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放學。周一至周五回江月公館,禮拜天去謝家老宅。因為選擇走讀的關係,沒有校園晚自習,便在家中自習這便是小姑娘的作息。
開學後的生活,平淡如常,白開水一般,沒什麼值得好去敘述品味。
至於某人,那就更簡單了。前半個月,借著琴行重新裝修機會,光明正大給自己放個長假。也沒藉此做什麼特別事情,就是看看書,喝喝茶,收拾收拾屋子。每天最重要的行程,就在下午接近黃昏的時候,出門去趟附近菜場。然後等待小姑娘放學歸來,一邊吃著熱氣騰騰飯菜,一邊聽著後者嘰嘰喳喳分享今日校園趣聞家庭主婦?NONONO,是家庭煮夫!
後半個月,琴行基本裝修完畢,不過這並不意味著立刻就要開門營業。總要有段時間散散味道的,另外也得聯繫之前的供貨商,重新選品上貨等等。
總之,優哉游哉,整個九月份下來。不能說某人一件正經事沒幹,那也確實沒幹一件正經事。
且到這還不算完,九月底,因為中秋節與國慶節相鄰關係,法定假期八天。
對此糖豆童鞋早就做好規劃安排,甚至機票都提前買好,目的地是國內某著名雪山景點。短程出遊,就她們兄妹兩人,小姨都沒帶——好吧,後者是因為太忙沒空加入——但不管怎麼說,暑假游時某人沒有參與的遺憾算是彌補了。
雨露均沾這塊,可是給小姑娘拿捏住了。
不過遺憾的是,就在出發前一天下午,變故來了。糖豆的奶奶,突發疾病,生命垂危。消息是從堂哥唐榮那傳來的,並詢問小姑娘要不要回去看望。
關於糖豆父親那頭的情況,之前有提過,這邊就不再贅敘。只說小姑娘與那邊的聯繫,不算緊密,整體關係比較一般。
也是理所當然,畢竟相隔兩地,不在身前。再親密的關係沒有日常維繫,也會逐漸走向疏遠。更不用說小姑娘的情況比較特殊,十來年的孤兒經歷,幾乎讓她喪失了對於血脈親人的感覺。
也就是在認親後,這種狀況才逐漸好轉。但那也是對於謝家,而不是父親那邊的唐家。
另外,對於忽然出現的糖豆,唐家那邊的態度也委實算不得重視。幾年前認親時,謝家是有通知到唐家那邊的,但最後過來的也僅僅是為謀求個人發展的二伯唐永發以及堂哥唐榮。
所以到得後來,小姑娘也就漸漸淡了這方面的心思。除了逢年過節打個電話,送點東西,雙方基本也就沒了聯繫。
只是這回情況比較特殊,生老病死是大事,於情於理都無法視而不見。也因此,最後的結果便是兄妹倆出遊計劃告吹,由謝薇暫時拋下工作,帶上小姑娘匆匆趕回看望
至於唐朝,好吧,他的身份比較尷尬。屬於可以去、但沒必要的範疇。如此,也就不去了。
嶺江機場,登機口。
「別想太多。」摸了摸小姑娘頭髮,看著那低落又仿徨的目光神情,唐朝輕輕搖頭,「不一定呢,或許並沒什麼事。即便有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人終歸是感情動物,或許平常尚不覺得,但在直面死亡當口,血脈親人這一概念便會愈加清晰。這時候,就算之前有積壓些許負面情緒,也會變得無足輕重。
「到了記得給我電話。」
「嗯。」
目送著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消失於登機口後方通道,唐朝無聲輕嘆,轉身走向機場大門。
途徑國際航班候機室,視線無意掠過,腳下不由就是一頓,轉瞬又恢復如常,繼續向前走去。直至來到個飲料展示櫃旁邊,餘光微掃,嗯,是某任姓鐵頭娃沒錯。
之所以需要二次確認,是因為對方此時的模樣打扮。一反日常小平
頭、黑色耐克運動服以及回力鞋的老三樣刻板印象,玩起了不良少年嘻哈風。襯衫花里胡哨,脖間掛著狗牌,頭上痞里痞氣的反扣只棒球帽別說,一套裝扮下來,挺像模像樣。
假使換做糖豆在這的話,那估計真認不出來,認出來也不敢喊。但唐朝自然是能確認的,甚而就其穿搭還能給點評價,比如——換雙襪子吧,小腳褲籃球鞋配中筒雪白棉襪真的有點難頂啊
眼角抽了抽,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徑直離開。
不消問,就那身魔幻偽裝,只能是為出外勤任務。但這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就這樣吧,愛去哪去哪。
唐家就在隔壁省市,航班時間連一個小時都沒有,唐朝很快就接到了小姑娘的電話,進而也大致了解了情況。
嗯,很糟糕。
老人家的身體貌似以前就有毛病,但並未得到其本人重視,也一直沒有正經去醫院查過。
這種現象在上幾代群體中可謂屢見不鮮,總覺得小病小痛沒啥,吃點藥睡一覺就能扛過去。做晚輩的有心想帶去大醫院檢查,還會得其埋怨訓斥,糟蹋錢什麼的。直至最後小病拖成大病,積重難返,追悔便是莫及。
糖豆的奶奶便屬此例,實際小姑娘抵達那邊的時候,老人家已經被從醫院接回老家。
這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但小姑娘顯然並未對此做好足夠心理準備,她還想著能和這位有些陌生的奶奶,聊聊那只在照片上見到的父親,卻不想已經遲了。因而打電話回來時語氣里滿是空洞、迷茫與不知所措
世事皆如此,半點不由人。不說也罷。讓我們收拾心情暫時將視線移開,轉去另一位還在趕路的童鞋身上。
唐朝猜的沒錯,某鐵頭娃此次出行確實是為出任務。但估計就連他都沒想到,愛去哪去哪的後者這次跑的很遠、很遠。
在經過數次轉機,一路長途跋涉,總用時約莫三十多個鐘頭後,終於抵達目的地,巴西某南部城市機場。然後,
「什麼,你到了?不是講好的二號嗎哈,傳聞果然不可信,任童鞋你蠻幽默噢。我說的當然是南美洲時間啦,怎麼可能是國內時間呢呵呵呵你你你、不是吧?!!!」
「」
咳,出了點小狀況,但總體還在掌控之中。一番交流後,任不平掛掉電話,拎著行李箱走出機場。左右看了下,去往不遠處的士站台。
「城中心高級酒店,趕時間,給小費!」一字一頓,言簡意賅。
巴西官方語言是葡萄牙語,任不平自然不會,但英文他多多少少還是能來兩句的。好歹正經初中生,學過的。你也甭管口音憋不蹩腳,語法有沒有錯,意思到沒到位就完事了。
出租車司機,一名戴著墨鏡的中年發福男子,聞言愣了愣,隨即上下打量了遍因為心裡沒底而面無表情的任不平,咧嘴露出熱情笑容,比個OK手勢:「GO!」
看,這不挺順利的嘛。任不平心下稍緩,嘴角微微扯出弧度。
這樣的好心情持續了約莫一刻鐘,直至車子轉下繞城高速,窗外的街頭城市景象逐漸呈現破敗、雜亂、骯髒趨勢。
除了知道足球好像很厲害外,任不平對巴西了解委實不多,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眼下窗外地段顯然都不可能是市中心。
倒不是說一定要住城中心的高級酒店,出外勤當然有活動經費,但任不平沒那麼講究的。要知道在來嶺江定居之前,他一個人到處流浪,都是天當被地當床的。只是異地任務,選擇繁華地段的高檔酒店,能避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才是最重要的。但如今——
任不平抬眼看向前排司機,後
者倒是副正常模樣,除了時不時大力錘敲喇叭以及降下車窗叫罵幾句外,並看不出什麼蹊蹺。
又五分鐘後,出租車降速、熄火。
任不平扭頭看著窗外兩側,畫滿各種五顏六色亂七八糟塗鴉的巷道牆壁,以及嬉笑耍著彈簧刀,前後包夾過來的五六名青年男女。抿了抿嘴,一言不發這兒當然不會有什麼高檔酒店!
中年發福司機掉過頭來,還是那張熱情洋溢嘴臉:「eletoBrazi,Getoffthecar!」
這句話任不平聽懂了,沒有抗拒,從善如流拉開車門。
一腳踏出,一把彈簧刀乾脆架上脖頸。
隨即,一名穿著牛仔夾克的女青年走到面前,先是笑容燦爛的抬手摸了把任不平臉頰,用本地語言說了句什麼,沒聽懂,大概是調戲吧,引得周遭同夥青年鬨笑連連。
進而撥開夥伴的彈簧刀,搭了把手將任不平從車裡拉出來,順帶動作輕巧的完成搜身,摸出錢包和手機。
當場打開錢包夾層,掏出厚厚一疊大額面值雷亞爾(巴西貨幣),這是不久前任不平剛在機場兌換的。
見狀,夾克女青年不禁眼眸一亮,心情愉快的吹了聲口哨。又聽得司機說話,轉身走向後備廂,去翻行李箱。
這時,「ait。」迎著女青年訝然回頭目光,任不平抬手指向她左手所拿錢包,「your」,轉而又指向其右手所拿手機,平靜搖頭,「NO。」
無論是語言還是動作多少都有些天馬行空,但意思無疑還是很明確的:即錢歸你,但手機你不能拿。
按理來說這要求不算過分,就錢包里那些現金買幾個手機都足夠了。但遺憾的是對方顯然不這樣想:我都打劫了,你跟我講道理?
巷子裡靜了靜。
旋即,一聲暴吼。方才手拿彈簧刀的青年面色陰沉,大步走來。
女青年見狀大驚,伸手一拉,沒拉住。不由張嘴罵了句,緊跟幾步,再想伸手勸阻,眼前忽得一花。
嘩——
一道人影從身旁呼嘯掠過,轟的聲,重重砸落巷子角落垃圾堆。下意識頓步望去,不是那暴躁同伴又是誰?
再僵硬轉頭,一隻手掌出現眼前。依然是那聽不出多少情緒的平淡語氣,依然是那一字一頓的蹩腳口語,「Phone,Please,Thank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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