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香 088 鐵了心走
「二哥，聽你這語氣，咋還嫌棄鐵匠鋪啊！」芊荷順著二旺的話繼續說，「要不然，鐵匠鋪歸大哥，我住那三間歸你！這樣你還比大哥多兩間呢！」
「我看芊荷這麼分還差不多！」二旺目光短淺，只算著眼前的宅子，只感覺鐵匠鋪是個負擔，「我看芊荷說的就挺好！」
「好什麼，是她分家還是我分家！」包氏把眼睛一瞪，訓斥道，「他爹，你繼續說！」
穆壯清清嗓子，看看杜澤，示意他繼續記錄，「我身體還行，開春還能進山打點野物，現在分家，主要是為了免得死後麻煩，但你們倆該孝順的還是要有的！每人每月給我跟你娘五十錢，逢年過節的禮也不能少！」
「兩個丫頭等著出門子，芊荷的嫁妝由大旺負責，芊嬌的嫁妝由二旺負責，多少是個心意，你們當兄長的自家看著來，但該有的禮數一樣都不能少！」
穆壯深吸一口煙，跟包氏對視一眼，這宅子分了，下面要說這鐵匠鋪了。
「咱家在村口還一鐵匠鋪，剛剛二旺不是嫌他只有六間，說我偏大旺給了十間嘛，那這鐵匠鋪就補給二旺！」
這話一出，大旺一下子瞪圓了眼睛，「爹，這鋪子……」
還沒等大旺說完話，包氏立刻就把話接了過去，「自打你爹不打鐵了，就一直是大旺操持著，算算也差不多十年了！這十年，大旺該得的，也得了，現在，也該輪到你弟弟了，更何況，你不是比他多得了四間屋子嘛！」
包氏說著，就朝杜澤放下看去，「杜義士都給寫上!」
杜澤也感覺到這家分的有點問題，剛剛就停筆。被包氏這一催，拿著筆，就要繼續寫，卻被芊荷從背後踢了一腳。「寫什麼寫，就好像大哥在鐵匠鋪昧下多少錢似的，當牛做馬乾了十年，啥都沒得到……」
杜澤手一抖，「吧嗒」一聲。落在了紙上，「哎呀，弄髒了！」
「弄髒正好重新，反正也得重新商量！」芊荷堵住杜澤的嘴。
杜澤不敢回話，低著頭，連看芊荷一眼都不敢。
「你個死丫頭，你爹跟你哥哥們分家，有你丫頭片子什麼事！早晚潑出去的水，你瞎摻和什麼！」她轉身拿來一張乾淨的白紙放在杜澤面前，「杜義士。重新朝一遍，快！別聽這個臭丫頭亂說！」
穆芊荷又兇巴巴地瞪著杜澤，杜澤低著頭，是寫也不是，不寫也不是，只能不停地研磨，等著這家人商量出個最終結果。
「爹，你這個分家，分的不公平啊！」芊荷看向穆壯。
「咋不公平了，你二哥六間宅子加鐵匠鋪的三間。你大哥十間，就差一間，你還要分開不成！」包氏一插腰，「整天就你事多。你倆哥都沒說什麼，你嚷嚷啥！」
芊荷不搭理包氏的指責，繼續自己說自己的，「大哥是分了十間不錯，但你看看，你都給了啥。現在他能用的不就後院那三間破房子嘛！俗話說，寧要好棗一顆，不要爛杏一筐，剛剛二哥不是嫌他宅子分的少嘛，加上鋪子也不要，那兩人就換換唄！」
「換什麼換，你啥時成了咱家當家的了！」一直不說話的穆壯終於開口了，「這家底是我掙下的，我想咋分就咋分！杜澤，寫，就按照剛剛說的寫！」穆壯把菸袋重重在桌子上磕了一下，然後披上棉襖下炕，「我去三叔家等著你們，寫好後，都去那！」
「爹，這些年家裡都靠大哥，你不能這樣分啊……」芊荷緊追幾步，還沒把話說完整，就被大旺拉住了。
「他大姑，別說了，爹怎麼安排，就怎麼來吧！」大旺低著頭，臉上寫滿失落，此時的他，比任何人難受，自己操持了十幾年的鋪子，就這麼沒了。
他想起了妻子這些年跟著自己守得苦，現如今連鐵匠鋪都沒了，大旺的鼻尖一陣陣發酸，從未有過的絕望湧上心頭，他壓低聲音問道，「芊荷，城裡的院子，年前咱們搬進去吧！這年，咱們不在家過了！」
「大哥！」芊荷一怔，「那鋪子，你……」
「不要了，我有手藝，還擔心餓死不成！」大旺臉朝上抬，拉了拉棉襖，「我先回後院跟你大嫂說聲！」
他挑開門帘，大步出去。
包氏站在杜澤身旁，看著杜澤下筆飛快，雖然不識字，但看寫得那麼流利，心想應該大差不離，反正到穆家林那，還得當眾讀，應該差不了。
二旺此時心裡也不是太順暢，他一直沒把這鐵匠鋪當成好東西呢，於是也起身下炕，趁著還沒去穆家林家，他得找范氏商量一下。
二旺把范氏從於紅杏家喊出來，把剛剛分家的事說給范氏。
范氏一聽公婆把鐵匠鋪分給了二旺，抱著二旺腦袋就狠狠親了一口，「這次，你終於做了件大人事！」
「這鐵匠鋪真有那麼好？」二旺一看妻子這麼喜悅，心也放下來了。
「瞧你那傻樣！你知道大哥一個月給娘多少銀子，二兩啊，除了這二兩，他肯定還自己留下啊，要不然你以為他退給劉大算盤的彩禮哪來的！」范氏笑得眼睛都不見了，「一個月才給老的五十文，咱們至少剩下二兩！」
二旺「呵呵」一樂，「我就知道爹娘最疼我！」
「傻小子，瞧把你樂的，這事定下來沒？」范氏問。
「杜壯士正在幫著寫，過會上三爺爺那謄抄一下，就算搞定了！」二旺拍拍胸脯，「你是怕芊荷那丫頭找事是不，放心好了，她一丫頭片子，成不了氣候！」一撇眼，就包氏跟大旺一前一後從院子裡出來，連忙催促范氏繼續去於紅杏家嘮嗑。
「寫完了就快點回來，我聽說晚上，于家堡的人要來談小巧跟穆犇合離的事，撞上就尷尬了！你可給我記好了，穆犇要是讓你留下，你可給躲得遠遠的，別摻和，知道不？」
「媳婦你放心吧！我不摻和！」二旺拍胸脯保證，范氏這才就轉身進了於紅杏家。
已經是板上定釘的事，大哥自己又選擇了放手，芊荷覺得沒跟著去的必要，從堂屋出來，就轉身去了後院。
蔡氏聽到丈夫的消息，已經開始指揮著米粒跟米穗收拾東西，見芊荷進了，多少有點尷尬，「她大姑，別笑話我心急！」
她是早就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裡了。
「大嫂，是娘把你推下去的吧！」芊荷見米粒抱著一大摞棉衣正往炕沿上的包袱里放，便上前幫忙，她猛然抬頭，沒有徵兆地問。
蔡氏一怔，沒想到芊荷會問這個，但也不過一息，她立刻反應過來，「她大姑，你既然問了，我也就沒瞞著的必要了！」她抽泣一下，「嗯，是娘把我推下去的！」
「那我一直問你，你咋不說呢！」芊荷急了。
「我咋開口，說了能咋樣，讓孩子知道他有一個要殺她的奶奶，還是真的把她送去衙門！」蔡氏把頭一低。
蔡氏說的正是芊荷不敢繼續深究下去的原因，「那大哥知道不？」
「前些日子我跟他說了，你大哥說，人沒事，就讓這事過去吧！哎，我是日日夜夜害怕，她再來加害荃兒啊！」蔡氏長長嘆了一口氣，「現在好了，你哥終於答應搬出去了，我這心啊，也算是放下來了，雖然沒了鐵匠鋪，我們有手有腳，也餓不死！」
對於分家這事，蔡氏看得倒是挺開的。
「等過些年，孩子們都大了，我們就回來!」蔡氏輕輕拍著荃兒，看他睡著了，就把他放在炕上，然後起來跟收拾東西，「聽你哥說，當年你們從京城回咱們百姓屯時，你也才剛滿月！也就荃兒這麼大，哎！」
蔡氏突然意識到，這是個憂傷的話題，長嘆一口氣，抬頭問芊荷，「她大姑，你跟我們一起去縣城吧？」
「嗯，一起去！」這個家的確沒有讓芊荷留戀的半點感情，剛醒來時，芊荷就打算離開，但因心裡掛牽著大哥一家，現在大哥一家也要搬出去，她自然會離開。
……
經過穆家林等村中長輩們的見證，大旺、二旺這家算是分開了，這幾日，二旺跟范氏天天往鐵匠鋪里跑，大旺知道二旺的手藝還不熟練，便好心想去幫襯。
卻被范氏花言巧語給趕了回來，連鐵匠鋪的門都沒讓進。
大旺回家，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哀聲嘆氣。
「別難過，我聽她大姑說了，賃得那院子，挺寬敞的，也能支棚子做生意，你有手藝，咱不怕！」除了荃兒的東西沒收拾，家裡其他的東西都已經打包好了。
「我不是心疼沒錢賺，我是怕二旺干不來，把鋪子給糟踐了……」大旺跟著穆壯學了好幾年才接管的鋪子，二旺這才學了不到一個月，咋能把鋪子打點好啊。
「那不是還有爹嘛，你怕啥！」自打醒過來，蔡氏是鐵了心快點離開，她自然不會說讓大旺留下來幫著二旺熟悉一下的話，「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啥時搬啊，你得去租輛車啊！」
「嗯！」大旺也知道妻子的心思，也知道這個家沒什麼自己可留戀的，長嘆一口氣，「我這就去鎮上找輛車！」(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