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
童夕反覆斟酌這個名字,她從來沒有聽她爸爸提過,會不會是他爸爸也被矇騙了呢?
傅睿君讓她咽不下這口氣,也得咽。
一夕企業沒有了,她其實無所謂,那她就咽下這口氣。可是她爸爸被帝國污衊為特務,還死得不明不白,她覺得不可以就這麼不了了之。
童夕伸手摸上傅睿君的手背,壓著傅睿君的手不讓他再撫摸她的臉蛋。
雖然男人的動作很溫柔,指尖在她臉頰上像帶電似的撩撥,可是這讓她沒有辦法專心下來想事情。
童夕覺得傅睿君的大手好暖和,還是依依不捨的拉下來,認真的看著他說:「睿君,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你不要再恨我了。」
傅睿君手肘撐著沙發,托著頭,似笑非笑的揚起嘴角,「我沒有恨你。」
童夕知道他心裡一直恨著,或許是他男人的大度,把事情忽略而已,或者是放在心底埋藏,不去想而已。
她知道,也不想讓兩人之間有這些芥蒂。
「我知道你有,你恨了五年。」
傅睿君臉色微微沉了下來,目光一點一點在凝聚。
「那些都過去了,現在不是挺好嗎?」傅睿君強顏歡笑,故意戲謔道:「如果把房間撤了,搬到我房間裡面來,會更好。」
聽到傅睿君說的這句:那些都過去了。
她心裡隱隱的扯著疼。
真的過去嗎?不去想,就是過去了?事情還是存在的,唯有告訴他原因,或許才能徹底釋懷。
「我想告訴你我離開的原因。」童夕呢喃了一句。
傅睿君身體微微一僵,目光閃過糾結的光芒,顯得不耐煩地放下手,不想聽過去的事情,他接受不了那些他不願聽到的答案。
「既然已經過去,沒有必要說。」傅睿君站起來,準備離開。
童夕急忙站起來,雙手拖住傅睿君的手臂,仰頭看著男人突然冷下臉的背影,緊張不已:「為什麼不聽?」
傅睿君深呼吸一口氣,平息心底涌動起來的憤怒,轉身凝望著童夕,諷刺道:「你想告訴我什麼原因?因為太愛我了所以離開?」
童夕聽出他諷刺的味道。
的確,如果真愛一個人,又怎麼捨得離開?
這點,連她童夕都覺得可笑,還是不說了吧,說出來只會讓這個男人覺得她在為過去的事情找藉口。
童夕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手緩緩放下來垂直,低沉的氣場讓她看起來很不開心。
傅睿君俯視著她的小腦袋。
見她此刻這個模樣,心情也跟著沉了。
氣氛變得嚴峻,本來還挺好的關係,因為這事情變得疏離,只會得不償失。傅睿君深呼吸,然後往沙發上坐下來,動作粗暴,語氣不悅:「說吧,我聽著。」
這些年都挺過來了,再被傷一次又能如何,他承受得住。
童夕偷偷抬眸,瞄了一眼傅睿君。
她還沒有說,傅睿君就已經黑著臉,害她都不敢說。
往沙發上坐下來,童夕雙手在掰弄指甲,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含著聲音諾諾的開口說:「其實,五年前,我沒有給你帶綠帽子,我跟穆紀元沒有任何關係的,我只把他當成哥哥看待,那天讓你這麼生氣的誤會了,其實是我故意的。」
傅睿君冷笑一聲,不作聲。
「我爸爸是特務。」童夕低聲呢喃了一句。
傅睿君聽不太清楚,「你說什麼?」
說出這些,童夕真心怕他會介意,可是現在說總比結婚後讓他發現更好,感覺心臟被石頭壓著似的,童夕深深地呼吸,緩過氣後,加重了聲音:「我爸爸被帝國視為特務了。」
那一刻,傅睿君臉色猛地一沉,身體僵住,高深莫測的目光定格在童夕的臉上。
童夕看到他如此大的反應,心情一下子涼颼颼的。
看來還是介意的。
「我覺得我爸爸是被冤枉的,可是,真的存在這樣的事情,我在你爺爺的保險柜裡面發現一份公函,是因為揭發我爸爸是特務而受到嘉獎的公函。我以為我爸爸的身份跟我是完全兩回事,我當時覺得我跟你在一起不會有什麼不妥。」
「可是,我們離婚後,你一直都不跟我復婚……」童夕的話還沒有說完。
傅睿君立刻打斷:「因為你是一夕繼承人……」
「我知道,你先聽我說完。」童夕緊張得搶話,「我知道我身份讓你難做,那天你說去見你的領導,可去了一天都不回家,而你的領導卻過來家裡面找我了,他說了很多話,意思就是你不會回來了,讓我離開你,因為我的身份,我爸爸的身份,我會讓你前途盡失,會讓你人生帶上污點,會……」
「我的領導找你?」傅睿君不由得譏笑:「我的領導是總統大人,他去找你了?」
「以前我以為那個人就是,幾天前在你家看到他了,所以知道,我被人耍了。」童夕苦澀淺笑,看向傅睿君,一字一句道:「說我是你人生的污點,說我毀你前程那個人,是你姑父。」
傅睿君臉色陰暗如墨,目光帶著絲絲憤怒,握了拳,望著童夕一字一句反問:「你說我姑父跑去跟你說了一些廢話,你就信以為真,做了一場戲離開了我五年?然後現在告訴我,你爸爸是特務,而你被耍了?」
童夕抱著頭,埋在膝蓋里,心裡特憋屈。
她一直以為自己很聰明,可還是被這些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想起這五年的辛酸,她就恨得牙痒痒。
傅睿君突然站了起來,什麼也不說,冷著臉轉身往書房走去。
童夕急忙仰頭,對著男人憤恨冷漠的背影喊道:「睿君,對不起。」
傅睿君完全不理會她,繼續往前走,童夕緊張得跟著站起來,邁開步伐跟上:「睿君,你聽我說,我當時也很痛苦的,我不知道怎麼辦,我又不想你因為我前途盡失,我更加沒有想到你會退伍的,所以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傅睿君已經進入書房,伸手把門一帶,狠狠的甩上。
「砰。」的一聲,震耳欲聾,童夕猛地剎住腳步,頭往後靠,差點被撞到自己的鼻子。
男人的火氣可以燃燒整棟別墅。
看著冰冷的木門,童夕癟了嘴巴。
該死的,當年的事情也不全是她的錯,這個男人生這麼大的氣幹什麼?
她也是受害者呢。
可當年她還小,心思單純,跟那些老狐狸斗,真的是太嫩,被玩得圈圈轉。
童夕伸手握住門把,想擰開門進去,再跟傅睿君解釋解釋。
可她好像已經解釋得夠清楚了。
那麼,這個男人這麼生氣,是為什麼?
難道是氣她笨得無藥可救?
童夕嘆息一聲。
放下手,轉身離開。
-
冰城咖啡廳。
兩杯冰點黑咖啡,童夕喜歡往裡面加奶加糖,而甜甜則是什麼也不加拿著勺子在攪拌。
童夕喝上一口濃郁香甜的咖啡,歪頭看向甜甜,疑惑道:「甜甜,你現在喝咖啡都不放糖,不苦嗎?」
甜甜抬頭看向童夕,珉唇苦澀一笑,「生活這麼苦都能過得下去,一杯咖啡不算什麼。」
聽這話,滿是故事。
童夕放下杯子,雙手搭在桌面上,傾身靠近她:「甜甜,你到底怎麼了?我約了你好幾次,你都找藉口拒絕,今天難得出來聚聚,我怎麼看你都好像不開心呢?」
甜甜放下勺子,拿起咖啡杯,含著優雅的笑意,清澈的目光盯著童夕滿臉愁容看,「你不也是一樣,看起來很不開心。」
說完,她喝上一口苦咖啡,眉頭都不皺一下。
童夕一邊手壓在桌面上,一邊手拿著勺子攪拌咖啡,低頭看著杯中蕩漾的漣漪,嘆息一聲:「哎,別說我,我們還是不是好姐妹?」
「當然。」甜甜斬釘截鐵。
「那你告訴我,這些年你到底怎麼了?」童夕仰頭,望向甜甜。
甜甜倏地頓下動作,臉色陰沉如墨,連拿杯子的手都在顫抖。
「你明明是姓玥,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好多報道說你害姐姐,搶姐夫,還……」
「不是這樣的。」甜甜放下杯子,緊張得呵斥一聲。
童夕的聲音戛然而止,看到了甜甜眼眶中的淚花,那無奈的眼眸充滿了悲傷。
被童夕看得心慌,甜甜立刻低下頭。
「甜甜,告訴我好嗎?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我相信你。」
低著頭的甜甜緊緊咬著下唇,淚水悄然而來。
一滴一滴往下流,滴在她膝蓋的衣裙上。
看到此刻的甜甜,童夕心疼不已,伸手摸上她的手背,緊緊握住,「甜甜,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連我也信不過了?」
甜甜一手捂著嘴巴,拼命搖頭。
童夕從背包裡面拿出錢放在桌面上,牽著甜甜的手往外走。
甜甜低著頭,被童夕一路拖著離開咖啡廳,來到一處僻靜無人的小公園裡面。
兩人坐在長椅上,並肩看著前面的風景。
這裡空氣清新,人跡稀少。
甜甜心情也平靜了不少。
「甜甜,讓我知道你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好不好?」
甜甜釋懷似的苦澀淺笑,目光看向前面,沒有了焦點,回憶道:「我一直以為我自己姓玥,有著愛我的爸爸媽媽,有著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可是兩年前突然有一對夫婦找到我,說是我的親生爸媽。」
「那時候我才知道,我是爸媽的養女,親生父母家庭顯赫富裕,他們找到我不是因為親情,而是因為一場商業聯婚,而我那個沒有見過面的姐姐跟一個男人私奔了,所以才需要把我找回去。」
童夕蹙眉不悅道:「你瘋了嗎?那你為什麼要答應?」
「因為我養父母是從人販手裡把我買回來的,你知道帝國的法律,買賣小孩都是違法的,他們逼我,如果不順從,就讓我養父母去坐牢。」
「在婚禮當天,我老公才發現自己的老婆換了人,他很失望也很生氣,覺得自己被路家耍了,可是就箭在弦上,他就將錯就錯,畢竟全冰城的媒體的在報道我們的婚禮,不能出錯。」
「沒有想到的是,婚禮舉行完畢,在散場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女人,直接上來就給我一巴掌,我不認識她,可她說是我姐姐,說我設計陷阱把她弄走,取代了她的婚禮,奪取她的老公。」
「所以,我成了冰城人人唾罵的婊子。」
童夕緊咬著下唇,握成拳頭聽完了甜甜說的話,忍不住怒吼一句:「死婊子。」
甜甜嚇得臉色慘白,驚恐地歪頭看向童夕,「小夕,連你也這樣罵我?」
「沒有。」童夕立刻反應過來,手足無措握住甜甜的手,緊張解釋:「我不是罵你,我是罵你姐姐,是她逃婚在先,跟男人私奔被甩了,回來就把責任推卸在你身上,簡直是人神共憤呢。」
甜甜欣慰得對著童夕娩出一抹淺笑,至少,她還有童夕相信她呢。
童夕呼出沉悶的氣息,無奈的臉沉下來,看著甜甜還堅強的笑臉,不由得為她心酸。
她的命已經夠苦了,沒有想到甜甜比她更苦,「甜甜,你有沒有跟你夫家的人解釋?」
甜甜搖頭,無力得靠在童夕肩膀上,像個孩子一樣依偎著,低聲呢喃:「沒有人會相信我,路家的人也沒有把我當成女兒看待,利用完我就撒手不管。」
「那你老公呢?」
「他?」甜甜沉默了下來,想起那個男人,她不由得苦澀一笑,「兩年了,她從來都沒有碰過我,也沒有把她當成老婆看待。」
「那就離婚吧!」童夕認真的勸說,「你不能犧牲自己的幸福,如果路家敢拿你養父母威脅你,你就曝光路家用你頂替姐姐代嫁的醜事,畢竟有頭有臉的企業是丟不起這個臉的。」
「這……」甜甜疑惑,「真的行嗎?」
「不知道行不行。」童夕也顯得沒有信心,「不過你先跟你老公說說看,看他什麼態度,如果他也不愛你,那一定會放手的。」
甜甜從來都沒有想過離婚,童夕這麼一說,她也有點心動了,畢竟現在這種關係太過難受了,明明是夫妻,卻像陌生人。
而且那個男人一直對她有成見,人前裝恩愛。
私底下把她當成仇人似的。
「我考慮考慮吧。」
童夕深吸氣,伸手默默她的髮絲,安慰:「嗯,不要太傷心了,一切會好起來的。」
兩人在公園坐了很久,聊起了讀書時候的事情,聊起了過去,緬懷曾經。
在公園坐了好久,童夕才挽著甜甜的手離開。
傅睿君也因為今天說起五年前離開的那個原因,現在在對她生氣,不理她了,心情悶悶不樂的。
走在大街上,兩人漫無目的繼續往前走。
突然,童夕一怔,看著前面的車輛呆住了。
甜甜也疑惑地看向童夕,「小夕,你怎麼了?」
「遇到熟人了。」
「誰?」甜甜順著童夕的視線,看向前面馬路邊上。
黑色轎車出來一個男人,西裝革履,戴著口罩和墨鏡,遮掩的程度很高,讓人無法辨認出他是誰。
童夕皺眉,定格在男人身上,男人顯得鬼祟神秘,下車後立刻低下頭,快步邁向前面。
童夕覺得他太過詭異神秘了,牽著甜甜的手立刻跟上。
「小夕,那個男人是誰啊?」
「傅賢華,傅睿君的二哥。」這個男人出現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只是他把太過鬼鬼祟祟,神秘兮兮的了,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你跟著他幹什麼?」甜甜被拖著跟上,百思不得解。
「太神秘了,去看看。」
童夕牽著甜甜隔著很遠走了一段路,直到一家醫院門口,傅賢華轉身進去了。
童夕牽著甜甜快步跑過去,仰頭看著醫院招牌,大眼睛不由得瞪大,一時間蒙圈。
甜甜也看了看醫院名稱。
顯得尷尬不已。
冰城最權威的男科醫院。
「他來看男科,當然得神秘一點。」甜甜不由得偷笑,對到
童夕根本不在乎他看什麼醫生,而是在想二哥原來有男科病。
想了想,童夕立刻拿去手機,給傅睿君打電話。
「我要告訴睿君。」童夕低聲呢喃。
甜甜笑了笑,「小夕,沒有想到你現在這麼八卦,這是別人的,你這樣不好。」
童夕無奈得看向甜甜,「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很重要的事情。」
手機接通後,對面傳來傅睿君梳理淡漠的聲音,「嗯!」
「睿君,我看到你二哥他進了男科醫院。」
「嗯!」傅睿君不慌不忙回了一句。
「你不懷疑什麼嗎?上次那件事。」
「我知道,就這樣吧。」說著,傅睿君立刻中斷電話。
童夕哦著嘴巴,錯愕不已。緊緊窩著手機,目瞪口呆看著屏幕。
甜甜疑惑,「怎麼了?」
童夕拉下臉,扁嘴欲哭無淚的呢喃,「傅睿君他不搭理我了,沒說兩句就掛我的電話。」
甜甜不由得欣慰一笑。
問道,「吵架了?」
童夕低下頭搖頭。
沒有吵架,可是現在比吵架更加嚴重,傅睿君他生氣。
而且她還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為什麼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