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林庭筠會介懷旁人提及她的異眼,畢竟因著此原因,打小就離開父母,獨自一人過著清苦的廟庵日子。
換做是自己,定是做不到的,即便有丫鬟嬤嬤的陪伴,也定然做不到。
鄭寧黛並不想讓林庭筠覺著自己在揭她的短,局促不安地思慮了半響,見她並未端著郡主的架子,更不似方才的林七,難免多了份親近之意。
「我哥哥囑咐我不要問,可我實在忍不住。」
不等林庭筠答話,她先難為情地撓了撓頭,半散的長髮被她手指一勾,反而凌亂了些。
烈日驕陽下,林庭筠微微一笑靠在廊下的朱紅圓柱上,舉著手中的團扇將射進來的陽光擋住,露出纖細的手腕,白皙地肌膚在陽光下似乎也變得清透了。
眉眼彎彎地望了一眼不遠處李姝對劉文君的熱切模樣,笑意更濃了:「能,能見到人死後的魂魄,入土為安的尚且清淡些,若是枉死或是棄屍荒野的便與常人無異。」
鄭寧黛不自覺地蹙了蹙眉,好看的眉間緊緊地皺在一處,痴愣愣地望著面前語氣輕描淡寫的姑娘,驚愕過後又浮上些許同情。
鄭寧黛在鄭家是護在手心裡的明珠,從小在鄭老夫人的膝下養著,禮數周全卻免不了孩子心性,見著林庭筠甚是爽快,心中的疑問便好似豆子一樣蹦出來。
「那......」
她方開口一個「那」字,一直隨身伺候的嬤嬤忙抬起手放在她肩上:「小姐,您和郡主說這些,老奴都怕了,不如談些別的,不然老奴晚間兒可要做噩夢了。」
嬤嬤年歲高,說起話來自然滴水不漏,囑咐鄭寧黛的同時又不忘提醒林庭筠她家小姐膽子小。
「嬤嬤好生多嘴,侯府不是有您的手帕交嗎?你快去找她吃酒去吧,別再礙手礙腳了。」
鄭寧黛興趣正濃,雖說膽子小些,可卻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以往那些話本子裡的描述太朦朧了,愈是模糊她既愈是愛憑空猜想。
如此每每就愛做噩夢,夜裡不安生又囈語連連。
今兒她就想弄清楚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到底什麼樣兒,到底是不是她腦袋裡想得無頭長舌,沒腳漂浮。
林庭筠落下手中的團扇,在身前輕輕的搖著,端著笑臉衝著面色尷尬地嬤嬤道:「嬤嬤只管放心去,我會替你照顧好鄭小姐的。」
嬤嬤聞聲垂眼看著她,恰好撞見林庭筠投過來的視線,瞬時雙眼好像被釘在那雙藍眸中一般,笑著搓了搓手:「那就勞煩郡主了。」
聰明的人一點就透,嬤嬤又溫聲囑咐了鄭寧黛兩句才走。
林庭筠垂眸斂目佯作未見鄭寧黛臉上略顯不耐煩的表情,手指輕輕地掃過團上的花樣。
餘光正巧能見著她盪著腿,衣角翩翩地晃動著,嬌嫩的聲音響起:「囉嗦。」
林庭筠只笑卻不抬頭,緩緩地出聲:「嘮叨些罷了,都是為鄭小姐好的,聽著並無壞處。」
鄭寧黛深吸了口氣,盪著的腿猛地收住,抿了抿唇瞟著林庭筠清清淡淡的模樣,心裡不知怎麼就生出一股敬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