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銀米索莉鎧甲的歌坦妮靜靜地站在棕櫚下,淡淡的月光灑落在她的白金色的長髮上,蕩漾出一片柔和。
憂鬱是她的眼神,無助是她的表情。
撐開的棕櫚葉片象蓬頭野鬼怒張的魔爪,掩住她的身後,仿佛隨時準備攫取。
翡冷翠的比蒙長老們長長地舒了口氣,正角終究還是來了。
所有的比蒙戰士們全都屏住了呼吸,一個個眼睛暴瞪,他們都在猜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是繼續釀出火拼,還是安穩過渡。
種種不一猜測結果讓他們既緊張,又有點興奮和期待。
「冕下,酒筵可以開始了嗎?」企鵝管家賈巴爾先生走上前來,雙手背在身後,風度翩翩地看住了領主大人。
劉震撼點點頭,從地上一躍起身,走到歌坦妮面前,粗魯地握住了天鵝小美人的手,轉身對長老們說道:「該吃的吃,該喝的喝!我和歌坦妮先回新房去了。」
「這就回去了?」安度蘭長老楞了楞。
長老的話一出口,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根本不該問。
「難道站在這裡繼續晾蘿蔔乾?」劉震撼扯著嘴角笑了笑,拉著歌坦妮離開了。
安度蘭長老張了張嘴,看著兩個踽踽遠去的背影,一連迭唉聲嘆氣。
長老覺得自己這輩子該嘆的氣,在今晚幾乎都嘆完了。
夜風散亂,長發在寂靜中獨自起舞。
一路上,劉震撼和歌坦妮兩個人誰也沒有主動開過口,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鎖住了沉默,只留下無言而難堪的沉默。
一串串芳氣馥郁的花環綴滿了整座駝皮大帳,一顆顆輝煌明亮的夜明珠跳躍著萬道毫光,隨著腳步的越發臨近,歌坦妮冰涼的小手也越發開始了顫抖。
劉震撼帶著她擦過了珠光喜氣的新房,走向了遠處的另外一個帳篷。
這座帳篷里氤氳著濃重的草藥氣味,地爐上擱著一隻砂罐,火苗的舔動下,罐口「咕嘟咕嘟」地翻滾出一股蒸汽和藥香,貞德躺在鋪滿獸皮褥子的矮榻上,睡的很香甜,一隻白藕似的胳膊擱在被單外面,純情中掩不住一股呼之欲出的綽約風姿。
聽到門帘的響動聲,留下來照顧貞德的螳螂僧侶和茜茜全都抬起了頭。
「怎麼樣了?」劉震撼走過來,拿手指撣了撣小修女的額頭。
「箭鏃已經被導師拔掉了,傷口沒有見風,沒事的。」僧侶墨菲瞥了一眼老闆身後的歌坦妮,繼續說道:「我們給她服用了一點催眠劑,多睡覺會促進她的恢復速度。」
「幫我好好照顧她。」劉震撼解下了碧玉龍珠項鍊,把它系在了貞德的脖子上。
「老闆,您把龍珠給了貞德,那您的恢復怎麼辦?」墨菲張大了嘴。
「你哪來這麼多廢話?」劉震撼不悅地乜了僧侶一眼。
「明天老師就會把貞德帶回翡冷翠,老闆只管放心。」另外一個僧侶歐文笑道。
「貞德的"瞭望者號角"和"死亡領主護盾"你先幫她保管著。」劉震撼幫貞德把胳膊掖進了被子裡,抬起頭對契克因小美人說道。
茜茜點了點頭。
「這是我的契女,從今晚開始,也是你的契女。」劉震撼朝熟睡中的貞德努了努嘴,對歌坦妮說道。
歌坦妮茫然地點頭。
「爸爸......我懷了你的孩子......」熟睡中的貞德突然斷斷續續地說道。
所有的目光全瞪住了她。
「貞德說的是夢話。」茜茜笑了笑。
「下次看到普斯卡什,我撕了這老貨的嘴。」劉震撼恨恨地罵了一句:「這老東西,害的我擔心了好久!」
大家都擠出了一絲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笑不出來。
「走了。」劉震撼掀起了門帘。
歌坦妮機械地跟著他出門。
茜茜和僧侶們面面相覷,無奈地聳肩。
又是一路踽踽的沉默。
此時的主帥帳篷外,已經圍滿了黑壓壓的人群,一幫是翡冷翠武士,另外一幫是軍官們帶領著的奧斯崔特戰士,肥羅手中雪亮的長刀架在了博班將軍的喉嚨上,雙方在無聲地對峙。
劉震撼牽著歌坦妮的手,目不斜視,向帳篷內走去,人群在磕磕碰碰中讓開了一條道。
無數雙眼睛目送著兩個背影消失在珍珠捲簾後面。
被檀香熏過的房間裡,徘徊不去著一縷淡淡的壓抑。
紅燭亦無淚。
案几上擱著一隻漆成紅色的托盤,裡面放著一個碩大的秋葫蘆和一隻細頸酒壺。
劉震撼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將秋葫蘆一切兩半,端起酒壺,在兩瓣葫蘆中各篩下滿滿一碗雪白的乳酪酒,濃濃的奶香頓時四處飄溢。
「喝了合卺酒,我們就是夫妻了。」劉震撼把葫蘆碗端到了歌坦妮的面前:「拿著。」
歌坦妮木然地接過了葫蘆碗。
雪白的駝乳酒蕩漾著一圈又一圈漣漪,和碗壁碰撞出浪花,就象大風掃過的河面。
「你到底還在猶豫什麼?」劉震撼皺眉看住了歌坦妮:「今天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這一次退縮了,這輩子就休想再翻身!我是不會再逃避了,你呢?」
「我的弟弟和妹妹說...如果我和你結婚...他們就自殺...」歌坦妮的嘴唇就象風雨中的玫瑰,令人心悸地顫抖著。
「這話你也信?」劉震撼啞然失笑。
「我當然信!」
「那你為什麼還要出現?」
「我是打暈了他們才出來的。」歌坦妮急急說道:「李察,我們以後再從長計議吧,不要逼我,求你了!我不能失去弟弟和妹妹!」
「虧你還是一個武士!」劉震撼嘆了口氣:「你知道為什麼你會被塞壬控制住思想嗎?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被邪眼暴君操縱精神嗎?因為你實在太軟弱了!什麼都能成為你的顧慮!!」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劉震撼粗暴地打斷了歌坦妮的話:「你替你的家人著想,他們為什麼不替你著想?我能夠接受你離開我,但是我絕對無法接受每一次見到你,你都把我故意當成陌生人的樣子!」
「真的不行嗎?」歌坦妮神色黯淡地問道。
「我來處理一切。」劉震撼把葫蘆碗和歌坦妮碰了碰:「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和我在一起。」
「真的非得做絕嗎?」歌坦妮低著頭,喃喃問道。
「這一次我們破釜沉舟!」劉震撼一口抽乾了合卺酒,把空葫蘆碗反轉過來,點點餘瀝盈成一滴乳汁,掛在碗口上欲滴未滴。
劉震撼目光灼灼凝視著歌坦妮。
天鵝小美人遲疑了一下,神色複雜地舉起了葫蘆碗,慢慢地湊到了唇邊,咬了咬牙一飲而盡。
「我絕對不會讓你成為第二個崔蓓茜,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劉震撼摔掉了葫蘆碗,一把將天鵝小美人摟在了懷裡,緊緊地。
歌坦妮的俏臉上湧出了一片羞赧的酡紅,蜷縮在了劉震撼的懷裡,羽翅瑟瑟。
「接下來我們應該幹什麼?」劉震撼緊繃著的臉終於舒展了開來,掛滿了曖昧的笑。
歌坦妮閉上眼,伸出微微顫慄的纖纖素指,輕輕捧住了劉震撼的臉,慢慢掂起了足尖。
劉震撼齜牙咧嘴地一笑,擺出了一副狗熊咬棒子的造型,剛準備一口啃將過去,歌坦妮雙手的金屬護腕上突然各噴出了一道又急又銳的束狀霧氣,一起射在了他的臉上。
由於天鵝小美人的雙手捧著劉震撼的下巴,護腕上噴出的這兩道束狀霧氣就象一柄利剪,剛好交叉灌入了劉震撼的鼻腔。
就象一棵被伐倒的參天巨樹,老劉「匡當」一聲栽倒在地毯上。
空氣中瀰漫起一股醉人的濃郁蘭花香,燭火拼命搖曳。
「好一個「七日醉」。」歌坦妮鬆了口氣,身子一軟,也癱坐在了厚實如茵的地毯上。
帳篷外響起了嘈雜的吵鬧聲,有越鬧越大的跡象,不絕於耳的長刀出鞘聲連連響起,肥羅的聲音如雷貫耳:「誰再前進一步,我活劈了他!」
歌坦妮攏了攏耳畔的頭髮,腳步飄搖地從地毯上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倚在了門口,掀起珍珠捲簾,有氣無力地對著外面正在吵鬧的人群說道:「不要吵了!」
翡冷翠武士們奇怪地回頭,看住了歌坦妮。
「姐!你沒事吧?」歌麥斯拼命從鴕鳥戰士們的人群中擠了出來,大聲問道。
這個小屁孩套著一件陳舊的鎧甲,臉上和翅膀上都抹了菸灰,看上去古里古怪的,不象天鵝,也不象奧斯崔特,倒有點象烏鴉。
「沒聽到我剛剛說什麼嗎?」肥羅一隻手揪著博班將軍,一手用刀指住了正欲前進的歌麥斯,他的身前五碼處有一道樹枝在沙土地上畫出的橫線,歌麥斯現在就踩在這條線上。
「再上前一步我就砍了他!」肥羅的咆哮震顫著大地:「俄勒芬除了對香蕉之外,沒有半點耐心!」
「好了!不要再鬧了!」歌坦妮蹙了蹙眉,對翡冷翠武士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們這麼多人都圍在這裡幹嗎?統統給我散了!」
「老闆娘!外圍保衛工作是貼身侍衛的責任,如果您非讓我們離開不可,還是請您先下令讓這些博德們離開吧。」內德維德抱著胳膊站了出來:「否則,我們這些近衛是不可能離開自己崗位的。」
「所有的奧斯崔特全給我聽著,立刻回去參加酒筵!不要再在這裡破壞我的心情!」歌坦妮很隱蔽地對歌麥斯使了個眼色。
「都走都走!」歌麥斯立刻眼睛一亮,轉過身對著所有的鴕鳥戰士們一陣趕鴨子般的吆喝。
「撤撤撤!」鴕鳥軍官們也立刻變的懂事了起來,剛剛他們還很好戰。
「遵命,飛姬。」鴕鳥戰士們一頭霧水地跟著軍官們亂鬨鬨施了一禮,怏怏地退了,一步一個回頭。
「你們也可以退開了,外圍的保衛工作最好撤開一點範圍,不要靠這麼近!」新老闆娘轉過頭來就對所有翡冷翠武士發號施令了。
看到鴕鳥戰士們已經化作鳥獸散,一票大內侍衛聳聳肩膀,按照新晉老闆娘的吩咐,乖乖地撤到了遠處。
「媽的!搞什麼亡靈?」肥羅摸出一枚竹片扔進了嘴裡,邊走邊問身邊的內德維德:「帕維爾,你說今天晚上究竟是唱的哪一出歌劇?這些奧斯崔特是不是得了神經病?一會來一會走的!」
「誰知道!反正肯定會耍花樣!」內德維德煩躁地說道:「不管他們!反正今晚到明天一早,歌坦妮不踏出這座帳篷就行!」
「歐比斯拉奇!我怎麼感覺我們象是在武力協助老闆強暴民女?」奧尼爾小聲嘀咕道。
「這個說法很有意思,明天我會轉告老闆。」肥羅哈哈大笑。
「我日!你真不愧是一個**長在臉上的混蛋!」奧胖怒了。
「別鬧了,都散開吧。」內德維德說道:「別顧著鬥嘴,我們是侍衛,可不是潑婦。」
「導師,您說,老闆會不會給歌坦妮......」小崔有點擔心地做了個巴掌下砍的動作,看著自己的箭術導師說道:「...歌坦妮好歹也是神殿騎士啊!」
「再來一百個神殿騎士也沒這個可能。」內德維德不屑地說道:「想打暈老闆?拖到明天等穆里尼奧來?做夢吧!湮甲箭不是柴禾,不是誰都拿的出的。」
「我同意。」小巨人艾弗森支持這個觀點:「神殿騎士如果也能成功偷襲老闆,我把腦袋擰下來當皮球給你們踢。」
「話不能說的太滿哦!要不這樣吧,我們呆會兒去偷聽壁腳!要是有特別的聲音,老闆肯定沒事。」羅德曼賊笑道:「如果寂靜無聲,我們就衝進去營救老闆!」
幾個大內侍衛全直勾勾地看住了肥羅,看的猛獁刀聖一陣發毛,一個勁解釋道:「我可不是窺淫癖啊!」
「老闆還不知道行不行呢,今天剛中了一箭~萬一我們亂闖進去,豈不死定了?」內德維德咕噥了一句。
「明天我要把你們倆所說的話轉告老闆。」奧尼爾說。
「我靠!你個沒脖子的二球!這你也信?我們說著玩玩的!」
大內侍衛實在是太過於相信自己的老闆了,這個世界上能制服劉震撼的東西太多太多了,湮甲箭只是其中一種罷了,歌坦妮給劉震撼吸入的「七日醉」就更當之無愧了。
和湮甲箭以殺人為終極目的不一樣的是,「七日醉」完全是用來救人的。
這種由月精靈祭司用「迷迭七葉蘭」提煉出的千金靈藥,給一個重危病人嗅吸以後,會讓這個病人立刻進入完全狀態下的沉睡——所謂的完全狀態沉睡,就是身體一切機能全部停轉,等七天七夜之後藥效散去,才會再次恢復如常。
可以試想一下,當一位身中劇毒的人,還有幾分鐘就面臨著毒發身亡,這時候給他嗅入「七日醉」,毒發身亡的時間就延長到了七天以後,這將給治療爭取到了多麼寶貴的時間!
「七日醉」的珍貴也正在於此,事實上,不是一位真正的月精靈純血貴族,也根本不可能擁有這麼寶貴的靈藥。
這種靈藥的揮發性相當強,只要不是首當其衝,就不會進入完全狀態的沉睡,但是或多或少的精神萎靡還是無法避免的。
天鵝小美人現在的弱不禁風,渾身乏力,也正是嗅吸了少量揮發後的「七日醉」留下的後遺症。
這麼做,其實是最完美的一種解決辦法了,有了七天的緩衝時間,就再不會有火拼,不會有決裂,也不會再有血淋淋的廝殺。
天鵝小美人輕輕地嘆了口氣,凝視著地毯上四叉八丫躺著的神曲薩滿,她的身影剛好和這位冕下親密地融合在一起,宛如一體。
李察的鼻子已經完全長好了,有了完整的輪廓之後,這張臉展現出了無可挑剔的剛硬稜角,兩道劍眉斜斜飛起,左邊寫著野性,右邊寫著侵略,蓄成三縷的長髯無可遏制地增加著他的狂野。
其實自從奧林匹克祭祀盛典之後,整個王城沙巴克最傻的比蒙都心知肚明,神曲薩滿冕下絕對不是一位匹格族豬面人。
至於他究竟是哪個種族的比蒙,現在已經沒有人會去追究了。
天鵝小美人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去詳細觀察一個男人。
在自己酷得堪比一頭地行龍的帥老爹身邊生活多年以後,冷酷類型的美男子在天鵝小美人眼中,就是小兒科和做作的代名詞。
但是這位李察不同,他就象是一股颶風,挾帶著泰穆爾拉雅雪山冰冷的寒流,肆無忌憚地征服著一切。
他得罪了王國幾乎所有的權貴,而且是明目張胆。
也正是他,扼守著王國最前哨的邊境,以一己之力打通了前往海加爾聖山的道路,將失散故土萬年之久的蟲人比蒙帶回祖國。
前天,他幾乎當場擊殺以勇武剛猛聞名全國的獅心親王,卻讓親王殿下從此折節下交。
今天晚上,他連一根手指也沒動,只用自己剎那間揚起的眼神就讓數百名鴕鳥戰士完全崩潰。
從他在比蒙王國流星般橫空出世開始,一個接著一個不敗的神話就跟隨著他的足跡出現,史詩中的英雄祭祀們頭頂眩目的光環正被他一個接著一個超越,這種超越仍然在繼續。
想著想著,天鵝小美人的臉上忽然浮起了兩朵嬌怯的紅雲,燙人的厲害。
「我是不是很帥?」劉震撼突然睜開了眼,對著天鵝小美人咧嘴一笑。
天鵝小美人楞住了,美麗聖潔的小臉蛋上慢慢浮現出不可置信——就算是巨龍,也絕對不可能抵抗住「七日醉」!
「你離開我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現在的我,靠鼻子呼吸的次數屈指可數。」劉震撼仿佛看出了歌坦妮的疑問,微笑著說道:「因為我有龜吸結界。」
天鵝小美人臉色大變,剛想有所動作,已經遲了。
她發現自己渾身仿佛已經被一個看不見的繩索緊緊捆住了,不但根本無法做出動作,就連發聲吶喊也無法做到。
「為了不讓你大聲叫嚷,把不相干的人惹來搗亂,請原諒我對你使用了守望者異能「暗影突襲」。」劉震撼的笑容越發的淫褻了:「歌坦妮,忘了告訴你了,我還是一個「暗夜守望者」,你剛剛靠我靠的實在是太近了,這個雞肋技能我想不用都不行!」
天鵝小美人徹底絕望了,她忽然發現地毯上自己的影子作出了寬衣解帶的動作,而她本人的手,也正在緩緩褪卻身上的白銀米索莉戰甲。
劉震撼掏出一個帝維水晶球,吐了口吐沫,用力地擦了擦。
**無可否認,我其實也是在塑造一個英雄,只不過,我把這個英雄所有的缺點著重描述了,扒開了神聖的光環.
不要再說老劉是一個癟三,史詩英雄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缺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