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章離別
等三年,對一雙相愛的情侶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是對一個無法自主的病秧子。蘇靜怡雖然相信江海,但是她並不相信自己,她不覺得她還有能力堅持這麼久。她的心中充滿了擔憂,然而,她又不願意把這些擔憂說出口,她獨自忍受著這一切。
對現實的熱愛越多,就越怕所愛的一切通通失去;對活著的執念越深,就越是恐懼死亡。蘇靜怡便是陷入這種恐懼之中,她看到了希望,可她害怕她等不到這個希望。
為了等待,為了更好的活著,蘇靜怡又一次住進了蔡谷醫館。她沒有明說,只說要監督裴丹溪的建設進度,但是江海明白這些。
蔡谷醫館不大,住上幾個人已經很擁擠了,蘇靜怡住的都是蔡曉蝶的房間。所以,江海沒能住進這裡,他住進了裴丹溪半山腰上的那棟房子,連帶著公司的總部都搬到了裴丹溪附近。
江海聲明日盛,回到家鄉也算是衣錦還鄉、榮歸故里了。有記者過來採訪,還是熟悉的以那個女士;有朋友前來探訪,卻多了幾分生疏;有學生前來請教,一個個都十分虛心……恍若隔世,短短的幾年,江海身上的變化,讓最熟悉他的人都覺得,他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
這種情況下,江海曾經的母校呈現兩種形態。最開心的莫過於江海曾經的高中,唐宋高中了,江海變化與成長的源頭就在這裡;最落寞的便是乾坤大學了,他們做了最錯誤的決定,在內鬥中,把這麼一位優秀的學生開除了。
在這時候,已經沒人在乎江海是不是真的每天逃課,不在乎他到底怎麼離開的,畢竟所有和江海交流過的教授,都稱讚他的天分與好學。人們把江海和乾坤學院聯繫起來的時候,首先能夠想到的,一定是學院的教授到底多愚蠢,才把這樣一個學神一般的人物開除掉。
江海有多優秀,站在他對立面的那些人就有多暗淡,不管那些都是什麼人,有著什麼身份,都被這一刻冉冉升起的閃亮新星比了下去。
春去秋來,又過了三個月,江海愈發的收斂了。他有時呆在房間裡一整天,像是在悟道,像是在學習,又像是在無所事事,在不同人的眼中,他是不同的,而他卻從未想過,他在別人眼中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從江海的房間流傳出來的東西,一個個疑難問題,整理好的文檔,都成了別人研究的方向,難倒了許多人,但總是會有答案。他本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直到他突破天階的門檻,治好蘇靜怡的身體,然後便開始新的幸福人生,可生活總沒有人們想的那麼好。
事情的轉折來自於一場比試,這場比試和江海相關,又不是他自己的比試,那是左一舟挑戰傅和的戰鬥。
擊敗島國武者佐藤錐之後,左一舟在名聲上和功力上,都有了長足的進步。而傅和因為整天要為人看病,疏於練武,所以功夫進步耽擱了不少,也進步,只是進步的速度沒有左一舟快。左一舟看到了戰勝傅和的機會,於是他發起了挑戰。
兩人的挑戰是私人性質的,沒有做任何的宣傳和準備,連江海都是在即將開始比試了才知道的。他急匆匆的趕來圍觀的時候,比試已經在進行中了。
這是一場視覺盛宴,也是一場難得的學習機會,江海幾乎立即進入了特殊的狀態,開啟異能,拼命的觀察戰鬥中的每個細節。
學習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它是需要積累的,積累到一定程度才有可能發生質變。佛教常說「頓悟」二字,可是頓悟若是不置於漸悟之中,頓悟之後恐有頓迷來。
江海的學問達到了很高的水平,尤其在武術、醫學、計算機、物理等寄個方面,他的左右只是也是慢慢的積累出來的,雖然積累的過程取了異能的巧,但絕不是一步登天。
這一場比試,傅和略勝一籌,戰勝了左一舟。可是結束之後,他也感吃力,他說道:「左兄,你實力進步如此之快,想來不久將來,這第一天才的稱號就該輪到你了。」
左一舟卻笑著說道:「第一天才,這個我不敢當,畢竟江海還在呢。我要做的是戰勝你,這是我進階天階路上的一道坎,我必須踏過去。」
左一舟對於武學的理解,已經超越了天才二字所能表達的。天才可以幫助一個人快速的進步,可如果只依靠天分的話,一定不能走到最後。這世上最快的腳步,不是依靠天才與頓悟突飛猛進,而是堅持不懈的走;最慢的腳步不是像烏龜一樣慢慢爬,而是在原地不斷徘徊。
兩人比試之後,傅和有了些壓力,他專門抽出了一些時間研究武術,於是他和江海住在了一起。他們終日討論武學和醫術,有時也會切磋一番,而整個過程,始終有人關注著。
連周虹影都忍不住三天兩頭跑到山上來,聽他們的討論,甚至參與整理討論結果之中。她的到來造成了一個很好玩的結果,那就是她和她的女兒劉曉楓一起坐著聽講,倒像是成了同學一般。因此,即使這裡人很多,劉曉楓也堅持走出來聽講,心中再恐懼也不離開,久而久之,病情倒是有了些好轉。
江海和傅和二人,既是師兄弟,也都是天才,他們之間的思想碰撞,撞出了無數火花,其進步速度令人咋舌。連左一舟都被拉開了距離,以至於第二次比試的事後,傅和更加輕易的戰勝了左一舟。
不明真相者還以為左一舟發揮失常,左一舟卻明白他到底怎麼輸的,他不僅沒有發揮失常,反而比之前還強了很多,他輸了,輸給了傅和的天分。傅和就是傅和,他最強的是他的醫術,不是武術,可他的武學天分卻讓人羨慕。即使左一舟明白,天分不是決定性的答案,但是他依然有些沮喪。
可是,傅和卻沒有更多的時間研究武術,畢竟,他還要去治病救人呢!於是,左一舟鳩占鵲巢,住在了傅和的房間,和江海交流起來。這個結果讓很多人暗中偷笑,但更多人卻很高興,尤其是那些能來此圍觀的人。
當然,這裡面收穫最大的自然是江海,和這樣強大的人進行智慧上的碰撞,如同借著別人的智慧之火,錘鍊他的全身,甚至每一個細節。畢竟,在這種比試中,他的每一個缺陷,都可能成為對手進攻的突破口,他的每一個想法上的不圓滿,都可能成為他落敗的根源。
只有在一起交流的時候,左一舟才明白江海到底是什麼樣的妖孽,可是他也不氣餒,他憑藉紮實的基本功與超豐富的經驗,點燃江海的智慧火花,也讓他自己受益無窮。
左一舟的進步很快,第三次比試的時候,他又拉近了和傅和之間的距離,而這個結果卻早在傅和的預料之中。他感慨道:「左兄,如果哪一天我真敗給了你,也不能算是我蔡谷輸給了你左家,你說呢!」
左一舟笑著回道:「傅兄,你不用擔心這個,等我超過你的時候,說不定我就也被人超越了。年輕人,源源不斷的年輕人,他們才是未來。」他看了江海一眼,他看到的是他的失敗,而這個失敗他能坦然接受。就像他和傅和一樣,假如他真的戰勝了傅和,傅和也不會有任何的沮喪,天道酬勤,左一舟付出了所有努力,勝利是自然而然的。
「這倒也是,我這小師弟確實不是咱們能比的。」傅和笑了起來,「不過咱們也不需妄自菲薄,畢竟在將來,大家都是戰友。」當終於跨越了天階那道門檻,所有的目光便不會聚焦在國內,而是要放眼世界,保衛祖國。之前所有的對手,無論有多大的仇恨,在天階那道坎之後,都該放下了。
比試之後,傅和待了幾天,便又離開了,而左一舟,卻始終呆在江海這邊,以至於第四次比試,左一舟又比之前進步了一點點。而左一舟卻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些沮喪,因為江海的進步更快,甚至已經快趕上了他了。
這次比試之後,左一舟和傅和都離開了。傅和自不必說,左一舟要回去見他父親,他和江海討論的時候留下了很多疑問,始終沒有解決,他要回去把這些疑問弄清楚。
而江海已經習慣並喜歡上了這種智慧碰撞的感覺,兩人的離開讓他很不喜歡,於是他找上了他的老師——蔡新河老人。
蔡新河老人除了境界上沒有突破,其學識不比任何一個天階高手差,和他交流,更多的是接受點播。而江海的學識與日俱增,又有異能傍身,還經歷了天眼的洗禮,因此,他往往能在新的角度啟發蔡新河老人,雖然不多,但是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蔡新河老人功夫雖然很高,但是因為年紀大了的原因,久不動武,也不想動武。於是在交流之後,江海倒是有了許多空餘時間。蔡谷醫館這麼多師兄師姐,還有蘇靜怡在,自然不會讓他閒著,每日學習之餘,總有人給他找些活干。比試,畫畫,講解問題,生怕他清閒一分鐘似的。弄得他連跟蘇靜怡說說悄悄話,都得擠出時間來。
在與傅和的第七次比試的時候,左一舟終於取勝,這一場勝利來得平平淡淡,理所當然,也為左家掙足了名聲。對此,蔡谷醫館諸位,包括傅和,都表達了最誠摯的祝福。戰鬥雖有勝負,但是人生的路卻沒有,從戰局中跳出來,放到整個人生中來看,都是贏家。
而總有些在乎輸贏的人,拿這場比試的結果說事,就連挑戰傅和的人都多了許多,不過這些人全都被江海攔了下來,結果很明顯,沒有一個人能從他這一關走過去的。當然,攔在江海之前的,還有好幾關。
有形的比試,江海總能夠應付,可無形的困難,他卻無能為力。比如蘇靜怡的離開,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蘇靜怡是被他的家人接走的,她的父親蘇建國,她的母親,或者說後母劉茜,和她的哥哥蘇長英,他們找了國外的一家大醫院,以為蘇靜怡治病為理由,把他接走。
按照江海的所學與理解,針對與蘇靜怡的病情,沒有比中醫的針灸更有效,沒有比九轉神針更有效。可是他並不完全相信自己的所學,他一直處於學習之中,以至於他總覺得,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比他更強,比他更專業。比如那些天階高手,就不是他能比的,在醫學的世界,總有醫學上的泰山北斗,能夠比他強。
蔡新河老人聽說過要為蘇靜怡治病的醫生,他也覺得那個方法可以一試,於是他也沒有阻攔。蘇靜怡希望能夠撐得更長一點時間,於是她也躍躍欲試,在搜集了許多資料,知道那位醫生的經歷之後,她決定試一試。她告訴自己:「起碼,我要撐過這三年,撐到小江海能救我的那一天。」
蘇靜怡終究走了,和周虹影一起。而這一場離別,是充滿希望的,無論是蘇靜怡還是江海,心中都充滿了希望。
不過江海和蘇靜怡之前的親昵,卻讓蘇靜怡的父母不喜,他們總以為江海是為了他們的家產,才跟蘇靜怡在一起,就像周聖傑一樣。而江海的身家不顯,在蘇靜怡的父母眼中,江海只是一個有才但是貧窮的有心計的人,甚至還不如周聖傑。周聖傑雖然不怎麼樣,但起碼周家有錢,跟蘇家又是世交,算是門當戶對。
人是由內向外的,什麼樣的人就會看到什麼樣的風景。而江海的眼睛,始終在蘇靜怡身上,對那些或明或暗的質疑,他徹底的無視掉了。
蘇靜怡離開之後,江海也離開了蔡谷醫館,他開著車,先來到臥龍山上,這是他走上天階的第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