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碧雖說性情外向好相處,但一個女子,一個十幾年來一直很守規矩的女子,冷不丁嘴上說什麼『撒泡尿』這樣粗鄙的話,雖說本就是揣著嘗試新事物的想法,說完也覺得有種莫名的小激動,但同時也覺得很是羞臊,面上有那麼一抹不自在。
但她並不後悔這樣說,能看見呂雄怒火中燒的模樣,她還想再多說幾句呢,可惜就連這句都是學的別人說的,她自己卻是想不出來類似的能氣著呂雄的詞兒。
呂雄在京城甭管是別人真心恭敬還是假意諂媚的,哪兒聽人這樣嫌棄過他,簡直肺都快氣炸了,而他一向不知道忍耐為何,有人挑釁,才不管對方是不是女流之輩,火氣一上來更是直接忘了文碧還是文太傅的侄孫女,他若真把文碧怎麼樣了,文太傅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只想著這女人嘴巴如此臭,該掌嘴!
心思一冒頭,人也一個閃身沖向文碧,衝著她揮起了胳膊,看那姿勢分明就是想親自狠狠地甩文碧一巴掌。
文碧也著實沒想到呂雄居然真敢對自己動手,她是想和如意莊學個一招半式,但那只是打算,還沒成功呢,現在她也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除了性子比尋常女子烈一點,掄起武力值來可是渣五!
呂雄的動作既令人震驚也非常突然,文碧傻傻地站在那裡瞪大眼睛,卻完全沒辦法,也忘了要躲開,眼看著就要被呂雄那大掌打到!
呂雄別的不說,這身手在禁衛當中還算是數得上號的,看他揮動胳膊的動作,明顯這一下用了相當大的力道,真要是打在文碧的臉上,腫起來都算是輕的,極有可能還會讓文碧留疤。
一個還沒嫁人的女子要是臉上落了疤,縱使她有再好的家世,恐怕也真要難嫁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文碧自己都以為這一巴掌肯定躲不過,又急又氣,恨不得生撕了呂雄之時,一道人影卻比呂雄更快地擋在她面前,在最關鍵時刻一把踹開了呂雄的那隻胳膊,其力道之大甚至讓呂雄都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
「哪個不要命的多管閒事!」呂雄怒氣沖沖地咒罵了一句,感覺到胳膊上傳來的一陣陣麻痹感,心中升起一抹忌憚,反射性地就想到了昨天將他治住的那個叫白朮的小子!
如果記得沒錯,那小子是秦霜那女人身邊的護衛,也住在主院?這麼說這時候會出來幫文碧的,就很有可能是他了,在呂雄看來,能壓制住他的人,也就只可能是昨天動過手的白朮,合歡昨天還算低調,呂雄並沒覺得他和白朮是同樣身手。
可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下意識地往文碧面前一看,卻驚呼道:「你是誰!」
文碧前面站著的男人,居然不是白朮!?
呂雄又驚又怒,昨天被一個該死的小子壓制就算了,今天居然又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個混蛋攪和他的好事!看這人剛才踢他的那一腳的力道,似乎也是個身手不弱的家,如意莊哪兒來的這麼些一個又一個好身手的傢伙!?
嘖,這破莊子果然處處和他反衝!
呂雄對對方怒目而視,對方也沒好到哪兒去,同樣用無比冰冷的目光瞪著他,而文碧在最初的震驚之後,看清楚救了自己的人的樣子,立時露出歡喜的模樣,叫了一聲:「劉彥!」
文碧並沒有發現自己這一聲語氣里不經意地泄露出的依賴和隱隱撒嬌的情緒,劉彥光顧著擔心她有沒有吃虧,也沒留意,只是扭過頭來看她時目光一下子柔和下來,然後微微皺起眉將她快速打量了一番,確定身上並沒有哪裡看上去有傷的樣子,應該是他來的還算及時,剛才那一下是呂雄才要動手?
謹慎起見,劉彥還是問了句:「可有受傷?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聽出劉彥的關心,文碧面色一紅,連忙搖頭,「沒傷到,剛剛他想打我也被你攔住了,不過之前他說了很多難聽的,令人作嘔的話。」
在最需要的時候心上人從天而降,解救自己免遭呂雄的毒手,這可把文碧給激動壞了,有了人給自己撐腰,讓她頓時覺得底氣更足,也更安心了,當即將之前呂雄對自己說得那些討厭的話一五一十地說給了劉彥聽,有想讓劉彥幫自己出氣的意思,也有那麼點想試探試探他反應的想法在。
然後,自然是不出所料,劉彥一聽呂雄居然說了那麼多羞辱調戲文碧的話,說她嫁不出去只能為妾也就罷了,居然還妄想讓她給他做妾,簡直該死!
便是劉彥性格溫和很少動怒,此時臉也徹底黑了下來,看著呂雄的神情透著藏不住的憤怒和厭惡,目光更是冰冷徹骨,周身的氣壓低得連和她站得近的文碧都覺得有些壓迫感!這種姿態的劉彥,別說文碧是第一次見,本來這也是劉彥第一次氣成這樣!
這也不奇怪,任誰得知自己的心上人被其他男人調戲羞辱,哪怕只是語言上的,也會覺得難以忍受,憤怒難忍!
碧兒說的對,這呂雄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他算什麼東西,居然也敢肖想碧兒!做妾?便是讓他給碧兒做個僕從,他還覺得不夠格呢!
呂雄沒在意劉彥難看的臉色,反而發現這人一出現,文碧臉上的表情就跟開了花一樣,和面對他時完全是兩個模樣,那副含羞帶臊的神態,分明是和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子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吧!
他可是禁衛副統領,而這個人,如果沒猜錯,能到如意莊的主院來,應該也是這莊子裡的人吧?不是夥計就是護院,身手不錯,那麼很有可能是護院!
文碧居然看上了區區一個飯莊的護院,還和這麼個賤民好上了!?這不是活生生打他的臉嗎!他哪兒比不上這麼個賤民了!
「文碧!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不但丟文家的臉面逃婚,居然還跑到這裡來和別的男人勾搭在一起,真是不守婦道!當初你逃婚難道就是因為早就有了相好的,和這傢伙私奔了!?」呂雄滿腔激怒地怒瞪著劉彥,又不滿地轉向文碧:「他不就是一張臉長得還算能看嗎?你堂堂文家大小姐居然寧願和這麼個賤民在一起,都不想嫁給呂越或者是我!?」
文碧從劉彥身後彈出頭來,罵道:「你說誰水性楊花!你才水性楊花!你才賤民!還有,本小姐還沒成親呢,什麼不守婦道,你不要胡言亂語壞我名聲!」她可是黃花大閨女,什麼時候成『婦』了!
她是心悅劉彥沒錯,但她還不至於為了能和他在一起就不管不顧,還什麼私奔?她怎麼說也是文家小姐,從小家教甚嚴,怎麼會做出私奔這種比起為了不進火坑不得已離家出走,真正更有辱家風的事情來!
若是劉彥只能以私奔的方式和她在一起,便是她本人,也絕對不會同意的,她要的可是能夠明媒正娶,正大光明地讓兩個人在一起,還必須得到雙方父母的同意,得到他們的祝福!
在這方面,劉彥的想法和文碧一樣,真想娶到她,就要想辦法解決一切艱難險阻,名正言順地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雖說這倆人還沒有互通心意,但想法方面卻基本一致,看得出兩人的性情想法方面是非常契合的。
「還說不是!」呂雄越想自己居然比不過一個賤民就越來氣,嘴上越來越沒把門,「如果你不是和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怎麼會這麼維護他!你真是給丞相府丟人!」
「你少胡說!」文碧惱道:「我和丞相府可沒有任何關係!我就算丟人了也和呂家沒有任何關係!再說了,你也不過是丞相的侄子,不是她兒子,嚴格說起來也不算和丞相是一家,是個男人就別總拿著雞毛當令箭,難道不亮出丞相府的名頭來你還沒發在外頭行走了怎麼著?也是,你這副統領的位置不就是託了呂丞相的福才有的嗎,你不巴結著丞相府才怪呢!哼,說白了,你就是個吃軟飯的,自己根本什麼本事都沒有!」
「你說什麼!」呂雄怒紅了眼睛,一臉要將文碧生吞活剝了的猙獰表情。
「你耳聾了聽不懂我說得話嗎!哼!好話不說第二遍!」文碧挑釁地沖呂雄呸了一聲。
劉彥本來氣得想把呂雄毒打一頓幫文碧出氣,可此時見著她牙尖嘴利地,自己就把呂雄氣得快炸了,倒是稍微消了點氣,還覺得這樣的文碧說不出得可愛,也讓人覺得有些無奈,之前怎麼都沒發現她也有這麼好的口才?
他還以為只有他們莊裡那些經過秦霜培訓的姑娘們才有這麼好的口才呢,呃,說起來這些天碧兒經常和倩倩在一起,該不會是倩倩教的吧?
劉彥表情有一瞬間的怪異,要真是倩倩教的,萬一以後碧兒回家以後他爹娘發現她的變化,覺得是他們如意莊把人給教壞了怎麼辦?畢竟,尋常人家怕是不會覺得女子這麼能說是好事。
想了想,劉彥還是對文碧道:「不要和這種人多說廢話了,他對你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要不要我幫出氣?」比起只是用嘴皮子功夫氣呂雄,還是真正把人揍一頓更解氣一些吧?
京城皇宮裡的禁衛副統領啊,要是從前,這可是他一輩子都不見得能見得到的大人物,但今日,他卻能夠站在這裡,還準備教訓呂雄一頓,甚至心裡也很好奇,能夠在皇宮裡保護皇上安危的禁衛的身手有多厲害。
文碧眼睛驟然一亮,對劉彥的建議很是心動,只是,看了眼目露凶光的呂雄,有些擔心道:「雖然我是很想揍他一頓出氣,可是呂雄的身手也不算很差,萬一……」萬一把劉彥打傷了怎麼辦?
劉彥聽出文碧的關心,面上露出一抹滿足中還透出些許不好意思的笑容,低聲道:「沒事,你不是看過我,咳,看過我們莊的人比劃嗎,我的身手也不差的。」
文碧啊了一聲,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劉彥,顯然是想起了前幾天他們在北一院打鬥的場面。
「之前不是說這個呂雄在門口很容易就被白朮給制伏了?我想,我應該也不至於差到會輸給他,你放心。」若是白朮費了不少功夫才把人拿下,他或許還不會太有自信,但聽其他人說,當時白朮一招就把呂雄拿下了。
地字組的人每個人至少都能在白朮受傷過三五招,這麼算起來,呂雄的身手如何也就可見一般了,在其他人眼裡或許很是了不得,但在他們如意莊的人看來,也就是中等偏上吧。
文碧緊張擔心的心被稍稍安撫,但仍是有些不放心地說道:「可是,他不是京城派過來的人嗎?和他這樣起衝突,會不會給莊裡添麻煩?」
「不會。」劉彥說得斬釘截鐵,如果秦霜會擔心這些,昨天就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合歡和白朮動手收拾呂雄了,既然早就有了過節,今天他要是能再讓呂雄再丟一次人,秦霜和阿辰知道了十有八九也只會對他說『幹得漂亮』!
倆人說話的聲音不算太低,大致內容呂雄也都聽見了,正因為聽見,才覺得說不出的可笑,這賤民居然說要給文碧出氣?怎麼出氣?揍他?還真把他當死得了,怎麼人都能口出狂言地說揍他!?
如意莊的人難道都這麼目中無人,膽大包天嗎!
呂雄怒極反笑,沖劉彥喊道:「想幫文碧出氣?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想怎麼給她出氣!」還真當他這個禁衛副統領是個擺設了?隨便來個阿貓阿狗的都能說要教訓他?這要是傳回京城,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在暗地裡笑話他!
本來昨天他就吃了一肚子火氣還沒機會發泄,文碧和劉彥算是正好撞到了槍口上,至少,呂雄自己是認為這是老天爺都看不過讓他光受氣無處發泄,特意給他找的兩個出氣筒。
殊不知,真正還要繼續丟人的,依舊是他。
「你先退到後面去,免得等會兒誤傷了你。」劉彥對文碧溫聲道。
文碧看了看氣勢洶洶的呂雄,一臉關切地對劉彥道:「那你,小心點。」
劉彥沖文碧溫柔了笑了笑,用力點頭:「別擔心,我會的。」
文碧臉有些紅地避開劉彥那雙含著寵溺的眼眸,微垂著頭趕緊往後退了幾步,劉彥直到確定她退到了安全距離才轉身重新面向呂雄。
不經意間又想到之前秦霜對自己說過的文碧的事情,結合她方才的話語和神態,只覺得心中充滿了希望,雖然他和文碧的家世背景天大地別,但是,這也不代表他就毫無希望不是嗎?
劉彥不是合歡或白朮,呂雄除了從剛才那一腳判斷出對方有點身手,卻並沒把劉彥和合歡白朮放在同一個檔次上,在他看來,那麼厲害的人物怎麼可能接二連三的出現?真以為高手那麼多嗎?他在京城可沒遇到過那麼多能贏過他的人,身手比他好的人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
事實上,劉彥的身手的確和合歡白朮都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但和地字組後十號人比,確實不差什麼了,他在莊裡的待遇也在他的身手達到地字組高度後,升到了和地字組一樣的水平。
呂雄的實力,基本上是和地字組後十人差不多的,但兩者間有個很大區別就是,皇宮裡這幾年很平靜,稍有刺客,呂雄的身手稍有用武之地,其結果就是,實戰經驗非常少,本來挺好的身手被他自己養廢了不少。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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