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聚殺氣,
陳逸飛本身就對書法頗有造詣,最近他更是到了痴迷的地步,一旦得閒,便會撿起毛尖在奢華宣紙上勾勒,
定心,
凝神,
聚殺氣,
天下第二能嗅到從陳逸飛身上洋溢而出的殺機,不算濃烈,卻相當有攻擊性,這是他經歷無數場生死惡戰之後訓練出來的敏銳嗅覺,就像昨晚那位二十年前的絕世強者身上釋放出來的陰森殺機一般,唯一不同的是陳逸飛儘量將這份殺機隱藏起來,而後者,則是肆無忌憚地噴薄而出,
陳逸飛在練字時,天下第二從來沒打擾過,當然,只要陳逸飛不說話,他是極少主動開口的,
他本就不善於言談,更不會對陳逸飛的事兒多做過問,他更多的時候,都是充當著傾聽者的角色,
放下毛尖,練字足足半個鐘頭的陳逸飛端起冰涼的普洱抿了一口,落座,神色平淡地掃了天下第二一眼,問道:「他也打不過林澤。」
「理論上。」天下第二似乎不知如何評價,最終點了點頭,說道,「是。」
「看來那些個所謂不出世的絕世強者也不過如此嘛。」陳逸飛淡淡地說道,
「但他如果不要命,或許能殺了林澤。」天下第二給出另外一個評價,「當然,他也會死。」
「一個人的年齡越大,總是越怕死。」陳逸飛微笑道,
「的確如此。」天下第二點頭,
「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真的不相信他就是二十年前雄踞第三名的絕世強者。」陳逸飛目光詭譎地盯著天下第二,含笑道,「在我看來,他不是你的對手。」
「平手。」天下第二平靜道,
「我對這方面了解不多,沒法像你想的那麼全面,但你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假若你和他聯手,能殺了林澤嗎。」陳逸飛平靜地問道,
「能。」這一次,天下第二回復地很果斷,「百分百能。」
「可你沒殺。」陳逸飛說道,「以你剛才的描述,你有機會殺了他。」
「為什麼要殺。」天下第二反問,
陳逸飛訝然,旋即臉龐上浮現一抹誠摯的笑容:「雖說他死了對我有一定的良性好處,但沒關係,有你在,他奈何不了我,是嗎。」
「是。」天下第二點頭,
「你該如此。」陳逸飛忽地有些醒悟的意味,輕嘆道,「我身邊有太多狗奴才,若沒個像你這樣敢質疑我,敢挑戰我耐心的人,我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等你統領了陳家,你仍然會失去生存的樂趣。」天下第二淡淡道,
「也許吧。」陳逸飛莞爾一笑,又道,「但有什麼關係,那個傻女人做錯了太多事,也有太多事沒去做,我應該替她做,也一定要做,這恐怕就是她將我誕生在這個世界的原因吧。」
天下第二沒再搭話,
過於個人的問題,天下第二從不提意見,也不會給予自己的觀點,他沒資格,也沒這個經驗,他自己的人生,本就是灰白色的,又哪裡有能力去點評別人,
但有一點他很肯定,他跟陳逸飛,屬於同一類人,這是他跟陳逸飛打了十年交道後得出的結論,精準無比,
「我對上面的安排有些興趣。」天下第二岔開話題說道,
「我也很有興趣。」陳逸飛微微一愣,旋即笑道,「看來,咱們燕京可不止我跟他們有關係,否則,上面又如何能出動二十年前的傳奇強者。」
「不好奇。」天下第二簡單地問道,
「好奇,很好奇。」陳逸飛微微一笑,重新端起茶杯說道,「但沒辦法,我雖說在裡面還算有些分量,卻也不能無視規則,畢竟,我的頭頂還有一把隨時可能劈下的達摩劍。」
「那個女殺手的目的不是我。」天下第二說道,
「嗯,她也許只是在試探著什麼,而很明顯,她的試探成功了。」陳逸飛抿了抿唇,一字字說道,「我甚至有理由相信,她還想挖的更深一點,真是期待,她到底還能挖出一些什麼呢,或許,當她挖出的那一天,會連我,包括你也震驚吧。」
「天下第一。」天下第二不經意地吐出這個詞彙,旋即就被自己的大膽猜測震住了,
「哈哈哈,。」陳逸飛瞧著天下第二那詭譎的表情,撫掌笑道,「仇飛,原來你也有心理陰影啊,我以為你是無堅不摧的戰神呢。」
天下第二微楞,旋即尷尬地咳嗽了起來…
,,,,
陳雪琴原本打算吃過晚餐後就跟狐朋狗友出去遛彎的,喝喝酒,飆飆車,再看能不能找到有趣的娛樂節目,當然,對於私生活那方面,她嚴謹了許多,也許是因為陳逸飛,又也許是因為經歷了最近兩年的磨練,她的心性收斂了許多,但不管如何,陳雪琴最近差不多都會在十二點左右回家,
這個變化讓陳家不少老僕人感到詫異,卻也深深地欣慰,
是啊,老爺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做女兒的,又怎麼可以夜夜笙歌,日日尋歡呢,是該拿出一點女兒的姿態來了,
梳妝打扮一番,摁掉幾個催促電話,正欲出門的陳雪琴被老管家喊住,
「有事兒嗎。」陳雪琴姿態還算尊敬地問道,對於這個在自己出生前就在陳家打理生活起居的老人,陳雪琴並沒擺架子,
「老爺請您過去一趟。」陳伯姿態恭敬地說道,他本不姓陳,但在陳家呆久了,便在陳老爺的意思下改了姓,算是陳家家臣了,
「嗯,好的。」陳雪琴心頭突起一個疑惑,父親這時候不是應該休息了嗎,忽然叫自己做什麼,
要知道,以往陳雪琴只有早晨才能跟父親說說話,今兒忽然被父親主動喊過去,她有些茫然,
畢竟,哥哥說過,父親的身體狀況不好,最好不要長時間打擾,現如今有資格見父親的人實在少的可憐,除了哥哥親自挑選的幾個僕人之外,連陳伯也不能接近,自己雖說能接近,大部分時候卻是在哥哥的陪同下聊天,而陳家的那些集團元老,更是好幾年沒能見上父親一面了,
唉,也不知父親的病什麼時候能好,難道真會一輩子臥床不起嗎,
陳雪琴滿腹疑惑地來到父親的房間,房內有些昏沉,透著一股濃濃的中草藥味,陳雪琴早習以為常,只是靜悄悄地來到床邊,坐下,輕輕握住父親那張滿是皺紋的手掌,柔聲道:「父親,我來了。」
床上的老者微微睜開眼眸,努力囁嚅著嘴唇,卻是一個音節也無法發出,他渾身上下都無法動彈,想做出什麼動作也不太可能,唯一能做的,便是面部那抽搐且扭曲的表情,
「父親,您要說什麼嗎。」陳雪琴迷惑地說道,
老者努力點頭,
陳雪琴心中略有些歡喜,父親可是許久都不曾有這麼激烈的反應,不由安撫道:「父親您放心,哥哥找了最好的醫生給您治病,您很快就能下床了。」
老者也不知哪兒出問題,在聽見陳雪琴這句話之後,面上的表情愈發激烈了起來,渾濁暗黃的雙眼更是左右旋轉,似乎想告訴陳雪琴什麼,
陳雪琴更是莫名其妙,見老者的表情越來越激烈,她一面安撫父親,一面微笑道:「父親,您是在擔心我嗎,放心吧,哥哥會照顧好我的。」
熟料她話音一出,老者的身軀甚至想爬起來一般,讓人十分詫異,
「父親您別激動。」陳雪琴有些慌張,忙不迭按住老者,柔聲說道,「父親您好好休息,我總是會陪著您的,哥哥也是,我們一家人會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永遠。」
老者聽見陳雪琴這番話,激烈的掙扎卻是停止下來,面上掠過一抹黯然之色,唇角微微囁嚅,卻終於什麼都說不出口,只是緩緩地閉上眼眸,
陳雪琴見父親神色黯然,暗忖:「也許父親是擔心自己不能再起床,所以很痛苦很遺憾,沒關係啊,我會一直照顧您的。」
又跟父親閒聊了一會她的生活趣事,見他反應實在冷淡,陳雪琴只好無趣地告退,
她走後沒多久,男子便出現在他身邊,
陳逸飛緩緩坐下,見男子滿面驚懼警惕地盯著自己,微微笑道:「有用嗎。」
老者卻無法回應,
「花了好幾個月把消息傳到外面,讓陳伯通知雪琴進來,甚至掃清了我安排的障礙,可你又知不知道,陳伯的忠心,從來都是對我母親的,你,只是替代品而已。」陳逸飛替老者理了理被子,緩緩道,「你信不信,即便你現在能開口說話,然後使勁兒往我身上潑髒水,雪琴也不會聽你的,把事實告訴她嗎,你能嗎,你敢嗎,讓她知道她的姑姑姑父被她的親生父親殺害。」
「在床上躺的這幾年,你就真的沒考慮過放棄。」陳逸飛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起來,目光冷厲地掃視老者幾眼,說道,「別再試圖做無謂的掙扎,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脅,只是善意的提醒,你這麼做,對雪琴沒任何幫助,只會讓她未來的人生充滿黑暗與痛苦,明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