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無雲的冬日,太陽金燦燦的光芒照射在西南這片大地上,仿佛在為昨夜的那場碾壓式屠殺展開最絢爛的光芒,這是這片土地上幾十年來,第一次有人敢公然朝婆娑暗城這樣見不得光,卻一直令人聞風喪膽的龐然大物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摧枯拉朽般的打擊
只是這樣的好消息,還沒那麼快散開,百姓們依舊生活如常,奐城往藺南城的這條路上,自打城門洞開,就已經開始忙碌。燃武閣 www.ranwuge.cc
譚八沒有理會城主來使的命令和威脅,領著婆娑暗城一眾人等,同樣匆匆踏上往藺南城方向去的行程。
城主來使雖明知回去會面臨什麼樣的懲罰,卻依舊只能揣著憤怒且忐忑的心情,踏上相反的路,準備回去復命,只是此時的他,心智有些亂,並沒有注意到,已經被人悄悄綴上了。
譚八一群人騎著馬,盪起沿路的塵土,在這樣僅能容下兩輛大車交錯的狹窄官道上,總會顯得氣勢洶洶,沿途的百姓全都在避讓躲閃,明眼人知道這是婆娑暗城來的,看不明白的被人嘀咕著咬了耳朵,也都知道惹不起躲得起,大家都離得遠遠的,生怕一個不測,就惹了禍事上身,片刻之後,他們身後數十丈,便是空蕩蕩一片。
婆娑暗城諸人早就習慣了這種囂張跋扈的場面,並不以為忤,反而有一絲看吧,老子們在這西南地界兒,就是能橫著走的暢快。
待得這些人馬走遠,靠在路邊躲避的一輛棗紅馬兒拉的大車恢復了動作,後頭諸人一邊壓著嗓子罵罵咧咧,一邊也開始啟程。
不過是剛入了那處山谷,卻突然聽見一聲悶響伴隨著尖銳的嘶鳴,家中有馬的知道,那是馬兒受了驚才會發出的聲響,至於那聲巨大的悶響,應該就是導致馬兒受驚的原因。
這處山谷,從來就不是個吉祥的地界兒,但凡鬧出點動靜,不是散財就是去命,後頭綴著的百姓們,臉色也都跟著變了,顫抖著不敢再往前邁出一步,頓時又傳出陣陣扯韁拉馬之聲
路,突然就不通了!
沈向青坐在羅二的車架前頭,聽到這聲嘶鳴,心下便開始警覺,轉頭一個眼色,車架上另外一個人便悄然往右側的山谷上潛了進去,準備去打探消息。
餘三爺幾人跟在羅二一行後頭,立時也有人撒了韁繩悄無聲息上了右側的山坡,陳海隨手接了韁繩,又往自家爺身邊靠了靠,聲音壓得極低道:「爺,咱們的人,要不要提前布置一下?」
餘三爺搖了搖頭:「先看看再說,大約不是衝著咱們來的。」
不過片刻,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卻引得餘三聳起眉毛漾出一絲意外的笑:「有意思,我去瞧瞧熱鬧,你們盯緊了。」說完便縱身上了山坡一路往前潛行,待得走完峽谷這段,前方本應豁然開朗,卻從山坡上倒了兩棵參天大樹擋住了官道。
餘三找了棵冠蓋如蔭,卻又視線極好的大樹藏了上去,不過剛剛斂了氣息,便看見兩個蒙著面的黑衣人從山坡後側一躍而下,站到了譚八那群人前面,再往前,觸目可及,依舊是兩棵剛倒下的參天大樹。
餘三有種直覺,那個瘦高個的黑衣人不經意間往自己藏身的地方瞟了一眼,應該是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存在,不過他竟沒有絲毫別的反應,仿佛那一眼不過就是不經意之間飄過的。
再然後,又有一個黑衣人從山坡上一躍而下,站到了譚八那群人身後。
譚八一行騎的馬都不同程度地受了驚嚇,罵罵咧咧剛安撫好馬,正準備聽吩咐的時候,卻發現前面後面不知何時,竟站了三個蒙面黑衣人。
看這三人做派,眾人頓時都明白過來,這就是個埋伏,不過三個人的埋伏,讓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由得輕蔑地笑出了聲,他們這些人,才是打埋伏的祖宗,憑這三個人,如何敢跟他們這百十來人對抗?
譚八身邊的小廝不由高喊:「什麼人,敢阻了婆娑暗城的去路,嫌命長?」
米玉顏一手握著根馬鞭,一手拿著片樹葉子,在手中反覆翻轉,聽得這話,不惱反看向譚八笑,用低沉沙啞的男聲道:「八爺,溶洞一敘,別來無恙否?」
譚八聞聽此言,只愣了片刻,臉上的鎮定突然裂了開來,只不過他在最前面,後頭的一眾手下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饒是如此,竟也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因為剛才那句話,在現下這個局勢下,簡直如同一把無形的冷箭,直插他的胸口二來
果然,後面兩個堂主率先就變了臉色,其餘眾人雖未吭聲,但是也都在互相對著眼神,有驚訝、恐懼以及曖昧不明。
不過譚八也不是真正的蠢材,只片刻失神之後,便恢復了清明,想起那日夜裡的事,心下不由有了猜測,畢竟這三個人連無赦堂那樣防守嚴密的地方,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給弄了出去,絕對是自己看不見頂的身手高絕之人,更何況,現在現身的不過是三人,誰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人,背後又是什麼勢力?
反正可以肯定,起碼他們不是北邊朝廷的人,否則的話,那晚所謂的溶洞一敘,他們問的問題就不會是那些了。
一時間,場中諸人心中都在翻滾著各色念頭,而隱身在大樹上的餘三,顯然對這句話的震撼尤其不同,因為他瞬間便想起了那股令他熟悉的迷香味道,那個味道,太過與眾不同,這段時日,若不是確實脫不開身,他早就要想法子,去會一會這幾個人了。
餘三的嘴角不由自主勾起,還真是意外之喜啊!
所有人的念頭都不過是電光火石間,譚八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想起了膽寒這個詞,卻也只能下意識自救:「閣下好心思,昨天晚上,好大的手筆?」
米玉顏蒙著面巾,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雙眼睛卻是依舊充斥著意味不明的笑:「好說好說,只是還有點不盡興,嘖嘖,婆娑暗城,沒想到,都是一幫酒囊飯袋之徒」
米玉顏此話一出,譚八身後這幫人中,總有那囂張跋扈看不清形勢的,就開始七嘴八舌地叫嚷開了
「找死」
「活膩歪了」
「敢惹我們婆娑暗城」
米玉顏和應童只不說話,由著這些人叫罵,或是做出一種躍躍欲試想要上來劈了自己二人的姿態,依舊是一臉不屑,閒閒站在那裡,像看一幫死人一般無二。
譚八也沒有心思阻止後面這些手下的叫囂,他似乎聽懂了米玉顏那句不盡興的話,也看明白了米玉顏眼中沒有殺意的殺意,只是如果他們要結果自己和身後這幫人,乾脆悄無聲息出手豈不是更便宜,為何還要來這一出?
僵持片刻之後,米玉顏突然閒閒沖譚八揚了揚下巴,竟讓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瞬間竟有劫後餘生之感。
米玉顏看譚八似乎已經反應了過來,又笑笑道:「還不走?等什麼?放心,前面有人等你!」
譚八知道,此刻自己已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不知道為什麼,卻只是鬼使神差道:「走可以,我只跟你走!」
此言一出,後面眾人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幾乎已經判定,婆娑暗城出這麼大的事,就是因為內部出了譚八這麼個叛徒。
邊上無跡堂堂主立即亮了劍,直直從身後沖譚八刺過來:「譚八,真是你,我殺了」
話沒說完,他手上的劍已經掉在地上,砸出一聲脆響,沒有人看見有誰出了手,卻只見他脖子上突然出現了一條紅色的血線,在噴薄蔓延,血腥味瞬間飄散開來,片刻之間,馬開始嘶鳴,人開始狂躁
「怎麼,你要親自下手?也不是不可以」米玉顏一邊看著譚八縱身從馬上一躍而下,到了自己身後,一邊示意應童和裴介動手。
譚八遲疑了片刻,到底沒有捲入這場截殺,只是頭也不回越過那兩棵倒下的大樹,往藺南城方向去了。
大樹上的餘三是親眼看見那個蒙面黑衣人好似遊戲般,輕鬆拋出手裡一直把玩的那枚樹葉,不過晃了晃眼,就看見了一條血線,然後蔓延狂奔,好快的手!
餘三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些驚訝,下意識伸長了脖子盯著譚八的去向,下面這場熱鬧似乎已經成了定局,他有些想跟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前面等著譚八。
不過是瞬間的動作,卻突然察覺出極大的危險,餘三下意識從大樹上一躍而下,卻只見原本握在那黑衣人手中的馬鞭堪堪掃過自己的衣角
勁風掠過的寒涼之後,長袍的下擺竟落了下去,到底沒躲過另一重暗器,脖子上略略熱了熱,滲出了紅色的鮮血,真是毫釐之差,餘三後背沁出一絲冷汗,卻又下意識接住了那片劃破自己脖子的樹葉。
餘三很是知趣,沒有再往前,反而是一個縱躍返回了奐城方向,已經料定是友非敵的情況下,他即便是心癢想看看那人究竟身手高到了什麼境界,依舊還是在片刻之間便做出決定,不讓眼前的局勢複雜化,畢竟,他們幫自己省了好多手腳,至於譚八,總有後會之期!
儘管只是一個照面,米玉顏也認出了大樹上藏身的人,是那位餘三爺,見他雖然有些狼狽,卻依然還能堪堪接住自己兩手暗器,還能在瞬間離開此處,往奐城而去,擺明自己只不過是來看看而已,不由心下對這人的身份多了一絲考量,手中本來要撒出去的樹葉子突然轉了方向
眼見得身邊不過眨眼功夫便倒下了五六個人,婆娑暗城眾人這才明白,無跡堂堂主究竟是怎麼死的了,心下的駭然讓手上的動作都慢了幾分,頃刻之間,裴介和應童手底下,又有兩三個倒了下去
無邊的恐懼讓人只能做困獸之鬥,婆娑暗城眾人口中呼喊著往遊走在外圍的裴介和應童身上招呼,卻總也近不了二人之身,反而一個不小心,就能被軟劍抹了脖子,又或是被長鞭捲走再被一刀斃命。
感覺到自家姑娘已經出手,裴介和應童倒是都往後退了退,只負責圍不著急打殺了,米玉顏幾個起縱,摘樹葉,發出去,葉無虛發,不過半刻鐘,就差不多結束了戰鬥
現場已經沒有了人的聲音,卻只剩下驚馬依舊在包圍圈裡來回打著轉地狂奔嘶鳴,裴介和應童把馬都引導著跳進了江里,又開始飛快打掃戰場
阿海見自家三爺悄無聲息坐回自己的馬上,定睛一看,卻發現三爺似乎有些狼狽,不僅受了傷,連長袍都差不多變成了短打,關鍵是前短後長的短打,竟有些說不出的滑稽,卻也只能忍住笑,很是緊張問道:「爺,你這是」
「差一點,是昨兒夜裡動手的那些人」餘三爺絲毫沒有自己很狼狽的認知,他很清楚,剛才若不是自己去了,手底下任何一個人去,都是送死,不過他好像忽略了,他底下那些人,也不會自恃藝高人膽大,敢湊得那麼近,還爬得那麼高
此刻阿海已經看清了自家爺脖子上的那處傷痕,也明白了他說的差一點是什麼意思了,臉瞬間就白了:「爺,你」
餘三攤開掌心,是那片適才差點要了他命的樹葉子,褐色的葉邊鋸齒上,還沾著微不可察的血跡:「不知從哪裡來的高手,論暗器,大約沒有對手,只不知別的,可還能與他一較高下。」
阿海簡直有些要瘋,他們爺差點送了命,此刻還在一臉欣賞地想跟對方打一場,這是眼下該想的事嗎?再者說了,人家一片葉子就能讓人送命,幹嘛要吃力不討好,跟你明刀明槍拼上一場?
不過這話,阿海也只能咽下去,順著自家爺的思路問道:「他們這是要趕盡殺絕?究竟是什麼人啊,這西南還有什麼人,敢如此大張旗鼓跟婆娑暗城對上?」
餘三搖了搖頭,心裡卻是浮現出昨日那個小大夫的模樣:「譚八很是乖覺地跟他們走了,其餘的,估計一個都不會留。」
「爺這意思,只要搞明白譚八跟誰走的,就知道這些是什麼人了?」阿海瞬間釐清了思路。
餘三的視線依舊在那片葉子上,卻只是輕聲道:「今日夜裡,咱們去一趟山門,應該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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