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見太皇太后的日子,姚青青早早的便起了床準備著。而君千鷺,卻又是一夜未睡,依照他的說法,他應是有兩天未睡了,只有昨日下雨的時候、他同她睡了那麼一會兒。而他在忙些什麼,姚青青是無從所知,也並未特地去問他什麼。
君千鷺從書房出來回到這睡覺的屋子時,未見他的神色有絲毫的睡意染上,看著那依舊如平日那般清明冷峻的他,姚青青開始懷疑、他到底是不是騙她的。
可轉念間,她又卻是很難相信,君千鷺會選擇在書房中睡覺。
姚青青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謙卑且恭順的微低著頭。
「她不喜歡太招搖的女人。」君千鷺停在了屋中一處,看著打扮的大方得體的姚青青說到。
姚青青抬起了頭,她複雜的看了君千鷺半晌,最終是抿了抿唇將頭低下,繼續著她應有的規矩:「多謝王爺提醒,妾已知。」
她,何時招搖過?
「沒必要,就不要講話。」君千鷺已是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淺呷了一口,口中那淺淺的苦味伴著茶香倒是解了些睏乏。
「是。」姚青青繼續恭敬著。
他說她,太無禮,也說她不如曾經的乖巧。她一直以為,自己真的已經足夠恭順了。今早醒來,一直思索著這個問題,如今算是頓悟。
她確實太失禮了。
皇宮的外輪模樣,同君千鷺坐在同一轎中的姚青青未得以見得。入眼,只有那隨著轎夫步伐而晃動著的紅色轎簾,她索性閉了眼,不再理會這些。
更何況,那隻像是保護般,一直覆在她手上的溫暖大手確實是讓她心亂了。因亂生煩。
「我從永寧宮離開之後,能不說話則不要開口。」看著那晃動著的轎簾,君千鷺像是初想起般說到。
「王爺會離開?」姚青青驚訝的睜開了眼看著君千鷺。
「她,自是要支開我,同孫媳說說話的。」君千鷺說到。
入了內宮,不再有轎子,君千鷺牽著姚青青的手在那由白玉鋪成的地上走著。
對於皇宮,姚青青在書上看到過很多次的描寫。
金碧輝煌,紅磚綠瓦,美人云集。
似仙境入凌霄,又如地獄進囚牢。
兩旁的宮婢們,個個姿色不亞于丹紅,當真是、美人云集,就連宮婢都是這樣的姿色。可想而知,那些個被寵幸的妃嬪,該是何種模樣了。
不過同那些妃嬪應該也是無緣一見的,當今皇上不入妃嬪後宮已有三年。
想必那些姿容絕色的妃嬪們,在寂寞、孤單與心傷的淚水中,已消磨去半邊青絲顏色吧。當然,應該也有樂的自在的妃嬪。
皇宮裡,盛的是牡丹。千姿百態的飽滿嬌媚,不管是否喜歡牡丹,看到眼前的布置,都是極易心醉的。
「當今皇上很痴情。」姚青青忽然低低的說到。
君千鷺沒有說什麼。只是牽著她往太皇太后的寢宮而去。
而他臉上表情更是冷漠的讓人自覺疏遠,不敢靠近,甚至不敢高攀。他生氣了?還是,從來都是自己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了?
姚青青撇開了眼,不再看他。
永寧宮,一切裝扮都樸素至極。
那個滿頭白髮的年老女人,一身的素色綢袍,那白髮只是被好好的綰了起來,除了那根固定頭髮所用的玉簪外,不再有其他的裝扮。
這就是站在權利頂峰的女人,似乎,有些怪異。
那個女人正虔誠的跪在一尊金佛像前的軟墊上,不急不徐的轉動著手中的沉香佛珠。
「孫兒/臣妾見過皇奶奶/太皇太后。」君千鷺牽著姚青青跪了下來。
女人沒有絲毫的動容,依舊是不疾不徐的轉動著手中佛珠。
君千鷺與姚青青就那樣並排跪著,誰都沒有言語。
姚青青到底不是個蠢人,她不會在這樣的時候去跟君千鷺閒聊些起什麼,以此來解解這些乏味。
她只是恭敬的微低著頭,等待著那個女人將佛經念完。
一炷香的時間,姚青青的膝蓋已經麻痹,她從未跪過這麼久。跪著時,全身的重量都集於膝蓋,而膝蓋此時又是與白玉地磚在磨蹭著,確實是不大舒服。
太皇太后睜了眼,身旁那個同樣年邁的老嫗貼心的上前扶起了她,顯然是服侍了她很久的人,很了解她的習性。
她由那老嫗扶著轉了身,當看到跪在地上的那兩抹濃郁的紅色時,她顯然是吃驚得很,隨即嗔怪起身邊的老嫗來:「鷺兒來了怎麼也不告訴哀家,還讓他們在這裡跪了這麼久。」
女人的聲音很是和藹,姚青青暗暗的想著,或許她的為人也會很和藹。
「皇奶奶不必生氣,孫兒孫媳跪皇奶奶本就天經地義。」君千鷺說到。
依舊是屬於他的冷冽,讓人不敢靠近的冰冷寒潭,即使是同他的皇奶奶講話。
姚青青忽然看不懂了,她記得,他同橫王、長樂說話時都是顯得比較溫和的。自然,只是比平常的冷漠更淡些而已。
「還是鷺兒會講話,總是哄得哀家心裡開心得很!」太皇太后邊說邊往那鋪了氈子的躺椅而去。
走了兩步,她忽然輕輕的拍了拍腦袋:「哎呀,你瞧哀家這是什麼記性。」她轉頭看著地上跪著的兩人說到:「趕緊起來,趕緊起來。哀家忘了,你們也不提醒一下哀家!」
君千鷺牽著姚青青站了起來,似有似無的看了眼身邊的那乖乖低著頭的女子,他放開了手不再牽著她。
放手的那一瞬,自己似乎,似乎有些不想放,為什麼想要一直牽著她?君千鷺不再往下想去。
「來來來,都過來,都到哀家的身邊來。」太皇太后滿眼的笑意。
姚青青依舊是恪守著本分,一直規規矩矩的,當君千鷺放開她手的一瞬間,一股冰冷的寒氣驟然將她的心團團包裹住。她想要抓住他的手,或許、她覺得抓住他的手就會很安全。
可是,他說了、他們並不熟悉。
任由那寒氣在心間竄流著,她終是選擇自己將手握了起來,這樣——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隨著君千鷺的步子走近那個站在權利頂峰的女人,才走近,姚青青的手便被女人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