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少將軍命她來時,她曾問過,為何郡主會想習武,少將軍卻不語,只淡淡地說是興趣罷。
可這些日子走過來,是不是興趣一目了然,到底是嬌弱的閨中女子,為了興趣還不至於豁出命去。
今日在雲峰下,她親眼見著金玲瓏彈在郡主身上,她分明痛得蹙眉,卻絲毫沒有退卻之意,反而升起一股發了瘋般的力氣。
瓊華著實猜不透郡主在發泄什麼,那副模樣如同嗜血般可怖,雙眼裡的堅定絕不是興趣使然。
若是仇恨,郡主年紀尚小,即便侯府里牛鬼蛇神,依著郡主得過且過的性子,也不會有如此恨意紮根心底。
瓊華輕輕地抬起林庭筠露在外面的手臂,用指尖輕輕的掀開雪白的寢衣。
剛露出手腕,就見著一大塊淤青,不大不小正是金玲瓏的輪廓。
再往上掀,一塊一塊的青色映入眼帘,瓊華不禁皺了皺眉,怎麼被傷成這樣還堅持著。
一隻胳膊上,大大小小的青紫色約有十餘處,方才郡主那般猛烈的甩出,個個都砸在身上了。
柔弱的外表竟藏著這樣一顆堅硬的心,不屈的性子。
瓊華定了定神,用手指扣出一點藥膏,小心地在紅腫上暈開。
若是被少將軍瞧見這一幕,心裡必定比自己還痛上幾分。
畢竟先前雖苦些,對郡主的身體也是有益的,如今基本功練得差不多了,也的確將郡主的身體調養的不錯。
現下舞弄起兵器來,這些傷痕可是實實在在地落在郡主身上,半點不能與旁人分擔。
瓊華怕動作太大將林庭筠吵醒,只塗了兩隻胳膊和兩條腿,身上的傷也只能由著去了。
吹熄了燈燭,她才摸黑上了暖炕,望著窗外月光如洗的夜空,想起自己當初刻苦練劍時的情形。
如今過去了許多年,記憶也模糊了許多,那時她也落了不少傷在身上,跟著少將軍一眾的侍衛,摔打了不知多少次。
她深知女兒郎習武所要經受的比男子還甚,郡主若是沒有做好準備,遲早會受不住。
當初少將軍說過,萬事不用插嘴,皆憑郡主一人心思。
她眯著眼縫聽了聽周遭的聲音,沒聽見任何異響,才敢放心睡去。
如此折騰了幾日,林庭筠半分放棄或是喊疼的話都未說,瓊華在心底不免又添了許多尊敬。
不同於此前的恭敬,那是面對她郡主身份而來的。
現在的尊敬,是由心而發,真心實意的尊敬,猶如對待少將軍那般。
身上的淤青舊了淡了,又添了新的,盛春里的天氣愈發熱了,林庭筠卻不敢穿得太單薄。
約莫著王嬤嬤等人快醒了,她和瓊華又偷摸地溜回房內。
她躺在床上聞著自己一身臭汗的味道,自嘲地皺了皺眉,笑吟吟地笑了兩聲就在床上坐起來。
「瓊華,打點熱水來,我這身上都快和朱嬤嬤醃得酸菜那般酸臭了。」
林庭筠看了看屏風搭著的寬鬆衣裳,這是她特地為習武準備的,湊過頭又去聞了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