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見面,頗為高興,到了江邊一處風景秀麗的涼亭坐下。此地江水流速緩慢,不時有魚兒蹦出水面,逆流而上。
宋歆所處的時代,長江污染嚴重,很少能見到這麼大群的魚。此時的江水透出如翡翠一般的深綠色,在魚群之中,還能看到十幾隻一群的白豚時隱時現,在魚群中大快朵頤。
葛玄看見宋歆望著長江出神,便問道:「宋小友,從未見過鱀麼?」
宋歆回過神來,說道:「的確,這是第一次見。」
葛玄道:「嗯,這白鱀大魚,乃是江中獨有,因為會搭救落水之人,故而沿江居民都敬之如神女。每到三月,都會投小魚以拜祭,以求護佑。」
「原來如此。」宋歆那個時代,白鰭豚早已經瀕臨滅絕。也沒人在乎這些可愛生靈過去幾千年內,一直如同神女一樣護佑著長江兩岸的人們。
葛玄輕輕坐下問道:「幾位小友從北方來嗎?」。
默陽道:「嗯,我們是從江夏北部趕來,專門來此地觀賞江南美景,和吃一些江南佳肴。不知仙翁為何在此?」
「哈哈,此時雖然戰亂,幾位還有此雅情,也是難得。我不願意管派內那些瑣事,就索性出來遊玩,正好走到這裡遇見你們。」
說罷,葛玄大袖一揮,亭中出現一張長桌,然後又是一揮,桌子上被擺上了一套茶具。
「不如品嘗一下老朽的香茶如何?既然是來到江南,老朽應該略盡地主之誼,別的我倒沒有,只有香茶可以同享。」
「那好極了,多謝葛仙翁。」宋歆三人趕忙道謝。
葛玄微笑點頭,開始親手沖茶,他先用靈力點燃燒水的小爐,然後拿出一塊小茶餅,用小指輕輕一彈,一小塊茶葉就飛入一個小石臼中。他親手將茶葉研磨成粉,倒入茶碗,待水燒至九成熱,沖水,用簪撇去浮沫。
他再用手一點茶碗,那茶粉就和水融為一體,瞬間消失,見不到一粒茶葉碎屑。只剩下一碗青綠色的茶水。然後他將茶水分別倒入四隻小茶碗中,分給眾人。此過程十分繁瑣緩慢,張默陽和張休陽應該是曾經喝過茶,二人正襟危坐,十分耐心和恭敬。
宋歆不知這當中的規矩,見他們正襟危坐,一言不發,自己也不敢吭聲,只默默看著。
「幾位小友,請吧。」葛玄一笑說道。
「謝仙翁」,張默陽二人拿起茶杯,先聞一聞,然後喝了一小口,然後放下。宋歆不懂這喝茶的門道,一開始學著二人的樣子,後來沒發現他們只是喝一小口就放下,以為他們是全喝了,就心急一口將茶水喝了。
後來才看到二人都是又拿起喝了一小口,又放下,最後一次才喝完剩下的茶水。
葛玄看到,也不以為忤。哈哈大笑,「宋歆小友,這茶看來是十分合你口味啊。」
張默陽看見宋歆一口喝光了茶水,意識到宋歆並不知道這喝茶的規矩,便微笑著說:
「宋兄弟,喝茶時,第一口要淺嘗其苦,留一些在喉嚨里,品茶水的苦味。然後再喝一口,品茶之溫潤。第三口,喝完全部的茶水,品嘗茶之甘甜。你這一口囫圇吞下,是嘗不出茶的美妙的。」
「看來默陽小友還是個品茶的行家啊。」葛玄微笑捻著鬍子說道。
「葛仙翁誇獎了,這茶水如此美妙,在下更願意慢慢品嘗。」
「原來喝茶還有這許多門道,我真是粗魯如牛啊,一口灌進去,什麼都沒嘗到。」宋歆紅著臉撓了撓後腦說道。
宋歆有點尷尬,他前世也是普通人家出身,哪裡懂得這麼多飲茶的規矩和講究呢。
「哈哈,剛才說我是大笨牛,你看看,你才是吧。」張休陽哈哈笑著道。
「小友,無妨,我再給你沖一杯便是了。」葛玄微笑著並不以為忤,沒有嘲笑宋歆的意思,又耐心地按照剛才的工序沖了一碗。
宋歆這一次按照張默陽的方法喝茶,第一口下去,他覺得奇苦無比,覺得這茶水一點都不好喝。
稍等了片刻,硬著頭皮喝了第二口。這一次,水溫有所下降,茶水在喉中溫暖順滑,很舒服,也沖淡了剛才的苦味。
第三口,宋歆喝完了茶,這一次,竟然感到略微有些甘甜了。
「嗯,小友可有從中悟出點什麼嗎?」葛玄忽然問道。
「嗯,我也說不清楚,感覺就像最早修煉的時候,一開始吸入玄氣在身體的時候特別痛苦,就像這第一口茶。氣在體內融合真氣時,感覺就像甘苦的茶水變的溫潤些許。氣再聚集壓入靈核前也會很痛苦,
等到氣被靈核吸收又會覺得十分舒爽了。這個和喝茶是有些類似的吧,先苦後甜,感受從苦到甜的過程就像修煉的過程,在這當中身體也得到了滋養和增強。晚輩愚見,幾位見笑了。」
「宋兄果然是個聰慧之人,一次就能體會出這般意味來。」張默陽讚嘆道。
「宋歆,你是直接讓真氣和玄氣在經脈中搏殺,而不藉助丹藥和符籙?」張休陽驚訝道。
宋歆點點頭,「難道你不是嗎?」
「宋小友,你可認得于吉嗎?」葛玄忽然問道。
「我這辦法是在黑牢裡時,遇到一個老道士教我的。我就一直這麼練下來,也沒出過什麼問題,還覺得很舒服。」
宋歆決定不透漏于吉的消息給外人。
葛玄卻沒有懷疑他的話,反而是笑起來,「這倒也符合他的脾氣,哈哈。於真人看來還健在人間啊。」
「原來宋兄這道法是跟于吉真人學來的,我等真是看走眼了。」
張默陽十分驚訝,于吉是比他師尊張道陵更早進入真人境界。
「休陽兄,默陽兄,你們是如何練氣的?」
「我們五斗米教的練氣和你差不多,只不過我們吸入玄氣後,需要藉助養氣符的幫助,這樣才可以不傷經脈。最後被靈核吸收這一步驟和你是一樣的。我們教內養氣符是基礎,人人都能制。」
張休陽說著,拿出幾張刻著奇特圖案的符遞給宋歆。
「原來這就是養氣符」,宋歆邊看,一邊在識海中調閱《玉鈐錄》中的《醫卜符籙篇》,發現這養氣符就在其中有所記錄,還記錄了製作方法和材料。
「看來這天下修士,修煉方法真是變化萬千,各有不同啊。」宋歆道,同時他心中也暗暗盤算,將來若能請教二人制符之術,自己又多了幾個保命手段。看書喇
「嗯,是的,于吉真人這方法也曾經傳授給老朽,老朽曾經也是嘗試過,但結果就是受不了疼痛而放棄。玄氣畢竟是外界之物,帶有雜質。吸入身體就會造成損傷,各個門派功法的差異,也就存在於如何消除損傷之上。」葛玄笑著說。
「後來改用丹藥輔助練氣。也算是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路。」
「原來如此,多謝幾位解惑。敢問,葛仙翁,這丹藥煉製起來有多麻煩?」宋歆好奇,他不是沒有查閱過《玉鈐錄》裡面的丹藥部,只是因為修為不夠,無法查看煉丹的步驟和方法。
雖然有丹經都是能看的,但是如何煉製的方法自己根本看不懂,也根本無法煉丹。正好遇到葛玄,那就請教請教。
葛玄說:「既然小友相問,老朽也不藏私。丹藥煉製需要內外結合才行。內就是靈核識海,外就是丹爐、火焰、材料、丹經。尋常火焰煉丹溫度不夠,須要用靈氣輔助提高溫度,如果用凡火煉丹,不但不能提取材料中的陰陽五行精華,還會中毒。
神識就是控制異火或丹田火,將各種材料的五行精華煉成液態,再用神識令他們糅合形成丹藥。曾經一些不成器的方士,用凡火煉丹給人吃,結果服下丹藥的人不但沒有效果,反而最後令人毒發身亡。」
宋歆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我看到一些丹方,丹經里,許多材料都像是劇毒之物。原來是要用靈氣輔助火焰提取材料裡面的五行之精華,中和毒素。聽老先生這麼說,我都感覺十分困難,何況真實的煉丹。」
「嗯,修煉本就是如此,一名修士能精通一門就是不錯了。」葛玄說道。
「聽師傅說,凡是精通煉丹的修行者,神識修為都會超過靈核的修為一大截,有的甚至能超越數個境界。只有這樣才能夠順利控制丹火。」張默陽道。
「仙翁,這丹爐是何種樣子?很大嗎?」宋歆很好奇。
「丹爐有大有小,如果是法器、靈器丹爐,就可以隨心意變化。」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鴿蛋大小的小爐子,看起來十分古樸,外面雕刻精緻。葛玄將單爐放在桌上,運靈氣在手指尖一點,那隻爐子就變成了一尺見方的大小。
「這就是丹爐啊」。宋歆讚嘆道。
「嗯,此為靈器,可以隨心意變化,還可以讓他變的像小山一樣大。」葛玄哈哈笑著,把丹爐縮小,又放在手心中。
宋歆在想,何時自己能夠弄到這麼一件靈器。不過想歸想,就算遇到,定然價值不菲,自己也沒錢買不是。
三人正聊著,後面來了一大群人馬,幾人扭頭一看正是之前在小店裡遇到的孫怊一行人。
她看到這邊幾人,便只帶了兩名侍女,騎馬過來
。
「默陽先生,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