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轉化室地面以下,還有一個較大的空間,裡面是機房、食物存儲室、盥洗室和衛生間。可以經由主祭塔屋地面上的一個入口下去,所有轉化所需的先進設備都藏在地面下的機房內,有的用以組合漱石鏈,有的用以撞擊漱石粒子,還有進行分解、傳聲、提煉、輻射等繁雜工作的多種儀器。地面上看似簡單拙樸的四生皿、還有兩座塔屋內的簡潔設備,都是靠機房聯繫起來的。
瑪哈辰亦辰輕觸屏幕,並按下收音鍵,端坐在桌前彈起琴來。夜眼琴的樣子像兩個連在一起開口向下的玉質月牙,平放在桌上,下面帶有厚重的共鳴箱,靠弧形的那邊較高,開口的這一邊較低。兩個「月牙」中間有一排山峰形的琴柱,依次降序排列,琴柱上撐著十二條金屬絲般的琴弦,左右兩側皆可彈撥,這種用夜眼琴喚醒靈母的神術,從古神時代延續至今。
夜眼琴的音色清亮而綿長,聲效神秘而悠遠,瑪哈辰亦辰是單用兩手的中指,配合大指快速彈撥的,每當一個小段落完畢時,雙手在不同的弦上進行吟揉,宛如從遠古時期傳來的祭歌尾聲。伴隨著顆粒感極強的幽秘琴聲,四生皿中浮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發光物,瑪哈辰亦辰看見它之後,將彈奏漸弱直至止息。
那個渾身彩光流動的東西,是一隻透明的水母,也就是「靈母」。瑪哈辰亦辰隨後按下石桌上的某個按鈕,轉化室外圍石柱上的八塊巨大橫石頓時發生色變,它們由原本統一的墨綠色變成八種不同的顏色,並各自發出一束強光集中在四生皿中的靈母身上,靈母從一拳大小,瞬間膨脹成一隻和四生皿直徑差不多的「超級大水母」。
接著瑪哈辰亦辰按動開關,只見陳杉熟睡的那張蔚藍色石床下降直到消失,石床再次升起時,陳杉早已不在上面,而是從四生皿的底部緩慢地浮了上來。靈母的很多條觸手都和四生皿壁相接,它巨大的傘狀體下端像是一張大嘴,沒過多久,無序漂浮狀的陳杉就被它「吞」到傘狀體內,陳杉的口鼻之中冒出了很多氣泡。
其實八塊以墨綠色漱石為外衣的巨石內部,分別是八種古神源能,即胎石能、卵石能、濕石能、化石能、觸石能、嗅石能、沙石能、聲石能。這八種古神遺留的漱石源能,是用以輔助改造人體七塔系統之外的八大系統。瑪哈辰亦辰把帶來的各種原料,有是塊狀的、液態的,還有少數能量體類的,逐一放進石桌上的各種容器、試管內,嚴謹而仔細。
地下機房很快在瑪哈辰亦辰輸入的指令中完成了各類原料應有的組合、分解、撞擊或提煉等程序,它們被輸入到四生皿內壁肉眼不可見的微型管道內,只有靈母的觸手可以感知到那些管道口,並從中吸收物質與能量。這時八塊巨石中的能量光束和靈母的身體發生感應,整個轉化室內有規律地閃爍著八種顏色的奇異強光,陳杉也不再吐出氣泡,身體呈大字形漂浮在靈母的傘狀體內。
瑪哈辰亦辰高舉了一下雙手,得意地看著他父親,這也就意味著轉化儀式被安全啟動了,之後的工作就是每天的指令輸入和轉化記錄。瑪哈貝斯特抬抬眉毛,顯然整個過程順利得有點出乎意料。「我想,以你的天賦和態度,作為他的導師是合適的。」
「您真的不打算告訴我古神預言的秘密嗎?」瑪哈辰亦辰略顯疲憊。
「我說過,不要心急,任何事情都需要過程。許多秘密過早曝光,不論對哪個空間,都沒有任何益處。預言之所以成為預言,那是需要等它發生之後才能驗證的不是麼?」
「可您知道古神的預言從來都是準確無誤的。我只是想為人們做點什麼。」
「那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在它發生之前,享受平靜和安樂,是一種智慧。」瑪哈貝斯特頗感欣慰地看了一眼兒子,「我要去處理重要的事,剩下的都靠你了!」
瑪哈辰亦辰呆在原地若有所思,他父親快走到石柱口時,他突然想起什麼,「父親,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有天會變成北方的巴斯特人那樣……我想知道您的態度。」
瑪哈貝斯特回頭,用複雜的眼光注視了他很久,只淡淡說了句:「順其自然吧。」然後轉身前行按原路返回,離開了廣果峰石窟。轉化室里,就剩下瑪哈辰亦辰歪著腦袋,恢復了孩童般的天真神態,仔細研究這種叫漏隱人的生物。
————————————————
瑪哈貝斯特返回料理店,已經是人類世界的十二月二十六號凌晨一點,同時還帶來了一件從安隱燈塔帶來的東西,用黑色絨布包著的長方形物件,看上去有一定厚度,上面還用金色的絲帶打了一個十字結。
在警察找上門來盤問他關於著名造型師陳杉的事之前,他需要去辦兩件事。店員都知道他習慣獨來獨往,除了尹丹宸,別人對的他個人生活也無從探知,就都習慣了這位有點古怪的老闆。平時的料理店,一層有幾位食客大都在凌晨一點左右抵達,之後很少會有客人了;二層的包間內大部分是在這裡過夜的。
「哎呦,茅哥醒啦?您這一覺睡得可真夠久的,餓不餓?想吃點啥?」尹丹宸新提拔上來的一個小領班見瑪哈貝斯特出來,殷勤地問了一句。店裡的人都叫他小蔣或者蔣哥,是個很圓滑的男青年,碰上老茅和尹丹宸都外出辦事時,店裡就暫靠他張羅。
瑪哈貝斯特故作醒腦狀:「喝多了……白天有什麼事兒沒?」他四下望了一圈,見尹丹宸也沒在,小蔣剛才是坐在尹丹宸平時休息的位置上的,心裡知道尹丹宸是去辦另一件重要的事了。
「下午到這會兒都沒啥,就那個大舌頭老張,韓橋集團那個,預約了星期六晚上四個大包,我七點多那會兒上去想跟您說來著,半天沒反應就沒敢驚動,這不,我都排完了。」小蔣屁顛兒地沏了一杯老茅平時喝的茶放桌上,一拍腦門說:「對了!就您那個朋友,陳……陳杉!今天電視上網上都瘋了,說是跟那個恆悅珠寶老總女兒的婚事黃了,那小子逃婚了,還說……」
瑪哈貝斯特從小蔣的手機屏上看了一眼熱門新聞,「這就怪了,他今早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回頭再說吧。我要出去辦點急事,你還盯著吧。」
小蔣連連答應著,帶著一臉的迷惑不解。按他的理解,昨天晚上陳杉和老闆喝了一通宵酒,今天老闆睡了一天,老闆說陳杉早上走的,那會兒自己還在家沒到上班點。可這一整天好像也沒昨晚值晚班的服務生提起過,大家的記憶好像都停留在陳杉剛到店裡的那一刻。
瑪哈貝斯特才不理會他們的迷惑,他知道這件事在成為娛樂圈重磅新聞和人口失蹤案之前,一切都會由他來平息,陳杉的痕跡也會被全部抹除。
他自己並沒有養車,這也是店員們很納悶的地方。瑪哈貝斯特夾著黑色絨布包裹的東西,徒步走完一條街,來到十字路口那邊好打夜車的地方,等了很久才攔到一輛。坐在車裡時,他覺得這場寒流就是隨著陳杉那天的突然到訪而來的,南方這座城市也一連下了兩三場十年難遇的雪。這些邂逅,也許是古神的安排吧?他心裡是這麼想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