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啊,哥哥。」落日的餘暉當中,少女輕輕揉著唐將他的頭抬起來,隨後放在自己健美而修長的雙腿之上,「還疼嗎?哥哥?」
「你如果把亡禱還給我,我可以自己揉。」家明枕著她的大腿躺在草地之上,好不容易才能夠抬起被壓在身下的雙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微安水壩的那一一役後,他的傷勢極為嚴重,雖然被巨神兵改造後的身體體質極好,小愛等人也用些古怪的方法對自己進行了治療,但目前來說,他就只能憑藉著亡禱骨笛操縱著身體行動,這樣可以讓目前這具殘破的身軀完全處於休眠狀態,進行全力的自愈,不好的是,這些日子裡,一旦離開了亡禱,他就再也無法行動了。
「才不呢,好不容易才抓到你,怎麼能還你。」
「我又不是你的玩具……」
「誰說不是,你是我的傀儡娃娃啊。」小愛狡猾地一笑,「你都不知道,我小的時候啊,家裡人做了好多的傀儡娃娃給我玩,可惜那些娃娃都是魔法元素做出來的,不是硬邦邦的石頭,就是完全捏不著的水,樣子又很難看。可是你不同啊,我的阿爾哥哥長得又漂亮,捏起來還軟綿綿的,是最好玩的傀儡娃娃了!」
「……謝謝你的讚美。」看著對方在他的臉頰、手臂上捏來捏去的動作,唐憶感到有些無言,不過,不可否認。小愛給了他一個很舒服的姿勢,身下是略帶小麥色健康肌膚地雙腿,鼻中傳來少女淡淡清馨的體香,草坡之下,小鎮的居民三三兩兩的來往於街道之上,各自吃著晚餐,互相打個招呼,炊煙在屋頂上裊裊升起,鎮子的盡頭。是那個花花綠綠的巨大馬戲帳篷,天邊夕陽通紅,雲霞如畫。
假如現在在身邊的是小雪、芙爾娜,這一幕。便是唐憶所幻想過的完美生活的場景了,然而,她們現在在哪裡呢?有文森特、菲利克斯與凱瑟琳夫人地保護,自己並不需要太過擔心。或者,她們現在已經抵達康達爾了吧。
兩人望著那夕陽的景色,山坡上的篙草隨風舞動,小愛用纖長的手指為家明整理著頭髮。過得片刻才又感嘆道:「真地好美呢,哥哥,每次看著這漂亮的世界。都覺得……活著真好……」
唐憶心中微微一怔。想起這少女蠻族的身份。轉又想起半獸人:「是啊,至少……我們還能看著這平靜安逸的世界兩年……」
「哥哥是說半獸人吧?」小愛低下頭來笑了笑。「為什麼要有戰爭呢,大家要是和平相處,不是更好嗎?」
唐憶諷刺地笑了笑,閉上了眼睛:「其實……想要和平解決,也是可以地吧,只要人類這邊放寬一點,騰出一點空地來給半獸人,大家也就可以好好相處了。可是,一切哪有說的這麼容易呢?沉溺在幸福完美的氣氛當中,享有最豐富的資源,人類地優越感,主精靈的優越感,讓他們以為自己就是天朝上國,所以一千年前,半獸人被趕入了另一個世界,所以那些犯罪之人、異族人被趕入北邊的冰原,南邊地嚴苛叢林,他們地子孫被稱為蠻族,我想我倒是大概明白半獸人了,雖然想要回歸雪恥地心未必沒有,但更重要的,是因為過不下去了吧。」
為唐憶梳理書法地那隻手微微一顫,片刻,小愛很不滿意地說道:「哥哥啊,人家都要打過來了,你居然還幫他們說話……半獸人他們又有什麼可憐了?」
「呵,我大概也是從一個敵人那裡知道這些事情的,半獸人現在所處的環境,恐怕真的是難過到極點了,為了生存而戰的人,我想我可以理解,甚至還能給予佩服,但是像現在這樣大陸各國勾心鬥角,為了貪婪而戰的,卻是我人生里最厭惡的行為之一。」
小愛笑了笑:「哥哥你可是寫出了《天下布武》的大兵法家啊,難道你可憐半獸人,想過要去幫他們嗎?」
唐憶失笑,卻也難說是為了那聲「大兵法家」還是為了「幫助半獸人」,過得片刻,方才說道:「我討厭打仗,其實本身我也不會打,不過,假如有一天真的上了戰場,也絕對是幫人類一邊吧,這應該是沒得選擇的事。」
「喔。」小愛點了點頭,「那哥哥你說,這場大戰要是真打起來,倒底是那邊會勝利呢?」
「我怎麼知道,半獸人的力量我根本都不清楚……呃,就算清楚了我也不知道……」
「哎呀,說說嘛,說說嘛,小愛想聽啊。」搖啊搖搖啊搖,一直將唐憶搖到全身散架:「假如……呃,假如目前半獸人的軍力有五十萬,但是素質很高,比一千年前的軍隊素質還要高,而哥哥你是人類聯軍的統帥,你會怎麼去打敗那些半獸人呢?」
唐憶被折磨得夠嗆,連忙投降:「你要我說那我就亂說了,目前雖然確定了半獸人出來的時間,但地點只是籠統估計,範圍恐怕涵蓋了上百平方公里,要是我可以動用一切資源,就吧世界上能夠調集的所有爆裂魔晶全拿來,等到境界隧道開啟,一次性把方圓幾百公里的範圍夷為平地!」
「你開玩笑啦,爆裂魔晶就算再厲害,真能把幾百公里之內的地方都布滿,可是那麼大的動作,半獸人都有人出來了,一定會知道的啦,到時候用盡全力將境界隧道的開啟點移開爆炸範圍,雖然很麻煩,但又不是做不到!哥哥你敷衍我,你敷衍我……」吵著鬧著又是一頓亂搖,不過她倒的確是錯怪唐憶了,這傢伙根本沒有經歷過什麼戰爭,一時間哪裡想得出什麼好的戰略戰術,待到被搖得受不了。方才開動了腦筋,拼命地想些亂七八糟地戰法。
一時之間,什麼稀奇古怪的毒液戰、荒漠戰,配合著唐憶以前看過的一些革命故事裡的大型戰役,甚至利用《銀河英雄傳》裡的一些橋段,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從唐憶嘴裡說了出來,許多時候,使得小愛嬌嗔不依,卻也有許多的東西說出來時。頓時便使她睜大了眼睛,到得後來,唐憶實在沒有力氣想點子,求饒道:「想不出來了。拜託你,小姑奶奶,我給你說故事好吧?」
「可我要聽打仗的故事!」
「你怎麼這麼暴力……好吧,打仗的故事……」
接下來。又是魔法版本地《三十六計》。
一直到月盤如洗,滿天繁星點點,唐憶用臉頰摩擦著那富有彈性的雙腿,在草地上沉沉睡去。過了一會兒,小愛輕輕一笑,抱起了他。
回到那馬戲大蓬內。將唐憶放在了床上。蓋好被子。她方才走了出去,此時。敏特爾、蘇萊等人都已經坐在了隔開的小房間裡,一邊吃些肉片當零食,一邊各自交談、喧鬧。
「剛才的那些東西,大家都注意到了嗎?敏特爾叔叔,你都記下來了吧?」小愛宛然一笑,對著小房間中地眾人說道。
「前半段類似於敷衍,可以看出這位雷撒督克先生的確不喜歡戰爭,但是偶爾冒出的鋒芒,每一項都足以解答為將者數十年的疑惑。」敏特爾拿著一本羊皮手抄,目光中滿是嘆服,隨後卻又笑了起來,「後來,大概真是被族長你煩得暈頭轉向了,所說地東西,就完全形成了一個系統,可見是他平日裡已經思考定型的成果……天才啊,他的每一個計策,都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小愛點了點頭:「但是前面那些東西也不能忽略,他擁有這樣高的軍事造詣,就算天生厭惡戰爭,也會對發生在眼前地一些戰事下意識地進行思考,有些東西聽起來不切實際,但絕對是他在進行了無數次沙盤推演後的結果,從這其中,或許就可以分析出他思路的軌跡,甚至可以將這些不合理地看法予以補完,那一定會很有趣。」
一旁地胖子蘇萊咬了口牛肉乾:「等到大軍出來,一定要按照他地辦法將我們的高速騎兵獨立出來,敵強我避,敵疲我擾,敵退我追,這句話說得太對了,我們地騎兵速度本就高於人類很多,一旦運用上來,這支騎兵將是一支無敵的矛。配合好步兵,才能真正做到阿爾書里的『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
「我想我們的優勢是可以提出很多的高級別武者,形成雷撒督克先生口中說的那種特種部隊,執行斬首戰。」旁邊一名女性說道,「族長啊,明天你一定要把這方面的東西從雷撒督克先生最里系統地套出來。」
「是煩出來……」一個瘦子小聲笑道,隨後被小愛嬌憨地瞪了一眼。只聽那瘦子笑道:「我們這一千年來都是跟那些蟲子作戰,沒有什麼戰法可言,只是拼命地宣揚勇猛前進,這次軍隊出來的時候,一定要儘量控制好,你們注意到了嗎?雷撒督克先生的話里,絕大多數的計策都需要軍隊進退如意,詐降、逃跑、叛變、內應都是通往勝利的途徑,人類跟蟲子不一樣,我們千萬要注意好這點。」
「還有,他的說話裡面,有的部隊建制很奇怪,我猜這一定是他心中構想的一套完整的軍事方案,族長你明天一定要從他嘴裡套出來……呃,不,應該是煩出來,哈哈……」
「當心我過去踹你哦……」
一群人在這小小的房間裡說說笑笑,便幾乎定下了來日整片大陸戰爭的方略,待到眾人都大概說完,敏特爾才皺起了眉頭:「族長,還有七八天便會到康達爾,到時候,我們是不是……」他手一橫,做了個殺的姿勢。
「不用。」小愛淡淡一笑,搖了搖頭,一旁的蘇萊說道:「老實說,我也喜歡這個人,如果可能,我想成為他的朋友,但是族長,一旦上了戰場,他太可怕了,你有注意到嗎?他的戰術構思完全是天馬行空,無跡可尋。如果將來對上他,我不會有任何把握。」
「他不會喜歡打仗,這是其一,其二,他跟拉塞爾叔叔是敵人,接天之塔的事情,我們現在不好插手,就只能讓這些人來。」她皺了皺眉,「況且我在想。他似乎是一個沒有種族觀念地人,之所以說將來戰爭只會站在人類一方,是因為他的朋友都在這邊,他既然同情我們戰族。將來未必沒有幫助我們的一天,譬如說……為了和平。」
「不太可能吧,
們表現出和平的意願,承諾好不去傷害無辜者。這無法說服他,何況一旦打起來,我們沒有退路,根本留不了手。又怎麼能讓他覺得,幫助我們比幫助人類更容易得到和平?」
小愛低頭笑了笑,隨後道:「如果真能得到這個人。我不介意讓他成為我的王夫。」
「啊」
小房間裡一下子炸開了鍋。
「天哪。族長。我也暗戀你半年了,你你你……」
「喔。這個倒是可以商量,那小子雖然弱了點,但脾氣對我胃口。」
「啊啊啊啊,好可怕,我們的愛麗絲小妹妹思春了……」
「發情期、發情期,方圓十里之內雄性生物請自行退散……我退散了……」
大家各自嚷嚷,基本上都是調侃搞笑的口吻,其理由,大抵也是因為看出了小愛這話目前也只是隨口一說,不過這些人大都是從小看著或跟著她一塊長大的,心中也多少覺得這個阿爾。雷撒督克討人喜歡,又很有本事,如果兩個人真能結合,對於小愛也好,對於戰族也好,或者都是一件好事。
待到其餘人都散了,小愛方才走到唐憶沉睡的房間裡,望著那張蒼白卻俊逸地臉,偶爾因為夢中的疼痛而引起的皺眉,她輕輕一笑:
「或許……是你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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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馬戲團每日東行,小愛興之所至,便跑去搶了唐憶身上地笛子,雖然讓他如同傀儡娃娃一般的躺在自己腿上講故事,間或問幾個問題。幾天下來,唐憶發現這位與克娜一般天真無邪的少女竟然是一個戰爭狂,整日裡感興趣的就是如何害人、如何用計,好在有了克娜做前車之鑑,他心中也接受了美少女多半會內心邪惡這個事實。
在他心中想來,這位小愛地身份多半是蠻族某個部落的公主,出於對文明的好奇,走出大山里到外面來看世界,偶爾從小愛的口中,也能聽出她地部落處境並不算好,偶爾便也絞盡腦汁地想些在山林、荒漠中建立家園的小辦法,提供一些小意見,希望小愛回到部落之後,可以讓她的族人們過得更好一些,他卻不知道,每當這些話語傳到在一旁偷聽地其他人耳中,這些人對他地欽佩就更加加深了一層。
至於那些所謂地兵法,唐憶本身就沒什麼概念,小愛喜歡聽,也就當成故事說說,什麼古往今來的大小戰役、地道戰、游擊戰、地雷戰全都按照魔法世界地規律改編,描述得有聲有色,至於這些人從中一天一天的悟出來大道理,他可是想都沒想過。
過了兩天說故事說得上癮,感覺自己說書的本領跟魔術本領都差不多了,還要求在馬戲團的表演中插上一個說故事節目,嚇得小愛等人連忙阻止,這些東西沒事亂說,豈不像寶藏一樣的隨手亂扔!
身體方面,畢竟這次受傷嚴重,雖然恢復速度很快,但沒有兩三個月也別想恢復完全。離開帝都的時候露西妮姐姐還警告過自己身體才好,不要亂受傷,可以想像,這次過去,會被臭罵一頓。不過,這些天的時間裡,他也漸漸習慣了用亡禱骨笛操縱身體行動,有事沒事就像個幽靈一樣晃來晃去,雖然沒有鬥氣護體,然而單以靈敏度而言,眼到手便到,已經能夠跟上一般九級強者的動作,回想起傳說中獨孤九劍以快打慢,以巧破力的原理,目前這幾天,唐憶正在思考自己這套戰鬥方法的可行性,當然,自然也是當成玩笑在想。
八月十二日的早上,終於抵達康達爾礦區的進山路口,原本這只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小鎮,一條狹窄的山道直入直出,然而此刻看來,各種各樣的車輛、奔馬、行人進進出出於這條山道之中,從這條擁擠的山道進入,走走停停大概用了將近半天的時間,前方才終於顯出一個小鎮的輪廓。
此時小鎮之中人群熙攘,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臨時搭建的小木屋、帳篷,一些叫賣各種食物、小吃的商販遊走期間,簡陋的街道兩旁,落魄的游吟詩人抱起七弦琴,深情地彈唱,遠處還可以看見一些雜耍,馬戲的招牌。
馬車一停下,立即便有人跑了過來:「各位是新來的吧?尋寶圖要不要,絕對是今天更新的最前沿尋寶進度,啊,你們看,你們看看,價錢公道,童叟無欺,一個銀幣就是一張。」
眾人一見,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感情這個小鎮已經變成一個尋寶旅遊的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