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魔心得 第四章 夜雨難行
「嗯，我去換件衣服就來。」辰木微笑道。
「嗯，去吧。」慕妍寵溺道，她知道辰木孤獨一人，他還只是個孩子，卻要承受生活的重擔，讓人心酸。但他毫無怨言，坦然微笑，腳踏實地認真工作，認真學習成績驚人，這樣的孩子讓人發自內心的喜歡。
當然是不是認真學習慕妍還真不知道，但是成績擺在那總不會錯吧。她看過試卷，文體大氣磅礴，自成一派，行書行雲流水，整潔乾淨，一個人字能看一個人的品行，她也深信這點。
很快辰木走了出來，白襯衫，領子上繫著一個黑領結，黑西褲，黑皮鞋，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精神飽滿，面帶笑容。此時的他褪去了學生的青澀，寬闊的肩膀挺拔的身姿，給人一股安全舒適的感覺，這是氣質的轉變。這種氣質不是那些還在讀書上學享樂青春的年紀所能擁有的氣質，這本該是歷經生活艱辛磨礪，歷經滄桑歲月所蛻變而來的成熟氣息。
這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因為他僅僅只有十六歲。我說的是虛歲！
今天晚上的客人不是很多，辰木輕鬆應對，有時空閒時還能對老闆講個笑話，講講學校的趣事，看著迷人的老闆露出燦爛的笑容也是一種享受，畢竟他已經不知道還能跟誰傾訴樂趣。
晚上九點，這是辰木下班的時間，每天三個小時的工作足夠他日常的開支，當然雙休日他也可以來加個班，存點家用。
這時，門口走進兩個著裝正式男子，西裝筆挺，腰板挺立，一個四五十歲，頭髮一絲不苟的倒梳在後，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手中拿著一頂老式的黑色雨傘，以防今晚有所不測。另一人身材魁梧，即使在西裝之下也能感受到他爆炸性的肌肉，一副墨鏡，面無表情，看起來就像古板的保鏢，氣勢洶洶的模樣。
「服務員，兩杯你們這的特色咖啡。」中年男子微笑道。
辰木注視了一眼就感覺心中有一股悸動，這種感覺從未有過，像是一種警告，一種敬畏，難以言表。
「好的，馬上就到。」辰木拋下心中的不適，禮貌道。
魁梧男子機械式的扭頭看了一眼辰木，低聲道：「這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了吧。」
中年男子十指交叉，食指很有節奏的對碰著，微笑道：「對了一半。」
「也對。」
什麼叫也對，若是讓旁人聽到肯定會怕罵他們傻逼，找人就找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哪有對一半的道理，另一個還回答也對，這不是傻逼是什麼。
咖啡很快端了上來，辰木小心的放到各自的檯面上，不知怎麼的，突然手中一抖，一些咖啡漬灑到了那個魁梧男子的衣服上。
「不好意思！我幫您擦擦。」辰木心中甚是不解，工作至今從未失手，從剛才進來就感覺這兩人不對勁，但怎麼也說不上來，只能說今天認栽了！
男子猛然站起身來，怒喝道：「怎麼做事的，連杯咖啡都端不好，要你有何用！」
「怎麼回事？」老闆一聽有人想鬧事趕忙走了過來，看到咖啡灑了出來，將辰木護在一旁，賠禮道歉。
「不好意思，孩子一時不小心希望能夠諒解，二位的咖啡今天我請，算是賠禮道歉。」老闆微笑道。
「你知道這衣服多少錢嗎？也是兩杯咖啡就能抵消的了的。老子是來消費的，不是來受氣的！」男子頓了頓，「你行不行老子把你店給拆了！」
老闆頓時臉色慘白，花容失色，生意人最怕的就是來鬧事的，蠻不講理的人最難纏，耐心勸說道：「這位大哥，出來做點小生意不容易，您消消火，要不您把衣服留著我幫您拿去洗。回頭再請兩位喝一杯，怎麼樣？」
辰木站在一旁細心的觀察著兩人的一舉一動，最後得出了兩個字：「演戲。」
中年男子驚訝的看了一眼辰木，突然哈哈大笑一聲，倒是把魁梧男子愣神了，圓場道：「好了，一點小事而已，不要放在心上，我們喝完就走。」
「謝謝這位大哥諒解，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慕妍帶著辰木匆匆離開。
辰木默不作聲跟在老闆身後，眉目鎖緊，仿佛猜不透對方真正的心思。
要說敲詐麼，最後那老男人為何大笑阻止，他們的目的是什麼？自己這麼穩得手又如何會失手，他們是怎麼辦到的？沒有接觸，沒有異常，突如其來的顫動。辰木第一次迷惑了，缺少了一些關鍵的要素，得不出結論，今晚怕是要失眠了。
辰木是完美主義者，也可以說是重度強迫症患者。
「怎麼回事？」慕妍疑惑的問道，辰木的表現有目共睹，老顧客對他評價極高，這種低級錯誤犯得概率極低。
「老闆，你信不信我？」辰木一臉嚴肅道。
慕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肯定道：「信！」
「嗯，第一，我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方法讓我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雖然方式很蠢但手法十分巧妙。第二，也就是剛才那一幕，那個大個子在演戲，只是漏洞百出，我以為是敲詐。第三，結果那老男人阻止了，敲詐推翻，我分析不出他們的目的。」
慕妍張了張嘴沒說話，這是鬧得哪一出，如果按照辰木的說法，對方確實有敲詐的嫌疑，那為何又放棄了呢？被自己說的感動了？不可能！最關鍵的是你怎麼知道對方在演戲，還是漏洞百出那種，不是很逼真，都快把我嚇死了。慕妍感覺腦袋不夠用了，怎麼回憶也找不到什麼漏洞啊！算了，好在都順利解決了。
辰木感覺也沒必要將他觀察到的細節全部的搬出來，比如那魁梧男子從始至終沒有摘掉墨鏡，這是心虛的一種表現，期間他兩次側轉了五度去看中年男子的臉色，而且中年男子的表現太從容了，如同局外人似得，這是布局者的心態，卻忘記了你也擔任著角色呢，可笑至極。
辰木不想吐槽了，收拾了一下跟慕妍告別，瞥了一眼發現對方已經離開，搖了搖頭離開了暮色。
夜朦朧，烏雲遮蔽了明月，車輛稀少，唯獨路燈慘澹，指引來去路。
淅淅瀝瀝，天空下起了小雨，辰木低嘆天氣預報真不靠譜，從容的從書包里拿出了備好的雨傘，那是溫柔的囑咐，卻再無人低訴。
雨天總是讓人惆悵，喚起曾經的記憶。
一人一傘，孤獨而又悲涼。
同樣的雨夜，世界變了，即使雨止曦明，卻再也回不到往昔。
你走了，唯獨留我一人獨自徘徊世間，夜漆夢醒，無人相陪。
我就像一隻落魄沒人要的流浪狗，與老鼠為伴，與惡狗奪食。
冬日嚴寒，白雪為被，溫暖當何在，懷中不舍燒去的是你留下的書籍，心中僅存的是你最後的微笑與祝福。
那一夜，天哭了，你哭了，我也哭了，眼淚也哭幹了呢。
甩去那些不好的回憶，辰木漫步到了家門前的老街，不為別的，房租便宜。
雨下的更大了，不過好在快要到家了，這是眼前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孩，十五六歲跟他差不多年紀。白紗裙，赤著足，靜靜的站在車站邊，大雨淋濕了她的衣服，她的肌膚，而她如同木偶一般毫無感覺，路燈忽明忽暗，使得她的身軀也若隱若現。她像是在等車，像是落魄的流浪狗，像是以前的自己。
辰木心有感觸，又感覺有些不安，任誰看到這一幕都會害怕，恐怖片看過沒，這一幕絕對能上鏡啊，而且還是真的。
女孩似乎有所感應，轉頭看到了辰木，一張如同陶瓷般無暇的俏臉，蒼白的讓人心疼，在冰冷的雨中瑟瑟發抖，雙眸中露出了害怕之色，轉身衝進大雨紛飛的馬路。
辰木感覺她就像多年前的自己，見人就怕，因為他是一個小偷，他是一個蛀蟲，但他沒辦法啊。
辰木不能不顧，在雨中奔跑太危險了，收好雨傘沖了過去。女孩看到辰木追了過來跑的更快了，但她累得快要跑不動了，赤足的腳在雨中一時不慎滑到在地，直直的躺倒在水潭之中。
辰木心疼，發自內心。
「你沒事吧。」辰木撐開了雨傘為她遮雨，將手放到她的面前試圖扶她起來。
「沒事。」乾澀的聲音傳了出來，女孩拒絕了辰木的手，撐著地面站了起來，想要離開，卻被辰木阻擋。
「這麼大的雨，你要去哪？」辰木握住了女孩的手臂，冰冷如雪，沒有一絲溫度。女孩抖的更厲害了，掙脫了辰木的手就要離開。
「我送你回家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帶你去找一間旅館，你先住一晚上，不然你會凍死的！」
「不用你管！」女孩倔強道。
「離家出走不過用來騙取父母的關心罷了，博得他們的關心我有好幾百種方法都比這強！」辰木忽悠道，對於那幾百種方法的真實性有待證實。
「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女孩突然大聲的吶喊道，淚水混著雨水沖刷著她的臉頰，讓人心碎。
「對啊，我什麼都不懂，從小失去父母又什麼會懂呢？」辰木自嘲道。
女孩怔怔的看著辰木，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既然我不懂，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呢，告訴我他們怎麼欺負你了？我幫你找回場子！」辰木囂張道。
噗呲！
女孩破涕為笑，感覺這人好有趣，突然身體一虛，躺倒在辰木懷裡，虛弱道：「哥哥，我好冷。」
辰木感覺自己抱了一塊冰塊，連聲安慰道：「沒事，哥哥這就帶你去醫院。」
「不，我死也不去醫院，去你家好不好？」女孩緊緊的摟住辰木，身體顫抖的厲害極了，像是在忍耐內心最渴望的東西。
「好！我帶你回家。」
微弱的燈光中隱約可見女孩的雙眸變成了豎眸，而她的犬牙不斷延長，張著嘴似乎下一秒就要咬向辰木的脖子。「好！我帶你回家。」辰木的話衝進了她的腦海，一遍遍衝擊著她的內心，最後她恢復了原本的模樣，靜靜的躺在了辰木的懷裡，臉上掛著笑容，似乎這樣讓她感到安心。
辰木離開不久，兩道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一人撐著一頂老式的雨傘，一人不遮不避，雨水卻自動分離，不能不沾染他一分。
「他適合哪個位置嗎？」
「這年頭連吸血鬼都不吸血了，讓我很傷神那。」另一人說著不沾邊際卻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夜路走多了，難免遇到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