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言盛夏 第二十八章 停在原地的是他

    「孩子，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聽你叫我奶奶，過來孩子，讓我看看你，快過來。」老人激動的站直身體，一手緊緊地拽著顧夏，一手朝著蘇瑾言揮手，動作因為哽咽而有些僵硬，眼神卻帶著感激和欣慰。

    蘇瑾言又向老人靠近了一些，讓老人的手撫摸上他的臉。顧夏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蘇瑾言，在她的記憶里，五年前的蘇瑾言頑劣、邪氣，五年後的他成熟、穩重，不管是什麼樣的他，對待不再乎的人總是那麼冷淡，對待在乎的一直都很溫柔，可是現在的他卻是帶著脆弱，帶著一臉濃濃地愧疚，看著眼前這位老人。

    顏澈在一旁也看著蘇瑾言，其實蘇瑾言在他的記憶中，完全是阿婆說與他聽的，只知道他與晚清清阿姨長得很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蘇瑾言，雖然現在的他看上去帶著悲傷，但顏澈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蘇瑾言沒有表面那麼簡單，那渾身散發的冷冽氣息即使是在這種時候下也能被她感覺到。

    晚清清阿姨的事從小到大他也聽說過很多，甚至覺得很為這位阿姨感到可惜。聽說她年輕的時候，因為家裡的原因，答應嫁給一個富人做老婆，為他生子，結果那個男人在孩子生下來之後，就將她送到了別處，自己卻帶著小情人過日子，最終晚清清阿姨因為精神失常而自殺身亡，那個孩子，應該就是面前的這個男人了吧，他好像還比自己大上一兩個月呢。

    蘇瑾言低頭，忍住到了眼眶邊上的淚水，紅著眼睛，看著老人，他一直都知道她的消息，也一直在暗中照顧著她，可是他卻不敢面對他，因為自己，是她失去愛女的原因之一。

    忍住哭泣，蘇瑾言拉住還在他臉上撫摸的手，輕輕地說：「奶奶，對不起。」

    奶奶搖頭，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只要你過得好，奶奶就放心了，這麼多年，你都沒有回來過，來，讓奶奶好好地看看你，我們瑾言，長大了不少啊。」

    「阿婆，別光顧著說話，他剛回來，一路風塵僕僕，應該是很累的，我們先進屋坐下，再好好地聊吧。」顏澈開口說道。

    「是啊是啊，你看我這個老婆子，年紀大了，腦袋也不好使了，你們回來本就是件開心的事，瞧我這個樣子，瑾言，你一路辛苦了，快進屋進屋，坐下歇會。」奶奶點頭，笑著說道，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

    大家都朝屋內走去，蘇瑾言故意落後，與走在後面的顧夏並肩。看著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顧夏，蘇瑾言的眼裡閃過一絲心疼，這丫頭與上一次見到的時候相比，要瘦好多，也許是在巷子裡天天跑來跑去的原因，皮膚都黑了一些。

    進了屋，奶奶就拉著蘇瑾言坐下來，聊著天，似乎是想把這十幾年沒說的話一次性全要說給蘇瑾言聽似的，顏澈在一旁偶爾插嘴，逗得奶奶笑呵呵的，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顧夏在一邊看著，笑得很開心。她沒想到的是蘇瑾言還有一個奶奶，和蘇瑾言一起生活這麼多年，蘇瑾言的身邊除了傭人，便只有自己，她一直都知道蘇瑾言有著家人，可是就算他們曾經那麼親密，蘇瑾言也沒有告訴她關於他家裡的事情。這也可能是她在最後不願意呆在蘇瑾言身邊的原因吧。

    只是她覺得有些奇怪的是。蘇瑾言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裡，記得自己離開學校時，杜秋還告訴自己她找不到蘇瑾言了，那麼之前的這段時間，蘇瑾言一直在哪裡，回家了麼？

    蘇瑾言和奶奶一直聊著天，卻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顧夏，見顧夏臉上露出的沉思，原本沉重的心情都輕鬆起來，這丫頭總是容易掉進在自己的世界裡，卻不知道，她已經望了自己許久了。蘇瑾言很享受這種感覺，就好像顧夏的眼中此時就只有他一人一樣，讓他很滿足。

    傍晚，兩人走在巷子裡，一路無言，夕陽的餘暉照射下來，拖出了兩人長長的身影，一長一短，安靜祥和。

    顧夏望著與自己並肩而行的蘇瑾言，奶奶說蘇瑾言長大後就沒來過這裡，就讓她陪蘇瑾言出來逛逛，可是在她看來，兩人在一起除了尷尬還是尷尬，她本來說讓顏澈出來陪蘇瑾言逛的，結果顏澈早上答應了要去幫隔壁的王叔搬東西，就只能讓她陪蘇瑾言了。

    「那個，你怎麼會來這裡啊，蘇老師？」顧夏覺得氣氛有必要緩解一下，開口問道。

    蘇瑾言皺眉，蘇老師？這稱呼，聽著真的很不順耳啊，太過疏離，太過禮貌，太過客氣，太過陌生。「我已經不是你們的老師了，不用這樣叫，讓人感覺很不愉快。」語氣涼涼的，冰冰爽爽，讓人聽著感覺很舒服，只是語氣里卻有著不爽。

    「額……我只是……只是覺得和你在一起……」

    「不舒服，很尷尬。」蘇瑾言接話。

    「那個……」顧夏氣結，怎麼一遇到蘇瑾言，自己那不算聰明的腦袋根本就轉不起來了，太氣人了，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個傻瓜，不，是根本就是一個傻瓜。

    「我不覺得這些有什麼問題，我們兩個之間，從熟悉到陌生，也可以從陌生變得很熟悉，顧夏，我們之間沒有必要這麼陌生吧，怎麼說也是一起度過了那些黑暗的日子，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蘇瑾言說，語氣有著滿滿的自信，望著顧夏的眼睛異常柔和。

    顧夏頓住，原地止步，望著蘇瑾言的眼睛，像是要看進他的心裡，可是蘇瑾言的眼睛永遠都那麼深邃，那麼平靜，就像水邊一樣，那麼的深不見底。

    張口，顧夏語氣有些弱：「說得沒錯，可是蘇瑾言，我們正是因為太過熟悉，才會變得如今日般陌生，我承認我心裡一直記著你，但這正是我不能和你正常相處的原因，你若是想逛的話就慢慢逛吧，我先回去了，相信以你的能力，不會在這麼一小塊地方也迷路吧。」

    說完了顧夏就轉身朝來的方向走去，獨留蘇瑾言站在原地。原來一直在原地的不是顧夏，而是他，蘇瑾言苦笑。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