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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琢其實已經看見瑞王妃東方婉了。
東方婉比起幾年前她見過的樣子,蒼老了很多。
京城的貴婦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當年杜浩然被擄走,葉琢的前身秦若彤還未出閣。瑞王府的事,她多多少少也聽過一些。
瑞王妃東方婉,出身名門,是已故太后的侄女,跟瑞王爺杜齊觀是表兄妹,算得上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跟杜齊觀在婚前就有感情。後來在太后的安排下,她如願嫁給了當時身為太子的杜齊觀,並一舉得男,先後生下三個兒子。照理說,就算杜齊觀後來因故沒有當上皇帝,東方婉也應該是極幸福的女人了。
然而婚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杜齊觀雖然敬重妻子,卻也極寵側妃戚氏,從而讓戚氏生出非份之念來,否則也不會發生杜浩然被擄一事了。當年丟了心愛的兒子,瑞王妃幾病欲死,差點如了那戚氏的願。
經過此事,又查出是戚氏作了內應,杜齊觀才幡然醒悟,將戚氏處死之後,便一心一意對妻子好。然而瑞王妃失去了小兒子,又大病過一場,身體差了很多。京城貴婦重保養,一般都要比實際年齡要顯得年輕。可東方婉不要說跟京城貴妃們比,便是跟鄭曼文比,她也顯得蒼老許多。
這讓葉琢心裡很不是滋味。
果然啊,男人,果真靠不住!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瞥了坐在瑞王妃身邊的杜浩然一眼。
如果杜浩然不是說自己命不久矣,她是絕不會嫁給他的。哪怕他再重情重義,再溫柔體貼,哪怕她處境再艱難,她也不會!因為,人總是要變的,一旦有一天他變了,那個深宅大院。就成了她的牢籠,想逃,也逃不出來。
顧塵雖然不願意讓東方婉在這個場合下跟葉琢會面,但杜齊觀既是這次比賽的主持者,北派三名參賽者是必須帶到他面前露個面的。沒辦法,她只得領著三個徒弟走了過去,對站起來的杜齊觀一一介紹了霍寧長、孔池和葉琢。
三個徒弟,只有葉琢一個是女的。還沒開始介紹。瑞王妃就知道後面那個女子就是小兒子準備要娶的媳婦了,她不由得將葉琢上下打量了一通。
只見她脂粉不施,除了頭上兩根簪子,耳上兩顆耳釘,全身上下竟然再沒一件首飾。身上穿的墨綠色衣裙雖然是綢緞的,但只在領口、袖口、腰帶和裙擺處用銀線繡了點花,式樣再簡單不過了。然而這麼簡簡單單的服飾,也難掩葉琢那美麗的風姿和出塵的氣質:她眉眼如畫,步履蹁躚,氣質清冷而又高貴。尤其是那雙如秋水一般的眸子向你望來時。竟然讓人自慚形穢,無端地生出景仰之心來。
這哪裡是小戶人家出身的姑娘?便說是月下嫦娥也不為過吧?難怪向來對女子不假顏色的小兒子會對她情有獨鍾!
瑞王妃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
「……這是我的小徒弟葉琢。」此時聽得顧塵介紹道。
「見過瑞王爺。」
眼前的女子款款曲膝。行了一禮。動作如同行雲流水,手的位置,曲膝的高矮,那一低頭時脖子優美的弧度,無不符合最標準的禮儀,態度恭敬卻不帶有一絲的諂媚,整個人端莊優雅。落落大方。
這真是小戶人家出身的女子麼?
瑞王妃再一次生出疑惑,看向葉琢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
這超凡脫俗的氣質,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擁有的;這優雅姿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教得會的。甚至瑞王妃懷疑,在宮裡呆了十幾年的玉妃娘娘,動作舉止,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她這個收了不過幾個月的小徒弟。
「怎麼樣?」眼看著顧塵帶著三個徒弟向高台上走去,瑞王爺轉過頭來,輕聲向瑞王妃問道。
瑞王妃輕輕頷首,微笑道:「還不錯。」
說著,轉過頭去,慈愛地看了坐在她左後側的小兒子一眼。
杜浩然坐在那裡,滿眼都是葉琢那美麗的風姿和出塵的氣氣,根本沒有注意到瑞王妃的眼神。
「不過弈兒,我看她這通身的氣質,不像是小戶人家能養出來的姑娘。莫非,她有什麼來歷不成?」瑞王妃道。
「沒有。」杜浩然回過神來,回道,「不過聽她說,小時候她家裡有一位老僕,是隱世的高人,教她識字、下棋、賭石。所以她的棋技很高,我和能仁大師都下不贏她。」
「哦?」瑞王妃跟瑞王爺對視一眼,心下釋然。
葉琢大小事,杜安這幾日已打聽清楚了。便是她用一盤殘局見了能仁大師,後來又以高超的棋藝讓能仁大師幫她圓謊的事都查出來了。她的身世毫無破綻,的的確確就是玉雕小商賈葉家二房養到十五歲,又過繼到大房來的姑娘。
不過這還是讓瑞王爺和瑞王妃不安。這樣出身的一個小姑娘,怎麼會有那樣的見識,竟然能一語道破瑞王府在朝堂中的尷尬地位?
而現在,有了杜浩然這個說法,倒是能解釋過去了。有隱世高人的教導,再加上自身聰慧,葉琢能有這樣的氣質和政治智慧,也就不奇怪了。
那邊聶仲昆帶著徒弟早就到了。葉琢看到他身邊除了聶博易,還有三十歲左右和二十多歲的兩個男子,就知道是他的大徒弟湯問智和二徒弟史元良了。這兩人的名字,她在聶府時,沒少聽章子青和趙孫提起。
「師父,聶家怎麼才來三個人?」她低聲問道。
顧塵一笑:「我提的。我們這邊三個人,他們那邊也只能出三個人。否則他派上十幾二十人來抽籤,我們還能有機會拿到我們帶來的原石嗎?」
葉琢學她著的模樣,對她豎了一下大拇指:「師父你強。」
顧塵「咯咯」地笑了起來。一個古代淑女,就這樣被她教壞了,她還真有成就感。
「有請三位到那邊抽號。」有衙役過來喚道。
「去吧,祝你們好運。」顧塵道。
霍寧長深吸一口氣,道:「走吧。」率先朝高台中間走去。
孔池也連忙跟上。葉琢沖顧塵微一頷首,也跟在了孔池後面。
「來了來了,快看,那就是北派的三個人了。」
「後面那個,就是開巧思館的那位葉姑娘了吧?」
台上的人一動,台下無論是坐在前頭有地位的鄉紳、老闆,還是站在後面的百姓,都紛紛議論起來。
「早就聽說葉姑娘長得漂亮,百聞不如一見吶,豈止是漂亮……哎喲,爹您幹嘛打我頭?」
「打你頭?我還要抽你嘴巴子呢。叫你胡說八道,妄議人家姑娘!」他爹瞪著他道。
那年輕男子不服氣,正要還嘴,卻聽旁邊一個威嚴的聲音道:「不得妄議參賽者是非。」他轉頭一看,卻是衙門裡的李捕快。雖然這李捕快穿著便裝,年輕男子卻不敢再多嘴,討好地笑了笑:「不敢了,再不敢了。」
李捕快這才往別的地方去。
卻原來鄭曼文擔心葉琢這樣拋頭露面地來參加比賽,讓瑞王爺和瑞王妃反感,楊建修便想了這個法子,讓捕快們穿了便裝來現場維持秩序,禁止大家對葉琢評頭論足。
於是,大家議論的話題很快從葉琢轉移到賽事本身上來:「唉,北派這三個,都還是娃娃呢,太年輕了呀。就算從娘肚子裡出來就學玉雕,也比不過呀。我看,這場比賽,指定是南派贏。」
「那也不一定。」有那最近被北派招工,進入到作坊或礦區做事的人反駁道,「要是沒有必勝的把握,顧大師敢當眾向南派挑戰嗎?那豈不是自取其辱?」
「有道理!不過,是騾子是馬,還得拉出來溜溜才知道。」
……
而台上葉琢跟在孔池後面,在袁朝林手中抽了一張號,打開來一看,卻是五號。
「葉姑娘,你是五號,請進五號位。」袁朝林對葉琢和藹地道。雖然這場比賽由瑞王爺主持,但這些瑣事豈能由他老人家去做?自然是袁朝林和楊建修這兩個地方官來操持。但楊建修與葉琢是繼父女,需要避嫌。所以關鍵的地方都由袁朝林來做。
「是,袁大人。」葉琢朝袁朝林曲了曲膝,並沒有湊上去看霍寧長和孔池抽的是哪一號,徑自朝寫著「五」字的位置走去。
高台上,每隔一米遠就有一張几案和一張凳子,每一個几案後面都放著一架砣機,水盆、工具都很齊全。這樣的位置有六個,由抽籤決定自己處在哪一號。
葉琢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從袖子裡掏出自己的刻石等小工具,擺到了台上,靜靜地等待著比賽開始。
「快看,原石抬上來了。」台上一陣騷動,緊接著,穿著府衙服飾的差役將六塊原石抬了上來,放到了台子中央。這六塊原石,有三塊是北派提供的,有三塊是南派提供的。葉琢她們將按自己的位置號順序,一個一個地上去挑選原石。
剛才葉琢抽到的是五號,也就是說,她將是第五個上去挑選原石。這真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顧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望著坐在五號位的葉琢,嘆了一口氣。
ps:自己病剛好,女兒又開始生病,醫生叫住院,這幾天人仰馬翻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