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哥,出大事兒了!」
林澤剛趴在課桌上,便接到刀疤火急火燎打來的電話。
這讓他很不滿。
早自習你幹什麼去了?
課間休息你幹什麼去了?
為什麼非得等老子剛醞釀好睡意,你才來騷擾?
「如果不是大事兒,你就收拾包裹準備跑路吧!」林澤那陰冷不容置疑地口吻傳過去。
「昨晚好幾個大混子被人暗殺,到現在連一點頭緒都沒有。」刀疤那焦慮地聲音傳來,苦惱道。「雖說八成是喬八乾的,可是這幾個大混子死的太詭異。根本尋不到半點線索。」
林澤眉頭皺起來,趁老師不注意,偷偷鑽到走廊。
「說說那幾個混子的情況。」林澤點燃一支煙。
「什麼情況?」刀疤不解地問道。
「他們之間有摩擦嗎?平日裡關係如何?」林澤問道。
「您這麼一說——好像這幾個混子之間,還真有點不合。」刀疤抑鬱地說道。「可現在咱們幾乎控制了北區,他們未必敢亂來吧?」
「如果是他們相互爭鬥,可能全部掛嗎?」林澤冷笑道。「不用想了,一定是喬八指使人做的。」
「那怎麼辦?」刀疤略有些擔憂地說道。「看那幾個大混子的死法,下手之人手段肯定很高明。甚至不像是本土殺手乾的。」
「通知下面的人,讓他們最近沒事兒別出門,加強身邊的防禦。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林澤淡淡地說道。
「就做這些?」刀疤帶著一絲疑問道。「小林哥,咱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喬八陰了。雖說明面上找不到證據,可總是這麼被動,很影響下面那幫人的士氣啊。」
「你有什麼好想法?」林澤笑道。
「我覺得我們應該予以反擊。」刀疤沉聲道。「不說全力火拼,但至少要讓喬八知道,我們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有什麼意義?」林澤反問。
刀疤有些著急道:「難道我們就一直忍下去?反擊一下,至少出口惡氣!」
「知道喬八為什麼能在現在的位子一坐十幾年嗎?」林澤抽著煙,淡淡道。
「他夠狠。」刀疤想了想,很嚴肅地說道。
「錯。」林澤噴出一口濃煙,輕描淡寫地說道。「他夠忍。」
「普通人一經挑撥,便忍不住。中等人忍無可忍,方才不忍。上等人忍無可忍,仍能忍。」林澤口吻清淡地說道。「喬八能忍常人之忍,忍無可忍,他還能忍。所以他能成功,能上位,能成為華新市地下世界的霸主。」
刀疤皺眉道:「但據說前些年喬八也是個暴力分子。他忍,也是最近十幾年而已。」
「刀疤啊——」林澤輕嘆一聲,說道。「也許你見過兩個菜販子打架,可你見過兩個上市公司總裁光天化日之下打架嗎?前者只是為多一平米擺菜,後者也許是為一個億。誰更有爭吵打架的資格?可為什麼前者忍不住?後者能忍?」
刀疤略有些釋然,仍是有些懵懂道:「那我們要忍到什麼時候?按照您說的,現如今我們不止面臨喬八這樣的勁敵,還要承受他使陰招帶來的內亂。」
「等到他的底牌翻完了——」林澤冷漠道。「那時,便無需再忍!」
刀疤聞言,立刻熱血沸騰起來。重重點頭:「好,忍!」
喬八是誰?
是華新市地下世界霸主。
他的底牌有多少?
林澤不知道。
他只知道,刀疤不能輕舉妄動,他一動,便有可能被徹底覆滅。
而喬八不停地騷擾、陰刀疤。就是想逼他出手。
刀疤有與喬八對抗的資本嗎?
有。也沒有。
他也許撐得住一個月,撐得住兩個月。但一年呢?兩年呢?
喬八隻要拉長戰線,刀疤必敗無疑!
終究,刀疤的底蘊和資本還不夠雄厚啊!還不足以跟喬八這種盤橫華新市數十年的霸主一較高低啊!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忍。忍到喬八失去耐心,忍到喬八翻完底牌。忍到喬八慢慢浮躁起來!
每個人都有底線,都有忍耐的極限。不管他身居高位,還是普通市民。他終歸有忍不住的一天!
喬八是梟雄,是霸主。他的忍耐力比尋常人強大得多!
然而,他縱使有忍不住的一天,他也絕對不會方寸大亂。頂多——他會忍不住慢慢翻開底牌!
等他翻完底牌,便是刀疤出手之時。
他只有一次機會。失敗,便萬劫不復!
喬八不願給刀疤這樣的機會,他也不認為刀疤有這樣的能力。但因為林澤的存在,喬八需要撩撥,需要激怒刀疤。一旦他出手,喬八便能輕鬆將他剷除!
當年的小刀會——便是這樣被喬八陰死的!
一個成功的上位者,需要合理地利用身邊一切能利用的資源,哪怕是在一場穩贏的戰鬥上,他也會儘可能將損失降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勾當,不是一個優秀上位者會做的。
更何況是現在如日中天的刀疤,喬八更不會硬碰硬。
誰先忍不住,誰先出手——誰便會被上頭咬著不放!到時,在雙重打壓下,必然兵敗如山倒!
喬八在華新市經營數十年,他對這個圈子的規則爛熟於胸。他能生存與這個灰色空間,自然是有其獨到之處。
先出手?
除非能短期內剷除對方。否則便會陷入僵局,陷入死局。
縱使是喬八,也不敢托大出手。或者說,他認為不值得托大出手。一旦被上頭與刀疤纏住,他將損失慘重!
牢牢占據贏面的人,首先考慮的並不是如何去擊潰對手,而是怎樣才能讓損失減到最小!
「喬八啊喬八——」林澤嫻熟地彈了彈菸灰,呢喃道。「幾年不見,你對規則的運用,果真是愈發爐火純青啊!只是這一戰,究竟誰才能取得最終勝利呢?」
「林澤!」
沉思中的林澤猛然被一聲呼喊驚醒,茫然偏頭,見是夏書竹一身制服裝行來,她柔順的烏黑秀髮挽著,那張極具女人味的臉蛋上透著成熟女人才有的嫵媚,像一顆熟透的櫻桃,給人無暇誘惑。
「上課期間你在走廊做什麼?」夏書竹行至他跟前,輕聲呵斥道。
「抽菸啊。」林澤揚起右手,晃了晃手指道。「小夏同志你看不見?」
「少跟我油嘴滑舌!」夏書竹柳眉倒豎,杏目圓睜道。「還不進去上課?」
「容我抽完煙如何?」林澤打趣道。「我這煙可不便宜,兩塊五一根呢。」
「——」夏書竹氣得牙痒痒,還真沒見過敢這麼跟班主任調侃的學生。她那高聳的胸脯登時高低起伏,頗有幾分制服誘惑。
「小夏同志,咱們都這麼熟了。你不至於步步逼近吧?」
「不許這麼喊我!」夏書竹呵斥道。「我是你的班主任,你要聽我的!」
林澤啞然失笑,明白這女人還是放不下架子,哪怕在某個特殊時期,她能向自己賣弄女人的嫵媚與風情,可一旦到了神聖的校園,她便恢復了嚴肅女教師的做派。心頭略微好笑,神色卻是故作落拓寂寥,輕緩地捻滅了菸蒂,苦澀道:「我明白,你終究是看不起我的。」
在夏書竹茫然側目的表情下,林澤沙啞著聲線道:「沒錯,我是個壞學生,是個喜歡打架鬥毆的混蛋,你看不起我,刻意與我保持距離我很能理解,也不會怪你。唉——只怪我命運多桀,沒機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男人。小夏——」林澤那漆黑的眸子深情地盯著夏書竹,憂傷道。「如果可以,下輩子我會化身為一個完美的男子出現在你面前。」
夏書竹立時慌了。
這個傢伙到底想說什麼?
自己什麼時候看不起他了?
為什麼他這麼難過幽怨,難道他——
「你瞎說什麼呢?」夏書竹略顯急促地說道。「我何時看不起你了?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只是希望你上課期間別在走廊抽菸。」
「以我們的關係,你竟然會為這點事兒呵斥我。我還能說什麼呢?」林澤慘然一笑,失落之極地搖搖頭,便要轉身進教室。
「你站住!」夏書竹輕咬柔唇,那雙明亮清澈的美眸中掠過一絲水色,倏忽拉住他的手臂,言辭慌亂道。「如果你不想進教室那就別去,但抽菸別在這兒,去我的辦公室。」
「真的?」林澤神色一斂。
「哼,你這個壞蛋,就會欺負我!」夏書竹咬著貝齒,紅著臉道。
瞧著女人那一半慌亂,一半妥協的模樣兒,小林哥心頭那叫一個爽快。被人關心,被人在乎的感覺還真是幸福啊——
「不過我現在不想抽菸,我還是回教室上課得好。」林澤說道。
「你還在生氣?」夏書竹輕聲質問。
「生什麼氣?」林澤笑眯眯道。「剛才我的演技如何?」
「——」夏書竹氣得直跺腳。
「哈,夏老師,今兒天氣不錯,我要去上課啦。」見小夏同志游離於暴走邊緣,林澤忙不迭縮回教室。
「混蛋!我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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