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端導師 第十八章 為了忘卻的紀念

    「蹲下！」

    棠的種子不是飛向喬森，而是扔出了窗口，隨後大聲地呼喊著。

    喬森沒有猶豫，身體猛然下蹲，一根兩尺長的弩矢貼著自己的頭皮飛過，隨後窗口布滿了藤蔓，藤蔓微微顫抖，棠指向了一個方向，給奧莉婭使了一個顏色。

    奧莉婭從牆壁上取下長弓，身體貼在門口，手指間夾住三支羽箭，這是精靈族拇指勾弦法的優勢。

    卓莎熄滅了蠟燭，手中多出了一個木製的巫毒人偶，在巫毒人偶上纏繞了一根頭髮，似乎並不是她的。

    喬森也迅速握住了一柄長劍，圖騰擲出，高高躍起，藉助呼嘯狂風的力量一劍斬在了自己的房頂。

    轟！

    巨大的力量頓時沖碎了木製的房頂，碗口大小的木塊四處飛舞，一道黑影從上面落了下來，奧莉婭一腳踢開房門，拇指勾住勾弦迅速拉伸，三支羽箭朝著黑影的方向射去。

    那一道黑影狼狽地在地上翻滾了一下，棠再一次扔出了一枚種子，尖銳的木刺從地面上生長出來，喬森和卓莎也都衝到了房間外面。

    黑衣人被木刺扎中，但身形很巧妙地閃開了致命的攻擊，右手伸出手弩，朝著奧莉婭射出了一支弩箭。

    奧莉婭沒有料到對方在這樣狼狽的情況下還能擊發弩箭，她的實力是四個人中最弱小的，而且這弩箭顯然是經過特殊製造的帶有魔法符文的武器。

    喬森大驚，但他現在距離奧莉婭的距離太遠，就在弩箭要刺中奧莉婭的時候，卓莎手中的巫毒人偶散出了淡青色的光澤，原本應該射中奧莉婭的弩箭卻詭異地出現在了遠處的卓莎手中的人偶上。

    奧莉婭長呼了一口氣，棠迅速站在了奧莉婭的身前，雙手形成一個古怪的姿勢在奧莉婭的頭頂輕輕撫摸，為奧莉婭加持了野性的賜福，能夠讓奧莉婭在短時間內提升力量。

    「站在我身後，不要離開我三尺之外，我來保護你。」

    奧莉婭沒說什麼感謝的話，只是第一次聽從了一個不是喬森的人的話，緊緊站在了棠的身邊，再一次拉開了長弓，沒有魔法符文的長弓被奧莉婭拉到了極限。

    喬森顧不得腳下的木刺，握住長劍衝進了木刺叢生的地方，但原本腳下應該傳來的劇痛卻沒有出現，卓莎手中的另一支人偶變得千瘡百孔。

    黑衣人故技重施，再一次擊發弩箭，萃了毒液的弩箭飛向喬森，喬森巧妙地利用幻影風牆避開，為自己加持上喚風者的優雅，將布滿了狂風力量的長劍砍向了黑衣人。

    於此同時，奧莉婭的長弓對準了黑衣人的左側，而棠的種子也在他的右側準備著。

    黑衣人猛然躍起，從腰間取出兩柄黝黑的匕首，即便月光如此皎潔也沒有絲毫的光澤。

    轟！

    兩柄匕首交叉在一起，與喬森的長劍撞擊，強大的力量和呼嘯的狂風讓喬森猛然退了幾步，瞳孔猛然收縮，虎口處傳來一陣劇痛。

    黑衣人僅僅憑藉兩柄匕首就擋住了喬森的全力一擊，身體如同秋天的枯葉一般向後一閃，向後跳出了十餘碼，迅速地閃到了奧莉婭的身旁，躍到半空，將兩柄匕首插向了奧莉婭的脖頸。

    奧莉婭沒有退縮，手指再次勾住弓弦，但時間顯然不夠，黑衣人帶著狂熱的目光距離奧莉婭不過一碼的距離，這種對距離的掌握如同每一步都用尺子量過一樣。

    卓莎手中只有三個人偶，已經用掉了兩個，另一個纏繞的是自己的頭髮，這時候根本來不及替換，喬森就算再次施展出喚風者的優雅也不可能比黑衣人更快！

    奧莉婭只是機械地拉著弓弦，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經凝滯，或許下一刻自己就將迎來死亡，但至少在死前的最後一刻仍然在喬森的身邊，她想要回頭看一眼喬森，但卻發現自己的淚水模糊了雙眼，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後就再也看不到喬森了。

    她的弓弦只拉開了三分之一，黑衣人的匕首已經到了她的身前，一支潔白的手臂卻在這時出現在了匕首的下面。

    嗤……

    匕首輕鬆地切開了手臂，兩道穿透的傷口頓時湧出了大量的血，棠臉上帶著毫不在意地表情，仿佛手臂不是自己的。

    黑衣人顯然呆住了，根本沒想到會遇到這樣一個瘋狂的女人，他計算好了一切的可能，自己至少殺掉這名弓手就能輕鬆逃走以免被羽箭阻礙，就算對方想要阻攔，自己只需要一次拉弓時間的停頓就能遁入遠處的黑影當中。

    但他沒有料到會有一個面臨死亡都從容拉弓的精靈，和一個拿自己的手臂庇護隊友的瘋子。

    鮮血淋漓在奧莉婭的身上，隨後長弓已經拉到了盡頭，黑衣人驚慌中想要退卻，但棠卻猛然收束起自己的肌肉，讓匕首牢牢地夾在骨縫之間，匕首和骨頭髮出咯咯的響聲，聽著就讓人不寒而慄。

    隨後她用沒有受傷的手取出一枚種子，化為無數的藤蔓，將自己和黑衣人捆綁在了一起。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精靈的承諾比聖山還重。」

    棠的臉上帶著笑容，手臂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奧莉婭的長弓也在這個時候拉成了滿月。

    「瘋子。」

    黑衣人惡狠狠地罵了一聲，鬆開自己的匕首，隨後身影憑空消失不見，如同融化在了夜幕當中。

    奧莉婭失去了目標，喬森也來到了兩人的身前。

    「是刺客，使用了夜幕陰影，至少是六階的刺客，背靠背站在一起，小心他的忽然襲擊。」

    卓莎也迅速來到了幾人中間，神色沉重，六階的刺客在黑夜中遠比八階的騎士更加恐怖。

    四個人背靠背的站在一起，棠的手臂上插著匕首，血肉模糊，但她只是略微笑了一下，隨後從包裹中拿出了一個陶瓷罐子打開，無數的尾部閃爍著星光的螢火蟲從罐子中飛出。

    她的嘴巴略微開合，默默念叨著一些喬森根本聽不懂的話，那些螢火蟲便朝著一個方向飛去，很快在漆黑的夜空中形成了一個閃爍的人影，正在不遠處遊走，似乎想要找機會殺掉這裡的人。

    默契的配合或許不需要磨合，就像這四個人一樣，在出現人影的第一時間，奧莉婭的羽箭已經朝著那個人影飛去。

    兩支羽箭被奧莉婭近乎完美射出，一枚射向黑影的右側，另一枚正對著那團人影。

    喬森為自己加持上喚風者的優雅，毫不猶豫地衝到了人影的左側，這一切如同劇本一般流暢，黑衣人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漏，但為了躲避奧莉婭的羽箭不得不向左側閃避。

    呼嘯的狂風凝聚在劍刃之上，喬森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用盡力量砍向了那團黑影。

    轟……

    巨大的力量席捲起呼嘯的颶風，幾碼之內的灰塵都被這一團颶風所吹動，黑衣人從夜幕的陰影中浮現出來，驚愕地看著自己被砍斷的左臂，巨大的力量直接撕碎了他的骨頭，肉沫和鮮血從骨骼上分離，露出了尖銳的骨頭。

    錯愕中，卓莎衝到了黑衣人的面前，將最後一個人偶放在了還在流血的地方，汩汩流出的鮮血很快染紅了那個人偶，取出一枚黑色的骨針，扎在了人偶的上面，黑衣人的目光頓時凝滯，轟然一聲暈倒在了地上。

    奧莉婭走到黑衣人的面前，用弓弦勒住黑衣人的脖頸，黑衣籠罩之下的脖頸上露出了雙月的印記。

    「別弄死他，奧莉婭和卓莎去照顧下棠。」

    喬森用劍脊敲斷了黑衣人那條完整的手臂，然後用力地踩斷了他的腿骨，如同拖著一頭死狗拉進了房間。

    棠的傷勢不算太重，只要不是胳膊斷掉或者傷到要害，這種傷很容易治療，等到喬森進了屋子之後，棠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扭曲的痛苦的表情，嘶嘶地吸著涼氣。

    隨手將那兩柄匕首拔出，從口袋裡取出那枚暗紅色的種子，催念著咒語，萌芽和根須開始縫合傷口。

    奧莉婭這才吃驚地發現在棠的手臂上至少有六處疤痕，斑駁密布，也不知道這個年輕的精靈到底受過多少傷。

    棠順著奧莉婭的目光看了看自己露出的半條手臂，淡淡一笑，將另一隻手在身上一擦，從肘部露出了皮膚，另一條手臂上的疤痕更多。

    「癒合之種能夠治癒傷口，不過卻不會撫平疤痕，你要是想看，我身上的疤痕更多。」

    本想嚇一嚇奧莉婭，有的人不怕鮮血不怕死亡，但卻未必不怕那些密密麻麻的疤痕，可奧莉婭卻用手輕輕將棠的衣衫合上，細心地用手帕擦著棠身上的血。

    「謝謝你，我不知道這個世界除了少爺還有別人能夠保護我。」

    「我說過要保護你，另外也是為了讓你的少爺知道我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對我而言他的信賴比我的雙手更寶貴。況且我有癒合之種，以前這樣打架習慣了，總會用身體的傷害去換取勝利的機會。」

    「以後不必這樣了，因為你有朋友了。」卓莎輕笑著來到了棠的身後，從她的肩頭細心地捏起一根掉落的頭髮，纏繞在一個還沒有完成的人偶上。

    三個女人撿起地上的那一對匕首和小巧的手弩，走進了破碎的房間，喬森已經準備好了繩子，將那個黑衣人纏繞起來。

    「卓莎，弄醒他。」

    卓莎示意眾人捂住耳朵，然後取出那個被鮮血浸滿了人偶，將那枚骨針拔下，積累的痛苦在瞬間被釋放出來，隨後黑衣人就傳出一陣瘋狂的叫喊聲。

    「如果他沒有被疼瘋了的話現在就醒了。」

    喬森用手指扣了扣被震得嗡嗡作響的耳朵，黑衣人看來已經放棄了逃生的打算，緊閉著嘴巴一言不發，可脖頸上刻下的雙月印記已經將他出賣，這顯然是那種瘋狂的異教徒。

    「真主在上，你們這群異教徒一定會被雙月的怒火吞噬！我的靈魂將升入布滿牛奶和蜂蜜的天堂，不信仰雙月和真主的靈魂必然在火獄中遭受煎熬！放心吧，渣滓，我不會說出任何秘密！」

    黑衣人瘋狂而又偏執地叫喊著，雙眼露出了期待的目光，看著遠方，似乎看到了來自天堂的處女正在遠處迎接他。

    「我也沒打算問你什麼，叫醒你不過是想讓你感覺到恐懼。」

    「哈哈哈！我只有對雙月的虔誠，沒有對敵人的恐懼！」

    「很好。」

    喬森拍拍手，奧莉婭呼了一口氣，少爺露出這幅表情顯然這個該死的瘋子要倒霉了。

    幾分鐘後，奧莉婭從廚房翻出了一同醃豬油，裡面發出了淡淡的粉紅色，並不怎麼潔白。

    「我沒有絲毫的興趣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殺我，但我要告訴你，就算你們不殺我，我也會想辦法讓你們記住我，可惜，你是看不到了。對了，你好像去不了天堂了，因為我為你準備了些小禮物，如果你能去的話，告訴你們的雙月之主，讓他快點弄死我，否則我就要把你們的天堂砸碎啦！」

    卓莎感覺身上有些冷，第一次見到喬森如此瘋狂地對付一個敵人，手段絕不殘忍，但卻更讓人崩潰。

    一隻手伸進罐子裡挖出一團醃豬油，猛然塞進了刺客的嘴巴里，刺客拼命地掙扎著，但卻沒有絲毫的用處，整整一罐子的醃豬油都被喬森塞進了他的嘴巴。

    那雙曾經狂熱而不屈的眼睛竟然留下了淚水，因為恐懼而急劇縮小的瞳孔中倒映出最後的影像是喬森將油膩膩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擦著。

    「去吧，記得我的話哦。」喬森低聲罵了一句。

    棠面對這些情景倒是無所謂，在她的家鄉，這群信奉雙月的傢伙曾經以不肯信仰雙月又不肯去死的理由屠戮過太多的無辜者，況且她可不是那種悲天憫人的小女孩。

    只是她有些搞不懂，同樣是刺殺，為什麼自己會和喬森成為朋友，而這個傢伙卻被喬森這樣對待？

    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喬森在死去的傢伙身上隨意擦了擦手上的醃豬油，琢磨了一下，給出了一個讓人非常信服的理由。

    「我討厭這群傢伙。」

    「很好的理由。」

    棠點點頭，默默為幾年前死在家鄉西北邊陲的那些無辜者祝禱，奧莉婭則有些心疼那些醃豬油。

    很快，喬森找來了一根繩子，將黑衣人的屍體掛在了自己莊園前的大樹上，棠則和喬森打了個賭，猜猜明天來的烏鴉會是單數還是雙數。

    PS：此章和主線無關，早發兩天的囈語，明日兩更補上，大修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