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完「舊賬」,卓季瑜就無法控制地冒出絲不好意思來,見她直勾勾地盯著他,還得意洋洋地半抬下巴笑,他就扭過頭去和剛進來的她哥打招呼。
她哥看到他倆在這驚訝得很,一來就道:「剛在門口還以為是我看錯了。」
又看向她,問:「怎麼想起來酒吧玩了?」
她心想:這可太冤枉人了!
「他說要來給朋友捧場,我跟著來湊人頭的。」
她哥半信半疑地看了眼沒說話的卓季瑜,就那表情,不像是來給朋友捧場的,像是被老婆硬拉著來酒吧的。
萬年不變的那死表情,他也看不出這妹夫到底是不是樂意被拉出門的。
她哥也是被朋友喊過來的,但主要目的不是過來捧場,而是過來堵人談生意的。
和他們寒暄了幾句,見著目標了,又匆匆離開。
「你有事你也忙去。」她看不少人也過來和他打招呼了,要不是她也在這坐著,人家估計是要坐下來談工作了。
「要談生意也不差這點時間。」
到了十點,不知道下面一樓在做什麼活動,忽然哄地就熱鬧起來了。
有人結伴去中間搖晃,到底是在跳舞還是在調情,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有人往下走,還打趣卓季瑜,讓他和老婆下去一起湊熱鬧。
卓季瑜笑笑沒應,但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她其實也不怎麼喜歡這種吵得震天響的環境。
於是,伸出的手指拐了個彎,沒朝向桌上的飲料,而是戳了戳卓季瑜的腰,只是才戳了下,就被他抓住了手。
「要不,回家?」
卓季瑜認真地看了看她的表情,確定她是真不想繼續留下來了,心裡鬆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就站起來。
「嗯,回家。」
正巧,她哥談完事情還想和他們聊一會兒,看到他們夫妻兩個起身往下走,就追上去問:「剛開始就走了,還有別的事?」
「家裡還有事,先回去了。」她回了後,才要繼續往下走又回頭提醒道:「哥你忙完就去接嫂子唄,她最近都忙到十一點才能下班。」
本來還想勸他們兩個多待一會兒,聽到自己親妹提醒了,心思又收了回來,應了聲好。
抬頭和卓季瑜對上視線時,忽然心虛氣短。
雖然他懷疑卓季瑜是被自己親妹忽悠來酒吧的,卓季瑜又是本事比他爸還大的,但想著自己好歹是大舅哥,有些態度被擺出來。
剛還想著要找機會「提點」下卓季瑜,不要以為把他妹娶回家了就可以在外面鬼混。
現在完全說不出口了,像是自己沒做到還反過頭去說教已經做到了的。
她和卓季瑜可不知道她哥心理活動這麼豐富,一起從酒吧離開,一直到車南路盡頭才分道揚鑣。
回去路上,就「酒吧和舞廳」有什麼區別說了一路,最後發現區別沒多大。
當然,說的人主要是她,卓季瑜那是一問三不知。
她也好奇,「你們談生意不是也常去什麼舞廳嗎?」
「別人不知道,我沒去過。」
她點點頭,「也是。你去了,人家可能還怕你是去砸場子的。」
他笑了聲,她這話,也不知道是在損他臉臭還是在誇他不亂來。
場也捧過了,也快要到家了,他才解釋說:「老胡的這個朋友以前幫過我,今天是必須過來的。」
她側頭過去,「我還以為你想找我算賬故意的。」
「我還不至於這麼斤斤計較。」他趁勢道:「你為朋友拋下我的次數還少了?」
結婚才將將要滿一年,她可沒少幹這種事。好不容易到周末休息或者她哪個半天沒課,她是半點想不到要找他,興沖沖地找朋友約去了。虧他還想著早點下班或者推掉周末的安排。
他可從來沒說不讓她和朋友出去玩。最多擔心她去些不安全的地方,會多叮囑兩句。
她小聲嘀咕了句,他沒聽清,讓她再說一次,她就說:「沒說什麼。」
不肯再說。
回了家,她給倒熱水、幫找衣服,一副獻殷勤抵消「錯誤」的好脾氣,卓季瑜憋笑,看她這次又能殷勤幾個小時。
沒超過兩小時。
在他從床頭櫃拿出來一盒計生用品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炸起來了,抱著枕頭就要往隔壁次臥走。
他就說,能讓她好一小陣都很不容易了。
當天晚上他們就換了個房間睡覺。
隔天阿姨過來收拾家裡,看到次臥的床單被子都沒了,心裡瞭然,默默地從衣櫃裡拿出另一套鋪上。
就是,在老太太又悄悄打電話問她,這兩人是不是光結婚領證不睡一間屋的時候,她就回說:「沒有的事,您別多想了。緣分還沒到,緣分到了,孩子就來了。」
這兩人,今天膩歪、明天鬧小彆扭,都太正常了。
只是,到了這個學期開學,小兩口各有各的忙。一個學業任務變重,一個公司正在擴張關鍵期,床單就不像以前天天換。
突然有一天,不知道是去老宅吃飯碰上了什麼事,這小兩口是真鬧彆扭了。
和平時的鬧彆扭還不一樣,這回一看就是真生氣了。
楊茜吃完早餐,招呼也不打就出了門。卓季瑜想追上去說,沒追上不說,話也不知道從哪說起。
難得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煩躁模樣。
「吵架了?」阿姨沒得到回覆,但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接著就勸他道:「有矛盾了,好好說清楚。茜茜不是不講道理的,你脾氣好些......」
卓季瑜想說點什麼,又給咽了下去,敷衍地嗯了一聲。
阿姨也就不勸了。
連著兩天,助理都看出來他心情不好了,想著不可能是公司的事,那應該就是家裡了。兩天沒見到老闆戴亂七八糟的領帶,就知道肯定是和另一個老闆鬧彆扭了。
於是助理就問他,上次訂的禮物什麼時候取?
助理又回頭看了眼正在思考的老闆,想著要不要再問一遍,忽然聽到老闆問:「哪個醫院做結紮手術好一點?」
助理心裡倒吸一口冷氣,試探著問:「是您還是......」
他老闆一臉的「這種問題你還要問?」,然後回:「我。」
這,他也沒這方面經驗啊!
「我去了解。」
助理轉回了身,目光直視前方,和司機不小心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又震驚又八卦的好奇,然後默契地閉緊嘴。
這次單方面的冷戰在第三天結束,以她帶回來一個小蛋糕作為信號,他順著台階就下了。
這次冷戰的起因,其實和他沒直接關係,純屬是被遷怒到的。
可要說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那也不是。
三天前回家吃飯,來的都是家裡親近的親戚,聊著聊著,就不可避免地又聊到了他倆孩子的問題上。
這小半年,卓斐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先後成家,大侄子又多了個孩子。
他親侄子都當爸了,他的孩子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里待著,家裡長輩總忍不住催促。
結婚第一年的時候,大家也催,但那會兒催得不厲害,還能理解他們是剛結婚要過二人世界。
今年下半年開始,催的就厲害了。
他爸媽催是催他,但其他人不敢催到他面前來,就去她那說三道四。
這次就是因為他姑,說得太過,還是當著親戚的面,把她氣到了,把人罵了一頓,扭頭就走,連他都給落下了。
等他一回家,這場單方面的冷戰就開始了。
他找沈百川支招,除了被沈百川嘲笑,只得到了一個損招。
見他盯著自己看,她就道:「不吃?不吃就放冰箱裡,阿姨明天過來吃。」
他拆開盒子,才吃了一口,違心地夸道:「好吃。」
不用說,肯定是又和陳今出去了,陳今和沈百川現在談上了,那兩人才是愛吃甜的,他和楊茜不是很喜歡。
才吃了兩口,面前又多了個勺子。
兩人像是完成什麼艱巨任務似的,一人一口地分擔。
她邊吃邊想著:早知道換個別的了,沒氣到他,自己還又吃一份蛋糕,虧了!
「不生氣了?」
他才問完,她的火氣又噌噌噌地冒出來,想把剩下的那點蛋糕糊他臉上。
她一鼓著臉瞪他,他就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錯了。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他們下次不會說了。」
「你和家裡說你生不了?」
說完,兩人看著對方,家裡就這麼安靜了下來。
接著又是同時開口:
「你氣的是這事?」
「我懶得理他們說什麼!」
得,開口的時機倒是選得默契,但想的事情天差地別。
這回他率先開口了,問她是怎麼想的。
「現在是你怎麼想?!」她氣呼呼道:「我前腳到家,後腳我媽我哥我大姐二姐一個個打電話來問我是不是真的!」
本來就因為被糟心親戚催生催得有點生氣,還問得她一頭霧水,氣就下不去。接著又從別人口裡聽說卓季瑜當著親戚的面說是他生不了......更生氣了!
「我看看你腦子是不是被豬吃了?」她這氣又上來了,轉頭捉住他兩隻耳朵晃了晃他腦袋。
這句話是江教授特別生氣時的口頭語,最近因為覺得他們幾個學生是「逆徒」沒少說,她現在氣上頭了,就不自覺地用上了江教授的口頭禪。
他鬆了一口氣,還能沖他生氣,說明問題還不算嚴重。
可不能像老張,他老婆生氣後一聲不吭,後面直接鬧到離婚那一步去了,現在是還沒離成,可人家帶著孩子住外面,和離了沒區別。
平時他是喜歡故意逗她,但那都是鬧著玩的,他也怕真把人惹毛了。
但話說回來,他老婆現在脾氣真大。一副逮著機會就會立刻收拾他的樣子。
「沒事,本來我們也說好了這幾年不要孩子,我過兩天去做個結紮。」
她的火氣又撲哧一下被澆滅了。
「是說好了,但幾年後怎麼說?」她拿手肘把靠過來的人推開,「人家不得說我在外面亂來?」
「下次當他們的面我就說是我還不想要,結紮去了。」
他的聲音軟了下來,抱著人低聲道:「對不起啊老婆。」
她:「......」
家裡暖烘烘的,他靠過來時,身體上的熱氣都奔著她來。但她還是沒忍住起一身雞皮疙瘩。
她是真受不了他在床下是這副樣子,太......像不小心吃到了一口大肥肉。他這個樣子仿佛是被人把腦子奪走了似的,完全不像卓季瑜。
「正常點。」她咬著牙邊說邊推開他。
這回輪到他沒話了。
他就說沈百川出不了什麼好主意。
人說話正常了,但還是像牛皮糖似的黏了過來。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話也放出去了,只能想想後面怎麼解釋了。
但事是他惹出來的,她說得他自己平了。
至於上次把他姑罵了這事,她是半點不會覺得自己有錯的。
管那些人怎麼想呢,她這脾氣現在是一點都藏不住了。對卓季瑜都敢擺臉色,對外面的人就更能了!
陳今和她說的那些對付糟心親戚的一二三點訣竅,至今還沒派上實際用場呢。
只有他還在糾結另外一個問題。
「所以,為什麼把我丟下自己跑了?」
他就被喊去說幾句話,轉頭回來,老婆都不見了,還好幾個親戚過來跟他告她的狀。
她卡了殼,眼神亂飄。
「太生氣了,快到家了才想起來好像少了個人。」
聲音弱下去不到三秒,她立刻提高音量道:「剛回到家,電話就一直響!你不知道我媽一打電話過來......」
他就笑著靜靜看她狡辯。
隔天醒來的時候,一想到昨晚他慢悠悠地問她到底哪條領帶好,她就氣得捶床。
卓季瑜這個變態!她就該多氣他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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