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低聲言語,玘苦笑著站了起來:「神君可有什麼要說的?」
隔著幾步的距離,兩人對視了一會。燃武閣 www.ranwuge.com曜夜嘆氣道:「帝君有何打算?該不會直接昭告吧?」
同樣在意這個問題,起身後的十二天神目光齊齊地落在了玘的身上。
「本君是有心這樣,你們肯嗎?」
不能讓瑤名正言順的回到自己身邊,玘亦是心痛,淡淡的言語,眸中卻是難掩酸楚。
一眾緘默不言。
玘苦澀一笑,作法讓房中幻化的假人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
瑾瀾別苑。
瑤從長生宮回來後,便一直將自己關在了房裡。不出門,也不准外頭送東西進去。
因此,陸續前來拜訪的家眷,也被彩薇以尊妃身體抱恙給謝絕了回去。
時近晌午,房中仍不見動靜。怕出事,彩薇找藉口讓抱病的紫茵端著膳食,守在了門口。
不忍紫茵受累,瑤在彩薇的算計中揮袖打開了房門。
紫茵端著膳食進去,前後腳,琰亦從外頭而回,進了房,身上月白的衣衫沾染著斑斑血漬。
割袍後,難抑心痛的他便去了火龍谷,斬殺了十幾頭潛伏在那裡修煉的妖孽,沾染的血。
「聖尊……」見著琰這般模樣,紫茵嚇了一跳,「您這是怎麼了?」
「無事,出去吧!」
「噢!」紫茵點了點頭,給他取了一套衣袍後出門而去。
琰走近了一直呆坐在妝檯前的瑤。
一夜間,負疚的人憔悴了不少,披散著頭髮,蒼白的面色,一眼,琰便心痛不已。沒有言語的他拿著梳子默默地梳起了她的一頭長髮。
「琰……」不知道如何開口,欲言又止的瑤垂首習慣地揪緊了自己的衣裙,「琰,我……」
「還記得我第一次給你梳頭嗎?」怕她說出昨晚的事,琰岔開了話題。
「記得。」
「那你……」從鏡中看著她,琰若有心事地頓了一下,「還記得我怎說的嗎?」
那日,琰言語從今後都要給她梳頭,藉此表露愛意。七色進來,她是沒作聲就將梳子奪了回去。
聞言,瑤極輕聲地應了一聲:「嗯。」
「從今後,每日的晨起黃昏,我都給你梳頭,可好?」邊梳著,琰邊重複了一遍當時的言語。
再次聽得,負疚的人是心痛不已,雙手越發地揪緊了身上的衣裙。若說瑤對琰沒有男女之情,那茜瑤對蕭軼,那可是絕對的全心全意。
聽者心痛,說者亦是心痛。青絲挽就,琰從懷裡拿出一赤金的並蒂蓮的鈿花壓在了髮髻上,離手,手指順帶著削走了一縷髮絲,置進了懷中。
並蒂蓮是幾百年前備下的,夢境中的那支是仿版。他親手煉的金,親手畫的樣,只是怕拒絕一直沒敢送。
「琰,」瑤囁嚅著說道:「我……有事要與你說,我……」
「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吧!」不願聽到,琰再次打岔,言語輕柔道:「今晚,我就動身,此去時日難定,九重天人事複雜,凡事自己多注意著點。」言畢,眸光怔怔地落在了那並蒂蓮上。
瑤微微地點了點頭。
……
凌雲殿這邊,朝事議畢,一切按著玘的計劃,仙婢引著薄紗蒙面的假人在凌雲殿匆匆走了個過場,賜了個帝妃的名號。
至於身份,就是妖族公主,琅玕的義妹玉瑤。
為什麼要給這個身份呢,一是擺明了神族與妖族的關係,二是這個身份無人會懷疑。
琅玕的空靈宮中,擷月殿是塊禁地。妖族私下一直就有傳言,說是裡頭封印著一位沉睡的絕世美人。只是不知道這美人是何許人。
琅玕風流,當初,玘也只覺得是他的紅顏知己。
天玄將天帝所說之事說了後,已知琅玕是仲景的玘這才意識到擷月宮秘境中的人會是誰。昨夜的事情,他是剛好用的上,就藉此封了帝妃。
在琰的「退步」下,事情是這樣定了下來。不過,這一日,帝君也因此陷在了女人堆里。
幾千年前,堇沁勾引不成反被剔了仙骨,神族的這些個鶯鶯燕燕,對於這位不近女色的帝君也就至此望而卻步,望梅止渴。有賊心沒了賊膽。
而眼下,天妃在前,一夜之間,帝君就又冊封了一位帝妃。加之,青鸞在長生宮的哭哭啼啼有人目睹。
臆想加猜測,又鑑於事實,帝君的不近女色也便成了一句不實之言。就因為這樣,這些個人是又動起了心思。
散朝後,領人來長生宮求見的神仙是只差擠破了頭。到了晚宴時更是花樣百出,個個花枝招展,殿前獻舞秋波頻送,端茶送水趁機有意無意地投懷送抱。
不好翻臉,帝君是暗暗叫苦不迭。後來,還是天玄和幻化成假玉瑤的殷予看不過去,兩人一唱一和利用著念兒明里暗裡的給他擋了不少的飛來艷禍。
至於讓殷予幻化成假玉瑤,那是十二天神的主意,這幫老頭是生怕假人席間久坐露了餡。
不止如此。
琰在長生宮聚在半空的雷電,眾神仙在宮外亦見得分明。為免這些人各種揣測,他們還要求著琰帶著瑤和菱鑰一道出席了晚宴。
宴至一半,瑤便以抱恙告退。為贖自己與玘的「勾結」之罪,天玄搶著送她回了瑾瀾別苑。
琰藉口出門醒酒撇下菱鑰,獨自回了摘星樓,在見過曜夜後便動身前往了月狐族的棲息地——落月谷。
不等錦瑟母子前來就走,他是生怕琅玕能解鎖情咒。解與不解,對他來說都是心痛。而最重要的是,他壓根就不想解!
戍時過半,凌雲殿散席,玘才知道琰已提前去了落月谷,一番思索後,便派了十二天神中的夏夷前去監軍。
菱鑰在曜夜告之後,與延年連夜追了去。
瑾瀾別苑這邊,天玄將人送回來後便一直不曾離開。
此時的瑤已經從天玄的嘴裡知道了玘逼著琰放手,知道了他冊立帝妃之事的意圖。以及琅玕答應借兵之事。
同樣,琰戴在她髮髻上的並蒂蓮,她在赴宴重新梳妝時也已知曉。
知道了這些事,不知道何去何從的瑤便是一直呆坐著,手裡攥著那並蒂蓮的鈿花,一聲不吭一動不動的。
若不是她還眨著眼,那模樣就是一雕塑。怕她出事,天玄坐在她身邊是一步也不敢離,兩張凳子就這麼並排坐著,將近了半個時辰。
近亥時,仙婢通知浴水備下,彩薇催促歇息,瑤才開了口,讓天玄回去,囑託他幫自己照顧念兒幾天。
天玄應下,告之了伊炤之事,瑤將假血靈玉給了天玄。
血濃於水,給罷,瑤禁不住又擔心起了天后和琴音。天玄起身,她是急忙拽住了他的衣袖:「你等等!」
「怎麼了?」天玄微愣,「臉色這麼差,早些歇息,別想太多。」
瑤微微點頭後說道:「幾千年前就將人安插了進去,他應是早作了準備,琴音曾那樣對他……」一提當初,她是止不住就滴落了眼淚,垂首頓了一會,才道:「他會不會跟我父君一樣屠他一族?」
「放心吧!琴音若有意修好,他是不會動他的。」說著話,天玄暖心給她抹了眼角的淚,坐回原處,接著道:「這一點,你應該相信他,那時琴音對他做了那麼多,他都不曾怨恨他,放眼三界,何人能做到!」
對於玘的氣度,天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尤其是在他知道玘就是璟琛之後,玘對天帝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寬容。
此生,他是甘心為他赴湯蹈火。
「那琴音若是不肯呢?」睜著一雙看不見的雙眸,瑤無助地問道。
天玄沉默了一小會:「成王敗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琴音在夢境中是怎樣對你的,對聖尊的,你應比我清楚,你說能留他嗎?」
瑤沒有言語,放開了拽著的衣袖,心痛無處發泄的她越發地緊攥了手中的並蒂蓮。
赤金硬度不高,本來也是傷不了手的。只是,為了鈿花能更好地保持形狀,琰在煉金時融進了法術,因此,這鈿花的硬度是非比一般。一緊握,手是立馬就滲出了血。
見著,天玄慌忙地掰開了她的手,強迫著給上了藥。
心裡有事,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回的血沒有幻化出任何的東西來。
手完好如初後,瑤將並蒂蓮又握在了手中,沉默不語,神情一如方才般呆滯。
心疼她,天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來,趁我媳婦不在,借你靠一會,等會我再走。」說著,伸手將瑤的攬在了臂彎里。
一靠上天玄的肩膀,緊繃了一天,心事重重的瑤立時泣不成聲。
「這並蒂蓮是聖尊今天送的?」天玄看似無意地問道。
「嗯……」
「曌月谷溫泉出並蒂蓮,蕭軼是不是也送過茜瑤?」
瑤沒支聲,只是哭得越發的厲害。
很顯然就是有了。
天玄輕嘆了一聲,如慈父般地叨叨著:「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那回,知應去無盡海幫他選妃,你也是這樣哭的,跟個孩子似的。聰明的時候比誰都聰明,犯糊塗的時候,你是比誰都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孩子。聽話,並蒂蓮留著,夢裡的事就忘了吧!」
茜瑤喜歡蕭軼那是絕對的,現實中,若不是玘那夜的走火入魔,很多事也都是個未知數。聽著她哭,天玄是真的心疼。言語雖是這樣,其實,在心裡他也會問自己,這到底是幫對了還是幫錯了。
不過,這一切也就是想想,他知道,就算是他反對,那也是無濟於事的。因為某人是早吃了稱砣鐵了心。這件事絕對的沒得商量。
抽泣了一會,瑤哀求道:「天玄,我想回嵐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