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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有看到想像中擁擠的畫面——岩壑的底部很空曠,根本看不到人類活動的痕跡,反倒是兩側的岩壁上,有著很多一看就是人為開鑿出來的洞穴。
這些流放者將聚居點設立在了岩壁內部而非岩壑的底部,這樣一來,隱蔽性就更強了。從空中望下來,無論是肉眼觀察還是雷達掃描,都很難發現異常,除非無人機能深入到岩壑裡面去探查,才有可能找到這些住人的洞穴。
而在荒野上,像這樣的岩壑簡直不計其數,如果每一條都派無人機去檢查的話,那將是一種極為沉重的負擔——相比阿爾法星上各種各樣的威脅,這些躲在陰溝里的老鼠,其實並沒有那麼令人在意。
事實上,只要這些流放者沒有主動襲擊方舟的中轉站和運輸車隊,也沒有和異端教派有所牽連的話,無論是安全局還是軍方的人,對他們的存在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只不過隨著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流放者聚落或「自願」或「被迫」地加入異端教派之後,對於流放者聚居點的清剿頻率,才驟然加大了起來。
就去年一年的時間裡,安全局和軍方聯手清剿了共計七十一處流放者聚居點,而像這種建在岩壑內部的,則是一處都沒有。
不僅是因為難以發現,更是因為這類聚居點的建造難度對於缺少工具和資源的流放者來說太難了,絕大部分的流放者只能通過不斷地遷徙來躲避土著生物的攻擊和方舟的清剿,根本就沒有能力建造這種永久性的據點。
異端教派除外。
柯嵐知道,在方舟內部,尤其是在上層階級,埋藏著大量異端教派的暗子。在這些暗子的幫助下,異端教派想要完成這樣的一項工程並不算困難——當然,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這處據點絕對是屬於異端教派的勢力範圍,而非任何一個獨立的流放者聚落。
柯嵐注意到,岩壑的底部,還趴著一台經過偽裝的a-a1型「步行者」雙足機甲。「步行者」這個系列的機甲,哪怕是最晚推出的「a-5」型,現在都已經是名副其實的老古董了。這一系列的雙足戰鬥機甲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從軍隊中全面退役,不僅研發這一系列機甲的廠家宣布停產,就連那些獲得授權的第三方廠商也不再生產與之相關的零配件。
大部分的「步行者」機甲都被拆解之後回收,只有很少一部分,在被拆除武器和裝甲之後,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了一些民間機構,用來充當運輸或是工程機械使用。
而柯嵐看到的這一台a-a1型「步行者」的武器裝甲並沒有被拆除,安裝在頭部兩側的二十五毫米口徑機炮可以輕易撕開外勤部隊配備給士兵絕大多數型號的動力裝甲,而機甲底部掛載的重型噴火器則是能在機甲的正前方製造出一片半徑一百五十米、範圍約一百二十度角的扇形火焰區域——如果在沒有重火力的支援下,陸戰隊員貿然突入這條岩壑的話,必然會產生大量的傷亡。
這台「步行者」機甲表面的油漆幾乎已經完全脫落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大量塗抹在裝甲表面的土黃色泥漿。這些附著在機甲身上的泥漿風乾變硬之後,便形成了一層完美的偽裝。從正上方望下去,這台蹲在那裡的「步行者」機甲,就如同一塊方方正正的大石頭一樣。
唯一的破綻大概就是這塊「石頭」的邊角不夠圓潤,在這種因岩隙風化而形成的岩壑里略顯突兀,但如果不靠近觀察的話,根本就發現不了這點破綻。
……
這台a-a1型「步行者」的駕駛者是一名三十歲出頭的中年人,此刻他正探著腦袋、眯著眼睛緊盯著操作台上方那條細長的觀察窗——作為「步行者」系列戰鬥機甲的試作型號,a-a1並沒有配備連接著車外攝像頭的電子監視器,而是採用了類似老式坦克那樣的可視觀察窗。在機體的頂部,還裝著一個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的潛望鏡,讓機師用來觀測機體兩側和後方的情況。
之所以採取這樣的設計,單純就是因為在方舟登陸阿爾法星早期,電子設備在一些強輻射區域內十分容易出現故障,完全不如純機械結構可靠。在那個年代裡,裝備設計思路大多傾向於返璞歸真的復古風格,這台a-a1「步行者」便是在這樣的大環境裡誕生的。
不過這對於異端教派的機師來說卻並不算缺點,在缺乏維護和替換部件的情況下,純機械結構的觀察窗的確要比精密的電子監視設備要好用——對這台a-a1來說,只要武器和動力系統還能運作,那它的戰鬥力就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應該不會有人能找到這裡來吧……」a-a1的駕駛員一邊小幅度地轉動著潛望鏡的鏡頭,一邊自言自語道。
要是放在平時,他的工作其實是十分清閒的——得益於兩足機甲的廂式駕駛艙空間要比人形機甲寬敞很多,他甚至可以將座椅放平,躺在椅背上翻看一些同伴從外面帶回來的雜誌。不同於大多數男人喜歡的「penhoe」和「pyboy」這類顏色雜誌,他更喜歡閱讀一些機械科學雜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讓他成為了這台a-a1的駕駛者兼維護人員。
他是在荒野上出生的,這輩子沒有在「諾亞方舟」內部待過一天,和機甲有關的全部知識都來源於自學和拆解那些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垃圾,他一直覺得,如果自己能出生在方舟上的話,一定能成為一名頂尖的機械師——雖然他很嚮往方舟,但他卻一點都不喜歡方舟,甚至極其憎恨這條將人類帶到這個星球上的殖民飛船。
按照年齡算,他差不多是阿爾法星第一批人類流放者的後代,在他的記憶里,對於父母的印象簡直少得可憐……他的母親還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至於父親是誰則根本就不知道。
有人曾告訴他,他母親是方舟上一個小有名氣的科學家,因為受到「學術迫害」才不得不離開方舟……可是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對於一個失去了雙親的孩子來說,童年的少年無異是極為艱難的,那些生活在方舟上的人根本想像不出,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孩子,是如何在殘酷的荒野上存活下來的。
而這段讓他不願回想的記憶,則是成了他仇恨的來源——他憎恨來自那條船的一切人和事物,武器除外。
因為武器可以用來殺人,殺死那些從那條船上下來的人。
所以當他得知異端教派的存在時,他毫不猶豫地加入了「先知」的麾下。
他並不相信什麼「偉大神明」,但先知那強大而神秘的力量卻是每一個信徒都有目共睹的……他只是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領袖,帶領他們,去毀掉那條船。將那條船上的人從他們安全而舒適的房間裡趕出來,讓他們感受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就在幾小時之前,先知帶著一名昏迷的漂亮女人來到了這個秘密據點,這讓他頓時打起了精神,他以為先知即將策劃一場大規模的作戰行動——他一直為自己沒能參與熔火礦區的行動而感到遺憾,可是先知卻只丟給了他一句話,便帶著那個女人消失在了岩洞的深處。
「提高警惕,可能會有人跟到這裡來。」
儘管有些失望,但他卻絲毫不敢懈怠,幾個小時裡他甚至連大口都不敢喘一口,一直全神貫注地盯著眼前這個只有一英寸高的觀察窗,生怕漏過了什麼風吹草動。
就在這時,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駕駛艙的頂部滴落了下來,砸在了他的頭上。
「嗯?」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他的肩膀猛地跳動了一下,額頭和眉角則是不輕不重地磕在了潛望鏡的邊框上——「哎喲!」
「嘶……什麼東西?難道是上周剛修好的冷卻管又漏液了?」話剛出口,他就愣住了——以他對這台機體的熟悉程度,他當然知道駕駛艙的頂部根本就沒有冷卻管,就算冷卻液真的漏了,也不會從這裡滴落下來。
「怪了……那會是什麼東西?」他伸出一隻手,在駕駛艙的頂板處摸索了起來,很快,他就摸到了一些粘稠的液體。
「難道是機油?從鉚接縫裡滲出來的……也不對啊?」
不僅如此,隱約間,他似乎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他的內心不由得湧起了強烈的不安,抬手打開了駕駛艙內的燈,將那兩根沾染了「不明物質」的手指舉到了眼前——
指尖沾染的是一種殷紅的液體,厚重而粘稠……他也不確定自己是看錯了還是幻覺之類的東西,指尖上沾著的這滴液體,似乎在蠕動著?
「這是……血?新鮮的血?不對,是冷的?」
沒等他反應過來,更多的液體從駕駛艙頂板的縫隙里滲了出來,滴落在他的頭上和肩膀上。
「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東西?!」
他下意識想要按響警報,但伸向控制台的手卻永遠地定格在了半空中——一隻由鮮血凝聚而成的利爪已經自下而上貫穿了他的胸膛,鋒利的爪尖直接從他的咽喉處穿透了出來。
滾燙的鮮血噴灑在控制台上,以及放在一旁的、刊號為新紀元929年第六月的《機甲機械構造》雜誌上面。
血色利爪很快又還原成了流動的液態,沿著裝甲板的縫隙反向滲透了回去。
這些血液全部都被一隻蒼白的手掌吸了回去,轉眼之間,這隻手掌上又覆上了一層和血色利爪相同質感的甲冑。
蹲在機甲頂部的柯嵐一躍而下,輕輕地落在地上,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他本來只是想嘗試一下腦海中的設想,沒想到活性甲冑居然真的可以在脫離他身體之後重新凝聚成型,成功刺殺掉藏身於機甲內的目標。
和一件武器,柯嵐總覺得這東西就像是一頭寄生在自己體內的怪物——或許,潘口中「未知」的副作用,就是這東西早晚會有一日覺醒自我意識,然後和自己爭奪身體的控制權……或者,乾脆將破體而出,就像成熟期的「侵蝕之種」那樣?
從融合成功的那一刻起,柯嵐就沒有將或型甲冑視作是自己力量——他完全將這件活體甲冑當成了一道隱患,一顆埋藏在自己體內的定時炸彈。
但在那個時候,他又不得不「穿」上這件活體甲冑……用包括柯嵐自己在內、方舟上絕大多數人的性命來作要挾,船員會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陽謀,柯嵐別無選擇。
如果有機會,他一定得想辦法將這東西從體內分離出去,他可不想成為像那些「容器」一樣的東西。
既然不死船員會的人直言沒法將活體甲冑從自己體內取出,那柯嵐就只能寄望於在阿爾法文明的遺蹟里,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或許,那頭在無底天坑底下被關了幾萬年的大蜥蜴能夠幫到自己?
當然,前提是柯嵐得先找到它再說……這難度,或許比探索一座完整的s級遺蹟還要難——鬼知道那條大蜥蜴是否還停留在這顆星球之上。
「算了,這事以後再想……至少現在,我還是需要這東西的力量的……」
柯嵐走到了岩壁前,隨便找到了一個洞口便鑽了進去。
別看這面岩壁上有著大大小小十幾個洞口,但根據偵察機器人傳回來的情報,這些洞口的內部其實都是連接在一起的,從哪個洞進去都一樣。
由於擔心驚動敵人,偵察機器人在進入洞穴五十米之後就退了出來……所以在洞穴的深處究竟有什麼,誰也不知道。
就連外面「看門」的那名步行者機甲駕駛員都不知道——除了岩壑外圍幾個用來住人的淺洞之外,那些通往深處的洞穴連接著的是一個龐大的迷宮,就連異端教派的教眾都不被允許進入。
往前走了沒多遠,柯嵐就一眼看出這個洞穴絕對不是流放者的聚居點,它甚至不是被人類開鑿出來的——從洞穴內的種種痕跡來看,這些洞穴恐怕已經存在了相當久遠的歲月,既然如此,又怎麼可能是被人類開鑿的呢?
越往深處走,人類活動所留下的痕跡就越少,而岩洞風化侵蝕的程度也越輕,那些稜角分明的轉折和邊角,以及精確到毫米的通道迴路,也只有方舟上那些先進的工程器械在計算機的輔助下才能做到。
「這地方……莫非是一處沒有被發現的阿爾法文明遺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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