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香 096

    「是！大小姐，我要租！」芊荷抬頭，瞪著明亮的眼眸看著閔素，「大小姐，在旁人眼裡，那地是糟粕，但對我穆芊荷而言，卻是寶貝，我懇請大小姐將其租賃給我！」

    閔素見芊荷不像是糊塗人，怎麼大過年的來給自己找這麻煩的事呢，她拿出手帕擦擦嘴角，「這位姑娘，你可想好了？租了我們家的地，你可就是我們閔家的租戶，租戶要盡的責，你可知曉啊？」

    「大小姐，這個我知道！租調和徭役，該是多少就是多少，我會按時按息上繳！」芊荷微微欠身，從袖帶里掏出自己的公驗，雙手呈過頭頂，恭敬說道，「這是我的公驗，還請大小姐放心，我絕非流民！」

    百靈接過芊荷的公驗，打開後遞到閔素手上，「你從山鎮來的？」閔素掃一眼公驗，便開口追問。

    「是，大小姐知道山鎮？」芊荷抬頭對視著閔素，見她臉上忽而多了幾分光亮，連原本昏暗的眸子也靈動起來，本來灰濛濛的人，也神采奕奕起來，那銀盤圓臉，杏眼皓齒，倒也是個美人兒。

    「算知道吧！」閔素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道，方嚴初就是山鎮人，愛屋及烏，閔素多看了幾眼芊荷，她對摺公驗，讓百靈遞迴到芊荷手上，「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求租，我閔素也就成人之美，那二畝地租給你便是！」

    芊荷大喜，「多謝大小姐！不知這租金……」

    「我們府的地近年是不外租的，但那兩畝地情況特殊，這樣吧，就取你實際收入的二成，你多收多付，少收少付，旱澇無收不付，你看可好？」閔素看在芊荷來自山鎮的面上，提出了一個自認為非常合理的條件。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芊荷竟然拒絕了。「不，大小姐，我想，咱們還是按照先說好具體租子。白紙黑字寫明吧！」

    「嘿，你這人，我們大小姐好心開出條件，你還不識好歹了呢！」百靈一聽芊荷這麼不給面子拒絕，立刻開口訓罵。

    芊荷連忙解釋道。「這位姑娘別惱，我正是為了不辜負大小姐的好心，才做出這一決定！」

    芊荷壓根不給百靈插話，繼續道，「大家都知道里屈縣閔家的閔大小姐，嫻名遠播，我一鄉野村姑，流落到縣城，說不定什麼時候又飄零遠處，大小姐好心把地租給我。倘若無租子牽絆，到時我不聲不響地走了，又沒約定，反倒會給大小姐名譽上受損，咱們白紙黑字寫明，若我能拿出最好，若是拿不出，有這紙上約定，大小姐到時施我恩惠，則是另當別論……」

    穆芊荷說著微微抬頭。跪地懇請，「請大小姐明鑑！」

    聽完芊荷的話，閔素忍不住笑了，「沒看出你還這麼個考慮周全的。好，就依你說的，兩畝田，每畝一年八斗，你看可好？」

    「八斗？好！」芊荷答應，雖然答應的這麼幹脆。芊荷心裡倒也腹誹不止，良田一畝能出1石（dan,1石=10斗），已經不錯了，10斗竟然要八斗，八二分，也算重租了。

    芊荷答應，閔素抬手示意百靈喊來賬房先生，待先生寫好契約後，便讓芊荷來按手印。

    百靈拿著紅印泥，朝芊荷面前一遞，「一畝八斗？反正啥也種不出來，不如改成一石，到時小姐給你免，也顯得小姐恩情重……」

    「百靈，休得胡言！」聽著百靈把自己的小心思點破，閔素頗為惱火。

    芊荷微微嘆氣，果然沒有白吃人的老虎，這閔家能在這裡屈縣立足，果然是個吃肉不吐骨頭，這手印按下，拿不出租子，到時閔素不施恩，自己也就任由刀俎了，空間啊空間，你可得爭氣啊。

    摁下手印，芊荷還假模假樣地端詳了一下，隱約能認出一些數來，而後遞給賬房先生，先生也確認一下才呈給閔素，閔素仔細看後，將其中一份給了芊荷。

    「多謝，大小姐！」芊荷接過契約，扶地施禮，「那我先回去了！」

    閔素抬手，「百靈，送穆姑娘出去！」她微微扶一下額頭，抬手拿過一旁桌子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而後看向賬房先生，百靈一看，這是大小姐要有話跟賬房先生說啊，「是！」便抬手指引著芊荷出去了。

    百靈走在前，芊荷走在後，出了閔素的正堂，沿著走廊朝後門走去，「行了，自己出去吧！」百靈並沒有要送芊荷出去的意思，還沒走到後院就停下腳步。

    「多謝姐姐！」芊荷一看百靈一臉傲慢，道聲謝就自己離開了。

    「咦，這不是穆姑娘嘛！」芊荷抬腿走了沒幾步，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抬頭，卻看那天租車來的董把式正抱著一筐草料。

    「董把式，過年好啊！」芊荷連忙拜年。

    「過年好，過年好！穆姑娘，這大過年的，你來這……」董把式滿臉好奇，壓低聲音道，「府里年前就招滿人了！」

    「不，不，我不是來找活的！」芊荷連忙解釋，隨後把自己租下護城河旁兩畝田的事說了出來。

    「哎呀，穆姑娘，你知道那地澇還租啊，你大哥知道嘛！你是怎麼想的啊！」董把式好心。

    「還沒跟我哥說呢！不過我有信心種出好糧食來，況且，閔小姐是個好心的人，不會有事的……」芊荷欠欠身子，感謝言道。

    「好心人？哎……」董把式苦笑著搖搖頭。

    「有時間去家裡喝酒！我哥時長念叨您呢！」芊荷一看董把式臉上的表情，也算是印證了自己對閔素的印象，欠身施禮後，便沿著長廊而去，「那董把式，您忙！我先回家了！」

    看著芊荷匆匆離去的背影，董把式又長長嘆了一口氣，「哎，傻丫頭，這閔家上上下下又有幾個好心的啊！」

    「老董，你說什麼呢！」董把式這才感嘆完，就聽背後一女人又尖又亮地聲音傳來，董把式不用回頭，就知道誰，他將手裡的草料用力抬了一下，轉過身，點點頭，「百靈姑娘啊，您咋來後院了呢！」

    百靈傲慢地翻了個白眼，「老董，聽上去，你有很多怨言啊？」

    「沒有啊，老爺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怎會有怨言！」董把式把身子埋地，壓著聲音回答。

    「沒有最好！那個老董，我問你，剛剛那村姑，你認識？」百靈用一種盛氣凌人地眼神掃著董把式。

    「算是認的！」

    「認識就是認識，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什麼叫做算是！」百靈一插腰，擺出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跟這位穆姑娘我只見過一次，就是年前，奉大小姐命令給山鎮的方老爺送年禮時，正碰上他們一家搬家，老頭我就捎了他們一段路！」董把式著實不喜歡這叫百靈的丫鬟。

    「捎了他們一段路？呵呵，你有那好心！」百靈譏諷。

    「百靈姑娘，您要是沒事，老頭我就去餵馬了，老爺晚上還要用車！」董把式不想跟百靈囉嗦，抱著草料就要走，「穆姑娘賃的院子，就在后街！那可是一處好地！」

    后街？表姑娘出租的院子就在后街啊，「老董，你說她賃的院子在后街，是表姑娘的那位宅子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