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究竟是什麼,絕望究竟是什麼,對於冉智來說,或許沒有太大的區別。
兒女已經一天天長大,在跨越了一次又一次的悲喜後,冉智終於踏足上了中層的土地,一棟帶前後院,獨門獨棟的小別墅。
吱呀
鏽跡斑斑的門庭打開的瞬間,冉智站在了晨曦中的陽光下,耳邊是妻子和一雙兒女的歡聲笑語,手底下的清潔工作運作的很順利。
冉智看著亮堂堂的皮靴,掂了掂腳,皮靴發出咔咔聲,腿傷也好了,已經不會再隱隱作痛了,過去的那些不快,因為現如今的事業有成,似乎已經煙消雲散了。
每天妻子都在說著孩子們的事情,冉智只是安靜的聽著,陪著兒女們玩樂,這或許就是父母過去曾經享受過無數次的幸福,對於冉智來說,現在也是如此。
今晚冉智要去吃飯,被一些中層的有錢人邀請去參加宴會,這是一次機會,可以藉此機會和不少人談談一些業務上的事。
現在的冉智相信一切都會變得越來越好的,因為城市現如今真的已經大有改觀了,不單單是底層,連中層也是一樣的,律法體系正在完善,之前為自己的事情奔走的鉑爾曼那樣的律師也多了起來。
冉智感覺到心中總是暖和的,只要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們一起生活下去,這便是幸福。
裝修房屋的人已經進來了,在妻子面前畢恭畢敬的聽從著妻子說話,冉智只是在一旁看著,家裡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妻子說了算,冉智也很少會去插嘴。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下去對於冉智來說也不錯,此時此刻冉智是這麼覺得的,這家清潔公司只要穩步擴大,未來一家人也能夠不為金錢發愁。
只是猛然間,冉智愣住了,他看著眼前荒廢的院落里的枯萎植物,腦海中又冒出了過去那些不堪的一切,猶如走馬燈一般,在腦袋裡快速的旋轉一遍,冉智的眼珠子上布滿了血絲。
這棟老舊的房屋明天就要動工裝修了,一直到了下午的時候,冉智帶著家人們回到了公寓裡,妻子帶著孩子們打算去超市買東西,而冉智則換上了西裝,拿著宴會的請柬打算去赴宴。
「晚上我給你留好菜,回來要是餓了就自己弄點吃,我今天有點累了,想要早點休息。」
冉智吻別了妻子後,便駕駛著私人車輛朝著宴會的場所去了。
這是冉智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大型宴會,在宴會裡冉智看到了不少經常會出現在新聞上的人,他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只不過只有冉智一個人與這裡格格不入,他顯得很緊張,和四周圍談笑著的人截然不同,沒有人和他主動搭話,連邀請自己的那位家族之人,也只是隨意的和冉智說了一些話後便忙著去和別人搭話了。
一個又一個小圈子,在宴會開始不久後就已經完全形成了,似乎誰也進不去,誰也不打算出來,而宴會的主角自然是幾大家族的族長,冉智看到了那個在眾人口中稱讚不已,年輕有為的愛迪.希爾曼,他的談吐和言語都總是能夠博得一些掌聲。
管理層的高層們也在,冉智孤零零的站在角落裡,路過的人甚至不會看他一眼,這感覺糟透了,冉智只能夠沉悶的喝酒。
對於這樣的宴會內心裡已經做出了決定,下一次不想來了,冉智沒有感受到任何宴會歡愉的氣氛,只看到了一張張令人不太舒服的面孔。
這裡的人決定著整座城市的走向,決定著大部分人的生活,這是冉智看到的一點,他有些排斥成為這樣的人,而在這其中,冉智甚至還看到了過去一些記憶中的面孔,一些來自底層的團伙份子們,現如今搖身一變,已經成為了乾淨的富商。
他們不需要為過去所犯下的罪惡付出任何的代價,還能夠繼續往上走,享受著輝煌的人生。
只不過突然間一個中年女人引起了冉智的注意,他怔怔的看著那個在人群中談笑著的女人,手裡捏著的酒杯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砰
伴隨著碎裂的酒杯,以及濺出來的酒水,現場依然在悠揚悅耳的音樂中,維持著本來的氣氛,依然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裡的這個冒失鬼,即使注意到視線連一秒都不會停留,因為在大部分人的眼中,這個宴會上突然間出現,雖然穿著還算可以,但表情和舉止行為就是鄉巴佬的男人,沒有任何人想要理睬他。
冉智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這個光鮮亮麗,妝容妖嬈的女人,冉智一眼便認出來了,是過去總是來誘導自己母親的那個女人,只是冉智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見到這個女人。
一雙布滿了血絲的眸子死死的盯著那個女人,冉智在不知不覺間表情變得可怖了起來。
「先生,要喝一杯嗎!」
一個富有磁性而清澈的聲音傳來,冉智急匆匆的回過神來,此時他看到的是站在自己面前英俊而溫和的愛迪.希爾曼。
冉智條件反射的找酒杯,尷尬的舉止引來了一些嬉笑聲,愛迪馬上叫來了服務生,給冉智一杯酒,冉智尷尬不已的和愛迪幹了一杯,隨後愛迪禮貌的離開,周圍的人也散去了,冉智又再度回到了角落裡,心情難以平復。
一些事情已經早已在很多年前就串聯起來了,母親的死,父親的死,以及妻子所遭受到的屈辱,冉智的眸子裡透著一股怒意,只不過臉頰上還是笑著的。
這份怒意是早已紮根在內心深處的,無論何時何地都可能想起來。
宴會的場所里,不單單是只有那個過去的鄰居的女人,還有那個在母親出事的那晚邀約他們父子的負責人,以及附近一個團伙的頭目,冉智知道是那伙人做的,只不過那麼多年過去了,早已無從查證,母親的事已經成了死案。
冉智曾經諮詢過幫助過自己的鉑爾曼律師,他說過,如果想要破解當年的案件的話,證據是一方面,以及被他懷疑的那些兇手們,如果肯認罪的話,什麼都好辦。
冉智微微的仰著頭,看著過去自己在車管所里工作時候認識的一個上司也在,他靜靜的回憶著一切,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記憶能力,這些年來,越來越好,對於過去的事,細節記得越來越清楚。
那些過去不快的很多事,都開始越來越多的跑了出來,冉智感覺到一陣眩暈,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了。
等冉智回過神來的時候,宴會已經散場了,只有幾個打掃宴會場所的工作人員有些懼怕的站在一旁,因為在他們看來,眼前的這個男人顯得有些瘋癲,而且表情非常的可怕,身上透著一股無法讓人進階的氣息。
「先生,已經散場了。」
冉智此時才回過神來,而後微笑著緩步走了起來。
「沒有人可以為過去犯下的罪孽而逃之夭夭,沒有人。」
冉智開始經常去宴會,總是低聲下氣,總是面帶微笑,他很輕鬆的就認出了很多人來,那些過去在底層壓榨剝削了一切爬上來的人們,每一個冉智都認得清清楚楚。
微笑加上恭維的態度,讓冉智輕鬆的進入了圈子裡,冉智發現人的內心其實是很容易掌控住的,只要是對方認為是值得的,認為是有利可圖的,認為是可以做的,他們就會義無反顧的動手。
「真的嗎?」
「是的,女士,我從來不吹牛的。」
冉智看著眼前這個趾高氣揚的女人,以及旁邊幾個男人,他輕而易舉的在短短一個月里,打入了他們的圈子,只不過他們對冉智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他們甚至不認識冉智,因為冉智在他們看起來只是一個想要爬上去的人,對於冉智的來歷他們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知道有沒有利益即可。
冉智靠著自己的才幹,讓這些投資人們賺到了錢,他們很開心,但對於冉智的態度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
一個更加開明的時代來臨了,只不過城內發生了一件大案子,一名叫海德拉的男人被判決入獄,冉智又一次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
一個20歲的年輕管理員,剛剛上班的第一天,就因為在被醉漢毆打的時候,失手開槍殺了一個人,最後在巨大的怨聲中,人們把他親手送入了監獄裡,長達30年的牢獄生涯。
雖然冉智看到一些神之學院裡的人為這個可憐的男人奔走,但實際上誰也無法違抗這一切。
而冉智的計劃也成熟了!
「完美的計劃!」
首先出問題的是過去那個邀約父子兩吃飯的負責人。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冉智?」
眼前的負責人雖然滿臉是血,但他在見到冉智的一瞬間,馬上就開始咄咄逼人起來。
「還記得我嗎?」
冉智問了一句,這名負責人還在說著冉智,究竟想要幹什麼,冉智已經和這個男人的公司簽訂了一份交割協議,如果這個男人出問題的話,這筆債務就會落在冉智的頭上,而男人的公司也會歸冉智所有。
只不過在一份補充協議上,男人是需要承擔10%的債務的。
屋子裡綁架男人的團伙份子們離開了,他們高興的拿著錢離開了,冉智靜靜的坐在負責人的面前。
「還記得嗎?以前你在下層的某個工地現場作為負責人,曾經邀約過一對父子吃飯,結果那對父子回家的當晚,母親就死於非命,到現在兇手還在逍遙法外。」
此時的負責人驚恐的看著冉智。
「你是」
「放心好了,你的妻女我會幫忙介紹,讓她們一直做特殊服務到還清債務為止。」
負責人哭喊了起來,似乎回憶起來當年的一切,他承認確實收了那個女人的錢,所以才刻意的支開了他們父子,因為那個女人關係不錯的團伙份子的頭目看上了冉智的母親。
「這些東西不需要你說,我早就知道了,我會幫你的,放心好了,幫你把過去欠下的債全部還清楚,用你所有的一切,你所擁有的一切。」
負責人不斷的哀求著,冉智只是微笑著轉身關上了門。
第一次冉智感覺到如釋重負,這樣瞬間輕鬆下來的感覺,讓冉智感覺到無比的暢快。
鄰居的女人
「怎麼辦冉智?」
眼前的女人妝容已經花了,冉智表情嚴肅的看著女人。
「女士我已經告誡過你了,不要去碰那些東西,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冉智的眼神中閃爍著狡黠,他輕而易舉的讓這個女人看到了更大的利益,而女人的手裡的產業也因為一些經營不善急需要資金,否則她會被投資者們起訴詐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的,這個愚蠢而貪婪的女人,輕鬆的就上鉤了。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拿著錢躲起來,等事情過了,依然可以活得很自在。」
冉智為女人提供了一個絕對安全的藏身之所,果然女人捲款跑路的新聞上了頭條,管理員們開始調查了。
只不過他們怎麼都查不到的,因為和女人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人,都希望女人死掉,只要死掉了,自然就不會有證人了。
沒有人知道女人是在冉智的幫忙下躲起來的,冉智看著這些焦急的傢伙們,特別是那個殺死了母親的兇手,過去的團伙頭目,因為女人知道他的一切。
金庫這種東西,只有在危險中才會暴露出來,頭目用過去的手段,讓人去幫忙處理一些東西,很快冉智就逮到了這條線,清楚的搜集到了這個頭目這些年來的一切犯罪證據,並且找到了過去被這個頭目欺辱壓榨的人,他們很樂意的幫忙了。
頭目在逮捕中,靠著變異人保鏢成功的脫逃了,在走投無路之際,冉智為頭目提供了去處。
「被發現的罪惡,才能夠稱之為罪惡!」
冉智靜靜的看著眼前被揍得快要暈過去的女人,她一直在說著自己沒有出賣頭目,而頭目此時是歇斯底里的,憤怒至極的,因為他已經一無所有,現在唯一的去處只有壁壘區。
冉智幫頭目安排了前往壁壘區的行程,頭目帶著僅剩下的錢,離開了,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女人。
「還記得我嗎?」
看著絕望的求救著的女人,冉智問了起來,而女人罵罵咧咧起來。
「還記得但年你總是會到我家裡去,去勸說我母親變得和你一樣,這樣對整個家庭的生活會好一些,你經常會去,只不過最後我母親死了,我還記得你當時在人群里,輕蔑的笑著,仿佛在說,都怪你不聽我的,才會死。」
一時間女人激動了起來,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馬上想要逃跑,然而卻發現已經沒有力氣了。
「在最後的日子裡,好好回憶下吧,代價已經拿到了,你所有的一切,我會全盤接手的,放心好了,會比你經營得好。」
在女人歇斯底里的嘶吼聲中,冉智關上了門,之後管理員們找到了女人,已經可以確定,是被那個頭目活活毆打過後,因為傷勢過重死掉的。
「為什麼越來越慢?」
「最近查的嚴,我是好不容易才疏通好的,這一次這罐食物要100塊。」
冉智攥著手裡的食物,一時間頭目惡狠狠的罵了起來,但最終頭目妥協了,在飢餓和寒冷中,帶出來的錢,一點點的被冉智掏空。
「這一次要500一罐。」
「你xzxxxx」
在無力的謾罵過後,頭目只能接受了,冉智知道他有多少錢,但並不打算一次性掏空,而是打算慢慢的,讓這個頭目在飢餓和寒冷中,最後希望一點點破滅。
「抱歉了,只有100是買不到的,畢竟疏通我是花了大價錢的。」
「你先給我,我城內還有一個地方,藏著錢,這次多給點,我會告訴你藏著的錢的地址的,冉智,過去我可是很照顧你的。」
冉智點點頭,但卻拒絕了。
「畢竟我疏通是需要大額的金錢的,沒有錢就沒有吃的。」
男人幾乎崩潰了,他想要搶奪,但卻被實力強大的僱傭變異人擊倒。
「好吧,想想你過去也很照顧我。」
冉智給了男人食物,但這一次把男人身上的所有錢都掏空了。
「等我確認了金錢的所在地,一定會把食物送過來的。」
「你先給我一些水和吃的冉智,我保證我藏著的錢,數額絕對足夠」
這次冉智沒有給男人食物和水,而是把食物和水賣給了其他犯罪者們,但價錢要比男人低得多了,看在眼裡的男人憤怒不已的再次罵了起來。
「對了,下次我確認了金錢後,會給你帶一份大禮來的。」
冉智留下了一些食物和水後,便離開了。
「你們怎麼來了?」
頭目驚恐的看著冉智這一次帶來了食物和水,以及男人已經離異的妻子和女兒,這一次冉智給了男人不少食物和水。
「為什麼帶他們出來?」
頭目的妻子和女兒哭泣著,因為身無分文,而且陷入了一樁謀殺案中。
「你幫幫他們,冉智,她」
「抱歉了,好記的嗎?過去你曾經在一個在建的區域裡作為一個團伙的頭目,而那時候你看上了一個女人,用過很多方法都得不到,最後只能夠用強,最後你失手殺死了反抗的女人,很遺憾那是我的母親!」
頭目驚愕不已的看著冉智,此時才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你這個混蛋,混蛋」
在漫天的風沙中,男人的怒吼聲很快被淹沒了下去。
「你們一家人就好好在這裡生活吧,沒有人可以為過去的惡行逃避的。」
冉智沒有給男人再送過食物,很久後冉智才去了一次壁壘區,給一些犯罪者送吃的,那時候冉智看到了那個頭目的妻子已經跟在被人身邊,女兒已經不見了,而那個男人似乎受了重傷,精神恍惚危在旦夕。
「讓我幫幫你好了,想要解脫嗎?」
冉智問了一句,已經氣息微弱的男人只是笑了笑,但眼中卻包含著淚水,他哭了起來。
「拿著吧,有了食物,總能夠撐下去的,不是嗎?」
冉智給了男人一點食物,然而冉智很清楚,男人會死,因為在給食物的時候,冉智故意的讓一些健康的犯罪者們看到了。
「我總是很喜歡樂於助人呢!」
冉智回到了城市裡,此時他已經是好幾家公司的負責人,身邊的人對冉智的態度已經截然不同了。
冉智會時不時的到上層去,因為女兒已經和希爾曼家族的人訂婚了。
「我覺得我們應該能好好合作才對冉智先生!」
冉智嗯了一聲,他打算做一個「樂於助人」的人,幫助那些苦難深重者,這才是冉智想要追尋的東西,因為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苦難者了,而這種時候,如果有人願意幫忙的話,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好的。
仇恨,憤怒,不甘,屈辱,以及悲傷已經遠離了冉智,他們每天都獲得很開心,幫希爾曼家族一些小忙,回到家裡後和妻子說說話。
只不過冉智還是有些不舒服,他不想繼續待在這樣的時代里了,這樣的時代讓冉智感覺到作嘔。
「新時代嗎?吉恩先生。」
某個早晨,從會所里出來後,冉智在上層的一家早點鋪里吃東西,偶然間看到了街對面的吉恩,這是冉智第二次見到吉恩,只不過這一次吉恩對自己的態度變了,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在吉恩離開後,冉智笑了起來,因為過去吉恩曾經承諾過的新時代,沒有來臨,現如今的時代又變得和過去一樣了,因為權力和金錢,是永恆不變的鄰居。
看著離去的吉恩,背影顯得有些落寞孤寂,冉智忍不住笑了起來。
「希望我們第三次見面的時候,能有一個新時代的到來吧吉恩先生,你所看到的新時代,是什麼樣呢?」
冉智微笑著離開了,他很清楚,自己所看到的新時代和吉恩所說過的新時代,是不對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