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瞥到一旁坐著的段蔚予,他此時也正是看著那個朝這裡飛過來的繡球,面上的神情有些疑惑、摻雜著幾分驚訝。
溫悅汐不由暗自思忖段蔚予這神情是什麼意思?同時暗暗佩服自己,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人家這是要搶你的夫君啊喂,能不能集中注意力一些。
就在溫悅汐心中快速閃過這些念頭的時候,她目光中的那顆繡球卻漸漸偏離了方向,迅速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唉,繡球呢?哪兒去了?
溫悅汐不由和許宓兩個人面面相覷,這算是什麼情況?她們兩個正是這般對視著愣怔的時候,只聽得樓下卻是響起了起鬨的聲音,分不清是善意還是惡意,總歸是挺熱鬧的。而那個方才剛剛拋出繡球的女子此時還在朝他們這個方向看,隱約可以看出她臉上的笑意,這不像是拋繡球失敗了的樣子啊。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她看的人不是我。」段蔚予看著溫悅汐這呆呆的樣子,眼睛裡的笑意格外溫柔,真是鮮少見她這個樣子,有幾分孩子氣。
「那是誰啊?」
段蔚予正要開口應溫悅汐的話,底下卻又是響起一陣躁動呼聲,溫悅汐再也坐不住,走到窗邊往下看,只見下面所有的人都是抬頭頂著他們這個方向,可是表情卻是不盡相同,有遺憾的、有嘲笑的、有好奇的、有驚訝的,還有單純一副看熱鬧錶情的,而溫悅汐這才意識到他們的確是在往他們這個方向看,可是卻並不集中在自己這裡,而是……
溫悅汐朝著自己的右手邊看去,他們看的應該是隔壁的房間吧?
「隔壁房間有人嗎?」溫悅汐轉回身看向段蔚予,語帶詫異地問道,很顯然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裡就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了。
段蔚予點頭。
許宓此時也是恍然大悟,難怪方才蔚王殿下說那個拋繡球的姑娘看的人不是他呢,原來隔壁還有一個人,可是自己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聽到啊,他是怎麼知道隔壁有人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站在對面的紅衣女子竟也是使了輕功,眨眼之間已經朝著這邊飛掠而來,同樣是朝著隔壁的房間去的。
紅色的身影在他們面前一閃而過,隱沒在隔壁的房間之中,許宓愣了一下之後,迅速站起身來,看著溫悅汐道:「還愣著幹什麼?看熱鬧去啊。」說完,不等溫悅汐起身,她自己就先是沖了出去。
溫悅汐又何嘗不好奇呢,於是轉身對綠弗道:「走,我們也一起去看看去。」看看這繡球究竟砸中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眼看著溫悅汐起身走了出去,綠弗也是趕緊跟上前去。她們剛一走出房間,就看到兩個身影在樓梯上閃過,其中一個紅色的身影,自然是方才那個拋繡球的姑娘無疑,現在那繡球還正拿在她的手裡呢,不過這另一個身影怎麼看著也這麼眼熟啊?
許宓見溫悅汐也出來了,趕緊拉住了她的手,朝著樓梯口快步走去,同時還開口道:「看這情況八成是精彩了。」這姑娘追著人家男方跑,估計是人男方不願意啊。
要說也真是稀奇了,方才那個掌柜的不是說這酒樓里除了他們之外根本就沒別人了嗎?那這個男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許宓拉著溫悅汐正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紅衣女子躍身攔在了那男子的身前,用質問的語氣道:「你幹什麼要跑?」聲音之中難掩憤怒之氣,但是仔細聽來卻也有些委屈不解的意味。
男子卻並沒有開口說話,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一樣,扒開那紅衣女子攔在他面前的手臂之後,便是徑直往樓下走去,可是那紅衣女子哪裡肯罷休,見那男子執意要走,竟然跟他動起手來。
一旁的許宓見狀,不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我去,果真是精彩,竟然打起來了。」
溫悅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這個男子似乎在刻意避開他們的視線似的,不管跟那紅衣女子怎麼對招,他的臉都沒有沖這邊過,而且她越看這男子的身影卻是覺得熟悉。
而此時,段蔚予也是走了過來,綠弗見他過來了,連忙退了一步,讓開了溫悅汐身邊的位置。段蔚予走到溫悅汐的身邊停下,目光落在站在樓梯上正在對招的二人,輕聲開口道:「果真是個會武功的,以一個弱女子的力量,還是不足以把一個輕飄飄的繡球扔到這邊來的。」
溫悅汐聞言勾起嘴角一笑,「蔚王殿下,沒有想到你也有敗下陣來的這一天,你說你跟這個男子你們兩個同樣處於那姑娘的對面,都在她的視線之內,她為何沒有選中你,而是選中了另外一個男子呢?」
不等段蔚予開口,一旁的許宓也是連聲道:「就是,就是,我太想知道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男子把蔚王殿下給比下去的了,只是怎麼一點兒都看不見他的臉啊。」說話的時候,許宓還朝著下面仔細探了探,卻還是沒能看到那男子的臉。
而段蔚予聞言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那男子的武功顯然要比紅衣女子好一些,對了幾招之後,便是占了上風,可是他顯然並不願意跟這紅衣女子再多糾纏,趁機脫身準備開溜。
但顯然,這個時候開溜為時已晚,外面看熱鬧的人已經涌了進來,堵在門口,從正門顯然是出不去了,男子見狀立刻轉身想從後院離開,只聽得那紅衣女子嬌斥一聲,「幹什麼呢?都給我出來,攔住他!」
話音落下,只見有幾人驀地從人群之中飛身而出,皆是閃身攔住了那男子的去路,男子的兩條去路都被堵住了,無計可施之下,竟是放棄了一般,只是靜靜站在那裡,也沒有再跟那幾個突然現身而出的人動手。
而一旁看熱鬧的人則是沸騰了起來,一時間吵吵嚷嚷地往前擠,那紅衣女子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怒聲道:「都給我滾出去!」
許是女子的聲音太具震懾力了,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卻也沒有人肯動,這事情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他們也想看看呢,這小子艷福不淺,一個繡球就那麼砸在了他的身上,白撿了一個這樣漂亮的女人,只是這小子好像並不想占這個便宜啊。
那女子的手下見這些圍觀的人都不動,立刻把手中的刀劍指向那些圍觀看熱鬧的男人,「都聾了嗎?還不快滾!」
而這個時候,溫悅汐和段蔚予他們也是從樓上走了下來,一時間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方才他們在樓下看得不是很清楚,如今這麼一看,這四個人卻也是光彩耀眼的人物,尤其是那個清貴一身的男人,讓同時男人的他們看了不由自慚形穢起來。
但是溫悅汐卻注意到,就在其他人都往他們這裡看的時候,只有那個男人還是直直地站在原地,這就讓溫悅汐越發肯定他是在故意避著他們。隨著距離的拉近,溫悅汐也認出了這個讓她覺得熟悉的人影究竟是誰,雖然還是沒有看到他的臉,但是她想自己應該是沒有認錯。
「司空禹?」溫悅汐試著喚了一聲,果然見得那男人的肩膀慢慢垮了下來,然後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轉過身面對溫悅汐和段蔚予他們。
這狀況再度讓整個場面靜止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在溫悅汐和那男人的身上來迴轉,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兒?
待那男人徹底轉過身來面向自己站著的瞬間,許宓不由驚呼出聲:「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段蔚予的眼睛裡也是閃過意外之色,他也沒有想到司空禹竟然會出現在這裡,方才他聽到有人走進了他們隔壁的房間,還以為只是一個跟他們一樣想要旁觀看熱鬧的人,卻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司空禹。
「我……」
這話雖然是許宓問的,但是司空禹的眼睛卻是看向溫悅汐,片刻之後,又移開了目光,微微低著頭道:「我是來遊玩的。」
「我信了你鬼,你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跑到這裡來遊玩啊?」許宓忍不住翻了白眼,這個司空禹真以為會有人相信他的話,分明就是一路跟蹤他們來的。
「等一下!」
因溫悅汐他們的出現而被晾在一邊的那紅衣女子不高興了,走到他們的中間,先是看了看溫悅汐和段蔚予他們,又是看向司空禹,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盯著司空禹問道:「你跟他們是一起的嗎?」這聲音明顯比剛才吼人的時候溫柔了一些。
許宓心道:男人長得好看果然還是有好處的,待遇就是不一樣,連美人兒也捨不得對他吼呢。
司空禹又是看了一眼溫悅汐,有些心虛,復又低下頭去,微微皺眉道:「不是。」
「既然不是的話,我們的婚禮就不必請他們參加了。」
司空禹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目光沉沉看著那紅衣女子道:「什麼婚禮?」他說話的時候,這四個字的話音很重,格外有一種陰沉的感覺。
那紅衣女子顯然也是被司空禹的態度給氣到了,語氣不善地道:「你中了我的繡球,自然是要娶我的。」
司空禹嘴角勾起一笑,恢復了一些以往的痞氣,只見他伸手指了指被那紅衣女子拿在手中的繡球,笑得嘲諷而冷然,「你可看好了,你的繡球在你的手裡,我可沒接,怎麼著?還想要逼婚不成?這位姑娘,你說你長得也不錯,看這架勢,家世應該也可以,何必在這裡纏著我呢?難不成你有什麼隱疾不成?」
「你!」紅衣女子氣得握起拳頭就往司空禹的臉上招呼過去,司空禹的武功也不是花拳繡腿,靈活地閃身躲過之後,司空禹不耐煩地看著那紅衣女子道:「我說你有完沒完啊?我都跟你說了,我沒接你的繡球,你的繡球連我的衣服都沒沾一下,這就算我接了你的繡球了?這不是流氓逼婚是什麼?」說著,司空禹徑直轉身看向擠在那裡看熱鬧的那些男人,揚聲道:「我說讓這位小姐再拋一次繡球,你們願不願意啊?」
「願意!」聲音空前地一致,司空禹笑了笑,復又轉身看向那紅衣女子,「看,大家都同意了,就麻煩姑娘您再拋一次繡球吧,好走不送。」
「我說是你就是你,來人啊,把他給抓起來,今天晚上就成親!」
司空禹也是納了悶了,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子,竟然還來硬的?難道她以為這樣自己就會怕了她了嗎?堂堂啟辰小侯爺被一個女子逼婚,這話傳出去,還不被人給笑死。
隨著那侍女的一聲令下,她的幾個手下便是朝著司空禹攻了過去,她的那個幾個手下都是身強力壯的,其中一個胳膊比司空禹的大腿還要粗,被這樣的人打上一拳,估計半條命都沒了。
但是好在司空禹身形靈活,騰躍轉身之間自有一股瀟灑自如的氣度,看得圍觀的眾人都是暗暗讚嘆,難怪人家姑娘選中了他呢,就連打架看起來都是這麼賞心悅目,一時間所有人竟都是忘記了拋繡球招親的事情,熱鬧地圍觀起這一場打鬥來了。
而溫悅汐是想走也走不了,前門,後院都被人堵著,只能被迫站在這裡圍觀了。
無聊之下,溫悅汐轉頭看了一眼那手裡還拿著繡球的紅衣女子,只見她此時正是全神貫注地盯著司空禹看,臉上的神情卻是比方才柔和了很多,眼睛裡染上了幾分傾慕。看來,這司空禹不出手還好,這一出手就更加忍得此女子放心大動了,這下就更不可能會放過他了。
而此時,站在她身旁的許宓低聲開口道:「我說他們這裡的女子都這麼強悍嗎?看上哪個男人都能打暈了扛回家去啊?」
溫悅汐搖了搖頭,亦是在她的耳邊低聲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不會這樣吧,又不是原始社會。」
「什麼社會?什麼意思啊?」許宓一臉不解地看著溫悅汐。
「就是……」
溫悅汐正在心中琢磨著該怎麼跟許宓解釋,就聽得外面由遠及近地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以及跑動時帶動盔甲的聲音,難道是官府見這裡起了騷動,所以派兵鎮壓來了?
「都讓開!」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那些圍觀的男人都是自覺地讓開一條道路,畢竟無論走到哪裡,做平民百姓的都不敢去惹官府的人。
頃刻之間,一個身形魁梧的年輕男人便是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身著盔甲,看起來地位應該也不低的男人。
「把這些人都弄出去。」為首的男人對身後身穿盔甲的人吩咐道。
「是。」應了一聲之後,那人便是召集起士兵來,把那些看熱鬧的人都轟了出去。
溫悅汐想了想,便是對許宓低聲道:「我們也走吧。」
許宓點頭,輕應了一聲。雖然她真的很想知道,接下來他們打算怎麼做,這個親是成還是不成,但是的確,他們也不適合再留在這裡,畢竟司空禹對悅汐……現在的狀況已經夠亂的了,就別再鬧出什麼亂子了。
就在溫悅汐剛邁出一步的時候,那紅衣女子卻是快步上前,攔住了她,「你們先別走,我還有話問你們。」
語氣相當不善,態度十分倨傲。
溫悅汐卻是笑了笑,「你說讓我們別走,我們就不走嗎?我們又不是你養的小狗。」溫悅汐略頓了一下,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沉聲道:「給我讓開。」
溫悅汐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氣勢明顯壓過了站在她面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