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生沒想到自己竟然被訓了,一臉無辜,也只得訕訕往邊上挪了些距離,埋頭幹活。
而這邊,陶老漢則忍不住再次朝顧南星那邊瞅了一眼,眼底掠過一抹思忖。
那後生十六七歲的年紀,生得極好,高高大大的,身板結實,力氣也大,干起活來一把好手,還很勤勞,肯吃苦頭。
就是家裡條件不大好,一個寡母,也不見有半個娘家人來走動。
一個病秧子弟弟,長年累月得靠藥來吊著命,這就是無底洞,有多少銀子往裡添都不夠使。
就算這後生本身不錯,可家裡這樣的條件八成也是拿不出像樣的彩禮錢的,罷了罷了!
……
在眾人的齊心協力下,百來畝的藥田花了將近四天的功夫全部澆灌完畢。
看著眼前這成片的青色,王老虎心情大好,於是下令開了閘口,引水入河渠。
十里八村的河渠頓時全部被灌滿。
塘村的月牙塘乾涸得快要見底,淤泥被曬成一塊塊魚鱗狀的焦土翻卷而起,別說漿洗了,便是這人和家禽家畜吃水都得去十幾里地外挑,大傢伙兒苦不堪言。
這下河水奔流而下,不到半天的功夫便將月牙塘填得滿滿當當的。
大傢伙兒比過年還開心還激動,男人們挑著水桶,女人們挎著盆桶,就連小孩子都抱著罐子過來裝水,存水。
前段時日被乾旱支配的恐懼,讓大傢伙兒不敢怠慢,恨不得將家裡挖個地窖,最好能存一年半載的水才好……
老陶家,陶旺生把飯桌從飯堂里搬出來,放在院子中間。
每年春末夏初的時候,屋子裡悶熱,日落之後在院子裡吃夜飯是最愜意的事情。
吃過夜飯,陶老漢跟一家老小這商量道:「這幾日多虧了村里人幫咱家灌藥田,上回幫忙找豬崽子也是多虧了他們,這個情分一直就沒還上。」
「我尋思著,等過兩日把早稻秧苗插下去,到時候整兩桌酒菜,請大傢伙兒來家裡好好吃一頓,答謝下人家。」
聽到這話,陶旺生和陶春生都附和著點頭。
陶旺生道:「爹說的在理,這兩回真的多虧了鄉里鄉親們搭把手,不然,就算四丫頭能想出好法子,咱也沒那個人手去弄完。」
陶春生也道:「剛好這段時日咱也都累壞了,到時候多整幾個硬菜,咱也都吃頓好的犒勞下自個。」
馬氏沒吭聲,瘦削的臉上肌肉輕輕抽搐著。
心裡卻在腹誹,硬菜?硬菜不要錢啊?錢是大水淌來的啊?
可三個老爺們決定了的事情,她也不好說啥。
陶四喜唇角動了動,想提議把季先生也請來家裡吃頓飯,表達下敬重。
「爹,到時候把季先生也請過來吧?」朱氏突然搶聲道。
這下倒省了陶四喜開口。
陶春生也趕緊附和道:「大明娘提議的好,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咱大明大平都在人家季先生那裡念書,咱自然要敬重先生,請到家裡來吃頓飯也是天經地義的嘛!」
最要緊的是,吃了飯有了情分,即便大明當真成績不好,也會網開一面不會輕易勸退的,對吧?
二房兩口子的心思,老陶家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沒人挑破而已。
陶老漢琢磨了下,點點頭:「嗯,尊師重道確實是咱大魏的禮儀,到時候春生你親自去請。」
陶春生連連點頭應是,一頓夜飯就在這樣融洽的氣氛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