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的清晨不算涼,偶有清風拂面撩起青絲縷縷,只是在那小坡上的幾人,卻覺得這天兒比入冬還要冷。
方才還吵鬧的大傢伙兒,這會兒安靜得出奇。
所有人都震驚於向禾的臉色,那是特別認真的狠辣,若是他們現在說錯一句話,感覺向禾下一刻就會撕碎他們
「禾、禾丫頭」
沙啞的呼喚傳入耳中,向禾眼睫微顫斂神漾起笑意,與方才那兇狠模樣完全不同。
向禾手上一鬆開,李氏被掐起的雙腳落地,兩腿一軟癱坐地上。
「哎呀,阿奶您可讓著點兒吧,我這兒真要鋤草呢。」
那丟了魂般的模樣,向禾懶得再看一眼,轉身去扶起向大勇,「阿爹有沒有摔著?您腿不好就歇著,我們能行。」
向大勇不知他們為何這般神色,但定是跟禾丫頭有關,只是喉間難以發出提問,只能由著她扶著自己走到床邊坐下。
「慈」
向禾鬆開她的手,再次走向門外抓起鋤頭,「阿娘,阿爹喊您呢。」
處在愣神之中的蘇氏回魂,頓了一下才轉身跑進屋內。
向禾拿著鋤頭對準雜草落下,目光落在地上沒有抬起半分,「咋,你們還不走?真的要我把你們也除了?」
伴隨著第一聲落地,李氏三人身子顫動一下,余氏可不敢拋下李氏,今晚的飯還是李氏管的。
她忙拉扯李氏的胳膊,「阿、阿娘,這地里還有活兒要做要不咱們先回去?」
如同丟了魂兒的李氏沒了氣力,由著余氏和向蓮花扶著她起身,但瞧見向禾那身玫紅時,那狠勁兒又上來,「你、你個死丫頭記著!下次可沒有你好果子吃!」
「哦哦,知道了。」向禾抬手朝他們擺擺,「下次記得帶菜刀或者砍刀來,我還挺需要的。」
「你!」
李氏撲騰了兩下手還想鬧,但她兩條腿沒力氣,完全是被余氏和向蓮花抬著走,只能硬扭著回頭,「你個賠錢貨!氣死老娘了!你給老娘等著!」
面對她的咬牙切齒,向禾笑得開懷,「腿都被嚇軟了還想鬧騰呢?不過我們一家子都在這兒,隨時歡迎您來嗷~」
李氏這下更加氣炸了,張嘴沒一句好話,一路延續到幾十米遠,甚至連扶著她的兩人都一起罵起來,嘴下不留德。
「你倆個沒用的!不知道幫我打她嗎?!狗娘養的東西!」
「阿奶,我咬她了,她都不怕疼」
「那就掐啊!養你們有啥用!啥都幫不上!」
「那丫頭勁兒大得很!咱們也沒辦法弄開她啊!您不也被掐住了嗎」
這話說得李氏氣上心頭,狠狠啐了一口蘇氏,「沒用的東西!」
「」
向蓮花忍氣偏過頭去,眼底滿是嫌惡。
反觀底下的人都看呆了,當時被李氏遮擋著,看不清向禾的臉色,但單單敢掐著她奶脖子架起,那架勢已經十分攝人,更別說被掐的李氏。
「啪啪啪!」
一陣鼓掌聲響起,四嬸兒滿臉的開心,「禾丫頭牛啊!那老賴皮都能被你嚇跑,以後你們家絕不會吃虧!」
「那還得四嬸兒顧著點,往日我不在家的話,得勞煩四嬸兒才行。」
「嗐!說的哪裡話,我早看那老虔婆不慣了,這回滅了她氣焰,別提多開心!」
兩人嘮家常般說著,向禾手上不停在鋤草,蘇氏匆匆跑出來。
一把掀起她的衣袖,「有沒有咬破啊?快讓阿娘瞧瞧。」
向禾抬著手讓她看,「隔著衣服,一點兒也不疼,您看,就一點兒的紅印。您快些跟四嬸兒家去,這兒有我看著,不會有事兒的。」
蘇氏眼中擔憂不散,四嬸兒挽上她的手帶著向雲下了坡。
臨了,蘇氏還回頭看了一眼向禾,眼中意味不明。
向禾不經意間看了一眼,知道她心裡想什麼,有些事遲早也是要說清楚,就等他們先發問吧。
「姐姐」
低垂著頭的向禾頓了一下,側頭便看到向陽那滿是擔憂的小臉,她蹲身輕捏向陽消瘦的臉頰,「咋啦?」
此時向陽的腦海中,滿是姐姐狠厲的神情,但他一點兒都不怕,因為這是自己的姐姐,反而覺得很厲害!
看著他眼中的擔憂被喜色覆蓋,向禾也跟著笑了起來,「去拾點兒樹枝柴火來,咱們生火煮肉吃!」
昨晚向禾讓他偷偷去灶房拿肉,這小子也是聰明,偷出來就藏被窩裡,走的時候抱著一起走。
那兔肉,可是向大勇跑山時獵到的,因此還傷了手腿,向禾才不會便宜那家人。
聽聞有肉吃,向陽喜笑顏開跑開,不忘大喊,「我這就去!」
看他撒歡般的跑遠,向禾鬆懈了些,總算是得了一時清靜,她得趕緊清理屋前雜草,屆時還要想辦法修繕房屋,改善改善家裡的生活水平才行。
「不過該做什麼賺錢呢?」
向禾遙望下方一片金黃,手指輕輕點著把柄思慮。
「抓鬼?給人看相?」向禾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嘴角抽抽,「這小身板子,還是個村姑娘沒人信吧?」
愁苦萬分,自己的看家本領在這兒有點兒難施展呢
「禾、禾丫頭」
屋裡再次傳來向大勇的聲音,向禾摒棄愁緒轉身走進去,「咋啦阿爹?是哪裡不舒服嗎?」
向大勇緩緩搖頭,他的目光落在向禾的臉上,不曾移開。
見他這般,向禾也不說話,只是掀開他的褲腿查看傷勢,被白布包裹的傷口滲出紅色,看來要換藥了。
「阿爹,我給您換藥吧?」
向大勇依舊不說話,向禾直接拿出一旁的包袱,裡頭最便宜的草藥只剩下兩帖,換了今日的手和腳,明日就沒有可以換的。
「阿爹,我忙完之後去後山找找這些草藥吧,咱們只有一百文,不夠買您的藥。」
向禾沒有等他接話的打算,自顧自的開始換藥。
腳上是長長的一條劃傷,幸好沒有傷及筋骨,可皮外傷更麻煩,要是不注意清潔而受了感染,後續會很麻煩。
「阿爹,要是弄疼了你就說,要不就打一下我的手。」
她熟練地換藥,包紮,白布也剩下不多,只能省著點兒用;她將向大勇手上的傷口也換了藥,收拾好了東西坐在床邊。
看著向大勇的眼神淡淡,「阿爹,有什麼要問的嗎?」
便是這種眼神,讓向大勇心內顫動,似乎在隱隱作痛
他張了張嘴又合上,眼眸中的酸楚滿溢,最後還是問了出口——
「禾、禾禾丫頭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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