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個鋪子往外賃?段氏聽到這句話,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不僅是能掙錢,而且還是一個長久的生意。最重要的則是,還不涉商。
「娘,咱也買鋪子好了!」雪梅和刑氏說道。她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辦法?想想後世那些靠著門面房吃租子的人,過的不要太幸福。
刑氏深深地看了雪梅一眼,頜首道:「只可惜我家裡現在現錢不多,若是夠了我也是想買的。明珠家一開始就是租的鋪子,她家的鋪子位置還是挺不錯的,後面有套院子正好能住一家人。當初說好若是買就是一百二十兩,若是租,一年十五兩銀子。前一段去她家時,聽她婆婆的意思是準備過完年就把鋪子買回來呢。」
段氏羨慕的睜大眼,「明珠家的生意這麼好?一年能掙百兩銀子?」
刑氏笑了笑,「若是別人家一年掙個幾十兩也就是算是燒高香了,不過你想想她家有個趙順,若是掙不了這麼多,怕是往外打點的錢都不夠。你要是有這個心思,我倒是可以幫你托托明珠婆婆,請她給你在城裡看看。」
段氏聽到這裡點點頭,深以為然。
「那我回去想想,看看是買鋪子還是租宅子,反正我是想儘快離開這裡。」段氏的心思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一旦起了離開南河村的心思便再也無法停止。
三房在南河村只有十畝地,空守著銀子卻只能偷偷藏在床底下。若是能進了城,不管是做什麼營生,總比在南河村里干守著要強。更何況,離開了南河村就是等於離開了劉承業。
她是有私心的,如果敬山離開了劉承業,會不會以後就把心思全部放在她和承貴身上?一家四口人和和美美的過著小日子,再不和老宅有聯繫,這該多好?
一想到以後不再和劉承業打交道,段氏的心裡就充滿了憧憬。
段氏走後,刑氏將大門掩上後,向著雪梅正色道:「我有話要和你說!」
雪梅怔了怔,「娘要和我談啥事?」
「你跟我進上房。」
刑氏進屋之後掩上了門,又仔細的將窗戶關好,才轉過身示意雪梅坐下,然後說道,「我知道你很煩老宅,也很煩你大伯……」
雪梅訝然,張嘴就要說話。
刑氏卻制止住了她,繼續往下說,「可是呢,我有一句話要和你說明白。打斷骨頭連著筋,哪怕咱們就是搬到了城裡,搬到了其他縣,以後一輩子都會和大房有關係。」
「在別人面前,不管你說什麼,我都只有幫你撐腰的道理。就像今天,你說讓你三嬸買鋪子,我就立刻附和。可是我心裡是極不願意的,咱們家以後把種子給搞好了,不比買鋪子要強嗎?這天大地大,沒有吃飯的事情大。鋪子早晚有一天會倒,可是這土地可是一輩子都在這裡。只要你種上種子,它就會發芽給你長出莊稼來。」
雪梅怔住了,刑氏和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告訴她這一段做錯事情了嗎?想到這裡,腦子裡便將最近所做的事情都給過了一遍,想來想去,沒想到自己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這做人,就跟種地的道理是一樣的。腳踏實地,才能有好的出息……」刑氏看了一眼正低頭想事的女兒,苦口婆心地勸道。
「你常說你爹老實,可是你三叔比你爹還老實,你三嬸又是一個膽小怕事的。我也知道你煩大房,只要遇到事情上你就不由自主的站到他們的對立面去了。就像敬山的事情,你張嘴就說出承嗣,怕是你都沒從考慮過,這件事情會給你三叔帶來多大的影響吧?他會拼著性命不要,也要從大房手裡搶兒子的……」
「萬幸,這次是家裡的人都支持他,而且他還真的給承嗣成功了。如果不成功呢?你豈不是害著你三叔了?其實你倒也沒怎麼害你三叔,你只是害了麗質。她原本是爹娘手心的寶,可是現在爹娘有了兒子,自然就把她往後放了。三房能承嗣倒好,若是不能承嗣以後心裡就會有個結,你讓麗質以後怎麼辦?」
刑氏接著說道:「我是你母親,不管你做了什麼事情,哪怕你做錯了我也願意替你兜著。可是我總不能跟在你身邊一輩子,將來你要嫁給姜恆。難道以後到了姜家也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絲毫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嗎?到時,誰又替你兜著呢?」
「我和你爹能毫無保留的為你好,可是別人能嗎?哪怕就是姜恆,如果你站到他的對立面去了,他也會先替自己考慮的。」刑氏嘆了口氣道。
她沒受過什麼教育,也不懂怎麼把女兒教成一個大家閨秀。可是她卻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不撞南牆不死心,任何事情都只有做出來了才會知道錯了。女兒現在做錯了事情,她可以指出來改正,總比什麼都不做將來做出來大錯要好。
所以,她明知三房會受了雪梅的鼓動去搶兒子,依舊是義無反顧的站在雪梅這一邊,只是為了讓她能從頭到尾去看看三房在這件事情上到底會怎麼做。
如果三房搶不到兒子,那她只能說一句抱歉,以後再向三房補償些東西,可她絕對不會拆穿女兒,哪怕女兒鼓動的這個人是她丈夫的親弟弟。哪怕她明知三房可能會受到傷害,她也置若罔聞,只是為了讓女兒能夠真實的感受一遭。
雪梅越聽臉色越白,不由得後怕起來。這一段確實是有些得意忘形了,高產種子讓整個劉家都受了益,便有些飄飄然,以為自己能掌握所有的事情了。
「娘,我錯了……」雪梅咬著嘴唇,臉色青白。
「那你錯在哪了?」刑氏問道。
「我不該挑著三叔去對付大伯家!」雪梅低聲道。
「知道錯了就好。」刑氏輕輕撫了撫她的髮鬢,「其實你不是錯在挑著你三叔對付你大伯,而是你用的方法不對。你不該說出來,而是應該讓你三叔認為這想法是他自己的。就像今天的鋪子,你就做的比上次要好。你先說了一個引,讓你三嬸自己去想,她想出來了那就是她自己的主意,而不是你給她出的。」
雪梅聽到這裡,不由得抬起頭來,詫異的看著刑氏。
「我的乖女,他是你三叔,可不是你親爹。在遇到自己的利益和親人的利益有矛盾時,你得先保證你自己的利益……」刑氏壓低了聲音直視著雪梅的眼睛,「這話我只對你說一遍,出了這個門我都不承認,你懂我的意思嗎?」
「娘……」雪梅睜大了眼睛。
「你以後就要嫁到姜家去了,我看那個姜恆必是一個能出人頭地的。將來他若是當了官,以後你遇到的就全是官太太。那時你千萬要記得一句話,不要給任何人出主意,不要欠任何人的人情債,你更不要掏出一顆心認真的對付別人。做什麼事情,要三思而後行,先想明白這件事情做了之後對你有什麼影響?千萬別跟現在一樣,想一出是一出……」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才是你以後要學的東西。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你都得沉住氣,讓人從外表看不出來,就跟董宜人那樣似的。」刑氏輕聲說道。
「娘……我……」雪梅結巴了起來。
「都怪我,沒早些教你。」刑氏拍了拍雪梅的肩頭,溺愛的說道。
「娘,您教我的已經很多了。」雪梅孺慕的看著刑氏,輕聲說道。
倆人正說著話,卻聽到院門被人拍響的聲音,隨著院門被拍響,院子裡的豬羊都哼叫了起來。
「來了!」刑氏整了整衣襟,出去開了門。
「大白天的,你家怎麼插著院門呢?」米氏沒好氣的瞪著刑氏,嗔怪道。
「這家裡就我們娘倆,可不就得鎖了院門嗎?」刑氏笑著將米氏讓到了院子裡。
「喏,這是我從城裡給你捎回來的針線,你看看數目對不對。」米氏把手裡的籃子遞給了刑氏。
刑氏笑著道了聲謝,就著籃子翻看了起來。又一項一項的拿出來對了數,正好是自己要米氏幫著帶的針線,不多不少。
「隨我一塊進屋,給你稱錢去。」刑氏笑著道。
倆人進了屋,雪梅先向米氏見了禮。刑氏進了內屋拿出錢匣子,又拿出一桿小秤來,稱了稱匣子裡的銀子。
「一共是兩錢三分……你看看對不對……」刑氏說著把一塊銀子用剪子絞開放進小秤中,讓米氏看了看秤星。
「你還能少我的錢嗎?你是啥人我還不知道嗎?」話雖是這樣說,卻是探頭看了一眼,見到果真是兩錢三分,臉上便帶了笑。
「親兄弟明算帳,這才是朋友之間的相處之道。我們處的再好,這該是多少錢就是多少錢。」刑氏見到米氏接過了銀子,便將匣子收了起來,依舊放回裡屋。
「說起來,我除了給你送針線,還有件事要和你說。」米氏見到雪梅給她端來一盞茶水,頜首致謝,接著說道,「就是你大閨女的婆婆,今天找到了車店,說是有話帶給你,讓你啥時有空去城裡一趟。正好遇上了我和我婆婆,我就說給你捎個話。」
「明珠婆婆?她說找我有啥事了嗎?」刑氏從裡屋探出來頭道。
「沒說,就說讓你有空去城裡一趟,倒不像是啥要緊的事情。我看她滿面春風的樣子,倒像是有喜事。」米氏笑盈盈的說道。
「喜事?」刑氏從裡屋走了出來,「能有啥喜事?」
「我哪知道?」米氏攤了攤手站起身來,「行了,我家去了。改天你進城時和我說聲,我看看我家要捎點啥。」
「行,那你慢點走。」刑氏說著便和雪梅一起將米氏送到了院外。
倆人剛目送著米氏回去,卻見到一輛馬車停到了院門前,馬車還未停穩便聽到葉管家的聲音傳來。
「二太太,三姑娘!老爺和宜人有急事請二老爺和二太太進城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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