認真講課時的專注,關注全場時的神采,提問學員時的風度,帶著一種傾入人心的風華。
雙唇開合之間,更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性感。
洛清吟只覺得心跳加速。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他在藥田中教她練落花掌時,或許是他陪她在奇石山脈鍛體時,或許是他入陣閣和她一起學布陣時,或許是日常相處的一點一滴……他是那般霸道而不容拒絕地闖入她的世界。
讓她依賴,讓她依靠。
紫雲宸……
她在心裡默默念著這三個字,就好像一瓶久經窖藏的美酒,散逸出陣陣醇香。
忽然之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猛然回神,只見無數視線從四面八方射來,不禁怔了怔。
即墨無心飛快彈了一隻飛蛾到她的耳畔,飛蛾用細細的聲音道:「剛剛紫客卿導師向你提問,問題是……」
……這是沒聽課的下場。
他一定是故意的!
居然還問這種破問題!
洛清吟一臉黑線,很快就沉靜下來,組織語言準備回答,可她剛要開口,紫雲宸便傳音過來,把答案告訴了她。
聽著他那華麗得不行的答案,洛清吟抽了抽眼角,下意識地挺胸收腹,跟著傳音一字一句地念。
聲音乾巴巴的,舌頭還差點打結。
紫雲宸差點笑了出來,傳音給她囑咐道:「聲音多帶點感情麼麼噠……」
那撒嬌般的麼麼噠三字,洛清吟只覺得耳根都發燙了起來。
大庭廣眾之下竟然敢調戲她,太過分了吧喂!
一板一眼地把問題回答完畢,洛清吟在全場驚嘆的目光中坐下來。
「果然不愧是天將榜第一人,回答得太精闢了!」
「這次滄雲大會,我們玄鳳學院定能拔得頭籌!」
就連即墨無心也是一臉驚訝:「我看你剛剛好像在走神,沒想到你還能這麼快就回答出來,還回答得這麼漂亮。好厲害!」
洛清吟:「……」
只有兩個字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心虛。
課後,洛清吟才踏出星辰殿,便有紫色的流光一閃而至,落在她的指尖化作一隻紫色的鶴玄符。
眉梢微揚,洛清吟點開鶴玄符,上面只有一句話:雲霞居見。
抬眉望向雲霞居的方向,洛清吟頓了頓腳步,轉身朝沉香居走去。
在雲霞居過的那段時間實在慘絕人寰,以至於她每次看到雲霞居,都有不好的設想。
紫雲宸哪兒不約,偏偏約她去雲霞居,是想做壞事?還是想幹嘛?
朝沉香居走出沒幾步,又一隻紫色的鶴玄符飛來,內容變為:那還是去懸崖凹壁吧。
他在看著她?
環目四顧陽光明媚,碧空染白雲,風在吹,美人花在落,就是沒有看到人。
洛清吟不死心,又把又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打量了一遍,確認看不到任何關於紫雲宸的蹤跡之後,她才認命地朝凹壁走去。
到了凹壁,洛清吟再次怔住。
自從紫雲宸回到玄鳳學院,她就再也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她可沒忘記,當初就是在這裡被他打暈的。
她卻沒想到,凹壁完全變了樣,變得她徹底認不出來了!
本來極小的一個地方,被鑿大了好幾倍,四人坐著搓麻將都綽綽有餘。
不僅如此,粗糙的四壁還經過了拋光,顯得精緻了許多。
此時,凹壁裡面鋪著一張白色地毯,放著一張黑檀小桌和兩個蒲團,桌上還擺著酒壺和酒杯,若外面不是千丈懸崖,還真讓人以為是沉香居里的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