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娘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要轉過去的時候,房門卻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杜玉娘嚇了一跳,隨即往地上一躺,閉著眼睛裝死。她聽到有腳步聲傳來,還不只一個人。
進來的確實不止一個人,被杜玉娘踢了要害的那個男人,和另一個男人一起走了過來。
兩個人借著月光注視著躺在地上的杜玉娘,誰都沒有發現她在裝睡。
「大哥,現在怎麼辦?」
「等~」一個略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言簡意賅的下了指令。
「臭娘們,大哥,我咽不下這口氣。」另一個人惡狠狠地道。
他之前抓杜玉娘的時候大意了,被這小娘皮踢中了要害,差點斷子絕孫!他歇息了一天,可是小腹還是隱隱作痛,老二差點舉不起來了。
這個賤人!
「有你報仇的時候。」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把人看好了,不到時候,誰也不許動她!哪個若敢違背我的意思,下場你是知道的。」
那人目光如炬,帶著幾分陰冷,看得人頭皮發麻。
「老大放心,兄弟們都聽你的,沒有人敢……」儘管心裡不服氣,但是老大的話卻不能不聽,他心裡清楚,老大就是個六親不認的主,違背了他的意思,下場會很慘。
杜玉娘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聽到有一個人離開了,緊接上另一個人也走了出去。房門再次被關上了,甚至還傳來了上鎖的聲音。
杜玉娘好半天都沒敢動地方,又等了將近半刻鐘,她見那些人沒有去而復返,這才鬆了一口氣。
來的兩個人,有一個的聲音很耳熟,估計就是先前被她踹過的那一個。另一個人,卻是沒聽過他的聲音。
該不會是那個打暈自己的人吧?
也有可能的。
杜玉娘費立的坐起身來,又按照先前的辦法轉身,想要把手上的繩子割斷。捆她的麻繩特別結實,她利用牆角磨了半天,手腕上火辣辣的疼,可是繩子還是沒有斷。
不能放棄。
杜玉娘一邊給自己鼓勁,一邊用力的磨手腕上的繩子。
當務之急是要先逃出去,還要打探一下彩蝶姐的下落,到底她和自己一樣被抓來了,還是那些人並沒有抓她,只抓了她一個。
杜玉娘生怕邱彩蝶受到傷害,她現在可以肯定,這些人是衝著自己來的。萬一邱彩蝶受了自己的連累,那後果怕是不堪設想,絕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杜玉娘越想越急,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疼痛什麼的,已經被刀自動忽略掉了,只想著爭取時間,能快點就快點。
終於,杜玉娘感覺腕間一松,正是繩子被磨斷了!她大喜,連手上的傷也顧不得,忙掙了幾下,把雙手從麻繩里解放也來。
杜玉娘呲牙咧嘴地把雙臂繞到前面來,再一看,細嫩的手腕被麻繩磨破了皮,紅紅的滲著血絲。
怪不得火辣辣的疼!
杜玉娘也顧不上別的了,連忙去解了腳上的麻繩。不管怎麼說,整個人總算自由了。
她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又伸手摸了摸脖子,這才是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脖子雖然有些痛,但是沒有什麼大事。
杜玉娘在屋裡轉了兩圈,發現這裡很封閉,除了一扇門,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氣窗,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甚至都聽不到什麼聲音。
杜玉娘的心沉了沉,知道此時她怕是已經不在桃溪鎮上了。這裡這麼安靜,連犬吠聲都聽不見,想來也不是在農莊之中。
只是時間匆忙,這些人能把她帶到哪裡去呢?
杜玉娘想從窗戶往外瞧瞧,奈何窗戶的位置太高,屋裡又沒有什麼能踩著的東西,實在是夠不著啊!
杜玉娘這會兒暗恨自己不會輕功,否則的話,就算跑不出去,也應該能看一看外面是什麼樣的,心裡也好有個數。
不過,剛才那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袒護自己嗎?
杜玉娘想了想,不由得輕輕搖頭。
那是賊人,又怎麼會袒護她?而且他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他說:有你報仇的時候,不到時候,誰也不許動她!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也只是按兵不動而已,早晚會對自己對手的。
那麼這個時候,又是什麼時候?
自己和他們無冤無仇的,他們為什麼要抓自己,奉了什麼人的命令?
杜玉娘越想越心急,她悄悄的走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聽,可惜卻還是什麼也聽不到。
杜玉娘輕輕的推了推門板,可惜門板太厚,連晃都不晃一下,簡直可以說是紋絲未動。
她想了想,淡定的回到稻草堆上坐好,拿著之前的麻繩先把自己的腳綁起來。當然不是那種真綁,而是虛纏著兩圈,一掙就能開,若不湊近了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綁完了腳,就該綁手了。
杜玉娘三纏兩繞的,把手也綁了起來。要是讓那些人發現她掙脫了繩索,就不妙了,這樣綁著,還能糊弄一下,讓那些人降低警惕。
杜玉娘像蟲子似的在稻草上拱了兩下,靠在了牆上。
屋裡很冷,一點熱乎氣都沒有,好在她穿得很多,雖然冷,但還不至於凍壞了。
杜玉娘毫無睡意,瞪著眼睛誰跟自己過不去。
眼看著要成親了,她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擄了,想想也真的是晦氣。平常人家的話,只怕是要退親了吧?哪個女兒家,被賊人擄了,還能清清白白的?就算是清白之聲,可是名聲也壞掉了!誰家能娶這樣的媳婦?
也不知道爹娘現在怎麼樣了!祖母會不會被嚇著了?
還有楊崢。
他是不是還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他會怎麼想?
杜玉娘這會兒,真是恨死了!
好好的出來逛個街,也能飛來橫禍!
就在杜玉娘被抓不久後,邱彩蝶在一條偏僻的小巷子中醒了過來。
她坐起身子,有片刻的恍惚,緊接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外跑。
邱彩蝶也顧不上錢財的損失,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感,急忙忙的往杜家麵館跑。
「叔,玉娘回來沒有?」
杜河清嚇了一跳,「怎麼,你倆走散了?」
邱彩蝶嚇得眼淚都下來了,可是她不敢在鋪子裡說,這裡人多,萬一被有心人聽了去,於玉娘的名聲有礙。
邱彩蝶拉著杜河清來到後邊,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叔,玉娘好像被人抓走了。」
杜河清的腦袋嗡的一聲,「你,你說啥?」
邱彩蝶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咬著牙,「叔,我跟玉娘在街上看雜耍,結果有小賊偷走了我的錢袋子,我去追的時候,被人架住了。」
杜河清只道:「你別急,慢慢說。」
這個時候杜安康和邱大成也從灶間走了出來,「咋回事?」
邱彩蝶的眼淚簌簌而落,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那些人制住了我,不讓我出聲,但是我能聽到好像是玉娘來找我了,結果那些人把她抓了,還把我打暈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
杜安康著三火四地道:「爹,咱們報官吧!」
杜河清想了片刻,立刻道:「安康,你在前面盯著,把這批顧客接待完,咱們家就關店,新來的客人就不招待了。」
杜安康點了點頭,又道:「爹,報官吧!」
杜河清瞪了他一點,只道:「沉住氣!」
「彩蝶,你到後院來,把事情從前到尾的跟我說一遍。」
邱彩蝶這會兒也是六神無主,自然是杜河清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邱大成想了想,到底沒有跟過去,而是留在前面幫忙。
李氏和劉氏知道杜玉娘被擄走了,當下覺得天塌了。
李氏老淚縱橫,又怕自己表現的太著急,兒孫們會跟著上火,只能恨得捶自己的胸膛,恨不能替孫女受過。
劉氏也是哭天搶地,她平日也不是愛掉眼淚的人,這會兒聽到閨女被擄走了,險些背過氣去。
田氏也是著急的不行,可是她懷著身子呢,誰敢讓她跟著上火?所以杜河清就把她打發到廂房看孩子去了。
邱彩蝶更是哭腫了眼睛,精神萎靡,「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去抓小賊,玉娘也就不會出事了。」
劉氏淚水連連,嗓子都啞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要不是她勸著閨女出去散心,孩子就不會出事了!
現在可怎麼辦才好。
杜河清也是愁眉不展,只道:「好了,這事兒怨不得你。那賊人起了禍害咱們家的心思,就算你不讓玉娘出去,他們也會找別的機會的。」
劉氏哽咽道:「別的機會是別的,反正就是賴我。」她現在已經鑽到牛角尖兒里去了,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他爹,要不咱們報官吧!」
杜河清搖了搖頭,「我們連賊人是哪個都不知道,萬一報官,玉娘的名聲就全完了!」
「是閨女重要,還是名聲重要啊?」劉氏伸手捶他,「要是玉娘出事,我就不活了。」
六子嚇得哇哇大哭,邱彩蝶沒辦法,只好把他抱到旁邊的屋子裡去了。
這時候,杜安康和田氏又過來了。
「爹,夥計們回家了,鋪子也關了。」
杜河清點了點頭,「現在到底怎麼辦,咱們拿出個章程來。玉娘也是我閨女,我難道不心疼她?只是報官也不見得有什麼用,那些衙門裡的捕快……」個個像酒囊飯袋似的,拿錢不辦事,一年到頭能破幾樁案子?
一直沒有說話的如錦突然道:「楊崢,找楊崢~」聽說他義父還是個當官的呢!衙門有人好辦事。再者,那個男人是江湖人,朋友多,找起人來速度可比那些捕快快多了。
杜河清眼睛一亮,「對!找楊崢,我現在就去套車,我們去五岩鎮找楊崢。」
劉氏來了精神,也不哭了,連忙道:「我也去!」
「你別去了!我跟康子去,你在家裡,看好娘和孩子們!」
劉氏知道這個時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就應了,天知道她多想跟著一起去找女兒。
但是她也有不安之處,「他爹,楊崢,楊崢會不會……」
做了幾十年夫妻了,劉氏剛開了個頭,杜河清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不會的,楊崢不是那樣的人!再者,要是他真嫌棄玉娘,趁著這個機會,看清楚了也好。」
杜河清套上馬車,和杜安康穿了厚厚的大襖子,帶上一些錢,一壺酒,一盞馬燈,趕車往五岩鎮上趕。
杜家其他人,像是被霜打了似的,一個個都發蔫。
時間好像過得特別慢,眼瞅著天就黑了。
邱彩蝶進了東屋,猶豫著問道:「嬸子,六子睡下了。」
劉氏這才發覺,邱彩蝶一直沒走。
「好孩子,這事兒不賴你!」劉氏不是不講理的人,知道那賊人是奔著杜玉娘去的,邱彩蝶是受了連累。
「你得回去了,要不然你娘該惦記了。」
「我讓大成回去了,讓他跟我娘說在這兒住一晚上。」邱彩蝶眼睛腫得像核桃似的,「嬸子,都是我不好。」
從杜玉娘被擄到現在,李氏一口水也沒有喝,滿腦子想得都是杜玉娘的事。
劉氏更是自責不已,悶頭等消息。
如錦悄聲聲息的出了杜家鋪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終於,杜家馬車回來了。
劉氏急乎乎的往外跑,給杜河清開大門,好不容易把爺倆迎進來,第一句話便問:「他爹,咋樣?」
「楊崢說了,這事兒交給他,讓咱們等著就行了。」
劉氏稍微放下心來,眾人一起進了屋。
劉氏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哭幹了,心裡特別難受。想著想著,就又哭了起來。
杜安康對田氏使了個眼色,田氏跟杜安康感情特別好,當真是夫唱婦隨,當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田氏哎喲一聲,捧著肚子叫了起來,「娘,娘,我肚子疼。」
劉氏嚇了一跳,「咋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招娣,你可別嚇娘。」
田氏就道:「娘,我這肚子有點抽抽,沒事吧?」
全家都跟著嚇了一跳,李氏就道:「老大媳婦,你趕緊扶著招娣去屋裡趟一會兒。估計孩子也是跟著擔心受怕,嚇到了!沒事啊,別怕。」
田氏點了點頭,就慢悠悠的從炕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