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先生不用看,此等風暴之下,那等小船還在河心,必然是無法倖免,其早晚也是會餵魚蝦,所以才被淮伯麾下妖將盯上。`。」船也看到了異狀,面上卻無奇怪。
「淮伯麾下妖將?」
得此答案,王越頗為意外,又見江中剛才那個巨大的身影自水下衝出,高沖向那艘小船。
「蓬」的一聲,原本就破裂的小船,再也支撐不住,整個碎裂開來,小船上十數人無比驚慌恐懼的大叫著,被甩入江中,嘩啦啦水聲一片,緊接著就是一個個慘叫,然後再無其他聲音。
王越這回看的清楚,衝擊船隻的是一條長達五丈有餘的大魚,水下活動的水妖也不僅它一個。
他收回目光,問船道:「淮伯乃淮水正神,為淮上人廣為祭祀已有數千年之久,其理應保護祭祀者,緣何還縱容麾下妖將襲船吃人?」
「蓋先生來淮上沒多久所以不知道。」船搖了搖頭:「在昔日淮伯大人未來淮上之前,整個淮水及各處支流都是有著諸多水妖存在。」
「據說妖怪吃人能增其智,所以水妖極愛吃人。」
「那時候整個淮上水中連船都沒有,因為但凡有敢入水甚至僅靠近水邊者,就可能會遭受水妖襲擊。」
「一些厲害的水妖,甚至能興風作浪,捲起江水上岸,使岸上都無比危險。」
「這一切直到淮伯大人的到來。」
「淮伯大人自東海上來,一至淮水就6續擊殺、降服了整個淮水的大小水妖,將其收歸為麾下妖將,並與他們有約定,除卻必死之人,不管任何水妖,但敢獵襲人者死。」
「有此約定,則平日裡淮水再無水妖害人之事生,也是由此,但我淮上人。無不感激其功,就為其設祭,漸成神廟,到如今已有數千年了。」
王越點了點頭。`他到淮上這般久,只知淮伯存世已有數千年,今日方知曉淮伯神廟的起源。
兩人正說話間,淮伯麾下的妖將又現另一隻在風浪中上下起伏,隨時可能會傾覆的小船。立時如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般,就往那小船處游過去。
水妖既是愛吃人,平日裡卻被淮伯管束,今日難得能放開束縛,卻是興奮已極。
「蓬、蓬。」都無須之前那隻大魚出手,眾水妖一齊合力,很輕易就將小船掀翻了。
又是一聲聲熟悉的慘叫聲,很快被呼嘯的狂風和江面的風浪掩蓋。
王越眉頭微皺,他一顆心早就被鍛打的如剛似鐵,但眼見同類被水妖這般吃法。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回艙內吧。」略微打量一眼,他收回目光對船道。
船撇了眼江心,微微嘆了口氣。
他之前嘴上淡然,但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回艙正好眼不見為淨。
「船,你看那淮伯大人的妖將,他朝我們過來了。」
幾人才至艙室門口,一位船員指著遠處一道被巨大魚鰭分開的水浪驚呼道。
船和其他幾位船員面上大變。
「這怎麼可能?」船驚呼道:「淮伯大人麾下妖將不是只對必死者出手嗎?」
王越目光一凝,只手按在劍上,冷聲道:「此等風浪之下。一艘大船傾覆卻是不奇怪,那水妖對付一艘小船,不過吃得十數人,且江上小船並不多。對付我們這艘大船,可就能吃得百人。」
「而且只須將我們這艘船上的人吃光,誰知道這船是被風浪傾覆還是被它撞翻的呢?」
「不可能!不可能!淮伯大人麾下的妖將,怎敢如此形事?」
王越原本準備回艙,這時正待收斂了的氣旋開始急劇擴散起來。`
他拔出了掌中青銅劍,感受氣旋中力量匯集。朝著大魚切水之勢,迎著就是一記斬空波。
「大陳昭氏武士蓋列在此,妖孽竟敢造次?」
雷鳴炸響,斬空波瞬息百步,直擊大魚前方,叫水面陡然炸起一道數丈高的水柱,朝船隻衝鋒的大魚沖勢立止,整個身體都被斬空波自水中帶上了天,接連在半空翻滾了幾圈才落歸水中。
大魚勉力掙扎幾下,卻是無比虛弱,再無衝鋒之能,只能勉強划水遊動。
僅是一擊,王越就將它打成了重傷。
「不好了,花魚大將被人類武士打傷了。」
水妖們以各種方式震動著音波,竟說出淮上之地的人語。
「這人類武士好生囂張,如此風暴,又在淮水之中,竟還敢打傷我淮水神宮的水將,各位說怎麼辦?」一隻巨大的螃蟹控浪越水而出,對周圍水妖道。
「還能怎麼辦?蟹將軍你若想和花魚大將那般就只管上就是了。」花魚大將在水妖中實力頗為不凡,連他都被一擊重傷,這頭水妖明顯是怕了。
「不錯,剛才卻是花魚大將昏了頭,放著如今整個淮水之上許多來及靠岸已是必然沉江的小船不去看,竟然衝擊靠岸大船,這可是違了主人的規矩。」另一頭水妖附和道。
「陳國昭氏,不就是二十年前帶大軍來淮上的那個昭氏麼?難怪有此等強大武士。」
這頭水妖如此說,其他水妖頓時想起來了,都不再言語,隨即各自催浪,一齊遠離了此段河域。
見眾水妖遠去,船鬆了口氣,對王越道:「蓋先生就不怕得罪淮伯麼?這可是淮水之上啊。」
「淮伯也是講道理的。」王越回了句,心中補充一句,尤其是對強者,他實力極強,現在背後還掛了個陳國昭氏的名頭,無疑就是淮伯須講道理的對象。
如此想著,他又道:「而且剛才之事本就是那頭魚壞其規矩在先,船且看著,這條魚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不是因吃我一劍重傷而死,而是被淮伯一番處置然後拿出來示眾。」
船驚訝的聽著。
王越只是隨口一言,見他聽不明白,就不再多說。
此言他是以上位者身份站於淮伯角度的思考,只要淮伯不蠢,多半會如此做,不但要做,還要大做特做,聲勢無比浩大的做,但這卻非是這船所能知之,當下收了氣旋,一齊回返船艙之中。
修補了船甲板,淮水妖將也自離開,接下來這條船再沒遇上他事。
這場巨風,持續了近五日,船隻也就在這處岸邊,隨風浪顛簸了五日。
五日裡,船上每天百來號人擠在無時無刻不在上下顛簸、且密閉昏暗的狹小空間裡。
吃方面,因為沒法正常生火,都是吃的乾糧,部分還被滲入底倉的水泡了,喝水也只能喝江水,未避免污染船艙內艙室空間,拉撒都須頂著風浪,跑去艙外解決。
然而有些事卻怎麼都無法避免。
隨昭穿同行護衛的武卒,都是來自北方,雖然在淮上已有頗長一段時日,平日裡也坐過船,但可沒這般坐過船,很多人連一天都沒撐過去就在艙室里各種噁心嘔吐。
天氣惡劣,吃喝也不好,暴風暴雨下氣溫也是下降,加之噁心嘔吐使身體更加得不到足夠營養,第二日的時候,就有十幾位武卒就生了病,等到第三天,生病的武卒變多,增加到二十多位。
也虧得船在船上竟備了些治風寒的草藥,使得大部分武卒勉強能夠熬過去,只有四人身體虛弱些實在是撐不住,沒能死於戰場搏殺,卻病死在這裡,且為防止瘟疫滋生,他們的屍體只能拋出去水葬了。
這叫許多陳國武卒心頭鬱郁,擔心自己也會像這幾位武卒般死去。
好在五日後,天空再次放晴,風暴漸弱,終究是徐徐遠去了,船上幾乎所有人都有種死裡逃生之感,又急忙出艙透氣,眾人這時再看江面,卻是比之前寬了許多,這是河水上漲所至。
船隻的位置,原本是與岸固定,如今卻是漂在那幾棵綁繩固定的大樹上方了。
再看淮水兩岸,處處皆是巨風、暴雨造成的破壞。
田地被水澇盡成澤國,遠處的村莊,許多不夠結實的房屋也被風雨破壞。
但此地之人,或許早已經適應了巨風的存在,巨風一去,就各自從躲藏之處出來,修補房屋又或往自家田裡去挖開大溝大渠的口子,加快排澇,處處皆是一副繁忙景象。
至於前些日子被淮水妖將摧毀的小船之類,則早已經連塊木板都是不見。
有過這場巨風,船上無論是武士還是武卒又或船員,都已不想繼續在船上呆下去,急於尋找地方休整,於是飛快將綁縛於大樹固定船隻的繩索斬斷,操起風帆、借著暴漲的河水飛流直下。
此去卻是飛快,不到半日之間,淮上庸國國都上庸城就已然在望。
自江面朝上庸方向看去,遙遙就能見上庸城外巨大的埠口,看到埠口因巨風滯留避風避雨的無數船隻。
接下來,船叫船員操著船,往埠口過去,尋一位置停船。
昭穿也叫武士將代表陳國的旗幟掛在船上顯眼位置,向上庸城宣告自己的到來。
遠處,看到他的旗幟出現,埠口中立時有一艘形似兵艦的槳帆大船自泊位退出,又在許多槳手的努力下,逆著水流飛朝王越所在船隻靠近。
昭穿站在船頭遙遙看去,道:「這是庸國海西大夫家的大翼戰船,海西大夫是我的老朋友,想必是看到我的旗號,知道我到達上庸,就親自迎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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