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等等嗎?」
妮雅站起身來,熄滅了菸頭,表情嚴肅的看著時間,剛剛8點整,因為剛剛趙真出去轉了一圈,原定8點30的計劃只能延後,可能需要到9點才行,還有1小時。
妮雅思考著究竟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拖住趙真,此時伴隨著一陣激烈的咳嗽聲,妮雅剛看過去,便看到噴灑的鮮血,血不住的從趙真的口鼻中流出,他看起來異常的虛弱。
「我叫醫生來。」
趙真舉著手,眼中充斥著絕望,好一陣後,趙真擦拭著嘴邊的血,他看起來已經無比的虛弱了。
「你這幾天都沒有使用抑制劑嗎?」
妮雅問了一句,趙真笑了笑。
「已經無所謂了。」
妮雅嘆了口氣,隨後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趙真。
「再等等吧。」
趙真沒有說話,表情有些扭曲,他在忍耐著痛苦,現如今的癌症,雖然趙真這類癌症是很難根治的,但卻有辦法能夠抑制住癌細胞的活躍,從而讓人不至於被癌症殺死。
「這麼做很蠢的。」
妮雅說著,馬上便直接拿出了電話來,讓4科的人送一些抑制劑過來,趙真已經痛得難以忍受了,妮雅直接起身走了出去,趙真舉著手,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們看著他,有任何需要的話,記下來。」
妮雅說著轉過身看向了趙真說道。
「我待會就會回來的,你再等一會就行趙真先生,即便是決定不公布真相我也一定會回答你的。」
妮雅離開了演播室,之後斜靠在一旁的牆壁邊上,點燃一根煙,疲憊的按著額頭兩側。
「這樣下去就好!」
妮雅嘀咕了一句,可以肯定目前的情況趙真是不知道的,就在剛剛所有人都領取了自己的盒飯,現在因為一些節目延後的關係,很多節目整體都需要調整,所以增加了半小時的休息時間,這時間對於人質們來說是無比寶貴的逃生時間,而對於行事科來說,是關乎到了未來的半小時。
只有儘可能的拖過去,看著過道上談論著一些的人緩步的行走著,完全看不出他們馬上要出逃。
在趙真過去的那件事上,妮雅並可沒有去考慮過對錯,因為無論是對和錯,血淋淋的現在就擺在眼前,這樣的事無關乎對錯,而引起了導致趙真悲劇人生一切的罪魁禍首海德拉也是一樣的。
海德拉的問題從發生之日起,全城就發生了無比激烈的爭論,因為當時的制度和律法不完整,沒有辦法證明海德拉是無罪的,因為他確實殺死了一個人,也沒有證據能表明海德拉是有罪的,因為他恪守了職務,沒有對沿街被醉漢調戲騷擾的女性視而不見。
這種事在新年的大型集會上挺常見的,總有人不老實,仗著新年這種特殊的節日,以喝醉酒為藉口,總是會在街頭惹事,而當時的管理者們對此的態度是放任的,大部分即便鬧出了問題來的人,也會在隔天的早上得到釋放。
鬆散的管理,不合理的律法制度,最後導致了海德拉的悲劇,在全城近乎都認定海德拉有罪的情況下,最後他只能入獄30年。
監獄裡海德拉一直聲稱自己是無罪的,因為那是他上班的第一天,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遇到這種事,腦子裡確實會是一片空白,然而即便海德拉怎麼說明,也已經於事無補了。
海德拉的事情成為了此後數年裡,律法界爭論得最凶的問題,而在行事科正式成立接管了城市後,阿爾法便開始推動制度的改革,為的便是不會再出現第二個海德拉。
出發的方向是好的,只可惜在實施的過程中,行事科粗暴的手段,讓很多民眾都產生了厭惡的情緒,這樣的情緒一旦出現的話,是很難扭轉過來的。
因為人總是會把討厭的事物拒之門外,無論這件事物是否真的那麼惹人厭。
阿爾法徹底的改變了管理層過去遺留下來的一些問題,只可惜的是,她在錯誤的時間裡,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一切轟然倒塌。
妮雅在經歷了一系列的變故後,最後還是進入了行事科,妮雅還清楚的記得,自己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街頭鬥毆,當地底層的科員們不太想要管,畢竟雙方都是團伙的人。
妮雅當時的做法很粗暴簡單,讓兩邊的人動手,儘可能打到滿意為止,結果雙方握手言和了,但妮雅卻要逮捕他們。
之後兩邊團伙的人都過來了,那晚妮雅把兩邊的人全都揍得進了醫院,其中兩個團伙的頭目,險些喪命。
妮雅頭一次覺得揍人原來那麼好使,以前自己經常被母親揍,但不太好使,那時候妮雅才明白,原來是她自身的皮子太厚了。
此後妮雅就開始了瘋狂的揍人之旅,不服就打到你服為止,妮雅的瘋狂成功的震懾住了底層的那些團伙份子。
這樣的做法讓妮雅毀譽參半,高層不止一次兩次找妮雅談過話,但因為有吉恩護著,加之過去一堆行事科的高層都是姐姐的同學,妮雅更加有恃無恐。
妮雅一想到那時候就感覺精神了不少,結果雖然如此的胡來,但底層的犯罪率明顯的減少了太多,在妮雅成為科長後,底層的團伙份子們反而支持了妮雅的不少改革措施。
人生就是如此的奇妙,你生命中的每一個點終有一天,會連接成一條線,這條線通往未來。
亂來是有一定限定的,比如年齡和身處的位置,妮雅成為科長後,雖然鬧騰了很多年,但很多時候都沒有鬧大,她也非常清楚,從希爾曼家族崩落後就開始進入悲慘境地的城市急需要時間來沉澱,至少恢復到過去的水平。
人越成熟,往往會越怕事,越認真,越能夠自醒,妮雅也是經歷過無數的事情後走到了這一天,只不過她比裡面的趙真要幸運得太多了。
妮雅一出生就在安格斯家,有著雄厚的財力,還有一個如此厲害的姐姐,在5科科長的位置上待的越久,妮雅越明白一個道理,只有穩定才是最好的,穩定才能夠有相對的公平。
過去錢權階級犯罪後,很輕鬆就能夠脫罪,而現如今權錢階級在犯罪前得掂量下,自己究竟會被判多少年,是否會被驅逐出去。
一旦任何人犯罪,5科是絕對不會和他客氣的,妮雅點燃了一根煙,抱著雙手靠在牆壁上,看著經過的一個個員工,不少人看起來臉色有些難堪。
已經8點23分了,越接近行動的時間,很多人越發的緊張,就在此電梯門打開了,k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走了進來。
妮雅表情凝重的看著k,他微笑著舉著雙手道。
「我並非是行事科的人。」
砰
妮雅拽著k的領子,把他按在了牆壁上,提了起來。
「你這個混蛋,誰讓你現在這種時候進來的?」
k笑了起來。
「我已經得到莫小懶的許可了,妮雅,先鬆開,我會想辦法拖住趙真的。」
妮雅怔怔的看著k,一陣後她鬆開了k,兩人進入了演播室里,而此時k拿出了一些癌細胞抑制劑,走了過去。
k直接把一兜抑制劑放在了桌上,而後坐在了趙真的對面。
「大家晚上好,我就是過去2科里主導了地鐵人質劫持案的理事官k。」
趙真愣起頭來,k微笑著說道。
「快點注射,至少能讓你在死前保持清醒,看你的情況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的很多地方了,再繼續這麼下去的話,你連一個小時都撐不到,如果你死了,這棟大樓會爆炸吧。」
趙真撕扯著自己胸前的衣物,憤怒的看著趙真,他舉著一隻手,趙真走過去,直接拿出了一隻抑制劑,給趙真注射了,趙真一把推開了k,痛苦的仰著頭。
一陣後趙真緩和了下來,他苦澀的笑道。
「怎麼?來看看我最後的下場嗎?」
k站起身來,鞠了一躬後說道。
「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k不打算說多餘的東西,誰的責任,究竟是否在營救的過程中有漏洞等等。
趙真冷哼了一聲,指著大門道。
「滾出去。」
k雙手合十的笑著。
「從那件事之後我就時常在想,我究竟要怎麼去面對那些死難者的家屬們,但無論我怎麼想,始終都沒辦法面對,這些年來,我一次都沒見過,那些死難者的家屬們,今天是第一次見到,趙真先生。真的很抱歉。」
妮雅站在一旁,沉默著,看著k的樣子,不像是莫小懶交代了他什麼事讓他進來完成,他是自己想要進來的。
「之後我便離開了行事科,在城市裡渾渾噩噩的度日,我時常都能想起來,那次援救的過程中,與犯罪者們交火後的慘狀,我們沒有猶豫,而對方也沒有猶豫,在看到我們強攻後,就動手了。」
「夠了!」
趙真說著,k嗯了一聲。
「我很清楚,過去的一切無論怎麼樣都無法彌補的,特別是那些失去了親人們的人,我那些年時常到精神病院去看你趙真先生,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趙真始終沒有回答。
「這樣好了趙真先生,我.........」
「給你1分鐘時間,如果你還在這棟大樓里的話,我立馬就引爆炸彈。」
k站起身來,再次鞠了一躬,說了一聲抱歉後便轉身離開了。
妮雅閉上了眼睛,她很清楚,無論k說什麼,都無法扭轉這個打算赴死的男人的心態了。
咔嗒
房間門再次打開,桃桃走了進來,她看起來很憔悴,馬上幾名工作人員就靠過去,示意讓她到指定的地點去。
桃桃看了一眼虛弱無比的趙真,他始終在強撐著,不知道為什麼桃桃總覺得內心裡隱隱不安,行事科沒有給出趙真明確的答覆,他們拖延了這麼久,只是為了這項營救計劃成功。
桃桃嗯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演播室,但她並未去指定的地點,而是回到了隔壁空蕩蕩的休息室里,屋子裡一片狼藉,沒有人顧得上收拾,因為現在大家都要逃命。
桃桃撫摸著腹部,這段時間她想得很清楚,趙真是騷亂份子,不值得同情,但在剛剛看到趙真的那個瞬間,桃桃感覺到一股電流從腳底直衝腦門,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也動了起來。
一股強烈的感覺驅使著桃桃想要做點什麼,她很清楚如果自己這麼做了的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桃桃低著頭,咬著嘴唇,她轉身開始收拾了起來。
平日裡工作間都是非常整潔的,一陣後桃桃收拾結束了,她起身離開了休息室,站在了演播室的門口,空蕩蕩的走廊上,昏黃的陽照射著,桃桃出神的望著。
桃桃不斷的深呼吸著,她的心臟在劇烈的跳動著,腹中的胎兒也有了反應,桃桃不知道要什麼時候踏進去,踏進去後又要幹什麼。
「想要知道真相真的有錯嗎?」
桃桃問了一句,無人回答,她低著頭,腦子裡非常的混亂,趙真並沒有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反而只是希望行事科公布真相。
然而現如今的一切,一旦行事科成功了,趙真用盡生命餘下的這些年裡所做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這是他的心血,或許他想要證明什麼,亦或是想要讓更多的人知道真相。
「怎麼辦才好!」
桃桃按著門把手,手心已經被汗液浸濕,她很清楚推開門的一瞬間他要做什麼,然而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但腦海中浮現出這一個多月來,趙真所做的一切。
他真的是壞人嗎?
桃桃閉上了眼睛,手微微向前推動,嘎吱的一聲演播室的大門再度被打開了。
馬上演播室的主管就瞪大了眼睛,急忙過來,看看趙真沒有說話,便開口道。
「你怎麼還不去指定地點,快點去啊。」
桃桃搖了搖頭,她徑直的走了過去,而此時演播室里的十多人都發現桃桃有些異樣,但趙真已經看過來了,他們沒有說什麼,妮雅剛轉過身桃桃已經踏上了台子。
一瞬間妮雅的腦海一片空白,耳邊的聲音也在遠去,她只看到桃桃在聲嘶力竭的喊著,在哭泣著,而趙真原本平靜的表情,變得無比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