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輕語抬眸看著這個年過半百的宮中老人,心底也不禁感嘆,王公公將話說得滿滿的,她竟沒有絲毫的餘地拒絕。
他說的是一個爺爺相見孫子的心情,而隻字不提皇家子嗣,這一點倒是鳳輕語生出了許多讚賞。
「想必公公也該打聽清楚了,太子他一直由皇上抱著,本宮若是帶他去見太上皇必然是要讓皇上知道的,此事本宮還是告知皇上一聲。」
鳳輕語語氣平平,聲音淡淡,一時聽不出她的意思。
她心裡比誰都清楚,璃夜對軒轅雄之前做的事還是介懷的,她倒是無所謂,再怎麼說軒轅雄也是子琰的爺爺。不過,她只是不想璃夜為難。
所以,這事她不想瞞著璃夜。
王公公到底是在軒轅雄的身邊伺候多年的人,鳳輕語如此說也沒能讓他變了眼色。
緩了一下,「如此,老奴都謝過皇后娘娘了,皇上那邊老奴不方便言語,還得麻煩娘娘。」
說完,就退下了。那疾走的背影像是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裡,他心裡自有計較,若是讓皇上看到了他,難免會誤會太上皇,他不希望他們父子倆的關係鬧得更僵。
哪怕是目前這般永不相見,不再說話,太上皇已經很難受了。
不能因為他這個奴才讓他們之間的關係雪上加霜。
「小姐,奴婢覺得太上皇其實挺可憐的。」葉秋知道這話不該她說,她也只是仗著小姐對她好才敢逾越。
其實,方才那公公說的也沒錯,太上皇雖身份尊貴,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介老人,想要見見孫子罷了。
可憐之人?從如今的情況來開,軒轅雄確實是一個可憐之人,但是那句話卻也不失沒有道理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他如今的下場並不能抹去之前所做的一切,既然給不了一個女人完整的愛又何必去招惹,既然招惹了又為何讓她受到傷害,是紅顏薄命使然麼?她不信。
拋開這些不說,從始至終,軒轅雄難道最對不起不是璃夜麼?
他在娘胎就中了那樣陰狠的毒難道就不可憐麼。一出生就被親生父親懷疑身世,直到後來失去了父愛的同時也失去了母愛。只能在活在黑暗中獨自舔舐傷口,培養自己的勢力,因為他只道只有成為最強站在最高處才能將過去傷害他的人踩在腳底。走到今天這一步,又何嘗不是別人逼的。
她也懂了為何璃夜這樣疼愛子琰,恨不得將所有的父愛都給予他一人,還是覺得不夠的樣子。他是不想子琰向他一樣……
誰生來就是冰冷無情,嗜殺如命?
這一切還不是因為軒轅雄,若是沒有他當初做的一切,如何會有如今的場面。
這樣的人,她從來不會同情。若換做是她,只怕會做的更絕情。
可是,為了璃夜考慮,她不得不原則原諒軒轅雄,只因她不想璃夜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之中。
「這些,你以為我不知道,軒轅雄始終是皇上心上難以拔掉的刺,這刺若是不拔便是日夜疼痛難忍,可若是拔了也勢必會留下很深的疤痕。畢竟,這刺已經存在了十多年,不是說沒了就能沒了的。」
「小姐,你說的這些奴婢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葉秋也不知道小姐具體是什麼意思。
鳳輕語剛想著起身看著是否下早朝了,就看到遠處走來的一人。
她終於明白為何小蝶說璃夜抱著子琰的一幕養眼了。這一幕,知道很多年之後仍舊難以忘記。
初夏的陽光斜斜傾瀉而下,透過不遠處的樹木,只有淺淺的幾束陽光投在軒轅璃夜的身上。一身明黃的龍袍,腰間束著翠玉腰帶,再看向那妖孽似的臉,兩處劍眉斜飛入鬢,輪廓分明,像是上帝精心修剪過,眉下是狹長的魅眸,棕色的眸子泛著如同月光一般勻潤的光輝。高挺的鼻樑,薄唇微微勾起,顯示著主人的好心情。本事冰絕的氣質,此刻卻又有一種恍如幽蘭的感覺。
他懷中的孩子,與他長得極像,同樣是一身明黃的小袍子,質地樣式竟與軒轅璃夜的一模一樣。
這樣一幕著實讓鳳輕語移不開視線,不知是她,眾人就都愣在原地,連禮都忘了行。
只是……
注意到子琰小朋友的髮型,鳳輕語到底是忍不住笑了出聲。
許是鳳輕語的聲音驚醒了一幫丫鬟太監,眾人不禁懊惱,忙跪在地上行禮。「參見皇上,參見,太子。」
他們都暗罵自己的定力太不足了,在念語宮做事首要的就是心理素質要好,不管發生了何事都要做到不動聲色,哪怕是皇上沒穿衣服站在你面前也要面不改色,當然了,這樣的情況是不存在的。
可就在方才,他們一個個竟然沉迷在皇上和小太子的美色之中,真是太羞恥了。
「起。」清淺的聲線傳來,軒轅璃夜已經抱著子琰走進了殿內。
鳳輕語看著兩人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表情,難得笑得花痴。誰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是迷人,叫她說認真帶孩子的男人才是最迷人的。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是一個沉迷「男色」之人,這一刻還這是被軒轅璃夜渾身散發的奶爸之氣折服了。
「娘子為何這般看著為夫?」
「當然是因為你好看……」注意到旁邊葉秋的笑聲,鳳輕語才知道自己方才說了多麼荒唐離譜的話,面上不由得染上了一層紅暈,更像是醉酒熏紅的。
用手擋著唇輕咳了幾聲掩飾了不自在,妖孽就是妖孽,果然是有惑亂人心的本事。
她可是二十一世紀來的人,本就不會太過拘泥害羞,可是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難免有些心虛。
葉秋使了個眼色,小蝶、香草還有就一同出去了。
小殼子還有些不適應這種畫風,就這麼愣著不知作何反應,小蝶葉秋走的時候十分仗義的將他拖了出去。
軒轅璃夜看著鳳輕語,棕色的眸子盪起陣陣波瀾,又似乎藏著點點星光,總之胸腔的震動越來越劇烈。
「為夫倒是不知娘子竟如此沉迷……。」為夫的美色,頭一次覺得這副皮相給了他很大的優勢,至少能讓娘子痴迷也不錯。
「不許說!」鳳輕語本就不好意思,怎麼會讓他將接下來的話說出來,他不要臉她還要呢。這妖孽,貫會做些無恥的事。
子琰小朋友不懂娘親為何這般怒目瞪著親爹,不過他還是心情很好的笑了,伸手要娘親抱抱。
鳳輕語此刻正尷尬著不知作何反應,順手將子琰抱了過來逗著他玩兒。軒轅璃夜哪會不明白她的心思,若是擱在以前,他一定變本加厲的「欺負」娘子,可是如今,他還在該死的觀察期,不能做讓娘子惱怒的事。
「來人,傳膳。」
鳳輕語愣了一下,她以為他已經吃過了。
「聽葉秋說你不是餵過子琰了?怎麼還沒用早膳?」
「為夫當然是要陪著娘子一起。」一句話說的鳳輕語又是一陣無語。今兒起的晚,她都沒打算吃早膳了,既然他已經傳她也就吃吃罷了。
香草和小蝶將早膳一一擺放在桌子上,又將自要抱了過去,好讓鳳輕語能用膳。
「今早,為夫已經下旨立子琰為太子了,現在,他是鳳璃的太子爺。」短短几字說明了上早朝的目的。
鳳輕語的筷子頓了一下,隨即想到怪不得今天下朝下得格外的晚,想必那些大臣又是諸多不滿。畢竟一出生就封為太子的真沒見過,雖然在鳳輕語看來沒什麼,那些個迂腐的大臣可就不這麼想了。
子琰還未足歲,心性品德都看不出來,而一國太子又是國之根本,若是不謹慎選擇日後與國家的影響自是不小。
「那些人肯定是反對的諸多,贊成的少之又少吧,說起來子琰也確實太小,雖然皇室立太子向來立長立嫡,可是品行似乎最重要,皇上還會有其他子嗣,說不定將來會有更合適的人選,那些大臣自是不肯同意現在就立太子。」
鳳輕語說完之後,久久不見軒轅璃夜發話,以為他是在想事情沒有聽見,視線從碗挪到他的臉,突然發現,他為何這麼……這麼欣喜的看著她?
軒轅璃夜的眉梢微微挑起,嘴角也是上揚的,分明就是欣喜。
她不過是與他商討前朝的事,他有必要這麼欣喜嗎?還是她說了什麼讓他高興的話,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定自己沒說什麼奇怪的話。
軒轅璃夜的眸子像是染上了醉人的色彩,本是神秘之極此刻卻端的給人一種清潤的感覺,鳳輕語還以為是自己瞧錯了,仔細看去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意。
這人,難道是病了麼,還是病得不輕的那種?她是神醫啊,病沒病她一探便知。鳳輕語伸手正準備為軒轅璃夜把脈,空中橫過來一隻白玉般的手將她的手緊緊握著。
暖暖的溫度在兩人的手心兒傳遞。
「你沒病吧?」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因為不讓她把脈的行為實在太可疑了。鳳輕語不禁懷疑軒轅璃夜是不是真的病了,若不是,他為何總是衝著她笑個不停。
她可不記得軒轅璃夜是個愛笑的人。
「娘子方才說的話可當真?」說完自己又點點頭,「不過,為夫是當真了,還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不知是不是鳳輕語的錯覺,她總覺得此刻的軒轅璃夜有些不正常,準確來說是很怪異,她分明就聽見他故意加重了「努力」二字。
她說的話自然都是真的,她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我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當然不會收回來。」鳳輕語不禁想到,她方才看沒說什麼鄭重無比的話吧。
「那就好。」某人唇邊的笑放大。
「好什麼?」
「娘子自己說的話莫不是忘了。」頗為受傷的表情,活跟鳳輕語做了什麼不負責的事一樣。「娘子難道不記得方才的話麼,若是真不記得,為夫倒是也不介意多說一遍,娘子方才說皇上還會有其他的子嗣,娘子的意思是要給為夫生很多很多的孩子麼?為夫這樣理解該是沒有錯。因為除了娘子,為夫的子嗣也不會從其他的地方蹦出來。」
鳳輕語低頭,黑臉,撫額。
她真是服了軒轅璃夜的側重點,她正在說大臣對子琰當太子一事的看法,這麼就扯到生孩子這件事上了,他的思維已經跳躍到她跟不上的地步了麼。
還有,誰告訴他孩子是蹦出來的,身為天下之主說話能不能有點基本的常識。
「娘子方才還說了,娘子說過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不會收回,所以……」意思沒明顯,他對於她的話很滿意,滿意得快要上天的感覺。
鳳輕語一時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話。
此人的笑點她完全get不到。
不過,仔細想想她說的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你身為皇上自然不可能只有子琰一個子嗣,當然了,我也不希望子琰沒有兄弟姐妹。若是皇上的子嗣從其他地步蹦出來本宮也是不會介意的。」
鳳輕語的信條就是,不能讓某人太過得意。
現在換成是軒轅璃夜的臉黑成鍋底了,娘子竟然這麼說,難道她就不吃醋嗎。眸子猛地凝聚,盯著鳳輕語,身上的氣息更是突然變得冰寒,方圓幾里全是他製造的冷氣。
鳳輕語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後頸有些發涼,吞了吞口水。
觸及到軒轅璃夜的視線,鳳輕語更是一陣心虛氣短,因為他的眸子滿是孤傲、受傷。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她心裡無比的清楚軒轅璃夜除了她不會碰其他的女人,方才她只不過是玩笑之說,軒轅璃夜一定是以為她不在乎他,才會如此受傷。
「那個,夫君,我……唔。」軒轅璃夜已經扔了手中的銀筷子,長臂伸出將鳳輕語撈了過來,狠狠地吻住。
不像動情時的纏綿細吻,只是單純的發泄自己的怒氣,還是幾日來壓抑的情緒盡數淹沒在這一吻之中。
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讓她愧疚,這麼好的機會軒轅璃夜怎麼會放棄。
火熱的吻席捲而來,幾乎吞噬了鳳輕語全部的理智。她實在不明白,好好的用著早膳,怎麼就變成了激吻的戲碼。
他的吻根本就讓鳳輕語毫無招架之力,像是惡狼撲食一般狠狠地咬著她的唇,毫不猶豫的攻城掠池,與她的香舌糾纏在一處。
粗重的呼吸縈繞在鳳輕語耳邊,軒轅璃夜的手更是緊緊得摟著鳳輕語的纖腰,將她拉近自己,緊緊的貼在他的胸膛之上,柔軟的身子一觸及他就忍不住一陣輕顫,喉嚨也不自覺的溢出令人臉紅心跳的低語。
她的喃喃細語對軒轅璃夜來說簡直是莫大的鼓舞,隔著薄薄的衣服已經滿足不了他,手掌繞到她的身前,指尖挑動,衣袂翻飛。
小崽子不在,正是他吃娘子的最好時機。
「姐姐,你有……。」
黎明蕊突然從外面沖了進來,見到眼前的一幕,愣了一秒立刻轉過身去,俏臉染了紅,手更是不知道往哪兒放。
「滾出去!」
某人沙啞的嗓音帶著狂怒,欲求不滿的男人最是可怕。
他現在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黎明月,他倒好,人走了留下個妹妹在這裡壞他的好事。他在想要不要給黎明月製造點兒麻煩讓他永遠回不了帝都。
「對不起。」黎明蕊轉身就沖了出去,臉上依舊帶著紅。
也知道自己沒有敲門就闖了進來十分不禮貌,她在府上都習慣了,府上的任何房間她都是想進就進,所以到了皇宮一時沒有改過來這個壞毛病。
鳳輕語回過神的時候,臉紅得滴血,抬眸瞪著軒轅璃夜,都怪他,害得她在明蕊面前丟臉,她一會兒還怎麼見明蕊。
「娘子,你的眼神是在告訴為夫,繼續?」嘴上雖是這樣說著,軒轅璃夜已經幽怨的將她的衣襟攏好,繫上了衣帶。
繼續你妹!
鳳輕語現在是一頭火,恨不得咬死這個笑得花枝亂顫的男人。
「黎姑娘,奴婢剛剛還沒來得及提醒你你就沖了進去……」見到黎明蕊沖了出來,小蝶也十分不好意思的低著頭。
方才一個人影閃過,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人影就沖了進去。
然後,就是黎姑娘沖了出來。
「明蕊,你找我何事?」屋裡,鳳輕語已經穿戴整齊,凌亂的髮絲也整理好了。
黎明蕊這才紅著臉走了進來。
眼睛不知道往哪兒看,只能低著頭不敢亂看,生怕有又惹到了姐夫。
「就是,那個,聽說今天是美食節,一到夜晚帝都的幾條街道都擺滿了各色小吃,我就是想叫姐姐一起去……」
黎姑娘低著頭,難得這般低聲細語的說話。
鳳輕語想了一下,黎明蕊來帝都,她這個做姐姐怎麼著也應該盡地主之誼,帶她四處光逛逛,於是就答應了。
「真的,我這就回去準備,晚上我來找姐姐。」黎明蕊一見鳳輕語點頭應允了,瞬間抬起來笑著看著她,完全忘了方才尷尬的一幕。
軒轅璃夜的臉又黑了。
為何不管在哪裡總是有諸多不相干的人來跟他搶娘子。
「我想經過夫君這幾日帶子琰的經驗,應該是能夠獨當一面了,如此,我跟明蕊出宮逛逛也該是沒有問題了。」黎明蕊走到,她才緩緩說道。
鳳輕語將一頂高帽子戴在軒轅璃夜的頭上,他就是想拒絕也不行。
他能說自己帶不好小崽子麼?不能,因為娘子會以為他這個當爹的很沒用。
他能說自己也想跟娘子出宮麼?不能,因為娘子會以為他是小肚雞腸的男人。
由此可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帶好子琰安心在宮裡等娘子回來。他突然發現,自從被娘子抓到小辮子之後,他就再難有翻身之日,除了,在床上。
然後,他連爬上娘子的床的機會也是極少的。
小殼子進來將桌上的盤子和碗收拾乾淨之後,鳳輕語才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跟軒轅璃夜說,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夫君?」
軒轅璃夜顯然還沉浸在娘子也夜晚要出宮而他要獨守空閨的苦悶之中,沒有聽到她的話。
「軒轅璃夜!」鳳輕語猛地提高音量,伸腳就是往軒轅璃夜的椅子踹去。
「娘子有何吩咐,請說,為夫一定辦到。」這句話似乎是他這幾日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只要鳳輕語情緒稍微有那麼些許的浮動,軒轅璃夜立刻戒備,然後隨時擺出一副小媳婦兒的樣子,隨時聽候差遣。
「我跟你說一件事…。」
「好,娘子請說,為夫聽著。」
「子琰也回宮了,該見的親人自然是要見的,所以,我想帶他去看看軒轅雄,若是你不同意,那便不去了。」
說到底,她最在乎的還是他的感受。其他的人跟他比起來自然微不足道。
空氣突然變得有些沉悶,軒轅璃夜銀潤的眸子瞬間低沉,指節泛白。鳳輕語有些擔心得看著他,「要不,就不去了?」
「是他要求的?」軒轅璃夜的語氣冷清,似乎不是太高興。
這個時候,鳳輕語當然不能傻到直接說是軒轅雄的意思,只怕他的心情會更不好。「是我的意思,不管軒轅雄做了什麼,他到底是子琰的皇爺爺,總不能不讓子琰見見吧。」
軒轅璃夜側眸看著她,鳳輕語的眼神有片刻的閃躲,他不會是知道她在撒謊吧。
其實,他哪會猜不到是那人的意思。
娘子怎麼可能突然跟他提這些事,就算是子琰要認認親人也不急於這一時。
不過能拿這件事……。
隨即,他勾唇一笑,「為夫同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既然是娘子要求的總該有些報酬……」
「說吧,你要什麼報酬?」傻傻得問。
銀澈的眸子閃了一下,臉上的神色更是意味不明,「為夫要什麼,娘子應該知道才對。」語氣莫名的變得曖昧。
鳳輕語想也沒想,「你要什麼我怎麼……。」知道。觸及到他的視線,後面的「知道」二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她想,她秒懂了。
軒轅璃夜!果然有夠無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他竟就說出了這樣的話,還將話說得這般理所當然。
「夫君難道忘了自己還在觀察期麼?難道夫君不是應該聽我的?」語氣帶著十足的威脅。
笑話?她鳳輕語是誰,豈會怕他!想當初前世她做殺手的時候,刺殺w國的首領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這個為夫自然是知道的,其實,為夫也沒說什麼,為夫要的也是不過是娘子能夠時時在為夫身邊,娘子難道想歪了?誤會為夫的意思了?」軒轅璃夜現在是滿臉的無辜加懵逼,一副不懂鳳輕語在說什麼的樣子。
鳳輕語咬牙切齒,無恥,太無恥了,這世上怎麼會有人這麼無恥,而且這人還是她的夫君。
她當初是腦子抽了才會看上他麼?
還說什麼她誤會了他的意思,他軒轅璃夜敢摸著良心說自己方才指的不是那個那個…。她就不信。
「哼,那還是真是我誤會了,既然如此,那今兒個晚上,皇上就睡在御書房吧,聽說那邊比較涼快,嗯,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說完,也不顧軒轅璃夜哭喪的表情,直接起身出了屋子,她現在要去找子琰了。
果然,還是子琰比較可愛。
軒轅璃夜總算知道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這種行為就是,現在,他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碎了吞下去。
叫他多嘴,本來跟娘子睡在一起有個小崽子擋在中間他就不能做什麼。現在倒好,連睡在一起的機會也沒有了。
作死啊…。
到最後,軒轅璃夜到底是同意了讓軒轅雄見子琰一面。
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原諒那個人了,他是看在娘子的面子上,既然娘子說了是她的意思那就算是她的意思。
用過午膳,鳳輕語就抱著子琰往皇宮的一隅走去。身後只跟著葉秋和小蝶兩人,軒轅璃夜到底是不願意見軒轅雄,不肯一起來。
對於這個,鳳輕語從來不會逼他。
不過,軒轅雄住的偏殿可真夠偏遠的,七拐八拐,鳳輕語的額頭都出了一層細汗。
「小姐,奴婢抱會兒小太子吧,您歇歇。」葉秋見鳳輕語似乎有些累。
可是,子琰小朋友一聽這話立刻八爪魚一樣扒在鳳輕語的身上,不肯鬆手。
「算了,我抱著就好,估計也快到了。」鳳輕語一看就知道這小子又在使小性子了,無奈的搖搖頭。
本以為軒轅璃夜會是一位嚴父,至少對孩子比她要嚴,因為之前她懷著子琰的時候就常聽到他說要打他一頓屁股,可誰知,竟是比她還要寵著子琰。
她一度就要懷疑軒轅璃夜這樣會不會將子琰給寵壞了。
男孩子嘛,就應該嚴厲教育,可是,最近子琰的小脾氣明顯見長,她算是見識到了。
又走了一段距離,就在鳳輕語快要絕望的時候終於是到了傳說中軒轅雄住的偏殿。
軒轅雄就住在這裡?鳳輕語的眼睛明顯帶著難以置信,因為這個地方看起來更像是荒廢了很久的宮殿。
因為宮裡許多的宮殿都重新修繕過了,唯獨這處偏殿,跟宮裡的其他建築想必顯得格格不入。
走了進去,沒有見到一個宮女或是太監,還是王公公聽到動靜,激動得走了過來,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雖然激動,卻不曾忘了行禮。
「參見皇后娘娘,參見太子殿下。」今日整個宮裡,哦不,整個帝都都傳出了皇上立不足歲的嫡子為太子的事。
「起身,不必多禮。」
王公公領著皇后娘娘進了殿,這裡也是十分簡陋,絲毫看不出奢華富貴的影子。軒轅雄當了大半輩子的皇帝不知是否會習慣這樣寡淡的生活。
「皇后娘娘先坐著,老奴這就去叫太上皇。」王公公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了,手也是顫抖著為鳳輕語沏了一杯熱茶。
這個時候,太上皇還在午睡,若是平時,王公公說什麼也不會吵醒太上皇,太上皇夜裡本就睡不好,白天正好能補補覺。不過,這會兒,他相信太上皇一定不會怪罪於他。
王公公離開後,鳳輕語端起桌上賜白的茶杯,不是皇家一貫用的玉杯,只是單純的陶瓷,卻十分乾淨好看,鳳輕語忍不住好一陣觀看。
瓷杯的杯身印著點點紅梅,煞是好看。
清茶中帶著淡淡清香,好聞的不行,顯然子琰小朋友也聞到了香味,他還以為是什麼好吃的,嘴巴吧唧個不停,眼睛更是看著自家美美的娘親,他要吃。
鳳輕語看著他的模樣,不由好笑。
「小姐,小太子這是想喝茶了?」一旁的小蝶也覺得好笑,太子爺就是一吃貨,一聞到好吃的,眼睛就轉個不停。
不過,小孩子似乎不宜喝茶。
鳳輕語笑笑,「我當然知道。」
懷著他的時候,她就知道,他就是一隻饞貓。
鳳輕語試了一下水溫,將杯口放在子琰的唇瓣,滴了一滴在他的嘴邊,子琰小朋友砸吧了一下嘴將茶舔進嘴裡。
不過,小小的眉頭很快蹙了起來,聞著怪香的一點也不好喝。
鳳輕語笑著喝了一口茶,眉眼間皆是驚喜,這茶,真不錯。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壓住了茶的清苦,很好喝,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她懷裡的子琰看著直撅嘴,娘親怎麼一直喝這個,一點也不好喝。
「好茶!」
鳳輕語忍不住一陣感嘆,真的是好茶。
「這話倒是說對了,哈哈哈…。」鳳輕語抬眼看過去,才發現是軒轅雄。葉秋和小蝶正待要行禮,被他揮手阻止了。
鳳輕語不禁感嘆一句歲月如梭,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軒轅雄了。上次見他還是和璃夜成婚的時候,她一時想起將他請了出來。
想起第一次見軒轅雄的時候還是她初到這裡,參加宮宴的時候。那個時候,只覺得軒轅雄威嚴如虎,十足的帝王之氣。
如今看他,只不過是一位滄桑的老者。
還是一位孤獨的老者。
軒轅雄雙鬢斑白,身上穿著墨色的袍子,不過似乎瘦了許多,有些撐不起那袍子,看著竟有幾分悲涼的感覺。
「這茶可是我去年冬日從梅花瓣上收集的雪水,放在玉壇中,然後埋在松樹下足足一年了,近日,王公公才將它挖出來,一共就兩罈子,你來,倒是賺到了。」
軒轅雄坐在鳳輕語對面的椅子,嘴上雖與她說著話,眼神卻一直在子琰的身上。
這就是璃兒的孩子了,不用說他也知道,跟璃兒小的時候一模一樣,那眉,那眼,真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不禁讓他想起了璃兒小時候,也是這般小小的,精神得不得了。可是那個時候,他在做什麼,他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甚至因為那雙棕眸就懷疑他的身世。現在想想,當初他錯的有多離譜。
如是當年他沒有行差踏錯,這時候也該兒孫滿堂,承歡膝下。
想著,軒轅雄就紅了眼眶,手不停的顫抖。
鳳輕語本想說幾句玩笑話,但見此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一刻,她對他的那些怨氣似乎消散了許多。
「茶卻是好茶,那我可得好好嘗嘗,要不然出了這偏殿可就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了。還請父皇替我抱著子琰。」這一聲父皇就當她是替璃夜叫的。
「好好,好……」軒轅雄也想抱抱小孫子,可又怕鳳輕語不同意才不敢提及,唯恐她將孩子抱走。
軒轅雄伸過手接著子琰,鳳輕語生怕這小子耍小性子不肯同意,誰知他倒是看得懂娘親的眼神,伸著小手讓軒轅雄抱。
「跟璃兒小時候一模一樣,不過,似乎比璃兒小時候要聽話的多。」軒轅雄一見子琰竟伸著手讓他抱,心裡自是高興得不行,臉上的皺紋都皺到了一起。
一旁站著的王公公抹了一把眼淚,他總算是做了一件令太上皇高興的事。
念語宮的一趟,他算是跑對嘍!
「璃夜小時候難道不聽話麼?」說實話她真有些好奇軒轅璃夜小時候是不是也像現在這麼傲嬌,一副萬物不屑的樣子。
鳳輕語輕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得品嘗,難怪她覺得這茶有股淡淡的幽香,原是梅花的香氣,又似乎有松針的味道,味道真是不錯。
一杯茶見了底兒,王公公立刻走過來往鳳輕語面前的杯子注滿了熱水,他此舉不過是想讓她在此刻多做停留。
「璃兒小時候可不像現在這樣,他啊…。最是不喜別人觸碰,有時候人家碰他的臉,他直接就上嘴咬了,就連朕也被他咬過……」
「哈哈哈…。」鳳輕語忍不住笑出聲,她還真不知道軒轅璃夜小時候就有這麼嚴重的潔癖。還咬人?那樣的畫面她還真有些不敢想像,一定不會很好笑而是很詭異。
「這麼說來,子琰的性子還真不像他父皇。」子琰雖也不喜外人觸碰,但也沒有軒轅璃夜那般直接上嘴咬人。
他是尿尿而已。唔,不過,好像也好不了哪兒去,比起尿尿,她還是覺得咬人更正常一些。這麼說來,這小子跟他爹的性子還是有些相像的地方。
另一面,軒轅雄自從抱著子琰就不停的笑著,眼角的笑意連站在屋內的葉秋和小蝶看到了也不免心生感觸。而,子琰小朋友也很給面子的時不時笑得咯咯作響。
軒轅雄突然心念一動,從懷裡摸出一塊龍行玉佩掛在子琰的脖子上,看著明黃小袍子前墜著的玉墜,滿意的笑了。
這塊龍魂玉,他當年沒有來得及在璃兒出生的時候送給他,後來他再給璃兒的時候他卻是怎麼也不肯收下,如今,送給子琰也是一樣的。龍魂玉,是他皇家身份的代表,歷代帝王只有一塊,這一塊,是他們軒轅家一代一代傳下來的,他還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送出去,現下,倒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鳳輕語注意他的動作,並未說什麼。
她的視線在子琰胸前的龍魂玉上,這玉晶瑩透徹,泛著月白的光澤,一看就是世間難尋的珍品,至於有什麼深刻的意義她就無從得知了,不過回去之後倒是可以問問璃夜。
因著鳳輕語不忍打斷,她在這偏殿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夕陽斜下之時才起身準備離開。
軒轅雄將子琰給鳳輕語,張了張嘴到底什麼也沒說。
鳳輕語抱著子琰走出偏殿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依舊站在殿門口的軒轅雄,「我有空會帶著子琰再來。」
「好好……」
鳳輕語走後好大一會兒,軒轅雄才收回視線,轉身看著王公公,王公公有些心虛,畢竟這事他沒有經過太上皇的同意擅自去找了娘娘。
「王公公,是不是你?」到底是當過皇帝的人,雖已年邁,若是發怒氣勢必然還是在的。
鳳輕語不會無緣無故的帶著子琰過來,一定是王公公去說了什麼。
他又不傻,豈會猜不到。
王公公心裡咯噔一下,忙跪在地上,太上皇方才不是十分高興嗎,現在這又是為何。王公公一頭霧水,想要出聲為自己辯解,可有不覺自己做錯了。
因此,不知該從何說起。
「多事!」等了半響,軒轅雄才淡淡的吐出了兩字。
聽到他的語氣,王公公大著膽子抬起頭看,軒轅雄的嘴邊分明噙著笑意,眉眼皆帶著笑意。
王公公這才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他還以為太上皇真的生氣了,方才他可是嚇得不輕。
見王公公還跪在地上,軒轅雄才幽幽得說了一句,「起罷。」
他又不是真的生氣。
王公公見太上皇不生氣了,似乎還很高興的樣子,於是繼續大著膽子說道。
「其實,要老奴說,皇上的心裡對太上皇也並非是怨恨的。老奴去求見皇后娘娘的時候,娘娘就說了要看皇上的意思,如今皇后娘娘帶著小太子來看太上皇,不正說明是皇上的意思嗎?」他這樣理解應該是沒有錯的。
軒轅雄看了他一眼,「你啊,又沒娶妻生子,懂什麼!」
對於璃兒是否能原諒他一事,他早就看得淡了,如今能夠活過一日是一日,還能時常見到孫子,他已經很滿足了,不敢奢求其他。
王公公還是不明白太上皇的意思,這跟娶妻生子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