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了幾句,嘉意看著梁安雅進了房間,下了樓。
霍振暘看見她一個人單獨下來,微一蹙眉,正要說話,嘉意已經開了聲:「走吧。」
霍振暘一挑眉:「走?」
她點點頭:「安雅決定住下來,直到生下孩子。」
霍振暘沒有再說話。當事人都已經決定了。
司御衡冷冷揚聲:「送霍少和楚小姐。」
~
走出別墅外,已經是凌晨。
郊區的夜色濃得發稠,也沒什麼路燈照明,加上周圍鬱鬱蔥蔥的樹蔭,伸手不見五指。
嘉意走了幾步,只覺得他大手反握住自己的手,好像怕自己會摔倒。
下意識的一動,她並沒有反抗,有些心不在焉,安靜地被他牽到了賓利旁邊。
直到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她才醒悟過來,不輕不重地從他掌心抽出手:「今晚的事情,謝謝你。沒什麼事情了,不麻煩你了。我自己回去吧。」
霍振暘臉上罩上了一層霜:「自己回去?你指的是用兩條腿走回市區?」
她怔然了一下,打量四周。
凌晨的市郊,哪裡看得見一輛出租車的影子。
要是走到有車子的地方去,估計得走到下半夜吧。
她還在猶豫,他已經拉開車門,不耐煩:「上車。」
她只好彎身上了車子。
車子駛離,嘉意透過車窗,看著夜幕中的別墅。
雖然今天沒有帶走安雅,但是她自己的決定,總算也放心了一些。
霍振暘手伏在方向盤上,勻速朝前開著車,餘光瞟了一眼鏡子中還在回頭望的小女人,沉聲開口:「還不放心梁安雅?」
她拉回思緒,收回了目光,坐直身子,搖頭:「不是。」
「是嗎。」他打了個方向盤,淡淡臉色有些不信,「那為什麼還滿懷心事的樣子。」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這小女人也不例外。
若她還是不放心梁安雅,並且開了口,他明天便會派人來繼續跟司御衡斡旋這件事,讓梁安雅回去。
嘉意頓了一頓,滿懷心事?是麼。
她把心底的情緒都寫在了臉上嗎…
可能是看見安雅終於決定不再打胎,並且願意生下那孩子,讓她又莫名想起自己那個早夭的寶寶吧。
要是那孩子還在,也許會跟安雅的孩子差不多時候出生。
現在,安雅的寶寶再過三個多月就要出生了,她的那個寶寶,卻永遠沒了。
她的睫毛輕顫了一顫,垂了下來。
得知安雅懷孕的事情開始,她一直給安雅熬湯,做好吃的,除了因為跟安雅的感情,還有一點說不出的原因……
自己剛剛失去了一個孩子,安雅卻有了一個新生命,這或許是個緣分吧?
在移情作用之下,她將自己失去的孩子寄托在了安雅的孩子上,就仿佛在彌補對那孩子的虧欠。
心底仿佛有個聲音總在低語,寶寶,是爹地和媽咪沒有好好照顧好你,太輕率了,才讓你沒有見到陽光的機會。
今晚看見安雅終於做出決定,她免不了牽起幾個月前的傷疤。
有時便是這樣。
過了許久的事情,也許在一件小事情的影響下,翻江倒海,突然奔湧出來。
許久後,她才克制住心頭的波流潮湧,平靜地回答:「沒什麼。我沒有什麼心事。安雅那邊我很放心。」
車內燈光微弱,霍振暘卻看得出她臉色血色褪盡,蒼白得很。
側面望過去,長睫上甚至還有些氤氳的濕潤。
事情既然解決了,為什麼還這副反應?
他臉色微微一動,加快了車速。
輪胎軋過地面,賓利在凌晨空曠安靜的馬路上急速奔馳著。
嘉意心情還沒完全恢復,並沒多注意到車子的方向,等到恢復了情緒,朝窗外看去,已經開回了帝盛。
她並沒多在意,因為仔仔還在這裡,不管怎樣總得接了仔仔再回綠島花園。
進了霍宅,賓利停穩,嘉意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走進別墅,一眼看見沙發上睡得像頭小豬的仔仔。
估計一直在一邊看動畫片,一邊等著自己,看得睡著了。
她走過去,將小包子抱起來,跟李媽打了聲招呼,朝門外走去,卻在玄關正好迎面撞上停好車子,剛進來的霍振暘。
她腳步一停,打了聲招呼:「我先回家了。」
說完,她正要擦肩而過,他長臂一伸,攔住她去路:「這裡就是你的家,還想回哪裡?」
她就是怕他得寸進尺,因為今晚幫了自己又提出一些過分要求,現在一看,果然。
就不該相信這男人會大慈大悲那麼好心。
「霍先生,今晚的事,我再跟您道謝一次。您的要求,我之前也都按照您的心意做了,其他要求,請您適可而止。」她抱住仔仔退後了半步。
「坐坐大腿抱抱脖子就沒了?原來我親自幫人出面這麼廉價?」他手一抬,「李媽,把小少爺抱上樓去睡覺。」
嘉意警覺退後:「霍先生,請您記住您離婚協議上的條款,仔仔的撫養權是我的!你不能這樣!」
「可條款上也說了我有定期看他的權利吧?今晚太晚了,我不想我的兒子半夜吹冷風,留下睡一晚,有問題嗎。」他斬釘截鐵。
嘉意的頰上浮上一層慍紅,當然知道他又準備用仔仔牽制住自己。
仔仔留下來,她當然不放心,也會留下來。
說只是今晚留下,誰知道明天這男人又扯出什麼理由?
她堅持:「不用了,我開了車子,不會讓仔仔吹風。」
正在僵持間,樓梯上響起打著呵欠的嬌慵聲:「哎……大半夜的,你們吵吵嚷嚷什麼啊,還讓不讓人睡美容覺啊。」
被吵醒的喬泳兒穿著一件絲質睡衣,從客房走出來,伏在欄杆上,美眸惺忪地朝下面望下去。
嘉意看見喬泳兒,雙眸不禁更黯了幾分,唇角卻勾起一抹諷刺:「我和仔仔在這裡多不方便,會影響霍先生的私生活。」
霍振暘用殺人的目光狠狠睨一眼樓梯上的喬泳兒,大半夜跑出來幹什麼。
壞他的好事!
他朝向嘉意:「她是我的客人而已,有什麼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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