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宮,定太妃聽說逸親王府的事後悚然一驚:「什麼?!」
芮嬤嬤跪在幾步外不敢抬頭,稟話的聲音低低的:「是……王妃找王爺去了,今兒一早出的門。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奴婢想著這事兒不能瞞您,便趕緊進宮稟您一聲。」
在人離開後趕緊來稟她,卻沒有在人走前知會她一聲讓她阻攔,定太妃一時氣得噎住,瞪了芮嬤嬤半晌才緩下來:「起來回話吧。」
芮嬤嬤站起身,定太妃沉了口氣:「你為什麼不攔著,你覺得王妃是對的?」
「王府中的事,豈由得奴婢評說對與不對。」芮嬤嬤欠著身子,「奴婢只是覺得,咱王妃辦事素來是有分寸的。」
定太妃靜了些心。
幾步外,尤側妃正為定太妃沏著茶,乍聞芮嬤嬤稟來的事時還想趁熱指摘王妃幾句,現下直慶幸自己沒開口。
真可笑,怎的好像在定太妃眼裡,王妃就是做什麼都有道理?王爺在外頭辦著差呢,那是女人該去的地方麼?
她帶著不忿繼續聽,定太妃思量之後細問芮嬤嬤:「只她自己去了?府里餘下的人她是怎麼安排的?」
「府裡頭的事,王妃交給了何側妃,另讓喬良娣、蘇良娣還有大翁主一道幫著打理。小孩子們您也可以放心,奶娘們都在,王妃還把自家嫂嫂也請到了府里幫忙,不會出事的。」
定太妃「嗯」了一聲,微蹙著眉頭:「她是王妃,只能這麼交待,我開口幫她改一改吧。」
芮嬤嬤躬身聽話。
定太妃就道:「府里的事,交給喬氏跟和婧拿主意,何氏與蘇氏幫著管。沒別的,就是何氏那性子過于謹慎了,真出個大點的事,她不中用。」
「是。」芮嬤嬤認真記下,知道後一句解釋也得給何氏交待到位,免得她多心,又戰戰兢兢的。
定太妃又說:「把阿祚送進宮來陪我吧。府里頂頭的兩個都在外頭,一旦出了事,他這個小世子是最容易讓人下手的。」
她說著,下意識地睃了眼尤氏,便喚她:「側妃。」
「哎……」正側耳傾聽的尤氏趕忙回神,上前一福。
定太妃道:「你在宮裡也有些日子了,現下王妃不在,你回府去吧。阿禮阿祺必然也想你了,回去瞧瞧,等他們回來再進宮問安便是。」
這話說的,慢說是精明的芮嬤嬤,就算尤氏自己,也聽的出是什麼意思。
這麼久了,定太妃都沒開過口說讓她回去、孩子會想她,現下前腳叫阿祚進來,後腳就要她回去……太妃這是怕她對世子不利。
尤氏臉上有些掛不住,乾笑著應了聲「是」,又提議道:「太妃,要不要讓阿禮進來陪阿祚?阿禮是長兄,孩子們一直……」
「哎,你這個生母剛回府就讓兒子進來,算怎麼回事?」定太妃鎖著眉擺擺手,「只讓阿祚進來就行了,若他覺得孤單,便讓他的孿生弟弟一道來。別的孩子該如何還如何,免得一下子全換了環境,都把功課耽誤了。」
尤氏訕訕的,只得再應一聲「是」。定太妃遞了個眼色,識趣的宮女便立刻上了前,恭請尤氏出去,收拾行李準備回府。
待得尤氏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芮嬤嬤往定太妃跟前走近了兩步:「太妃還有話吩咐奴婢?」
定太妃點了點頭:「他們府里有個姑娘叫夕珍,謝家的,玉引的侄女。你挑一班信得過的侍衛,送她跟上玉引,一道去錦官城。」
「啊?」芮嬤嬤微滯,「太妃,夕珍姑娘十三歲,這……」
「不用著急趕路,慢慢去就是,別委屈她。」定太妃道,「老六在信里提過這孩子,還提了尤家的侄子,說那小子對她……我也沒細問,循著老六的意思辦就是了。」
定太妃說著輕笑了聲:「至於尤側妃想著端柔公主的事,你也不用多嘴。端柔的性子我知道,她不提,那多半就是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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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一行人趕路趕得急,玉引分明地覺得這一路一天過得比一天暖和,知道這是越來越往南了。
眼瞧著還有兩天就到錦官城,乍聞底下人稟說夕珍來了,將玉引驚了一跳。她忙叫人將夕珍請進來,夕珍瞧著風塵僕僕的,人都瘦了一圈,見了她就露了委屈:「可追上您了,您遲些再問話,我先喝口茶。」
玉引趕緊給她沏茶喝,夕珍足足喝了三盞才緩過來,又喘了兩口氣兒,就將芮嬤嬤交待的話告訴了她。玉引看她鬢髮被汗水粘在臉上都心疼,取出帕子邊給她擦臉邊道:「可不是說了讓你不必急趕?你還硬要追上我。」
「畢竟是太妃吩咐的,我不緊不慢的……多失禮啊。」夕珍咬咬嘴唇,揮揮手讓隨來的侍衛出去,然後小聲問玉引,「姑母,您說太妃這是什麼意思?堂叔也去辦這差,太妃沒叫夕瑤去反讓我去,是有什麼事?」
她明擺著沒忘尤則旭那邊想,玉引自然想得到,不過斟酌後沒直說。
她只笑道:「你比夕瑤大些,能幫得上我。太妃多半是想讓你陪一陪我,你別擔心,若有什麼其他的吩咐,太妃自會直說的。」
夕珍聽她這麼說就安了心,朝她一福便去盥洗更衣。屋裡,玉引悶了一會兒後覺得想笑,她突然莫名期盼尤則旭和夕珍能成。
這兩個太有意思了。一邊是夕珍懵懵懂懂的,到現在也說不清個心思;另一邊是尤則旭心思清楚卻小心翼翼的,自始至終不敢明確地表露什麼。
就這回,都還是孟君淮在信里跟她說錦官城魚米之鄉,好風景很是不少,尤則旭偶然提過想帶夕珍來看……但她旁敲側擊問夕珍尤則旭有沒有再來信給她的時候,夕珍卻茫然搖頭說沒有。
所以八成是孟君淮跟定太妃也提了一句,定太妃就好心地想從中使個勁兒了。
唉,其實尤則旭真是個好孩子。孟君淮在信里跟她說,尤則旭動過自立門戶的念頭——這和他們旁人希望他這樣做可不一樣,他們只是作為外人將尤家的一切不是都看在眼裡,覺得尤家不可理喻,但對尤則旭來說,那畢竟是個家。
他對一眾長輩不可能沒有感情,眼下會主動動這種念頭,絕不止是對家裡心灰意冷,也是對夕珍動了真格了。
一行人在兩天後到了錦官城外,馬車忽地一停,玉引揭簾看去,前面上前錦衣衛隊列齊整,也都停下了。
「姑母?」夕珍蹙眉望向她,「不是該進城嗎?」
「等等看。」玉引說著,目光越過眾人找到遠處的謝繼清,他好像正接過一封信來看,看罷之後將信交給手下,自己馭著馬過來。
他一直到車邊才停下,面色微沉:「昨晚城裡惡戰了一場,我要安排些事情,你是先進城還是進官驛暫歇?」
「惡戰了一場?!」玉引渾身一栗。
「現在已沒事了,王爺受了點輕傷。」謝繼清道,「此道城門在錦衣衛控制之內,從此處入城不會有危險。」
而後得到的答案一點都沒讓他意外:「那我進城。」
謝繼清點頭,當即安排了一個總旗護送她同去。馬車重新駛起來,車輪的碌碌聲攪得人心煩。
雖則謝繼清說是輕傷,但她還是提心弔膽了好一會兒,直至馬車再度停住,她看看外面沉肅的大宅,才重新蘊起了身為親王妃該有的威儀。
「王妃。」門口的錦衣衛抱拳施禮,玉引點點頭,舉步進去。
每走一步,她都在猜孟君淮到底受了什麼傷,所謂的「輕傷」是多輕,會不會留下什麼病根。
一連穿過三道院門都還沒見到他,她的氣息便有些亂了,夕珍見狀扶過來道了聲「姑母」,玉引拍拍她的手,又邁過下一道院門。
最內一進的屋內,孟君淮聞訊後大吃一驚,離席便往外迎,待得他也走過兩道門,二人在同一方院中定住。
玉引摒著息仔仔細細地看他,見他右臂被白練吊著,頓時眼眶都熱了。孟君淮知她這是為什麼,想把傷處避開也沒法避,就見她紅著眼眶悶著頭一步步走過來。
她走到他近前時就再忍不住地哭出聲,眼淚落在他手上的白練上,聲音聽上去好像是她受了傷:「怎麼就又傷了呢……」
「沒事,沒事。」他抬起左手給她抹眼淚,玉引自己也抹了一把:「你在信里也不說……不然我帶個大夫一道來!」
「錦衣衛里有大夫的。」孟君淮挺費勁的把左手探進向右掩的衣襟想給她尋塊帕子,無奈探進去才發覺自己並沒有總帶著這個的習慣。好在夕珍主動呈了帕子給她,玉引擦擦眼淚,平復心神:「可都料理清楚了?還會再有險事麼?」
「我們進屋說。」孟君淮道,又看看夕珍,口氣溫和,「夕珍先去歇歇吧。」
夕珍懂事地福身告退,讓他們方便說話。孟君淮直待她退出這方院,才喟嘆說:「尤則旭出事了。」
「啊?」玉引身形一震,「出什麼事了?」
孟君淮神色陰鬱:「現在還在那一邊手裡,我們正在想如何救人。」(就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