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錢?呵,可惜,我一個銅板都不可能給你,你可以趁早死了這條心。」把所有過錯都來到他身上還指望她給錢?她承認,劉氏落到今天的田地確實有她插手,可真正原因還是在於劉氏自己造的孽吧?
是她逼著劉氏去騙鄭家那麼多事情的嗎?是她逼著劉氏拋棄她離開秦家的嗎?
不過,居然劉氏想怪,那就怪吧,她正好給劉氏一個名正言順怪她的理由!
秦霜叫了白朮一聲讓他過來,將團團給他抱著,免得讓她的寶貝兒子就近聞到劉氏身上難聞的酸臭味,而她自己卻不疾不徐地向隨時可能發狂的劉氏走了過去。
「霜霜?」阿辰皺著眉叫她。
秦霜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放心,我有分寸。」
隨著秦霜的接近,劉氏眼中的瘋狂也越發劇烈和明顯,秦霜只上前散步,在距離劉氏還有一步之遙時停下來。
合歡依舊擒著劉氏的雙手讓她無法掙脫,秦霜低頭冷眼看著劉氏狼狽邋遢的模樣,在劉氏徹底發狂之前說道:「雖然我不會給你錢,但我可以免費送你幾句話。」
幾句話?劉氏眼底掠過一抹狐疑和警惕,以為秦霜是想說些無關緊要的廢話敷衍她,恨聲道:「不給銀子你就別想安生!不管你說什麼都沒用!要麼給我錢,要麼我就天天在山莊裡守著,煩也煩死你!」
秦霜扯了扯唇角,心道,原來你也知道你很煩人,倒是總算有點自知之明。
「從鄭家正方二太太淪落到如今這副連乞丐都不如的模樣,你倒是適應得不錯,連這種市井潑婦才說得出口的無賴話也是信手拈來,該說,狗改不了吃屎,就算披上一層鳳袍,雞,到哪兒了還是雞嗎。」
「你說誰是雞!你才是雞!」秦霜的話可謂是正正好戳到劉氏的心窩子,情緒激動地仿佛被人踩到痛腳一樣炸起,可惜被合歡牢牢按住不得其身,只能氣得渾身發抖地怒瞪著秦霜,那怨毒的目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面前的是自己的血海仇人,而不是她十月懷胎生的親生骨肉呢。
「別急著激動,後頭還有更讓你『驚喜』的呢。」秦霜微微俯身靠近劉氏的耳側,不緊不慢又一字一句地說道:「落到這步田地,除了只會怨天尤人,將過錯推到別人身上,難道你就從沒在自己身上找過問題?又或者,沒想過是有人從中作梗?」
劉氏渾身一震,腦子忽然聰明了一把,尖叫一聲道:「你,你知道什麼!是不是有人要害我!你知道是誰!你快說!」她就覺得這一切事情來的太快太不真實,讓她總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即便是事跡敗露了,可怎麼可能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被抖出來,她也瞬間失去所有,還被判了那樣令人屈辱折磨的刑罰……
劉氏恨得將下唇咬出了血,只要想到是有人惡意害他,就恨不得將那人生吞活剝,一口一口地把那人的肉都給吃進肚子裡!
「說!你說!到底是誰這麼害我——!」劉氏吼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還看不出來嗎?」秦霜嘲諷地笑了一聲,一臉冷酷地看著劉氏。
「你說什麼……?」劉氏有一瞬間的茫然和窒息,眼珠子睜得幾乎要蹦出來:「你——」
「你以為,王氏為什麼那麼巧,在你約我的當天去百雀樓吃飯?你以為,為什麼你並不願意把關於鄭孝身世的隱秘說出口,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嘴?」
「你——」劉氏一直都無法理解當初在鄭家她為什麼會把鄭孝的事情說出口,這幾天也不停地想著,卻毫無頭緒,只覺得是鬼迷了心竅,而今被秦霜這麼一說,腦子裡仿佛有什麼轟然炸開!一下子就懵了。
想到可能是秦霜給自己動了什麼手腳,只覺得大腦一片混亂,氣兒都快喘不上來地不斷吸氣,臉色也是先鐵青,緊接著慘白一片,胸腔有賈滔天的怒火和恨意醞釀,卻又在對上秦霜那雙令人發寒的目光時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漏了氣,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似被人抽光了所有生氣一般表情一片木然。
她想過或許是二房後院那些不安分的妾室動的手腳,更想過是她那個好大嫂王氏為了抓到自己的把柄一直盯著她才碰巧發現了百雀樓的密見,她想過很多可能性,卻獨獨沒想過,原來真正讓她失去所有的,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秦霜!哪怕在百雀樓被她那般冷嘲熱諷,不願意母女相認,劉氏也沒想過秦霜能對自己做什麼,百善孝為先,天底下怎麼會有子女膽敢算計自己的父母,還讓生母落到如此悽慘的境地?這已經不是不孝足以形容,而是惡毒,狠辣了!
直到這一刻,劉氏仍然不認為是自己的錯,只是恍然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錯算了秦霜對她的情分,秦霜被拋棄以後對她的怨恨,更讓她膽寒驚懼的是,秦霜居然還懂得那讓她連自己身體都無法控制的詭異手段,簡直令人毛骨悚然!一個女子,有這般毫不留情地狠辣手段,對待自己的生母也能如此辣手,這該是多冷清冷心的人?
劉氏根本沒想過,對她這種品行不端又毫無責任心,自私自利的母親,還能指望別人會對她多熱情友好?
秦霜真要是不計前嫌把她供起來,凡事都聽她的,才真是腦子被門擠了活該當初被拋棄!
秦霜可不管劉氏心裡對她是恨,怒,失望還是茫然,本來只想著這些懲罰足夠令劉氏終身難忘,她從中做的一些布置劉氏知不知道都無所謂,可劉氏非要在得了那些懲罰後還來找她,那就怪不得她再狠狠刺激對方一番了。
本就情緒極為激動,隨時可能崩潰,被她冷不丁告知這些從來沒想過的事情,刺激不會比在鄭家隱瞞的事情敗落時低多少。
「你身為有夫之婦嫁做他人,單憑這一條罪名,知府大人就能直接將你亂棍打死,你之所以還留著這一條命,還是知府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否則,你大概到死都不會知道自己為什麼死,更遑論跑到我面前來礙我的眼,還把過錯推到我身上?若是沒有你當初拋棄我種下的因,又怎會有今日你同樣因為我而落到這步田地?歸根結底也只能說是你自食其果。」她不過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真說完全是因為她,這頂大帽子她還真要不起。
該說的話說完,也不管劉氏聽了以後如果更加麻木不仁,秦霜回過頭對合歡下令道:「等會兒告訴山莊裡所有人,特別是負責給住在莊裡客人們開門的下人,還有那些護院,以後這個女人要是再來到山莊附近徘徊,見一次打一次!」就憑劉氏現在這受刑後落一身毛病的身體,看她能撐幾頓打!
不給錢就不讓安生?那也得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而秦霜和阿辰又是否買賬不是?劉氏曾經是鄭家二太太時秦霜都沒打算給她臉面,難不成落難了,沒比乞丐婆子好到哪兒去她還不敢動人嗎?就算劉氏到處宣揚她不孝,對生母下狠手,她也不怕,若要說如何操控輿論,她也不會比劉氏差,這個時代尊崇孝道是沒錯,但也真沒到秦霜記憶里那些古代父母打死子女都不用被問罪,子女性命在父母看來賤得不如狗的地步,父母不慈,子女照樣可以反抗,只是這依據必須站得住腳不被人揪出問題來。
劉氏身上要做文章的事兒還少?秦霜靠一張嘴還說不過這個被鄭家休了的下堂妻?再說,劉氏怕也根本沒臉出現在眾人面前,城裡百姓會不會站在她那邊先不說,單劉氏如今的『尊容』和經歷,就夠讓人狠狠地嘲笑唾棄一番了,忘了劉氏剛衝出來的時候還一直遮著自己那張臉嗎?都快活不下去了還在乎這些外在的無關緊要的臉皮,劉氏會主動站出來才怪。
之前那些話說到底也不過只是唬秦霜罷了。
合歡得了令認真地點頭表示明白,秦霜便再懶得打理從她開口後便跟傻了一樣毫無反應的劉氏,從白朮懷裡把團團抱回來,和阿辰兩個相攜走進山莊內,合歡和白朮一個先他們一步去叫門,一個則拉扯馬車從另一邊專門進馬車的側門入莊。
等到靈秀山莊的大門重新關上,外頭那呆坐著的蓬頭垢面的女人才後知後覺地驚醒,想衝過去叫門把人喊出來,卻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渾身發軟又滿心發冷地幾番栽倒,才勉強撐起身體,整個人跟丟了三魂七魄似地晃晃悠悠地離開了靈秀山莊,臉上的表情也似哭似笑,嘴裡小聲喃喃著自己自己聽得見,聽得懂的胡話。
幾天後,秦霜聽說劉氏瘋了,真被她說中地當起了乞丐婆,還就是在很容易被人認出來的蓮城,只是,據山莊裡的人匯報說,偶爾確實會有劉氏過去認識的人經過,卻從沒一人把劉氏認出來,從靈秀山莊離開後,劉氏不知道又去了什麼地方,把自己搞得更加狼狽不堪,從前劉氏天天將自己收拾得多端莊賢惠?忽然變成個滿臉髒兮兮,還會間歇性地傻笑或追著陌生人抓,喊著『兒,我的兒』的瘋子,誰能和當初的鄭二太太聯繫到一塊兒去?
可即便是如此,要是那天真被人認出來了,保不齊又要給鄭家惹出禍端來,再者鄭家人也根本不想再見到她,沒幾天,劉氏就被趕出了蓮城,守城門的守衛還被叮囑絕對不能再把人放進來。
之後,據說是在臨近的一個小鎮行乞,沒人認得她,偶爾能吃點剩飯剩菜,住在破敗漏風的乞丐窩裡還要被其他乞丐欺負,日子過得說多慘就有多慘,而鄭家那麼多人,也唯有一個鄭雲淑偶爾會讓丫鬟拿著些吃食過去接濟一下劉氏,其餘人,只全當劉氏這個人已經死了,雖說聽上去很無情,可想想劉氏將鄭家上下騙了十幾年,鄭家人沒真把劉氏逼到絕路上去就算是他們人品端正了。
至此,劉氏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之後劉氏什麼時候會死,會不會再遇到什麼轉折,秦霜再也不曾關心過,因為接下來她還有許多比劉氏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莊夫人的身體還要繼續治療,趙家虧空,甚至欠了不少債的鋪產也得讓丹參加快腳步收購,趙家的產業被趙家嫡出庶出的紈絝子弟們分別攥在手裡,他們可以先挑那些最容易得手的扳倒,然後一點點蠶食掉趙家所有產業,期間若是趙家人發現什麼不對勁,自有鄭知府暗中周旋,待到時機成熟,鄭知府便可直接對趙家人下手。
還有件更重要的不得不解決的事,便是趙玲!
正如當初秦霜預料的,趙玲是鄭孝的通房丫頭,劉氏被休了,鄭孝被趕出府,也離開了蓮城,趙玲這個已經被鄭孝玩過的女人,自然不可能像其他鄭曉看不上,但卻仍然是清白之身的丫鬟可以再分配到其他院子裡去繼續為鄭家服務,起初鄭家管家覺得她也是無辜的,不好把人給牽連了,一併趕走,只把人安排到了伙房裡打下手,洗洗菜,幫著稍稍茶水,主子們的洗澡水什麼的,工錢肯定不如院裡的大丫鬟,也會比較累,但至少還能管個溫飽。
只可惜趙玲此人自打被劉氏帶回來,除了頭一個月還比較老實乖覺,從上了鄭孝的床被提拔為大丫鬟後便暴露了本性,對院裡其他丫鬟下人們吆五喝六,端足了架子,簡直把自己當成了院裡的半個主子,便是其他妾室或妾生子女們院裡的下人,包括大丫鬟的面子也不給,沒少明著暗著甩他們臉子。
當初有鄭孝給她撐腰,那些被她一個區區丫鬟甩臉子的人自然不敢發作,可鄭孝一走,這些人自然得連本帶利地討回來,最後,趙玲幾乎是被她曾經打壓的一干下人們聯手逼走。享受過當大丫鬟時的風光,趙玲自然不願意再人手被人指指點點或找麻煩的日子,那會讓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同福村受到過的屈辱,和當初的憤恨,因此,不等幾次被下人們告狀的鄭家管家處理,她自己便憤然離開了鄭家。
走的時候她心裡還挺把自己當回事,暗暗發誓來日定要十倍百倍的將那些欺辱自己的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瞧瞧,不愧是曾經對秦霜暗殺毒手,敢抓毒蛇害人命的人,詛咒起人來可一點不含糊,別人只是以牙還牙,她都能想著要把人往死里折磨,分明是從骨子裡就壞透了,心肝兒都是黑的!
若是秦霜知道趙玲的想法,定然不會有絲毫懷疑趙玲只是隨口說說,她知道,只要真的給趙玲這麼一個機會,這個毒婦定然說到做到會把那些欺壓過她的人百倍地折磨回來。
唯一可惜的是,趙玲縱有再大的抱負,既然秦霜已經想起來,或者該說總算抽出空來要收拾她,也就意味著,趙玲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什麼讓欺辱她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從今往後,她自己都不知道還有幾天命好活了,呵呵。
「唔……」趙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忍不住口申口今一聲,五官揪成一團,一隻手揉向發疼的後頸,抬起頭茫然地看向四周。
這是什麼地方?趙玲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她記得她被鄭家的幾個丫鬟聯手又打又罵,後來還手後那些人就說要去找管家告狀,她又急又怒便急匆匆收拾了細軟離開了鄭家,本來被劉氏收著的賣身契也在劉氏出事的當天就偷偷弄到了手,也不用擔心跑了以後鄭家會追究。
她把賣身契偷回來的時候也順便偷到了五十兩銀子,再加上她自己平時留下來的鄭孝給的賞錢,也有個六十多兩,省著點用也夠後半輩子活了,當然,前提是得離開蓮城,到一個物價不要太高的地方,只是,沒等她出城,就在從一跳小巷子穿過的時候眼前一黑……
對了!是有人往她後頸上劈了一下她才會暈過去!趙玲想起當時的經過,眼底頓時浮現出恐慌來,反射性的往後退,一直退到牆角處縮成一團,才小心翼翼地重新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
地方不大,是個大約只有不到二十平的小屋,屋裡只有另一邊牆角有零散的一堆乾柴,看起來應該是某個宅子的柴房。
究竟是什麼人會對她這個丫鬟下黑手?是碰見人販子了,要把她賣掉?還是鄭家那些和她有過節的下人們在她離開後一路跟蹤,到僻靜處才打暈了她想繼續欺辱她?
到底是謀財,還是害命?趙玲想了許多可能性,越想越害怕,整張臉慘白慘白的,額頭上也不停地冒著冷汗,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發現並沒有人看著,大著膽子站起來踮著腳湊到門口處,試圖把門打開,用力拽了好幾次都沒有動靜,只能聽見外頭鎖鏈噹啷噹啷響,是被人鎖起來了。
想也是,既然沒人看著,怎麼可能不把門鎖起來?
趙玲又透過紙窗往外瞄,入目之處是一個不大的院子,院子裡也沒什麼值得主意的地方,就是個很普通的,比鄭家差遠了的尋常小院,趙玲也不可能僅憑著這麼個普通小院猜得出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是昨天下午才離開的鄭家,被人從後頭襲擊也是那時,可現在,分明是一大早天剛亮的時候,換句話說,她居然整整混了一整個晚上!
趙玲遲疑了片刻,試探性地朝外頭喊了兩聲:「有沒有人啊?有人嗎?這裡有人被關起來了,有人在嗎?餵——!」
喊了半天也沒聽見有人來,又試了幾次,還是沒動靜,趙玲便放棄了,上一頓飯還是昨天正午在鄭家吃的,吃飯的時候也被人找茬,午飯只給了兩個半冷的饅頭和一碗冷湯,氣得她只吃了半個饅頭就沒動其他的,過去一晚上加小半天的時間,這會兒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摸著乾癟的肚子,望著窗外空無一人的院子,趙玲心裡直打鼓,實在是想不出到底是什麼人抓她,抓來卻又晾一晚上,是想幹什麼?就算是要把她賣了,至少也該供個飯吧?哪怕是給個饅頭呢。
正因為沒人來,她才更無法確定對方抓她的目的,要是一開始就知道對方想幹什麼,不論那個目的有多麼嫌惡,令人擔心懼怕,也總好過什麼都不知道,只能自己胡亂猜測,人就是這樣,面對未知的事情總會抱有莫名的恐懼,想像各種自己能想像得到的悽慘事情,自己嚇自己。
當然,放到趙玲身上,也不完全算是自己嚇自己,說不準她想像的那些事情,和她即將面對的相比,還遠遠不夠。
趙玲從早上一直等到正午,中途沖院子裡叫了好幾次,依舊沒得到回應,又餓又氣之下還連番踹了好幾次門,不停地晃著落鎖的大門,恐懼逐漸被憤怒取代,也不在開口問有沒有人或喊著餓死了,讓人送吃的來,更不問抓她做什麼,一個勁兒地破口大罵,什麼話難聽罵什麼,只是她根本不知道是誰抓的她,連罵人都找不到一個準確的對象,後來太餓了,罵人也費體力,到天黑下來也沒見來人,便歇了念頭又縮回到角落裡,想著保存實力,免得對方還沒現身她就先餓暈了,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這個想法確實是好的,因為抓她的人,的確打算想晾涼她,不只是一個晚上,而是整整晾了兩天!
等到緊鎖的大門被人打開時,趙玲早就餓得癱軟在地上,虛弱地爬都爬不起來,聽見開門的聲音第一個反應不是看清楚來人是誰,而是伸著手張嘴道:「吃的,給我,吃的……」
丹參冷冷看了趙玲一眼,根本沒打算搭理她,和一同走進來的薄荷辛夷對視一眼,三個人前後腳走了進去。
趙玲雖然餓得無力,但等了兩天好不容易等來了人,到底勉強撐起身體坐起了身,只是,她見過合歡和白朮,卻沒在秦霜和阿辰身邊見過丹參三人,他們跟著一塊兒到蓮城後大多數時候都是留在山莊裡,只有上次參加賭石會時和秦霜他們一起,最近薄荷辛夷主要負責檢查修整主院的工匠,和處理住在山莊裡的客人的一應事宜,丹參則忙著暗中收購趙家產業,總之,趙玲並不知道面前三人是秦霜的人。
兩天沒吃飯,足夠讓趙玲面容憔悴,但更嚴重的還是兩天滴水未進,丹參三人得了吩咐,沒打算給趙玲吃東西,只是薄荷進來的時候端了兩碗水,將其中一碗放到了趙玲面前。
後者這兩天沒少叫喚,卻不能喝水潤潤喉,喉嚨早從最初的乾澀到現在火辣辣的,也顧不上水裡會不會放了什麼毒藥,雙手發抖地捧起碗,迫不及待地咕嘟咕嘟喝了起來,不一會兒功夫就將一整碗都喝得乾乾淨淨,最後還意尤未盡地舔著嘴角,目光看向薄荷手裡的另一碗水。
「一碗不夠喝,把那碗也給我。」
「這碗不是給你喝的。」薄荷將水暫時先放到了床沿,趙玲想衝過去搶了水喝,卻又忌憚著面前的三個人,怕自己一動這些人就會發難,只能強行將自己的目光從那碗水上移開。
喝了水也稍微有了點精神,肚子餓的感覺也沒那麼明顯了,趙玲這才有精力打量一下現身的『綁匪』,發現居然是一個模樣很可愛的少年和兩個同樣長得很清秀的年輕姑娘,不由驚訝了一下,緊接著便一臉怒色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
只一碗水當然不可能讓趙玲一下子恢復過來,所以這聲音雖然透著憤慨,卻沒多少力度,軟綿綿不說還帶著一絲顫音,也是丹參三人的外表太有欺騙性,讓趙玲根本生不起一點警惕心,下意識里便以為抓她的人說不定沒有惡意,即便是有,也不打算置她於死地,兩日無人問津,又沒吃沒喝,讓趙玲開始生出對方是不是打算活活餓死自己的恐懼,而今見了人,發現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警惕心難免放鬆了下來,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
薄荷一臉溫柔的笑容,卻偏偏用冷淡的語氣道:「抓你自然是因為你得罪了我們主子,難不成還是為了多養個吃白飯的毒婦不成。」
「主子?你的主子是誰!?我什麼時候得罪你們主子了?」趙玲一臉怒容道:「還有,你說誰是毒婦!我做什麼了你就說我是毒婦!」
辛夷冷聲道:「做過什麼只有你自己心裡最清楚。」要不是主子告訴他們,他們還不知道原來這個該死的女人當初居然差點害死主子!最毒婦人心,果然不假!這女人看著不像是那麼惡毒的人,怎麼心肝就那麼黑呢!
「別和她廢話了,幹活!」丹參開口道。
薄荷和辛夷在地字組排名都很靠後,丹參是地字組二號,雖然她們的年紀比丹參還要長一歲,但如意莊的人都是以實力論話語權,即便丹參長得小,她們對他的話仍然很遵從,二話不說從懷裡將準備好的一些工具拿了出來。
這些『工具』倒也算簡單,任誰看了都知道是什麼,幾根比繡花針長,卻又不是針灸用針的銀針,一把小型的鉗子,還有一沓白紙。
趙玲一臉莫名其妙,不明白他們到底打算做什麼,還有那個主子又是誰?要說她得罪的人,鄭家的一半下人都算,可那些人自己就是奴籍,不可能再雇這三個人抓她,難道是管家?幾率也不大,管家當初沒直接把她趕走,就表示對她並沒有太過厭惡,那又會是誰?
趙玲回想的人都是她來到蓮城,進了鄭家,給鄭孝做了通房以後得罪的人,打死她也不會想到丹參等人居然是秦霜的人,而他們即將和她算的,更是兩年多前她謀害秦霜的舊賬!那麼久以前的事,趙玲早就忘到腦後去了,最後秦霜也沒死,她更不會把這件未遂又沒人知道的事情放在心上。
丹參從屋外搬進來一把帶靠背的椅子還有一捆繩子,一個放東西的小架子,把在趙玲掙扎之前把人按在椅子上,雙手按在椅把上牢牢綁好。
趙玲看著薄荷和辛夷手裡拿著的東西,再看她們臉上耐人尋味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為了防止他們對自己做什麼過分的事,連忙服軟道:「你們說我得罪了你們主子,可我根本不知道你們主子是誰,你們總得告訴我對方的名字,我才好向他認錯賠不是吧?什麼都不說就把我捆起來是不是不太好?說不定只是誤會一場,你們找錯人了呢?」
眼下局勢對她不利,趙玲也不蠢笨,身家性命都被人拿捏住還端架子耍脾氣,萬一把對方惹惱了真要要她命或把她賣了怎麼辦?最穩妥的法子就是儘量地放低姿態,試圖取得對方哪怕一丁點的同情或憐憫,就算只一點點的狐疑也好!
她這種想法是明智的,若是換作其他確實只是對她心生歹意的歹徒,說不準看在她這張臉還算有點姿色的份上放放水,可丹參三人卻不會對她生出半點憐憫,都想害死他們主子了還同情她,他們又不是腦子有病!
不論趙玲說什麼,三個人都是照舊做著準備工作,薄荷先把那碗水拿過來放在那個小架子上備用,再把白紙也和碗並排擺放,再試一試銀針是否足夠尖銳,有沒有生鏽的,斷了頭的,辛夷也到角落裡撿幾根最細的柴火用鉗子鉗了一下看鉗子夠不夠力度,確定都沒有問題了,倆人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她們一笑,趙玲反而心裡發毛,連番追問她們究竟想什麼,有找藉口推脫,說一定是找錯人了,讓她們趕緊放了她,免得鑄成大錯,三人聽得煩了才有所回應。
「你放心,絕對沒弄錯,找的就是你。」
「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抓了你還能鑄成大錯。」正因為趙玲的身份根本不值一提,主子才連什麼特別的算計都沒浪費在趙玲身上,直接讓合歡把人劈暈了抓回來,反正趙玲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在乎。
她們的態度越是輕慢不以為意,趙玲心底下強壓下的緊張和恐懼便越發忍不住重新冒出頭來,看著那一看就極為尖銳的銀針,還有不明用途的鉗子,趙玲無意識地吞了吞口水,面色有些僵硬,心跳聲也越來越大,跳動頻率也逐漸加快,滿心的不安幾乎無法克制,直覺告訴她,接下來會發生某些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
怎麼辦,一定要逃跑!可是怎麼逃?丹參綁得非常緊,不但將她兩條胳膊綁在椅把上,身上,兩腿,也都用繩子綁得牢牢的,趙玲除了頭還能動,其他地方繃緊地連稍微扭一下的餘地都沒有,根本一點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打算用來做什麼的嗎?」丹參冷笑著指了指薄荷二人手裡的東西,還有架子上的水和白紙,「衙門審案還得講究讓犯人自己招供,我們當然也不會誣賴你,你不願意承認自己曾經做過的惡事,我們就學衙門用刑,比你將罪行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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