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黃龍自虛空而來,直衝路寒頂上。
天空飛出無數鎖鏈,交叉重疊,密密麻麻,嘩啦啦直響。
鎖鏈宛如烏雲,囚鎖黃龍。
路寒抬頭看了一眼,咬牙切齒,此物得自天命宗,以李清閒之能,自然能算出。
「二曰,五雷殺。」
「三曰,詭殺。」
「四曰,忘恩殺。」
「五曰,自明殺。」
李清閒一口氣說完,路寒心中跌入低谷,因為這五帝神殺,與自己聽說的完全不同,而且,似乎蘊藏著奇特的力量。
就見五尊模模糊糊的巨影,分列四方與正上方,餘光望去,遮天蔽日,龐大如山。
定睛看去,卻又看不分明,仿佛不在這個世間。
「借小友一物。」正上方那尊帝影微微頷首,對準路寒一抓。
一點白光自路寒額頂飛出,落在那帝影手中。
那帝影直立天空,右手托著白光,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借小友一物」
另外四尊帝影,各說著同樣的話,各取走路寒體內一點白光,托在手中,雙目緊閉。
路寒只覺眼前恍惚,過去的一些記憶,浮現在眼前,有些記憶,好像不一樣了,可又好像原本就是那樣。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那天自己答應了元王世子殺李清閒後,有位老道士手持黃幡,擦身而過,老道突然撤回腳步,叫住他。
「這位小友,你心中生惡,命中有缺,命柱空懸,日後遭遇大難,不若放下刀兵,棄惡從善」
「老騙子」路寒本就心虛,聽到道人如此說,罵了一句,轉身便走,擠入人流。
老道士笑了笑,站立不動,右手托起,閉目不言。
路寒眼前,又浮現新的記憶。
他為楚王出謀劃策,算計完李清閒後,門外傾盆大雨。
一位手持青幡的道人迎面走來,笑道:「小友,你今日謀害他人,來日當有一報,何不將那恩怨一筆勾銷,日後好相見。」
路寒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轟!一道天雷突然落在旁邊的樹上,電光瀰漫,餘波擊打在他身上。
他倒飛出去,仰面朝天摔在地上,皮膚焦黑,頭髮炸起,全身顫抖良久,才慢慢轉醒。
他暗罵一聲倒霉,繼續前行,路過水坑,遭遇第二次雷擊,再受重創。路過鐵匠鋪,三遭雷擊。路過包子鋪,四遭雷擊。
最後跌跌撞撞到了家門口,靠在牆上,第五道雷擊落下,最終昏死。
路寒突然想起來,那天連遭五雷轟擊後,自己的身體便每況愈下,後來經高人診斷,是傷了根基,丹田與經脈受損,以後所有的功法,都無法修煉到極致,必有缺憾。
接著,他眼前浮現一片模模糊糊的小鎮,小鎮被迷霧籠罩。
這一剎那,他全身繃緊,隱約想起,在詭鎮好像發生過什麼。
記憶很模糊,但有幾個畫面,還記得。
一個手持白幡的道人笑著道:「小友,此地危險重重,理當通力合作,尤其要與命術師李清閒交好,不可攀交楚王,本末倒置。」
他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隨後,他隱隱看到,楚王手持綠竹鞭,抽在自己身上,讓自己的身體驟然詭變。
後來,魔神大戰,魔神的力量長留體內,引發心魔,導致自己耳邊經常會浮現魔神幻聽,難以長時間專注修煉。
自那以後,自己的修煉速度大大減慢。
路寒眼前又浮現昨夜的事情。
自己帶著太監前往夜衛,在夜衛大街上的時候,一位手持赤幡的道人站在路邊,面帶微笑。
「路寒小友,你本一代英傑,天下之大,以你二品之能,何處不可去,何必北上為惡?北地群英,力挽天傾,護人族平安,你何必加害呢?」
路寒冷哼一聲,黑著臉邁入夜衛衙門。
隨後,路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頸部,上面赫然留下密密麻麻的網狀傷痕。
他想起,昨夜在趕來泰谷城的路上,遭遇多尊一品阻攔。
甚至有三人武技超品,導致自己耗盡所有寶物和手段,依然重創,傷了筋骨。
他眼前一陣模糊,四件過去的事反覆在腦海中浮現,隨後,他突然哇地吐出一口血,急急後退。
過去的舊傷,同時爆發。
他隱隱感覺不對,可又說不清,道不明。
李清閒收手,道:「葉寒,你可知錯?」
路寒愣了一下,不知什麼原因,腦海中浮現無數的記憶畫面。
母親叮囑他要當一個好人。
教書先生呵斥欺負他的族人,並拍拍他的肩膀鼓勵。
他遭遇族兄毆打,聞詢而來的族叔出手,抽了那人一個大耳光,並安慰他,希望他不要被這些孬種打倒。
那個從小就抱著他的乳娘,輕輕地背誦著《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
生命之中,數不清的善意畫面,宛如決堤的江水,湧入路寒的頭腦,並反覆重現。
一瞬間,浮現數千次。
路寒眼眶慢慢濕潤,鼻子越來越酸。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畫面慢慢淡去,一幅幅黑色的記憶畫面浮現在腦海。
他為了泄憤,毆打下人家的孩子。
為了逃避責任,栽贓給族弟。
為了獲得元王世子的賞識,主動說要殺一個無足輕重的李清閒。
為了再次害死李清閒,主動幫助元王世子出謀劃策,獻計借外出獵妖派人殺死李清閒,結果進入詭村。
在詭村之中,屢次加害他人。
再後來,幫楚王暗殺無辜的一家人,只因為那家人不肯出售良田,被搶占良田後要打官司。
無數的惡事,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中。
這一次和上次不一樣,一切都變得那麼緩慢,卻又那麼清晰。
路寒一邊止不住回想著,一邊乾嘔,他的五臟六腑在沸騰。
他親自砸碎了當年的那個自己,成為一個比那些害他的人更罪惡的兇徒。
噗
路寒突然噴出一大口血,身體輕晃,身上的鱗片甲冑縮小,光芒生生消散了一半。
「你還有機會。」李清閒右手五指張開,並未合攏。
路寒望著李清閒,問:「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只是讓伱明白,你做過什麼。」
「過去的一切,難道能改變嗎?」路寒捂著胸口,嘴角鮮血流淌。
「過去的一切不能改變,但你對過去的看法,可以改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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