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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的話術是,朝堂與江湖,二者是兩個世界,各干各。
但總歸就是江湖人們恣意瀟灑,不願做朝堂鷹犬才說出的話,可真相是,哪家門派不與當地官府打好交道。
蘇子玉送信給禹州境內各大門派書信的日子早在大半個月前,而且算好了夏鳳翔等人來的日子,特定選了這月二十日這個日子。
如今算日子,一些門派早就已經出發,便是整個禹州地界數一數二的空河谷,萃陽山兩大門派,也是已經派人前往禹州城。
一個身材瘦弱的道士,頭戴氈帽,一身破破爛爛的道袍,腳下是一雙布鞋。
一個身材魁梧而且衣著華麗的中年漢子,腰間佩刀,刀上紅燦燦瑪瑙打眼看去足足有七顆之多,十根手指有八根之上有奪目寶石戒指,。
二者坐在同一桌,這就顯得格外有對比性了。
同一桌還有一名年輕公子哥,手中拿著摺扇,相貌俊秀,翩翩佳公子溫其如玉。
三人周遭桌上皆有江湖人,也是三人門下弟子們。
三個人,代表三個門派前往禹州城之內。
那魁梧漢子瞧了眼青年,終究是沒忍住:「三笑啊,你爹不厚道啊,跟那位蘇大人打交道的事兒,讓你們兄妹兩個出來。」
被稱之為三笑的人姓戚,名戚三笑,空河谷少谷主,七品的實力其實在這個年紀也很不錯,屬於江湖天才一列了,畢竟沒那麼多燕如玉,賒月這樣的天才中的天才。
戚三笑聽到這漢子的話,笑了下後抱拳道:「金前輩,家父已經閉關兩個月,否則必然親自前來,否則如此大的事情,哪裡容的了我們兄妹二人出來。」
金錢山莊,如其名,是個正兒八經有錢的門派,整個禹州之內商鋪沒有一百家那也有二百多,兩大鏢局也是其名下,也就是實力差了點兒,只有一名止境的存在,而且根基不過數十載否則也可與空河谷齊名。
但架不住實在是有錢,光是稅務就交給禹州官府許多,所以瞧著是江湖門派,但實際上身後有禹州官府,便是有人起了貪念想要吃下金錢山莊,那要掂量掂量禹州的份量。
而這名為金大均的男子,便是金錢山莊如今莊主,實力九品刀客。
金大均看了眼戚三笑,又看了眼就在不遠桌上坐著的那清秀姑娘:「瞧這意思是,老戚他要入止境了?」
戚三笑馬上說:「金前輩,晚輩是真不知道啊,就知道父親一直閉關,也沒什麼消息。」
小子口風不松,而且滴水不漏。
這讓金大均搖頭:「沒勁兒。」
說完,金大均看向道人,「要是空河谷老戚入了止境,那可就蓋了你們萃陽山一頭,不著急?」
這位萃陽山當代掌門微微睜眼,輕輕一笑後看向戚三笑:「入了止境,萃陽山必定登門觀禮。」
戚三笑趕忙站起身道謝,卻也不忘謙遜一番,但心裡其實也沒底,雖然爺爺說父親十之八九了,但總歸還有一二成敗率啊。
金大均又覺得沒意思了,左右看去的同時,注意到了再者路邊茶攤僻遠的一處,坐著個頭戴冪籬的公子,瞧著像是個書生,於是感慨道:「書生們都一個個往燕地跑啊。」
這些日子來,見到的太多,無論是書生還是江湖人,全往燕地去。
為的是什麼金大均也好,或是其他人都清楚。
但金大均也沒去多想什麼,而是回頭看向桌上這兩人,他們是才遇到的,畢竟三人門派前往禹州要走官道交匯就在這兒。
金大均開口:「你們兩大門派在咱禹州地界不得了,所以說道說道這趟這位蘇大人找咱們大小門派掌門過去做什麼事兒?」
萃陽山掌門道號青闡子,當下睜開一隻眼看向金大均:「若說與官府的聯繫,你應該比我們更深吧。」
金大均一攤手,手上珠寶在陽光下珠光寶氣的,然後一臉無辜:「這事兒我可要解釋一下了啊,我也就是幫著官府送送東西然後交稅多而已。」
戚三笑笑了下沒說話,只是看了眼自己妹妹。
但那位相貌清秀姑娘卻是看都不看戚三笑一眼,顯然是生著什麼氣。
金大均是個不省事兒的,立馬低聲問:「我聽說,你們打算找楚河門談談親事兒?將你家這妹子嫁給楚河門那個與你齊名的楚詢?」
戚三笑看著金大均,倒也不隱瞞:「小妹總歸到了嫁人的年紀,所以尚在找合適之人讓他們接觸接觸。」
金大均立馬說道:「我家那小子咋樣,雖說練武資質不如你與楚詢,但努努力以後到個七品,八品的不是問題,咱兩家聯姻,不比你們跟楚河門聯姻的好?」
戚三笑搖搖頭:「前輩說錯了,並非是聯姻,只是單純小妹到了年紀,而她自己又不急於這事情,所以家母著急,才有這安排。」
青闡子看著金大均笑了下。
倒是金大均哈哈一笑,拿起杯子喝了口,但斜眼瞟了眼戚三笑,不得了啊,這年紀,說話滴水不漏。
但下一刻,金大均追問:「那你呢,你母親肯定也著急你啊,想想咱們禹州,阮家那位胭脂榜上的,跟你就很合適,是有這個打算?」
戚三笑聽到後說:「我未見過阮家那位姑娘。而且家母不著急我的事情。」
金大均嘿嘿一笑,可是才要說話呢。
只聽馬蹄聲傳來,抬眼望去,只見有三騎奔來,而靠近這茶攤的時候,三騎馬上停下。
三人兩男一女,都是青年,為首那青年一眼掃去,當下茶攤沒有空桌,而且三派之人坐滿,所以馬上看向那獨自一人坐著頭戴冪籬的書生所在。
「你,桌子讓出來!」
青年蠻橫,說話間將手上佩刀直接拍在桌上。
那書生抬眼面朝青年,顯然是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麼,只是站起身拿起自己包袱打算讓桌。
周遭人看著這一幕,一個個嗤笑了下,但也不去多說什麼,書生嘛,多是沒骨氣吃軟怕硬的。
而當下這般事情,江湖之上比比皆是,連個熱鬧都算不上。
「廢物!」三人之中另外兩人瞥了眼默默背上包袱的書生,其中那女子罵了句。
書生動作停了下,面朝那女子看了眼,但依舊什麼也沒做,只是打算轉身離開。
不過三人中又一青年卻是不樂意了:「他娘的!你瞅誰呢!把你頭上那玩意兒摘下來給我師妹道歉!」
書生並未理睬,而是打算繼續趕路。
但那青年見這書生竟然敢不理自己,尤其還是自己師妹面前,當即不樂意,起身同時,手中刀並未出鞘,連帶刀鞘一起朝著青年一刀斬下。
書生不會功夫,但自小跟著父親兄長練過一些拳腳,可即便如此,察覺到這一刀的時候刀已經墜下。
書生想要去躲,可身體完全跟不上速度。
而即便刀刃未出鞘,這一刀下,卻也有刀氣存在,只見書生頭上冪籬正前方略微破開。
啪!
只見千鈞一髮之際,一把劍直接打在刀鞘之上,直接將刀鞘打到另一邊。
直接就將刀從那青年手中打開,飛到了一側。
隨後更見那劍卻是返回。
赫然是戚三笑的妹妹,戚肆兒出手。
只見這位五品實力的劍客,單手持劍,劍眉星目瞪著那三人:「別人不與你們一般見識讓了桌子還咄咄逼人,拿把刀當自己什麼玩意兒了?」
光是說話顯然不解氣,只見戚肆兒向前一步邁出的時候,已經快速來到那青年身前,抬手就是一大耳光直接扇在那青年臉上,但是才要扇第二下時.
剛剛為首那人卻是一把抓住戚肆兒的手,更是寒著臉:「姑娘,動了手這事兒可就不好化解了。」
戚肆兒側眼一看這人,手中長劍劍鞘反手直接朝著這人刺去。
而這人身子側過。
但就在戚肆兒手中劍看起來要刺空之際,只見她單手擰轉,手中長劍卻是突然旋轉,隨之,自下而上,直接朝著這人面目刺去。
這人當即向後撤去。
而就在這人向後撤去的同時,戚肆兒另一手也被鬆開,並且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先前那人臉上,這一次,那人卻是直接被扇飛了出去。
同桌女子見狀,當即拔刀朝著戚肆兒一刀劈下。
不過還沒劈下呢,戚肆兒卻是一腳踹在桌上,連桌帶人,那女子直接飛了出去。
戚肆兒看都不去看一眼,只是瞥了眼書生,不由表情一怔,因為從冪籬之下面紗,看到了一點書生真容。
只是當下戚肆兒不去多想什麼,而是看向三人為首那人。
那人當下皺眉看著戚肆兒:「姑娘看起來是要替這書生出頭,與我斧鉞幫為敵了!」
戚肆兒單手持著劍柄,「斧鉞幫配?」
那人皺眉,但是才要說話呢,只見那人身邊一名身材格外魁梧漢子不知何時出現。
這人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當即扭頭。
可看到的是那壯漢的腳。
砰!
只見那壯漢沒二話,衝出來就是直接將這人一腳踹飛。
戚肆兒皺眉:「三師兄!我能打過!」
那壯漢無奈一笑,打了個眼色,讓戚肆兒看戚三笑那邊。
戚肆兒看過去,只見戚三笑那一桌上,自己兄長戚三笑一臉無奈,而另外兩名前輩都是一臉看熱鬧。
戚肆兒瞪了眼自己兄長,也不多說什麼,而是走到那書生面前:「你沒事兒吧。」
書生當即作揖:「多謝姑娘出手相救。」
戚肆兒一擺手,但看著面前書生,近距離看,這書生比兄長還俊秀,好奇之下,拿起手中劍撩開書生面紗。
書生想要躲開,卻是已經為時已晚。
不過這撩開面紗的時候,正好面朝著金大均等人方向。
「哎呦,一男的長了個張狐媚兒臉,這乖乖的!!」金大均當即開口。
書生連忙向後退去,弄好冪籬。
但其他人一個個看著書生,只覺得意外,畢竟一男的還能長這麼好看了?跟娘們一樣!
戚肆兒看著書生若有所思,隨後看向自己兄長那邊,之後又回頭:「你叫什麼,禹州人?還是要去燕地。」
書生作揖:「學生周晏,是要去燕地參軍。」
提起自己要去參軍,書生語氣中很是自豪。
不過對於這話,眾人倒是不驚訝,畢竟這幾個月太多書生江湖人去參軍了。
倒是戚肆兒說道:「連個一品刀客的一刀都躲不了,這樣上了戰場死了咋辦。」
書生沉默了下後說:「死得其所。」
戚肆兒嗤笑一聲:「怕是到時候嚇的腿軟了!」
說罷,戚肆兒看向自己兄長:「把他帶回去給娘看,就說我要嫁給他,但我養了個小白臉。」
書生抬眼看向戚肆兒:「啊?」
「哈哈哈哈哈!」金大均當即捧腹大笑了起來,「養小白臉,戚女俠說得好!」
青闡子也是笑了下。
這二人如此,二人跟隨的弟子們跟抿著嘴。
戚三笑皺眉站起身:「胡鬧!」
說罷,快步走向戚肆兒。
戚肆兒毫無忌憚,看向這叫周晏的書生:「反正你去了也是死,不如跟我回去,榮華富貴什麼還是沒問題的。」
書生汗顏,但只見書生向後退了一步,朝著戚肆兒拱手作揖:「剛剛多謝姑娘相救,敢問姑娘家住何處」
戚肆兒回答:「空河谷,戚肆兒。」
書生繼續開口:「戚姑娘之恩,學生不會忘,但姑娘還是另尋他人吧,學生此去燕地就是參軍效國,便是身死,也無悔。姑娘若是認為學生是去尋死,也可這樣認為。」
戚肆兒皺眉,這是拒絕了自己,當即說道:「讀書讀傻了吧,還去尋死,本姑娘包養你,還看不上我,你就」
「小妹!」戚三笑當下走上前,打斷戚肆兒的話,更是攔在戚肆兒身前,瞪了眼自己小妹後,看向書生,以讀書人作揖禮一拜:「舍妹不懂事,讓公子見笑了。」
書生回了禮後,笑著說:「是我不識好歹。」
戚肆兒就要開口,戚三笑卻是馬上看向她,這讓戚肆兒不敢說話了。
戚三笑回頭看向書生:「公子志向高遠,今日一拜,是祝公子武運昌盛。此物是我空河谷的信物,在禹州境內,持此物,一些宵小之徒不敢招惹公子。」
書生看到戚三笑拿出的小牌子,卻是沒去接,而是朝著戚三笑與戚肆兒又作揖行禮,「今日之恩,若是來日我活著回來,定當登門拜謝。」
說罷,書生轉身繼續趕路。
戚肆兒咬著嘴唇就要開口。
戚三笑低聲呵斥:「父親怎麼教你的!」
戚肆兒馬上不敢開口。
戚三笑接著說道:「回去坐著!不准再這般胡鬧,若是見到了楚詢不喜歡,不要就是了,這樣胡鬧也不怕讓旁人笑話我空河谷。」
戚肆兒哼了一聲,不再吭聲,但目光看了眼遠處書生,記住了這叫周晏的人。
而戚三笑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小妹的事情本就是牽強,但有些事情容不得不牽強啊。
這般想著,戚三笑抬眼看向那書生背影,有些羨慕也有些欽佩,無論這書生說的真假,戚三笑朝著書生背影作揖一拜。
而金大均這邊,笑著說了句:「這小兄弟長成這樣去軍隊,怕是多少小娘們要哭嘍。」
說罷,金大均看向青闡子:「道爺,空河谷跟楚河門聯姻,而且瞧這樣子,還打算找找阮家,要成了可就是實打實禹州第一大宗門了,沒點兒想法?」
青闡子輕聲開口:「道家人不爭這些。」
金大均哈哈一笑,然後摸了摸鼻子,看看青闡子,再看看走回來的戚三笑。
而那書生背影孤單,但腳下堅定。
就是書生看頭上冪籬如此,想著去下個鎮子了要再買一頂才行了。
書生叫周晏,其實是假名,本名周不安。
去從軍不假,去赴死也不假。
他覺得,周家男兒當參軍。
PS:忙了點兒事情,所以晚了。最近可能更新會晚點兒,努力白天搞定,兩更還是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