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蘇青河安靜的站在公園裡,眼睛輕閉,此刻的他,已經開啟了神王九號,這便是他的性格,想到就做,絕不拖泥帶水。
此刻,蘇青河的意識,已進入識海第二層,茫茫的識海虛空正中,九號的光體依然漂浮在那,沒有喜怒,沒有哀愁。以往幾次,他開啟神王九號,都是在睡眠前,意識多半集中在體內,沒有去在意外界情形,而今是第一次在室外,一種全新的感觸,頓時在他心間瀰漫。
精神力在天機洞引導下,如微風,如流水般,朝四周散開,各種生命的活動軌跡,不可思議的納入他內心。
樹枝頂端,有黑鷹靜靜匍匐,耐心的等待著獵物。
密集的草叢裡,野貓緩緩爬動,悄無聲息接近剛出洞的老鼠。
微風輕輕穿過林間,吹落綠葉上的灰塵,驚得一隻蚊子展翅飛逃。
「原來這才是脫胎的真正意境。」不知不覺,蘇青河心神充滿了無言的感動,就好像瞎了多年的人,雙目突然恢復,再度看到了光明一樣。
與此同時,他的精神力,也似乎變得比以往更活躍,貪婪的吸收起空氣中的神秘能量。
但是他的思維,並不在精神力上,目前他更關注的是肉身修行。
事實上,在晚飯後,他又服用了一瓶血參精華,發現自己只吸收了一半,另外一半完全浪費了。至此,他終於明白了沈靈犀的話,知道為何肉身修行,自身是關鍵,藥物只能是輔助。
每個人的肉身,都有一定的消化極限,超過這個極限,肉身就無法吸收轉化,服用再多的藥物和營養物也只會白白浪費,甚至會適得其反,過猶不及。
「天神獻杵!」識海里,意識在動,而在意識的帶動下,肉身也隨之舞動。須臾後,蘇青河就感受到了不同,之前開啟神王九號,他只能體會到有氣在虛空中,可不斷增強精神,但現在,他還察覺出,有一絲絲飄渺不定的氣絲,從地面升起,不斷鑽入腳底,滲進體內。
在自地面而來的神秘之氣滲透下,蘇青河清晰感知,自己的身體細胞,血管靜脈,五臟六腑,變得濕潤舒服起來,仿佛久旱之地遇到了天降之甘露。
「這是?」一時間,蘇青河的大腦滿是震驚,只覺天地無窮大,處處是神奇。
「天地元氣。」本是自言自語,卻不料,一個冰冷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識海之中,蘇青河抬頭望向九號光體,疑惑道:「天地元氣?」
「不錯。」九號的語氣依然不帶絲毫情感,緩緩說道:「天地元氣,是古時人類的形容,本質上還是能量,只不過這種能量含量稀有,波動頻率也極低,只有精神力脫離身體後才能具體感應到。」
「那為何之前,我只有精神力能感受到天地元氣,這次卻連肉身也有所感應了?」蘇青河只覺一扇新的大門朝自己打開,忍不住緊緊追問道。
「天地元氣分為兩種,一清一濁,其清者上升,游離虛空,其濁者下沉,融與大地。人之精神,吸收的是清氣,而精神本身敏銳,離體即可感應清氣,肉身則不然。肉身吸收的是濁氣,兼之遲鈍,弱小之時,唯有動時方能察覺濁氣。」
「無論清氣濁氣,皆為天地間最精純能量,於天地萬物都有著莫大好處,沒有雜質,吸收無需消化淬鍊即可融合。」
蘇青河聽了,只覺心神震撼,因為這些知識內容,在普通課本是上根本學不到的,知道必是九號從一些學校或世家密典里搜集到的,頓時也覺得自己真是幸運,如果不是九號,憑藉自己一個平民,想了解這些東西何其難也!
而既然明白了清濁之氣的玄妙,蘇青河更是心癢難耐,決定立即練拳,怪不得古人說,修行需得動靜結合,光是靜止修行,只能增長精神力,肉身卻無法變強,最終無法走得長遠。
「根據人體力學評定,宿主動作圓滿度不足百分之三十,綜合評價等級為D級。」但他剛動一會,神王九號的聲音就再度響起。
「什麼又是動作圓滿度?」蘇青河停了下來,在自覺不錯的時候,被評的這麼差,面色自然也不會好看到哪去。按照通常的憑藉標準,E是最差,D是很差,C才勉強及格,在九號評價中,自己打的拳居然沒及格。
「圓滿度評定,由精準、協調和自然三部分構成,宿主所施展的動作,精確度為百分之三十五,協調度為百分之二十,自然度為百分之十,綜合評定D級。」奈何神王九號沒有情緒,可不會顧及蘇青河的面子,仍然死板的說道。
「沒開玩笑吧,這才D級,那C級還有B級是什麼樣的?」蘇青河嘴角抽搐道,儘管他知道神王九號不會撒謊,但自己真的有這麼差麼?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話音剛落下,識海空間裡就驀地響起一陣細微的聲音,隨即在他震驚的目光中,九號的巨大光體驟然消失,殘留在他視野里的只有一道模糊不清的光影。
頃刻後,不等蘇青河反應過來,一個和他體型相等,面龐上一片光滑,沒有五官的光人,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看著眼前的光人,蘇青河一陣呆滯,這不就是縮小版的神王九號麼?
「呼!」在蘇青河發愣時,神王九號卻突然動了,只見它氣定神閒,動作自然,緩緩的將一套熟悉的動作,行雲流水般呈現在了蘇青河面前。
「這是……易經十二勢?」蘇青河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盯著神王九號,後者施展的,正是之前自己打過的易經第一勢,天神獻杵,可拿自己施展的和對方一比,簡直就像小孩子信筆塗鴉和宗師畫面之差,有著雲泥之別。
不過隨著神王九號動作漸漸施展開來,蘇青河也漸漸沉浸其中,忘了評級,也忘了勞累,眼裡只有九號的身影。
漆黑的空間裡,一個光人身影晃動,時而如雲,時而如風,又或沉定如山,躍動如雷,更有進擊如火,後退如水,令人目不暇接,賞心悅目。在光人身後,有一少年跟隨光人而動,儘管動作生澀,可他始終沒有絲毫察覺,似沉迷酒中,如痴如醉。
少年正是蘇青河,此刻他沒注意到的是,在他跟著九號練拳的時候,腳底冒出越來越多的白氣,這些白氣沒有四處擴散,大多都進入他的身體。
可沒過多久,光人的動作,忽然毫無徵兆的變得遲緩,身上的光芒不停閃動,一明一暗,接著一竄機械的聲音從它身上發出:「滴滴,宿主請注意,當剩餘能量不足百分之五……」
公園裡,蘇青河身體猛地陷入僵硬,心情就像一段優美的琴曲彈到一半,琴弦啪的一聲斷了一樣,然後就呆呆站在原地,仰望著星空,滿腔複雜情緒積壓在心口,最終化為一個簡單的字:「靠!」
而等回過神後,蘇青河根本還來不及去體驗自己有什麼進步,從旁邊抓起自己的衣服就跑:「見鬼,餓死我了。」
這個時候,家裡極少煮飯,蘇青河不願驚動家人,便選了家路邊的餐館隨意吃了些,可他沒想到的是,剛回到家不久,居然又餓了。
到最後,忍無可忍下,心念一動,直接抓起一瓶血參精華,一口全部灌了下去。喝了整整一瓶血參精華,蘇青河果然感到飢餓感消除了,不過很快臉上又浮現意外之色。原以為,這一次也會浪費,但身體就像久枯的樹,居然把所有血參精華全部吸收了。
「天地元氣,濁氣,原來如此。」驚疑一會,蘇青河又突然面露恍然。此刻他已經隱隱明白,天地元氣和普通能量的區別,天地元氣改善的是本質,是容量。就好比濁氣,在自己之前練拳的時候,受到精神力帶動,不斷進入體內,改變的是自己的肉身本質和經脈容量,想要讓肉身真正變強並長出力氣的話,還是要吃飯,或者服用營養藥劑或藥物。
「能量珠已經用完,如今我也不缺小錢,明天必須要去多買些。」蘇青河心中沉吟,「而且二星能量珠用的太快,不知道能不能用三星能量珠,改天得問問九號,現在先來測試下精神力。」
啟動導儀,指針飛快轉動,很快定格在二星到三星間的第三個刻度上,蘇青河精神大振,「果然二星後期了,只是測試肉身強度,必須要專業儀器,不然還想知道我的肉身到底多強了。」
第二天早晨,由於沒有能量珠,蘇青河只和平時一樣練了練《易經》,之後坐公車直奔獵狐工廠,即將去武羅高中了,這裡的工作他也只能辭了。
但到了工廠後,蘇青河發現事情卻再度出乎他的預料,主管陳先生似乎早料到他的目的,也拿出一封介紹信,含笑說道:「獵狐工廠,可不只有一個小工廠,若你願意的話,可以帶著這封介紹信,去武羅市的獵狐總部報道。」
蘇青河微微一愣,然後就誠懇道:「多謝陳先生。」身為一個制戒師,他深知要培養出一個高星級制戒師有多難,雖然以他的制戒技術,已經可以實現賺錢的目的,但他並沒有更高級的資源,依靠自己根本無法成為二星或者更高級的制戒師。
陳先生一臉欣慰的看著蘇青河,笑道:「這只是一事,還有一事,這是一張二星能量戒的構造圖,你先拿回去研究,若有可能的話,儘量製作出來。」
「二星構造圖。」蘇青河雙眼一亮,有些激動的接過圖紙,心中更是感動,能量戒構造圖的珍貴性不言而喻,二星更不用說,陳先生這樣毫不保留的交給自己,不管有什麼目的,只這份信任就足以讓人驚嘆了。而且,他對一星戒指的製造,早已熟練到極致,精神力也達到二星,一切只差臨門一腳,也許製作出這枚二星能量戒,他就能正式成為二星制戒師。
由於只剩一天時間,蘇青河也沒再留在這裡工作,辭別陳先生後就直接回家了。
剛到家門口,通訊戒就忽然響起,蘇青河啟動導儀,頓時裡面傳來一個聲音:「青哥,我考慮好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蘇青河笑了笑,語氣則依舊平淡:「水至清無魚,是黑是白,誰能說的清,我無法肯定的告訴你,說你的選擇就是對了,高至少可以保證,你未來的道路,絕對不止於此。」
通訊戒那頭,正是林建軍,聞言連忙道:「青哥放心,我會配合好李哥的。」
「你錯了,你和慕白沒有上下之分,不同的只是一個在黑,一個在白,平時無需相互關注,只需關鍵時刻能彼此幫助即可。」蘇青河搖搖頭道。
林建軍沒想到蘇青河對自己這麼看重,感激道:「多謝青哥。」
關了導儀,蘇青河輕吐口氣,這下黑白都有自己的力量,總算能真正放心的離開明海市了。至於為何重視林建軍,根本原因是他也別無選擇,在警方里他目前只有林建軍一隻力量可以藉助,只是林建軍不知道這點而已。
與此同時,在明海市中心一大廈的頂端辦公內。
趙振龍正威嚴的端坐著,辦公桌上,放著一塊牌子,上面印著——趙氏集團董事長。
每個屹立多年的家族,必定有著龐大的產業,趙家亦不例外,趙氏集團,就是趙家的核心產業。
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趙振龍抬起頭,面色嚴肅道:「進來。」
門推開,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恭恭敬敬道:「董事長,您要我關重點注的蘇青河,已經有了些眉目。」
「哦?」趙振龍眉頭一揚,並不變色道:「說吧。」
「此人恐怕沒那麼簡單。」年輕人認真道:「表面是個學生,但我已查清楚,他獲得了武羅高中的邀請,很快就能入讀,至於其他消息,卻仿佛被人掐斷了,沒了絲毫線索,如果真是普通學生,或者他的家庭如表面那樣平凡,根本做不到這點。」
「還有這樣的事情?」趙振龍也不由目露異色,漸漸不知道想到什麼,表情忽地陰冷下來,「你的意思是?」
「東雲少爺的死,實在太奇怪了,儘管他得罪了一些人,可那些人都沒有這麼大能耐,更別說請動四星強者。」年輕人卻似乎不怕趙振龍,侃侃而談:「唯一的****,就是這個蘇青河了。他和東雲少爺有矛盾,但以往的調查中,他的資料都太平凡,我們反而沒怎麼注意他,現在看來,這人很有問題。可惜的是,線索都斷了,即便我也找不到確切的證據。」
涉及到自己兒子的死,趙振龍再也無法保持鎮定,臉上青筋直冒,獰聲道:「我不管什麼證據不證據,既然此人嫌疑這麼大,那還要什麼證據,我要他死。」
「根據目前掌握的信息推測,這人身後很可能有其他背景,要直接殺他的話,恐怕不妥。」年輕人嘆道。
「嘿嘿,難道我兒子就白死了?」趙振龍寒聲一笑。
「當然不會,對此事,大少爺早有交代,您不妨和他談一談。」年輕人道。
聽到這話,快失去理智的趙振龍,居然冷靜下來,閉上眼睛道:「好。」
年輕人鬆了口氣,將一枚通訊戒遞給趙振龍:「這裡面有大少爺的聯繫號碼。」
趙振龍頷首,睜眼接過戒指,撥通號碼,情緒低落道:「明陽賢侄。」
「趙叔,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傳出,「殺了東雲,無論如何此人都必死,不過此人身後,極有可能有四星強者,這樣的人物,即便我郭家也不能隨意招惹,所以是絕對不能明目張胆的殺。」
「賢侄莫非已經有了辦法?」趙振龍急聲道。
「武羅高中,可不同於明海高中,不是那麼好進的,即便有了介紹信也必須經過考核。我可以在考核測試的時候,安排人進入,將他斬殺,這樣一來,即便他身後之人也說不什麼來。」郭明陽緩緩道:「可惜,我已從武羅高中畢業一年了,否則還能好好和他玩玩,如今這樣還算讓他死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