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靜依心中一暖,點點頭,「我去去就回。」
親眼看著她出了殿門,北堂梓才坐回椅子上繼續批閱。
來到酒樓後,裴靜依直接就去找鳳輕語了。
「靜依?你還親自來一趟?」
鳳輕語看到她的時候無疑是驚喜的,她派人去王宮傳了信,本以為她知道了就好,沒想到她親自過來一趟。
裴靜依笑了笑。
「我還以為你會在這裡多待一段時間,沒想到走的這麼匆忙。」
裴靜依拿出一個小盒子,「說起來,我還沒有送過子琰見面禮,每次匆匆過來都忘了,怎麼說子琰也是我乾兒子,我這做乾娘的總不能不給見面禮吧。」
鳳輕語也笑了。
是了。
當初在帝都的時候,裴靜依得知她懷孕了就一直說要當她孩子的乾娘。
她不提起,她都快忘了。
鳳輕語接過裴靜依手中的盒子,「那我就替子琰收下了。」
「你們是打算明天就走嗎?」裴靜依問道。
「嗯,千年血靈芝和白龍草都拿到了,我想快些回帝都為姑母配置解藥,所以明天就出發。」鳳輕語知道她是捨不得,「不過,你有空也可以來帝都看我。」
裴靜依點點頭。
說起來她也好久沒有回帝都了,也不知爹爹怎麼樣了。
鳳輕語看著她的樣子,便知道她是想家了。笑著說道,「或者說你成婚的時候,派人通知一聲,我肯定立馬就過來了。我可是等著喝你的喜酒呢。」
裴靜依的思緒一下子被她全部打亂了。
臉不由得紅了,跟蘋果一樣。
水眸看著鳳輕語,十分羞赧。
成婚?
雖然北堂梓也跟她提過幾次,不過每次都被她巧妙地避過了。
「怎麼了?你不會是成婚的時候不打算請我吧。」
看著她怔怔地樣子,鳳輕語開玩笑。
裴靜依的臉更紅了,「沒有,輕語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成婚的時候一定派人通知你……」說完,才發現她的話接的不對勁。
搞得她恨不得立馬就成婚一樣。
她看著鳳輕語,「輕語,你太壞了。」
既然挖坑讓她跳。
鳳輕語拍了拍她的手,「我可不壞,說的都是實話。」
裴靜依看著房間裡並沒有軒轅清冽和子琰,此問道,「大師兄和子琰呢?怎麼不在這裡?」
就她所知,大師兄可是一直在輕語身旁的,最多不超過三步。
「他們……在老五那兒了。」
鳳輕語看著裴靜依說道。
上次,軒轅清冽和裴靜依單獨出去了,兩人說了什麼不用聽也能猜得到。不過軒轅清冽回來之後就一直躲在房間裡,像是丟了魂。
姑母中間還去過一次,軒轅清冽這兩天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方才她才讓璃夜抱著子琰過去看看,畢竟是他兄弟,總該關心關心。
「他現在還好吧?」裴靜依問道。
上次的事情她覺得很對不起軒轅清冽。
「你不用覺得愧疚或是自責,感情的事情向來都是不分公平的,不是他愛你,你就非要回報他的感情。何況,軒轅清冽一個大男人,沒事兒的。」
裴靜依點了點頭,心裡好受了一些。
「輕輕說的話果然好聽,不過,不是他愛你,你就非要回報他的感情,這句話本教主可不太喜歡。」
空中突然出現的聲音把裴靜依嚇了一跳。
她看著鳳輕語,「什麼人?」
眼前一晃而過的虛影,定睛一看,宮擎寒就站在兩人中間,面對著鳳輕語。
他環視一周,「軒轅璃夜呢?本教主今日是來找他算賬的!」語氣中帶著蓄積已久的肅殺之氣。
眼中的殺氣更是明顯。
轉而對著鳳輕語,輕聲說道,「輕輕,等我教訓完軒轅璃夜再來跟你敘舊。」
裴靜依咽了咽口水,這個人好生奇怪。
一會兒氣得要殺人,一會兒溫聲細語。
裴靜依挪動腳步走到鳳輕語身邊,「輕語,他是誰啊,找大師兄做什麼?」
感覺像是來尋仇的。
畢竟以大師兄的性子,應該會有很多仇人。
鳳輕語也不知道宮擎寒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找璃夜算什麼賬?」
難不成是因為白龍草?鳳輕語猜的*不離十了。
宮擎寒聽鳳輕語對軒轅璃夜的稱呼,十分不高興,「這個,輕輕就別管了,本教主今日非要將他打得落花流水不可。」
「你打得過他麼?」
鳳輕語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幻想。
上次他們二人不是沒有比試過,宮擎寒雖然很厲害是不錯,但絕不是璃夜的對手。
璃夜以前的功夫就鮮少敵手,更何況她的內力盡數都打入了他的體內,就無人能敵了。
宮擎寒愣住了,一張臉被憋得難看。
什麼時候輕輕也這麼毒舌了。
他看著鳳輕語,憤憤不平,「大不了本教主跟他同歸於盡。」
「恐怕你沒有那個榮幸!」
軒轅璃夜剛好從外面走進來,懷裡抱著子琰,軒轅清冽就站在他的身後。
他一眼就看到了裴靜依。
眼中雖然閃過傷痛,但已經沒有了上次那般強烈了。
不是他不愛,而是他不想給靜依照成困擾。
若是她真的有了喜歡的人,而且很幸福,那麼他願意就此放手,並祝福。就像姑母說的,哪怕那幸福不是他給的。
「軒轅璃夜,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讓人放火燒我的魔宮!」
放火燒魔宮?
這是怎麼回事?鳳輕語看著軒轅璃夜。
難道他是想通過放火,趁亂拿走白龍草的嗎?
怪不得上次她問他的時候,他什麼也沒說。
不過,這簡單粗暴的法子她倒還真有幾分佩服。
「是你魔宮守衛不言,導致失火,何以怪到朕的頭頭上了,莫不是以後魔教出了事都是朕做的?」
軒轅璃夜冰寒的聲音中藏著戲謔。
口頭上的功夫,宮擎寒是從來不輸給任何人的。
「軒轅璃夜,你說的還真對,以後我魔教出了任何事都算在你的頭上。」
也不想想,除了他,武林中有誰敢招惹魔教。
所以,他這話也沒說錯。
裴靜依站在一旁是一句也沒聽懂,更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軒轅璃夜,無論如何,你今天都別想跑!」
「朕也沒想跑。」
他優雅的提步,走到鳳輕語的面前,將子琰送到她的懷裡。
「你不會是真要和他打架吧?」
鳳輕語有些擔心。
「娘子以為為夫會打不過他。」說完,還輕蔑的看了一眼宮擎寒,「手下敗將而已,不論打多少次也改變不了他會輸的事實。」
什麼是睥睨天下的氣勢,這就是!
宮擎寒猛地一收摺扇,看著他,他就不信打不過他。
鳳輕語有些無語。
她倒不是怕他會輸,只是覺得在酒樓里打架確實不是一個好主意。
上次他們打架的場景她至今記憶有些,半快山壁都轟塌了,她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酒樓,要真是在這裡打起來,十座酒樓都不夠他們拆的。
兩人同時走出房間,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難忍的殺氣。
裴靜依一直站在鳳輕語的身後。
「輕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說著說著就打起來了。」
是她太笨了嗎?怎麼看不懂他們到底在計較什麼。
鳳輕語搖搖頭,她也不懂。
不過有一點裴靜依沒有說,她總覺得方才那個穿銀色袍子的男人似乎對輕語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到底是什麼感覺她就無從得知了。
兩人雖然打架倒也是知道分寸的,只在空中交手。
頓時,整個城中的百姓都閒得沒事可做,跑出來看兩人打架。
鳳輕語撫額,真心覺得這樣的場面,有些……丟人。奈何子琰小朋友壓根不知道天空中飛來飛去的兩個身影是在做什麼,只是覺得好玩,就拍手叫個不停。
裴靜依的嘴角抽了抽。
「子琰這是在給大師兄吶喊助威嗎?」
鳳輕語的全部心思都在軒轅璃夜身上,她的眼睛一直跟隨著墨色的身影,故而沒有聽清裴靜依的話。
軒轅清冽無心其他,只是悄悄地看著裴靜依的側顏,並不敢太過明目張胆。
他怕以後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想應該是的。」
軒轅清冽輕輕的說道。
裴靜依轉頭的時候就看到了軒轅清冽的含情的眸子,那樣灼熱的目光,她幾乎不敢盯著看。
才發現他說的話是在回答她方才的問題。
「輕語。」
裴靜依在鳳輕語的耳邊喊道。
「怎麼了?」
鳳輕語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她。
「我先回王宮了,出來的時候跟北堂梓說好了一會兒便回的,眼下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所以……」
鳳輕語看著她身後的軒轅清冽,點頭,「好,你先回去吧。」
軒轅清冽的眸子瞬間黯淡了,她是因為他方才的話嗎,還是她就那麼在乎那個北堂梓,不過分開一個時辰就承受不了麼。
「我送送你。」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裴靜依有片刻的遲疑,她想開口拒絕說不用了,可是軒轅清冽已經提步往王宮的方向走了。
她也沒辦法只能跟在他的身後。
鳳輕語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不知該說什麼好。
正抬頭呢,一個人影就從空中掉落。
啪!
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顯然是宮擎寒落在了地上。
「軒轅璃夜,你個不要臉的小人,居然點我的穴道!」要不然他至於落下來的時候運不了輕功嗎?
軒轅璃夜翩然輕落在鳳輕語身邊。
「技不如人就不要找理由。」
子琰還以為這是什麼好玩的遊戲,看著宮擎寒摔倒在地上,咯咯直笑。
宮擎寒看向笑聲的來源,才發現鳳輕語的懷中抱著孩子。
「輕輕,這個孩子是誰的?」
語氣中滿是受傷,可臉上的表情又帶著三分笑意,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軒轅璃夜攬著鳳輕語的腰身,「自然是朕的兒子。」說完,又覺得不夠打擊他,「朕和語兒的兒子。」
啪!
心碎了。
宮擎寒的心徹底的碎裂了一地。
關鍵是他現在還躺在地上,無法動彈,內力被軒轅璃夜鎖住了,暫時用不了,一雙眼睛就這麼盯著鳳輕語,無限受傷的樣子。
「教主,屬下這就為你揭開穴道。」
殞陌不知從哪裡竄出來,頓在宮擎寒的面前,面色冷的像個冰塊。
向來精明的教主何時在別人的手中吃過癟,這口氣他也咽不下去。
伸手在宮擎寒身上點了三處,宮擎寒才能行動自如,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起身來,如玉的手指拂了拂衣擺的灰塵,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看著身旁的殞陌。
「本教主方才遇難的時候,你死哪兒去了?」
「教主不是吩咐屬下,在您比武的時候不得插手,否則處死。」他也很無辜,本來想幫著教主的,可是教主事先交代過了。
他,不敢不從。
「……咳咳……」宮擎寒伸手捂唇,輕咳了兩聲。
狹長的鳳眸看著軒轅璃夜,「軒轅璃夜,本教主告訴你,這件事兒,沒完!」
「朕隨時奉陪,希望下次教主能摔一個好看些的姿勢,畢竟,大庭廣眾的,影響不好。」軒轅璃夜薄唇輕吐,說出來的話覺得氣死人不償命。
宮擎寒的臉竟是比鍋底還黑。
看著周圍的人都在看熱鬧,想殺人的心實在按捺不住。
一甩衣袖,轉身消失了。
軒轅璃夜的冷眸微閃。
這個宮擎寒倒是一個難纏的角色,總是能無時無刻的出現在他們周圍,他的目的他自是能猜到幾分,只怕他以後還會來。
軒轅清冽和裴靜依一路走著,卻是誰也沒開口說一句話。
裴靜依低著頭跟在他的身後,與他保持三尺的距離。
他走在前面,一步一步,走得極慢,他清楚的知道這條路通往王宮有多近,他怕很快就走完了。
路的盡頭就是另一個男人在等她。
那樣的場面他不想去想像。
「你在王宮裡住得開心嗎?」
軒轅清冽到底是不甘心兩人之間就這麼一句話不說,沉默著走完這一段路。
裴靜依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停下了腳步。
她往前一步剛好撞到他的後背。
身體條件反射一般後退了一步,軒轅清冽緩緩轉過身來。
看著她,他在等她的回答。
他記得靜依不是一個喜歡王宮生活的人,那裡有太多的規矩和條框,她不喜歡。她一直嚮往的是自由瀟灑的生活。
就像是以前那樣,肆意騎馬狂奔,無憂無慮。
裴靜依看著不遠處高聳巍峨的宮殿,笑了笑,只因那裡有人在等著她。
「我很開心。」
看到她唇邊明艷的笑容,軒轅清冽心中一陣苦澀,他已經有多久沒有看到她的笑容了,只是再見到她卻是為別的男人。
軒轅清冽勉強著自己扯出一個笑容。
「那就好,那樣我就能徹底放心了。」
不必再去想過多的事情,就這樣放手也挺好的。
裴靜依抬頭看著他,「就送到這裡吧,前面就是王宮了,我自己走過去就行。」
軒轅清冽站在原地,看著她一步一步沒有回頭的往前走,這一刻,他發覺她是真的要離開他了。
小的時候,她總是喜歡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裴谷主教他武功的時候,她就乖乖的站在一旁看著他,也不好好練功,就那麼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可愛極了。
如今,想起來,當真是時光荏苒,韶華易逝。
看著漸漸消失的背影,軒轅清冽徹底窒息了,心中開始慌亂起來。
足尖輕點,一個閃身落在裴靜依的身後。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伸出長臂緊緊的摟著她。
語氣哽咽,「最後一次。」之後,他便放手,任她走進這座王宮。
此生怕是再也難以相見。
「北宿,我沒有說錯吧……」
前面想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裴靜依抬頭的時候,正巧看到北堂梓就站在宮門內,冬兒還在他的身邊。
而她,此刻正被軒轅清冽從後面摟著。
眼中閃過驚慌,裴靜依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生生的將軒轅清冽推開了。
冬兒的眼中含著笑意,她猜的沒錯,裴姑娘一點也不像她第一次見到的那樣好,她竟然背著北宿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她配不上北宿。
自從上次在街上看到她和那個男人抱著一起,她便一直為北宿擔心。
擔心他被裴姑娘欺騙。
所以她才忍不住跑到這裡來,告訴北宿。
可是,方才北宿的眼神好嚇人,一點也不相信她說的話。
或許連老天爺都在幫她,一出宮門就讓北宿看到了裴姑娘和別的男人抱在一起的場面,這下,北宿該是相信她說的話了。
裴靜依的手都不知往哪裡放,她的眼睛一直看著北堂梓。
軒轅清冽錯開身子,看到了北堂梓。
也看到了他身邊的冬兒。
這就是靜依喜歡的人,他身邊怎麼有別的女人。
「依依,過來。」
北堂梓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他的眼睛也緊緊的看著裴靜依。
裴靜依抬步走過去,剛走了一步,手就被軒轅清冽拉住了,「不許過去,你沒看到他身邊站著別的女人嗎?你不過才離開了這麼一會兒,他就有別的女人……」
她被軒轅清冽拉著不得動彈。
怔怔地看著站在北堂梓身邊的冬兒。
冬兒穿著一身粉色的衣裙,纖細的腰肢上綁著蝴蝶細帶,兩旁的流蘇垂落下來,十分的靈動。她的墨發上別著精緻的蝴蝶簪。
比起第一次見到她,現在的她確實很美。
細細想來,冬兒此時穿的衣裙倒是和她上次穿的那套有幾分相似。
北堂梓說過,他喜歡看她穿粉色的衣服。
她從上次就知道北堂梓對冬兒是特殊的,救命恩人,聽起來就能猜到其中必定有一段感人的故事。
現在,人家姑娘都找來了。
即使北堂梓對她無意,卻也不能忽略她的存在。
裴靜依全身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步也挪不動。
北堂梓一瞬間,面色冰冷,一雙冷眸盯著兩人交握的手。
一個閃身過去,將裴靜依拉到自己的懷中,同時出手,將她的手從軒轅清冽的手中抽出來。
她整個人倒在他的懷中。
「方才怎麼不掙脫?」
他咬牙切齒,在她耳邊廝磨。
裴靜依瞬間委屈的快要哭了,他這是在責怪她嗎?他憑什麼責怪她,還有,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在王宮裡,方才在站在一起。
若是這裡沒有旁人,裴靜依早就大吼大叫了。
「這麼委屈的模樣看著我做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別的男人牽她的手,她竟然還該死的發呆了。
難道不該立刻掙脫開嗎。
北堂梓看著她委屈的樣子,到底心疼了。
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輕柔了許多。
他還未來得及委屈呢,。
本來想著出宮來尋她,誰知剛出宮就看到她被別的男人抱著,他心裡的酸泡泡到快要把自己給淹沒了。
裴靜依正委屈著,哪裡聽得出來他是不是在哄她,心裡還藏著氣,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會太好聽。
「你混蛋!」
說完,自己倒是先哭了。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眼淚就嘩嘩的流淌。
軒轅清冽站在原地,心中疼得厲害,他記得靜依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子,有事也會忍著,哪怕是以前,她在他面前也不過哭了兩次。
可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的眼淚竟然這般不自覺的就流出來了。
那模樣,分明就極是依賴那個男人。
沒有說什麼,軒轅清冽轉身離開了。
他終究還是輸了。
北堂梓見軒轅清冽離開了,心中瞭然。
他皺眉看著懷中哭個不修的花貓兒,有些無奈,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竟哭成這個樣子。
「好了,不哭了,我是混蛋…。」
不管怎麼說,先把她哄好再說。
「你王八蛋!」裴靜依不依不饒。
「好好好,我王八蛋。」
「你不要臉!」
「好,我…。我怎麼不要臉了?」
將懷裡哭得天昏地暗的人兒撈出來,仔細看著她,他一時倒真不明白她是為何哭了。
他既沒有罵她,更是捨不得打她,怎麼就哭了。
一旁守宮門的侍衛紛紛轉頭,不看這邊,他們實在不敢想像這是他們的王,嗯,一定是他們的眼睛出問題了。
站在他們身後的冬兒緊緊的捏著手。
她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北宿親眼看到裴姑娘和那個男人抱在一起難道就不會生氣嗎。
裴靜依哭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這是在宮門口,那她的樣子豈不是很難看,很丟人?左右看了一眼,還好那些侍衛沒有看過來。
「我們現在回去?」
北堂梓在詢問她。
「嗯。」
裴靜依點點頭,也不去看他,現在還不回宮難道留在這裡演戲給這些侍衛看嗎。
轉身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冬兒。
裴靜依抿了抿唇,什麼也沒說。
「北宿,我……」
「寡人不叫北宿。」
他淡淡的說道。
北堂梓其實心裡很明白冬兒的心思,但是他喜歡的人是依依,便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他不明白冬兒是抱著怎樣的心思跑到宮裡來跟他說那些話的。
他聽到依依跟一個男人抱在一起的時候,心裡是半分也不相信。
直到方才,他看到那一幕。
他不可否認的吃醋了,尤其是看到那個男人是軒轅清冽的時候,他心裡清楚之前依依對軒轅清冽的感情。
軒轅清冽方才的眼神分明藏著愛意。
直到那時,他才慌亂了,害怕了。
冬兒在聽到北堂梓的話時,僵在了原地,臉一寸寸裂開,化為凋零的花瓣。
即使看到了那樣的一幕,他還是喜歡裴姑娘嗎?還是覺得裴姑娘對他的心是真的嗎?怎麼會這樣。
這樣的結果是冬兒沒有想到的。
裴靜依張了張嘴,想要解釋。
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方才她確實沒有想到軒轅清冽會忽然衝過來抱著她,也沒有想到會恰巧讓他看見。
「裴姑娘,上次我就看到你跟方才那個男人在大街上摟摟抱抱,你敢說你沒有嗎?」
冬兒看著裴靜依,目光不是很友善。
她就是單純的想告訴北宿,裴姑娘在他面前的樣子根本就是裝的。
「我……」
在大街上了摟摟抱抱?
大概就是在北昌第一次見到軒轅清冽的時候了,他衝出來追她,並且抱了她。
她抬頭看著北堂梓,她只在乎他相不相信她。
可是,北堂梓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喜怒。
冬兒就知道她講不出來,因為她那親眼看到了。
北堂梓一句話也沒說,攬著裴靜依就往宮裡走,冬兒不死心的跟在身後。
他忽然頓住腳步。
轉身看冬兒,「你還有事嗎?」
冬兒的臉色瞬間蒼白,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就這麼愣在那裡。
眼淚在她的眼眶中打轉兒,為什麼北宿不肯相信她說的話,她都告訴他裴姑娘根本就是在玩弄他的感情他為何不相信。
裴靜依已經聽不清耳邊冬兒的話,自己默默地往前走。
冬兒看著裴靜依一副不打算解釋,也不打算說話的樣子就氣不過。
她跑上前去,拉著裴靜依的胳膊。
「你為什麼不說,方才那個男人才是你喜歡的人是不是,要不然你為何跟他在大街上抱在一起,方才也抱在一起,你到底將北宿放在了哪裡?」
北堂梓剛想阻止,但心裡也在狠狠地糾結。
他甚至不確定現在靜依的心裡還有沒有那個男人的位置。
他也想聽聽她的答案。
戀愛中的人總是會在某個時刻出現不自信,就連北堂梓也不例外。
他現在就很不自信。
裴靜依看著面前的冬兒,又看著她抓著自己胳膊的手,只有她自己知道冬兒用了多大的力氣,因為她的胳膊現在很疼。
「不是的。」
她想要掙脫冬兒的手,卻沒有想到冬兒整個人往後面倒去。
她想要伸手抓住冬兒,可是手剛伸出來她就已經掉入了身後的荷花池中。
裴靜依還呆呆地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該做什麼。
冬兒站的地方離身後的荷花池還有一段距離,她根本就沒有推她,怎麼會……
如今已經入了冬,天氣早就帶著寒氣。
這荷花池水深,掉進去會死人的。
撲通!
北堂梓已經跳進了荷花池將冬兒撈了上來。
因救得及時,冬兒只是喝了幾口水,受了一點驚嚇,並沒有受傷。
「北宿……」她倒在北堂梓的懷裡,抓著他的袖子,轉頭看著裴靜依,「裴姑娘,你為什麼要推我,我只不過是說了實話而已……你,竟然想要讓我永遠閉嘴……」
她哭得梨花帶雨,一條胳膊更是緊緊的摟著北堂梓的腰。
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濕了,貼在一起更顯得親近。
北堂梓看著裴靜依。
「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裴靜依後退了兩步,站得稍遠了一些。
她從來都沒有害人的心思,即使她再不喜歡冬兒也絕不會想出這樣的主意去害她。
不是這樣的。
「我根本不知道這個荷花池有多深,難道會自己跳下去尋死嗎?」冬兒咳嗽了幾聲,凍得瑟瑟發抖。
身子更加貼近北堂梓。
北堂梓站起身扶著冬兒走了。
留下裴靜依一個人站在原地,她怔怔地看著地上的一灘水跡。
北堂梓扶著冬兒走到一旁,立刻吩咐一旁的侍衛。
「你們扶著她,另外宣太醫過來瞧瞧。」
冬兒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她的衣服都濕透了,牙齒也在不停的打顫,冷得不行,想要將北堂梓留下來也說不出話來了。
北堂梓穿著濕濕的衣服,回到荷花池旁,看到裴靜依還傻站在那裡。
低聲罵了一句傻丫頭。
走過去,想要抱她,卻發現自己的衣服還是濕的。
只能無奈的捏著她的手,冰冷的觸感一下子將裴靜依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看著北堂梓。
他不是抱著那個女人走了嗎,又回來做什麼。
「我相信你。」北堂梓附在她的耳邊說道。
見她還傻著,北堂梓當真是無語了,他就沒見過比她還傻的丫頭。
「你真想凍死你夫君,好一個人守活寡。」拉著她的手就往寢宮走。
「你,真的相信我?」
「嗯。」
淡淡的開口,帶著些許的鼻音,再不換衣服他真的要生病了。
裴靜依任由著他牽著手,走回了寢宮。
她現在整個人還是懵懵的狀態,被接二連三的事情弄得都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你是要看著我換衣服麼?」
北堂梓解開衣帶的時候,裴靜依還傻站在他面前,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看著。聽到他的話,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臉紅著轉過身去。
身後傳來一陣穿衣服的聲音。
北堂梓動作利索,很快換好了一身衣服,繞到裴靜依的面前。
拉著她的手,神色溫柔。
「你說的話我都相信。」
黑如點漆的眸子綻放著晶亮的煙花,醉人的嗓音絲絲密密的鑽進裴靜依的心裡,將她之前所有的愁緒,所有的擔心的拂去了。
她抬眸看著他,「難道你不覺得是我推了冬兒嗎?」
「不覺得。」他回答的堅決。
他的女人,什麼脾氣什麼性格他了解的一清二楚,那樣的手段她不會用,也不屑於去用。若是她真看不慣哪個人,直接就上手揍了。
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她不就是直接上手將他揍了嗎?
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沒一個女人打了。
裴靜依似有不滿,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那你方才還不理我,還抱著那個女人。」
一想到他方才抱著冬兒的樣子,她心裡就酸的不行。
「我哪裡有抱著她,你沒看到我的手只是搭了她一下,現在這個才叫抱著好嗎?」他伸出長臂將整個小小的她擁入懷中。
若是她不清楚,他不介意親自示範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抱。
裴靜依靠在他的懷裡,聽著耳側陣陣有力的心跳。
「不過,這事兒,沒完!」還沒等裴靜依沾沾自喜,北堂梓就在她頭頂幽幽得說著。
裴靜依猛地將頭抬起來。
「什麼叫沒完啊?」
「軒轅清冽!嗯?」她是不是該跟他解釋一下。
為何軒轅清冽會出現在這裡,還有,方才是怎麼回事。
裴靜依看著他,才一字一句的說道。
「軒轅清冽他是來找大師兄他們的,那天我跟他是碰巧遇見了,然後就被他抱了,我發誓,我真的是想掙脫的,可……」力氣有限。
裴靜依豎起三根手指,對天起誓。
她真的沒有主動跟軒轅清冽抱在一起。
「那方才呢?」
「方才我們只是道別,他說會祝福我,然後就…。那個,抱了一下。」而且是在她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
她說的情況,北堂梓基本上也知道了。
可是一想到有個男人對他的女人賊心不死,就覺得不是太舒服。
「那你呢?」他問她。
「我什麼?」
「你現在心裡可還有他?」北堂梓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他都懷疑裴靜依能不能聽見。
裴靜依搖頭。
她心中對軒轅清冽只是朋友,沒有其他。
「我要聽你親口說。」
北堂梓在看到她搖頭的時候,其實心裡已經爽翻了,可是面上還是故作鎮定,還要裝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實在是不容易。
裴靜依本來對這件事就有些心虛,現在只能按著他的要求來。
「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他了。」
「那你現在喜歡誰?」某人得寸進尺。
裴靜依看著他,她現在喜歡誰他難道不清楚嗎?還問出來。
「你。」紅著臉說了一個字。
某人顯然還是不甚滿意。「我是誰?」
「北堂梓。」裴靜依全部的耐性都被眼前的這個男人給磨完了,「我喜歡北堂梓,行了吧!」生怕他聽不清楚,故意湊近他的耳朵,大聲的喊著。
北堂梓這才露出笑容。
緊緊的抱著她,「行行行!」
他的一顆心總算是踏踏實實,平平穩穩地落到了實處,這麼久以來一直擔心的問題也不用再擔心了。
「不過這樣的事,以後只說與我一個人知道就行了,不用讓所有人都知道。」
她方才那一嗓子,估計整個王宮都能聽到。
裴靜依又被他說得臉紅了。
「那冬兒她……」
裴靜依忽然想到冬兒,她不是什麼同情心泛濫的人,看到冬兒,她是真心討厭的,若是以前別人污衊她,她早就動手打人了。
可是偏偏冬兒是他的救命恩人。
「交給我,我會處理好。」
北堂梓扶著她的發頂,她的憂慮他來解除。
不過轉念一想,唇角就扯出一絲弧度,伴隨著淡淡得笑聲。
裴靜依抬起頭,不明白他為何忽然就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依依方才是吃醋了嗎?」
裴靜依一愣,原來他是在笑這個。
很好笑嗎,「我就不相信你看不出來冬兒對你有意思,你敢說你不知道,既然知道還將她往宮裡領,我能不吃醋嗎?」
北堂梓握著她的手,他倒是沒有想到她回答得這般乾脆。
他也必不會讓她失望。
「這個我可以解釋,第一,我知道冬兒對我有意,但是我可是一直跟她保持距離。至於,她出現在王宮不是我領來的,是她自己跑來的。」
「那些收受門的侍衛都是做擺設的嗎?若是沒有你的吩咐,他們會放人進來?」
裴靜依現在完全掌握了主導地位,說起話來也是十分有底氣。
北堂梓倒是不知道她計較起來一點也不輸於他。
「是,是我的錯,不該讓她進來,只是她讓人傳話說是關於你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我但是只當你在宮外遇到了麻煩,所以才讓她進來的。」
現在一想,他確實欠缺考慮了。
裴靜依一時無語了。
原來是這樣的,他是因為但心她。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便一點也不氣了。
「王后放心,寡人以後一定一定吩咐那些守門的侍衛,只要是女的,一律不許放進來,否則,殺無赦!」
見她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北堂梓抱著她坐在椅子上,鄭重說道。
裴靜依眼角抽了一下。
「萬一人家真有重要的事情呢?」不許任何女的進宮?哪兒有這樣的命令。
北堂梓的手扣著她纖細的腰身,將她拉近自己,低聲在她耳邊問道。「你答應我了?」說罷又自言自語,「應當是答應了。」
五官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喜悅,竟是比冬日的最明艷的梅花還要迷人,微勾的唇角,更是顯示了主人的好心情。
「什麼答應了?我答應了什麼了?」
裴靜依轉身對著他,她明明什麼都沒答應。
不過他的語氣,怎麼有一種她掉坑裡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好像不太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