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片寂靜,一雙雙眼睛朝著太子殿下望去。
大雍帝問得別有深意,讓空氣中原本歡愉的氣氛變得漸漸緊張起來。
特別是孫晚寧。如果不能順利入主東宮,剩下的兩條活路沒有一條是她想要的。
陸隱年微微側目,壓下眼裡穩操勝券的得意之色,篤悠悠地飲下杯中的貢酒。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流逝,眾人依然沒有等到江問舟的回答。
他的眉宇間沒有某些人想要看到的糾結和凝重,眼裡亦沒有太多的波動。那種閒看白雲歸岫去,靜觀倦鳥投林宿的鎮定和從容讓陸隱年對這位大雍太子又有了近一步的認識。
記得翼湘王曾經說過,大雍臨淮王的性子就像一根難啃的骨頭。現在在他看來,倒覺得江問舟的性子更難啃一些,不禁深深懷疑起多年來所探得的有關他喜好的可信度。
「父皇,清河郡主的畫作立意新穎,筆觸柔和,猶如清風拂面沁人心脾。但是兒臣認為郡主的才華不止於此。想來兩場比試幾位貴女也有些倦了,兒臣懇請讓她們休憩片刻,稍後再比。」江問舟清朗溫潤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宛若和風細雨般令人聽了無比熨貼。
「言之有理。准了!那就半炷香後再比。」大雍帝朗笑道,眼底卻浮起一抹疑惑。他不認為在場的貴女中還有誰會站出來與清河郡主比試,兒子的這番話用意何在?難道還想再給那位蔡貴女一個機會?假使真是這樣,倒是可以順了自己的心思。
江問舟在一片狐疑聲中起身踱出殿外。
在座的貴女見狀,紛紛跟著起身,兩兩作伴補妝、更衣。
三朵金花趁著這個機會給阮初音猛使眼色,拉著她一起出去透氣。
夜涼如水,冰冷的月光照在身上,讓她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王玉梅微微搓了搓雙臂提議回去。幾人也正有此意,轉身之際卻被一位宮侍突然叫住,說是太子有請,讓她們四人一同前往昭和殿稍作歇息。
阮初音神色一怔,不解道:「本宮也要去嗎?」
「正是。」宮侍神色微閃,垂著眼恭敬回道。
四人面面相覷,不再遲疑,跟上前去。
「蕾蕾,太子殿下為什麼要找我們?」柳東香壓著嗓子問道。她第一反應就是江問舟要找的是蔡蕾,她們幾個全是幌子。
「一會兒就知道了。」蔡蕾現在緊張得不得了。剛才在大殿之上,江問舟有意無意地瞥了自己一眼。可千萬別被看上啊,否則以後的日子要有多禁慾就有多禁慾,和常伴青燈有何分別?
王玉梅倒不認為這位太子爺是來找蔡蕾的,她意味深長地瞄了一眼阮初音,剛想開口,又覺得沒有把握,最終什麼都沒說。
昭和殿裡的燈火比保宣殿暗多了,但是卻十分暖和。七八隻大暖爐依次擺放,讓她們覺得好像太陽就在懷中。
阮初音把手靠近暖爐,感受著這份片刻的寧靜和溫馨。
好友的清談,她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滿腦子都是剛才宮侍悄悄塞到她手中那張紙條上的內容。
思量再三,藉口更衣,由一旁的宮侍領入內殿的一處幽靜廂房裡。
昏黃的燭光下,一抹頎長的身影負手倚窗而立。明亮的袞龍炮把他周身的氣勢襯托得十分偉岸,讓阮初音在無形中感受到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壓,令她不敢靠近。
「殿下,您。。。找我?」
嬌滴滴的嗓音又輕又細,微微顫動的聲線流露出一絲不安,讓江問舟原本緊擰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難得起了一份逗弄心思。
「你,很怕孤嗎?」他轉過身來,清淺如畫的星眸在淡淡的橙光下閃爍不定,讓人辨不清他此刻的情緒。
阮初音搖了搖頭。她知道太子殿下對自己沒有惡意。
「既然如此,還請秦夫人過來喝杯熱茶。」江問舟坐到案前,把已經沏好的香茗慢慢推了過去。
窗外的一根桃花枝條隨著清風悄悄探入屋內。忽而飛下一片玉霙,落在他手邊。那一根根如玉蔥般的手指節節分明線條清晰,微微拱起的手背泛著淡淡的冷光,好似一塊精琢打磨的玉石完美無瑕。瑩潤的指尖乾淨整齊,修剪的弧度恰到好處,每一次輕點在案上仿佛都能躍出詩意。
阮初音愣愣地凝視著那件鬼斧神工般的「藝術品」,差點兒都忘了挪動腳步。
溫潤的笑聲突然響起,那隻大手優雅地將玉霙攬入掌心,放在指間旋轉把玩。
氣氛尷尬了一瞬後,四目相接,似有煙花綻放,點亮了整個虛空。
「秦夫人可還記得孤曾兩次救觀之於水火之中?」江問舟壓下心中悸動,擺出認真的姿態緩緩問道。
兩聲「秦夫人」讓阮初音再也無法忽視其中的深意,頓時斂回神思變得專注起來。
「殿下對觀之的恩情,臣妾永生銘記,不敢忘卻。」阮初音心裡頓時緊張起來,唇角微微上翹的弧度也在不知不覺中壓了下來。為什麼太子殿下要特意把自己單獨叫出來和自己說這些呢?是有什麼事需要讓她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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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宮斗片段一幕幕在腦中閃過,臉色也跟著變得蒼白起來。
他不會是想讓自己暗殺某人吧?想到這裡,頓時覺得手心微微發熱,濕漉漉一片。
「孤今日找秦夫人可不是來聽這些空話的。」江問舟笑不達眼底,唇間溢出的嗓音清冷低沉,帶著絲絲蠱惑。
「殿下但說無妨,只要是。。。不違背公序良俗。。。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此時此刻,阮初音再怎麼自欺欺人都沒有用了,如果不是要她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這恩她報了。
「違背公序良俗?那倒不至於。」江問舟望著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顏,不禁撫摸起手裡的玉霙。細膩,嬌嫩,滑過指尖如絲般柔軟。輕輕一碾,一點兒甘露瀉出,霎那間暗香浮動。
「孤想讓秦夫人上台與清河郡主比試,拔得頭籌做太子妃。」江問舟斂回指尖的力量,慵懶地道出來意。
美人臉上驚恐萬狀的表情深深取悅了他。畢竟他倆之間早晚會有這一場「戲」。
「殿下,您認真的?可是我。。。也沒。。。」阮初音覺得自己頭暈腦脹,離兩眼一抹黑只有一步之遙,被他的話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你是想說自己沒資格是嗎?這點孤會解決,無需在意。」江問舟原本也不想那麼快露出本來的面目,眼下也是被逼急了,乾脆趁此機會將人收入囊中。
清河郡主身份不明,陸隱年自己不留著,卻費盡心思往他身邊送,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果娶了,無異於在枕邊日日放了一把利刃。
如果不娶,那麼這個女人極有可能會被父皇納入後宮,而他的太子妃也將會是蔡大儒的女兒蔡蕾。
同時破局是不可能了,只能先緊著解決他最不願看到的棘手事。
「為什麼是我?」阮初音心裡有點察覺到江問舟對自己的心思了,但還是大著膽子問了出來,萬一是自己誤會了呢?
「因為只有觀之欠了本王兩條命。」
阮初音瞬間沒話說了。她現在心裡亂得很,乾脆把問題全部拋了出來。
「殿下,您是讓我幫忙還是。。。?」
如果是幫忙,家裡頭應該不會有意見。但是如果是真嫁,那就不行了。
案上的燭火搖曳生姿,光影交織間,那張宛若月中嫦娥的容色美得令他徹底揉碎了指尖的玉霙。
兩雙眼睛,一雙懵懂忐忑,一雙幽深沉墜,互相倒映著彼此的身影。
「幫忙。」他忍下不斷騰起的窒息感,再次戴上溫潤的假面,把自己那顆覬覦之心深深葬入心海。
「那。。。我得和玄舟還有公公婆婆先通個氣兒。」阮初音覺得公公婆婆那兒好說,但是江玄舟肯定不會同意的。
「秦夫人,知恩圖報不是紙上談兵,也不是隨口一說。現在是孤最無助的時候,難道說如果他們之中有人不同意,這恩你就不報了?」江問舟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言辭步步緊逼,不給她任何繼續考慮的機會。
重情之人心肉必軟。他從來不會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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