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雖然早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是真正聽見這句「愛情宣言」的時候,白秀麒的心還是猛地一沉。
「李坤,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他試著爭辯:「你喜歡的是女人,我們只是好兄弟,是好哥們兒……」
李坤卻打斷他:「你忘了我說過的話?也許你一直把我當朋友,可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哥們兒。」
說到這裡他故意壓低了聲音。
「知道嗎?你這麼有才華,我一開始特別、特別的嫉妒……可後來,我發現自己嫉妒的竟然是那些離你更近的人。我想得到你,將你掌握在我的手掌心。我要剝下你的衣服,用鉑金的鏈條穿過你的**,將珍珠和翡翠按進你的肚臍……」
「夠了!」
被意淫的噁心感覺讓白秀麒的聲音都哆嗦了起來:「那些黃水仙花也是你放的嗎!」
「是又怎麼樣?其實早就應該想到的啊,納西塞斯是你大學的綽號,還有誰比我更了解大學時的你?」
「……」
是早就該想到,怪只怪自己太過信任這個傢伙了。
這一下白秀麒徹底沒了想法,他不想和李坤廢話,於是起身準備離開。
夕陽西斜,最後一縷光線也消失在了濕地的樹林後面。室內披上了一層詭異的暗藍色調。
正當白秀麒走到門口的時候,堵著門的兩件行李「啪」地一聲向後倒下,失去阻擋的大門竟然就在他眼前自動關閉了。
沒有風,更沒有機關彈簧,白秀麒怔了兩三秒鐘,這才確認門的合攏絕非外力所為。
而李坤又在他的背後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你躲了我五天半,快點,春宵一刻值千金,別再浪費時間了。」
糟糕,這傢伙該不會是真的要……
不敢再想下去,白秀麒的身上起了一層寒慄。大門的把手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紋絲不動,他立刻摸出手機準備報警。
說也湊巧,手機開機僅僅幾秒鐘之後就有一通電話打了進來。振動的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江成路」。
白秀麒急忙滑動接聽,一邊轉過身去,警惕著李坤的反應。
「我不許你和別的男人說話。」李坤一拍沙發,厲聲高叫道:「掛掉!」
白秀麒不理他,反而更加急促地呼喚著電話那頭的江成路。
「李坤在這裡!我被困住了!怎麼辦?!」
「呃,不會吧……」
江成路那不緊不慢的語調簡直讓人暴躁:「那傢伙,怎麼會這麼猛?」
「我該怎麼辦!」白秀麒對著手機呲牙。
「掛掉電話!」李坤又在一邊高喊。
於此同時,白秀麒也聽見了電話裡頭江成路的回答。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做出相應的反應,忽然感覺右邊臉頰上挨了重重的一拳,腦袋懵了一懵,手機也掉落在地板上,滑出兩三米遠。
懵懂之後,是持續五六秒鐘的頭暈和疼痛。失去平衡感的白秀麒貼著門背一點點滑坐到了地板上。
再度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李坤已經站在面前。
「秀麒,疼嗎?」
咆哮過後,李坤的聲音一下子又變得無比溫柔。他伸手,愛憐地撫摸著白秀麒的臉頰。
「什麼都不要想,把自己完全地、完全地交給我。從此以後,成為我一個人的所有物,永遠只看著我一個人……」
這傢伙是中了哪門子的邪?!
白秀麒心裡頭躥起一陣又一陣的惡寒,但他沒辦法掙脫李坤的擺布,唯有嫌惡地閉上雙眼,做一隻消極的鴕鳥。
可惜他沒能學會鴕鳥把腦袋藏好的本事——就在他閉上眼睛的同時,有什麼東西迅速地靠過來,準確地貼上他的嘴唇。
這時候再想反抗就遲了——李坤餓虎撲食一般壓了上來,先是碾壓著撕啃了一陣,接著又拽起白秀麒的肩膀,強迫他轉了180度,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從大一開始,白秀麒和李坤不止打過一架。戰果統計顯示:善於自我管理、晨跑以及定期健身的青年畫家本應完勝,可現實卻恰恰相反。
李坤就像磕了什麼強力興奮劑似地,忽然力大如牛。白秀麒手腳並用想將他從自己身上頂開,卻只是徒勞無功。
不僅如此,雙方的襯衣也在掙扎的時候撕開了,黏膩的親吻和啃噬開始朝著白秀麒的胸口蔓延。
噁心的感覺化作乾嘔,一陣陣從胃裡湧上來,白秀麒急得冷汗直冒。可他唯一能夠做的,也就只有使勁用腳蹬著門板,借力在地板上扭動兩下。
難道就這樣栽在發了瘋的李坤手上?
誰知道他發泄完這一通之後,還會幹出什麼更可怕的事情來!
白秀麒不想坐以待斃,他努力地仰頭張望,接著就看見了那個落在不遠處的手機。
手機的屏幕依舊點亮著,顯示的也還是通話界面。
想起了剛才江成路交代的那句話,白秀麒心念一動,做出一個破釜沉舟的決定。
李坤正埋頭在他的胸口啃噬著,與其說是親熱還不如說是正在留下獨占的印記。白秀麒悲壯地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伸手溫柔地捧住了李坤的腦袋。
李坤顯然也沒有想到這一出,停下來抬頭看著白秀麒。白秀麒心裡暗暗叫苦,表面上卻還是儘可能地裝出溫柔的表情,對著李坤粲然一笑。
謝天謝地,這個微笑起到了它該起的作用。
李坤顯然被白秀麒迷惑住了,湊過來又在白秀麒的唇上落下一吻。白秀麒屏著呼吸接受了,接著開始按住李坤的腦袋,示意他往下移動。
這個誤導動作顯然讓李坤產生了旖旎的聯想,非常乾脆地低頭往下。白秀麒也看似配合地往上移動著身體,一寸一寸,接著偷偷地伸出了手臂。
就在李坤傻乎乎地與褲扣做鬥爭的時候,白秀麒成功地抓住了手機,飛快地根據剛才江成路的吩咐按下了「免提」鍵。
一秒鐘過去了,什麼都沒有發生。
手機裡頭靜靜的,好像對面沒有半個人。
「江成路——」
白秀麒忍不住對著手機高喊:「我去你大爺的!」
知道自己被耍了的李坤惡狠狠地抬起頭來。也就在這個時候,開了免提功能的手機里,忽然響起一陣難以形容的聲音。
那聲音很輕,幾乎只是耳語的程度,因此也完全聽不清楚實際內容。
聲音也許應該是江成路的,但白秀麒並沒有聽到過江成路的耳語,自然也無從比較。
此時此刻,他只覺得聲音沉穩、沉靜,仿佛有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奇特力量。
但是李坤顯然不是這麼認為的——就在耳語響起的同時,他放開了白秀麒,轉而用力捂住自己的雙耳,表情猙獰扭曲。
這聲音……難道是傳說中的緊箍咒?
雖然忍不住產生這樣的質疑,但是白秀麒畢竟還是很識時務的。趁著李坤抱頭狂亂的當兒,他一腳將人從自己的身上踹開,重新撲向房門。
謝天謝地,門鎖也終於恢復了正常。白秀麒顧不上一身的狼狽,敞著懷、赤著腳奪門而出,順著樓道跌跌撞撞地逃了下去。
李坤沒有再追來,或許手機里的聲音還在繼續著吧。
夜色成為了最好的掩護,白秀麒有些狼狽地整理著自己破破爛爛的上衣,儘量遠離那一堆遛狗和散步的人群,靠著樹和灌木叢隱藏著身形。
行李是不可能再回去拿了,好在口袋裡還放著晨跑時準備的鈔票夾。他跑到街道的拐角昏暗處招了一輛出租車,與司機商量著就往玄井公寓開去了。
夜晚的市區道路非常通暢,抵達航舵路的時候只不過是晚上七點左右。付完車費下了車,當光腳踩在泥地上的時候,自認潔癖不輕的白秀麒卻長長地呼出了一口寒氣。
好像這裡就是避風港。
沒有手機,沒有辦法與江成路取得聯繫。他沿著黑黢黢的正門通道往裡走,在走到大約三分之二的地方時,開始覺得前面有光。
不是白熾燈或者月亮的光芒,而是星星點點、閃閃爍爍的微光。
站在黑暗的通道出口處,他抬起頭來,竟然發現玄井公寓的四棟大樓的三層往上都在發光。
紅的、藍的、幽綠色或者亮紫色的細小光點,從一層層幽暗的走廊深處透出來,有點像是飛機上鳥瞰的城市景象,又像是昂貴珍奇的珠寶盒。
這是怎麼回事?白秀麒完完全全地陷入在了錯愕之中。
他就這麼愣愣地站著、看著,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個黑影正悄悄地向他走來。
「來了啊,小東家。」
白秀麒嚇了一大跳,這才恍惚回神。江成路正笑眯眯地凝視著他。
「我……」
有太多的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現實與夢境中發生的事互相滲透混淆,也讓白秀麒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江成路的問候。他安靜了兩秒鐘,忽然好像是砸碎了心裡的某個芥蒂,伸手緊緊地抱住了江成路的肩膀。
「喔喔……」
這下倒是江成路意外起來,但很快也安慰性質地摟了摟白秀麒的胳膊:「別急別急壓壓驚,有什麼事,咱們先上樓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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