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啊」夏泠芊不理解,「你之前跟他學琴的時候不還好好的,突然鬧什麼脾氣」
輕雅皺眉。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別提那時候學琴,提了更氣。
那麼簡單的指法,然後再複雜組合,一件很簡單的事,被師珏一講,就好像特別的高大上和繁瑣。問他肯定什麼都說不清楚,還不如自己想省時省力。
一個人。
團圓。
泠夜之中,一輪圓月。
輕雅忽然想到了。
對,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團聚的歡笑,孤單的冷漠。
抬手起音,一曲輕靈的暖歌。
這是什麼
夏泠芊呆了呆,曲中,似乎見到了父母,招呼自己。不知覺,熱淚盈眶。
主旋律試過,輕雅皺了下眉頭,調子稍微有些單調。抬眼,正要問夏泠芊有什麼感想,結果驚訝地發現她眼圈紅了。
「芊芊,你怎麼了」
夏泠芊抿嘴不語。
「嗯」
夏泠芊輕輕哼了一聲,小聲道:「沒什麼,想起了過去的事。」
「哦。」
輕雅不太懂,這個調子聽出來是會哭的嗎為什麼他覺得是會笑的才對。
「輕音,你覺得呢」
輕音似乎在說可以。
輕雅笑了笑,伸手摩挲著琴弦。果然還是用輕音最順手了,別的琴彈起來都不舒服。
「輕音,上次那樣的演奏,是你做的對吧。」輕雅笑然道,「你還能不能再弄一次」
輕音無聲,沒有回應。
心中,蕩漾起一種不一樣的情緒。
若是歌舞合奏,必定是一首非常棒的歌。
對對,就是這個
輕雅獨自沖了出去,找到靳容筠,說道:「我想到了,快點,讓大家到排練室列隊。」
「現在」靳容筠意外道。
「對,現在,我突然有了靈感。」輕雅說完,就跑掉了,「我去叫師珏來打譜。」
靳容筠呆了呆,這是什麼和什麼
輕雅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沒有靈感的時候,什麼都沒有,靈感來了,就想趕快完成。
不管了趕快找齊所有人
片刻後。
靳容筠的邀請加上師珏的命令,所有人又都聚集到了排練室。
「怎麼回事,突然叫所有人過來」廖梓昶不悅地走近,對輕雅道,「你當這樂團是你開得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膽子也太大了。」
輕雅還沒回應,就聽師珏淡淡道:「人是我叫來的。」
廖梓昶頓時剎住話頭,行禮,恭敬道:「是。大司樂召集所有人集合,不知有何指教」
「小雅有一首曲子,希望諸位配合表演。」師珏淡淡道。
「是。」廖梓昶恭敬應聲,不悅地瞥了輕雅一眼,向師珏道,「但是我們好像沒有拿到譜子,不知」
「暫時還沒有譜子,等試音過後,我會記下譜子。」師珏淡淡道。
「什什麼」
廖梓昶大驚,道,「沒有譜子就這麼演奏這不是即興演奏麼。這得亂成什麼樣,根本不能聽」
「對了,」師珏笑了一下,道,「聽說,這是小雅要投稿你中秋演出的曲目,你可得好好聽著。」
什麼中秋曲目廖梓昶反應了一陣,才明白師珏說的是什麼。
原來這小子,是衝著那獎金來的,還以為他和靳容筠一起密謀,要趕自己下台。哼,也就是個窮酸小子,如此罷了。拿到那三十兩獎金又如何朝廷每年都會派發給各地官樂坊不少徵稿獎金,只要他是團長,今年沒了無所謂,以後還有更多的年份可以賺這個獎金。
勉強地笑了笑,廖梓昶恭敬行禮,道:「是,下官會仔細聆聽。」
「不只是你,」師珏淡笑,道,「官樂坊內,所有成員,都有資格評判,這首樂曲是否可以在中秋佳節表演。所以大家都要聽,有任何意見都可以說出來。」
廖梓昶一怔,道:「可是以前」
師珏打斷,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道:「以前如何」
「以前」廖梓昶不敢爭辯,只得恭敬道,「以前還未有過大合奏的先例,突然要用這個模式演出,恐怕中陵之眾,難以適應。」
「一成不變,已是退步。」師珏淡淡道,「你也該有所改變了。」
「是。」廖梓昶除了應聲,別無他法。
輕雅放好輕音,掃弦試音。
很好,音是準的。
「要開始了。」輕雅抬眼,看了眼師珏。
師珏淡笑,備好紙筆,認真聽著。
輕雅撫琴起音,嗡然一聲,輕輕迴響。弦樂聲聲管樂層層,節鼓輕敲,鐘磬點綴。歌聲起,舞盤旋,一切都不由自主,又自然而然。
樂中,每個人腦海中都映出了影像。
和家人團聚的影像。
樂聲縈繞不絕,影響纏綿歡笑,每個人都似乎墜入夢中,不能自已。
曲罷,音收。
有人歡喜,有人痛哭。
師珏心中也有所觸動,提筆,卻沒有寫下半個字。時隔多年,以為早就被遺忘的家鄉,卻深深烙刻在腦海深處。如今浮現在眼前,恍惚觸手可及,然而什麼都沒有。輕然一嘆,萬千思緒無法言說,留下的只有悲哀的空曠。
一隻手輕輕搭在肩頭。
師珏回頭,見是羽姝嬛的笑顏,也是一笑。過去的事已經成為過往,現在的一切才更該被珍惜。
一首用疑問觸動了思鄉情的中秋曲,而且是全樂坊的大合奏,當真不錯。
廖梓昶在一旁,已經說不出話來。
這種引領的才能,實在是恐怖到可怕。
輕雅起身,向四面鞠躬,輕聲道:「感謝諸位配合,我」
話說到一半,輕雅忽然噴出一口血,猝然倒在地上。
「笨蛋」
「小雅」
師珏和羽姝嬛稍微對視了一眼,頓時明白彼此心意。羽姝嬛快步走了過去,把輕雅抱起,回房間安頓。師珏拿過紙來,把方才聽到的譜子,記錄下來。
夏泠芊想都沒想,拿起染了血的輕音,和羽姝嬛一同離去。
排練室中,情緒波動,人心惶惶。
廖梓昶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裡轉的念頭都是給這個曲子挑錯,不讓他入選中秋曲目。
「諸位,請稍安勿躁。」靳容筠起身,微笑說道,「還請平復一下心情,再說其他。」
話是這麼說,但忽然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大家都有些蒙。
靳容筠一笑,走到廖梓昶面前,行禮道:「不知廖樂師以為,此曲如何」
「不過爾爾。」廖梓昶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嘶啞。連忙清咳了一聲,才繼續說道:「曲目相對稚嫩,不夠大氣。」
靳容筠又向師珏行禮,道:「大司樂以為如何」
「挺好。」師珏一邊記譜,一邊應道,「有幾分相和曲的風範,溫暖雅致,觸動心弦。」
廖梓昶一怔,道:「怎麼可能不過是小兒作品,怎麼能和相和雅樂相比。」
「梓昶,」師珏頭也未抬,只淡淡道,「你評價樂曲,是聽得音,還是看得人。」
廖梓昶驚然。
「我知道,你一直奇怪,為何我沒有把你調入聖樂坊。」師珏依然淡淡道,「實話說,你在官樂坊也有十餘年,按理說,應該有所成就。然而這十餘年來,你從未有過任何拿得出手的成就。樂坊這一行,人來人往很快的,唯有你,一直停滯在此處。今日,我聽你帶的排練,簡直一塌糊塗。梓昶,你還和原來一樣,沒有絲毫長進。」
廖梓昶微微顫抖。
「這幾日,我也聽樂坊眾人說了。你在樂坊,卻甚少關心樂律之事,反而熱衷於為官之道。要說抱怨不少,卻也無可奈何。因為這樂坊之中,琴組本該有三人,而今只有你一人。想要換一任樂團團長,也換無可換。」
師珏微微抬眼,廖梓昶猛然一凜。
「聽了你剛才評價小雅的話,我認為差不多了。」師珏淡淡道,「若再讓你留在團長一位,恐怕會毀了這個樂坊。那麼,從此刻起,我,大司樂,正式撤銷你廖梓昶,中陵樂坊團長職位。」
哎
哎
樂坊里的氣氛頓時就變了,大家都好似鬆了一口氣,好像終於擺脫了什麼大麻煩似的。
廖梓昶半天沒緩過神兒來,不可思議地問道:「大司樂,您要將我撤職」
「嗯。」師珏繼續寫著譜子。
「下官在樂坊算不上勞苦功高,但也不至於一無是處罷。」廖梓昶怔然說道,「下官會來到這中陵樂坊任職,還是您剛成為大司樂時,親手提拔的。下官一直視您為榜樣,兢兢業業不敢有誤。下官對樂坊內的成員嚴格要求,每日都盯著他們認真訓練,認真演出。」
「還記得有一次,您要提拔新人進聖樂坊,到了中陵樂坊,卻因為樂坊中沒有第二個琴師,而沒有提拔我進入聖樂坊。可是您知道嗎那都是因為下官嚴格要求,下官不希望在官樂坊中,出現江湖上的所謂的流浪琴師。那些琴師,只會演奏一些低賤的小調,根本不配在官樂坊中演奏,不配出現在這樣高雅的地方。」
「琴師,本就少見。能兼顧指揮的樂師,就更加少見。下官也有在認真尋找,可無奈中陵偏僻,雖是大城,但善樂者太少。匆匆數年,能接替團長一位的樂師沒有找到,而下官也累了。或做了些許不當之事,也事出有因。」
「誠然,下官承認,下官有些嫉妒小雅。為何他能得到大司樂如此賞識,為何下官一直祈求加入聖樂坊不得,而那孩子卻是您求著他進入聖樂坊。那個孩子,他憑什麼」
「大司樂,您偏心與小雅,指責與下官。如此這般將下官撤職,下官不服。」
師珏淡淡揚眉。
說了這麼多廢話,居然避重就輕。
什麼叫做了些許不當之事歷年中秋節賞金,歷年官樂坊考核泄露題目,歷年官樂坊演出剋扣。更別說樂坊內樂器舞器疏於維護,卻要求樂手必須自帶樂器,舞伶自帶舞衣。還有胡亂指揮肆意改譜,讓本來好好的樂曲變得古怪萬分。
這是給他留面子,才只說了個輕的。要把這些說了,若要降罪都是可以的。
「哎呀,不服的話,要不要我來讓你心服口服」
帶著笑的聲音飄過一抹寒意,羽姝嬛笑盈盈地緩緩走過來,向廖梓昶拋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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