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呼地刮著,雨嘩嘩地下著。近看,古街道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白白花的全是水,簡直成了一條流淌的河,上面爭先恐後地開放著無數的水花遠看,房子和樹木都是模模糊糊的。
頃刻間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潑的一樣,看那空中的雨真像一面大瀑布!一陣風吹來,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風吹得如煙、如霧、如塵。
完顏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浮現的都是胖掌柜與酒館莫名消失的聯想,可是越想越煩。
驚鴻白玉是睡著了,可能從清荷鎮連夜趕路的原因吧,睡得滋潤十足。
嘆了口氣,完顏鋒坐起身來,披上衣服,在屋裡靜靜的坐了一會,便走過去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黑夜之中,急流而下的雨水像是永不停息,完顏鋒獨自走到客棧後院,在一處孤立的亭子裡,坐了下來,就這樣安靜的看著某處,眼神閃過一絲平靜。
「你怎麼還沒睡?」突然完顏鋒背後傳來有人走來,他臉色一怔,下意識回頭望去,只見風雨中,一少女撐著一雨傘,靜靜佇立。
「睡不著,出來走走。你呢?」完顏鋒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那笑容似乎是宣洩內心深處的孤獨一樣。
桃花仙子美目清澈如水,她沒有回答完顏鋒,只是輕輕抬頭,望著那漆黑一片的夜空,不知什麼時候,竟然還有熙熙攘攘的星星一閃一閃。
「沒什麼,我也是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桃花仙子沉默片刻之後,靜靜回答,隨後目光落向完顏鋒,緩緩走到他的身旁,坐了下來,離近了從她身體上散出來淡淡幽香,完顏鋒的心跳不知不覺快了起來,當下不在看她,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你師父有消息了嗎?」突然完顏鋒想到了這個問題,便問了出來,試圖緩解這有些壓著的場景。
桃花仙子眼波略有流動,她輕輕回頭,居然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完顏鋒,不知道怎麼了,完顏鋒心跳更是加快,不過剎那間,竟然再次別過頭去,不敢直視她的容顏。
噗哧」一聲,桃花仙子輕笑出來,眼波流轉,她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顰一笑動人心魄。
「喏。」桃花仙子芊芊玉手一翻,竟然拿出一張捲起的羊皮紙,她微笑著,伸出手來,拉住了完顏鋒的手,輕輕放在他的手心,輕聲說道:「你要的天罡決殘卷,送你了。」
完顏鋒呆呆一愣,隨後臉色一變,目光帶著幾分灼熱,心裡忍不住興奮起來,只是又有些好奇,皺了皺眉頭道:「不是在你師父那裡嗎?難道你師父來過了?」
「嗯。」桃花仙子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是啊,師父來了又走了。」
完顏鋒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此刻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修煉,:「謝謝,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桃花仙子沒有回答,完顏鋒便離開了她的身邊,向回走去。
可是就在他走了一半的時候,身後,雨中,忽然傳來她的聲音。
「完顏公子。」完顏公子愣了一下,不知道桃花仙子還有何事,竟然叫住了他,當下便停下腳步,緩緩轉身望去。
此刻雨越下越大,似乎近在眼前的桃花仙子,已經被雨水遮蔽,視線受阻,完顏鋒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可依舊只能看清一陣模糊,而桃花仙子的聲音,清晰傳來:「完顏,若是有機會希望你能夠好好地看我一眼,我比天罡決、比寶劍好看。」
聞言此話,完顏鋒竟然心頭一痛,一道道酸楚頃刻間泛濫成災,「難道我喜歡她」
自己曾經立下誓言,以終身孤獨為代價,修煉成為劍仙,傲世天下,可是此刻怎麼可以動搖信念呢?劍本無情!
可是現在,自己心中有種感覺,已經負了她兩世,這一世不想錯過與她
可是自己選擇錯誤?還是這條路根本就是錯誤的?或者說自己的無情,真的能修煉成劍仙嗎?
隨後完顏鋒,訕笑一聲,道:「紫玉姑娘我答應你。」說著,他竟然快步走了開去。
桃花仙子望著他的身影,慢慢低頭,輕輕的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道:「真的嗎?可是機會真的會有嗎?」
完顏鋒走上迴廊,離開了風雨,心裡彷彿總是感覺一絲慌亂,心裡也莫名想起了紫玉,腦海更是浮現出那一幕桃花廟中的風情,想到這裡有種酸楚
他暗自嘆了口氣,卻又忍不住向後望了一眼,見風雨之中,桃花仙子已經消失不見了,完顏鋒淡淡苦笑,興許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了。
桃花仙子收起雨傘,也來站在迴廊之上,望著完顏鋒離開的方向,沉默而不言語,腦海中那一道迷茫的身影,依舊浮現,不知不覺竟然出神。
就在這個時候,在她身後的暗處,忽然那黑暗動了一下,一個華貴絲服女子悄然浮現,她面容被一條紫色的綾帶半遮半掩,舉止嫻雅悠然,就這樣詭異地站立於半空之上,右手平攤朝上,掌心之中一朵粉色蓮花靜靜地懸浮轉動著。
「師父。」桃花仙子微微屈身,眼前的這個女子身份高貴,實力也是她所望塵莫及。
女子看著眼前的桃花仙子,心底悄悄一聲暗嘆,隨後目光往完顏鋒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聲音無奈,而又苦澀地道:「他就是完顏鋒嗎,是你一生的那個宿命,可是我卻幫不了你了,你父親這次大發雷霆,要我一定帶你回去,要是被你父親知道不會放過他」
回到房間,完顏鋒已經迫不及待了,點燃一根蠟燭,便急忙盤膝而坐,從懷裡摸出那沾了點雨水的羊皮紙卷,小心翼翼的緩緩打開
「天地之極,萬物無邪,聖靈之道,天罡地煞本齊心」
默念著口訣,完顏鋒雙手交接,在身前擺出一個奇異的印結,雙目緊閉,呼吸平穩有力,完顏鋒進入一種前所未有的心境之中。
從外界來看,完顏鋒周身散發著一股凌厲霸道之勢,就好像一把鋒芒畢露的神劍,散發幾許神韻,而此刻的他心念一動,將這羊皮紙上的修煉秘訣謹記於心,雖然記住,可是這張殘卷卻比先前還要霸道。
不過,完顏鋒已經將天罡決第一層殘卷領悟,這第二層殘卷也像以前一樣,真氣從下丹田開始運轉,只是剛一運轉,他便感覺到了自己身軀中的真氣好似無窮無盡,永不停息一樣飛快涌動。心念流轉之間,更有滾滾熱流在自己小周天經脈中躥騰,純淨的真氣源源不斷的從完顏鋒丹田之中湧出。
逆督脈而上,沿任脈而下,經曆尾閭、夾脊、玉枕三關,上、中、下三丹田和上下鵲橋,上鵲橋在印堂、鼻竅處,下鵲橋在會陰、谷道處,作周流運轉,整整一個小周天。
而就在這時候,在他的丹田處,諸多真氣凝聚,化作一一本書經,完顏鋒大驚,這完全超乎他的想像,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奇異景象。
「書經」漂浮在丹田中央,只有手掌大不斷將絲絲縷縷的真氣吸收,完顏鋒的真氣湧入書經之中,丹田微微震盪,隱然化作一絲絲的更為精純的真氣,隨即徹底隱沒消失在全身經脈里。
完顏鋒心念一動,這本書經緩緩打開,而第一正好記載著天罡決第一層,他眉頭一皺,緊接著第二頁,赫然是剛才得到的第二層,隨後連翻開幾頁後,都是空白頁
完顏鋒唏噓不已,難道這就是天罡決?其他空白頁就是還未得到的殘卷嗎?當下透過丹田,他大約數了一下,這書經,竟然有十多頁之多,也就是對應天罡決十多層。
而且完顏鋒似乎還發現,自己所修煉的真幻劍決也因為得到天罡決殘卷後,領悟了第二式
「人若無情,劍便無情,人若有情,劍便有情,世間人情世故,隨心隨意」
「這是第二式嗎?」完顏鋒忍不住喃喃自語,這心決深奧,自己一時之間卻無法領悟參透。
完顏鋒緩緩睜開眼睛,沉重的嘆了口氣,目光呆滯的望著一個方向,眼神似乎是包含著淒涼,嘴角呢喃:「隨心隨意」
恍惚之間,他又被回憶深深拉扯進去
那是一個血雨腥風的場景,一陣陣喧囂的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只見一個貌美的少女跪倒在地上,他的背後插著密密麻麻的箭失,雙目瞪圓,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粟的堅持。而他身下,是已經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少年,他呆呆的看著少女,有些失魂落魄。
少女望著少年,嘴角漏出一抹甜美的微笑,鮮血在流,生命也緩緩流逝,但是少女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出了最後遺言:「完顏哥哥若有來世我還會在桃花島等你」
看著少女緩緩栽倒在地上,赤紅色手臂的少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啊!
終於他哀嚎一聲,將少女從地上抱起來,用力搖晃著,試圖將他喚醒,可是少女卻無動於衷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探向少女的鼻孔,感受一會兒,又猛的縮了回去,「紫玉!紫玉!紫玉!」
少年嚎啕大哭,他抱著陸川此刻已經崩潰,仿佛他撕心裂肺的嘶喊傳遞很遠很遠
此刻完顏鋒忽的回到現實,臉色明顯有些精神恍惚,眼神混亂,只是不停的嘟囔著:「為什麼!那真是我的前世嗎」
清晨,驚鴻白玉在完顏鋒耳邊,大聲地叫起來:「完顏,快起來了。」
完顏鋒費勁地張開眼睛,只感覺精神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昨晚怎麼睡著的,今天早上醒來渾身沒勁,看來沒有休息好。
驚鴻白玉則坐在他的床上,笑道:「完顏你這是咋了?怎麼一覺醒來就和丟了魂一樣,是不是被那個女鬼惦記了?」
完顏鋒苦笑一聲,並沒有回答他,依舊回想起昨晚,心裡十分複雜,搖了搖頭便洗了一把臉,頓時感覺這水也是冰涼。
驚鴻白玉暗自皺眉,心裡默念,「這傢伙怎麼了?真丟魂了?」
「你先洗著,我去叫桃花美女,準備趕路。」驚鴻白訕笑一聲,隨後向桃花仙子的房間走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完顏鋒拿起毛巾擦拭一下,隨後開口說道,其實心裡卻有些靦腆,似乎還為昨晚的事情有些隔閡,但是沒辦法,總要坦然面對。
「那走吧!」
隨後,完顏鋒與驚鴻白玉相繼來到她的房間門口,不料他二人敲了半天的門,卻無人應答,二人面面相覷對視一眼,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當下完顏鋒火速般跑向客棧前台,到掌柜那裡一問,才知道桃花仙子昨晚深夜就結帳走了。
驚鴻白玉怔了一下,覺得奇怪。
而完顏鋒站在一旁,心裡「咯噔」一下,像是丟了魂魄一樣,就那麼目光呆滯的杵在原地。
「你們二位誰是完顏公子?」這時候掌柜的一聲輕聲呼喚,將完顏鋒拉回了神兒,他看向掌柜,:「我是。」
那掌柜溫和一笑,深深地端視一眼完顏鋒,笑道:「這位公子,那姑娘臨走時,讓我給你捎句話,她說,完顏公子此刻一別,不知道何事才能相見,若是還有機會,我要你告訴我,我比劍好看。」
聞言,完顏鋒身心一顫,不由得後退一步,看的驚鴻白玉臉色也是一變,心裡也隱隱有數。
「完顏,看來這桃花美女,是看上你了。」驚鴻白玉搖了搖頭,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她這次傷心了」
「是嗎?」完顏鋒強鎮定自若,淡淡一笑。
「傷人的是劍?還是用劍的人呢?」驚鴻白玉點了點頭,隨後語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是啊!傷人的是劍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