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恐的學生們早已逃得精光,失去了擁擠人潮的體育館顯得空空蕩蕩。
為了應付突發事故,館內幾十名工作人員全都圍了過來,有槍的拔槍,沒槍的也焦急的聯繫增援,事態儼然升級!
「喂,這小子好像瘋了!怎麼辦,要開槍嗎?」
「再等等吧……他應該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別衝動,控制住他,柳隊長馬上就到了!」
「可是已經死了兩個人!我怕這小子再……」
「別忘了這裡是學校,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開槍!嘖……柳隊長還沒來嗎?快催!」
「是、是!」
對方交頭接耳的悄悄話並沒有逃過張若凡的耳朵。
「開槍?呵呵,你們剛才不開槍,現在卻想要用槍來對付我?好啊,你們有種就來試試吧!試試你們的子彈究竟能不能傷了我!」
張若凡緊緊抱著懷中昏迷的少女,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們這幫蛀蟲,信不信老子今天把你們全都宰了!!!」
他再也無法抑制滿腔的怒火,斷罪之力應聲而出,徹底釋放了他的殺意!
一陣輕柔的微風掠過……如果透明的斷罪之力能被人看到,那麼,恐怕現場所有人全都要跪下來祈求張若凡饒命。
正常狀態下,「手」的上限是10根之內,30米的距離,但現在,張若凡突破了力量的限制,承受著巨大的精神負擔,第二次,幾乎透支了體內所有的力量!
第一次,是在后街!
那次,他殺了26個人。
「你們這幫傢伙,一定不想活了吧?」
10根?20根?100根?
又或者是30米?50米?100米?
以張若凡的身體為中心,無數根又粗又壯的「手」以極其恐怖的速度瞬間蔓延,偌大的體育眨眼間淪為他的俘虜。所有人,所有物,所有空間,全都被斷罪之力占據一盡,無論是掉在地上的仍未徹底破碎的採血瓶,還是天棚掛著的又圓又大的強光燈,又或者是警察手中、槍管之內的填滿了火藥的子彈,全都逃不過被斷罪之力的掌控!
這一刻,張若凡就是世界的王!
一念之間,君臨天下!
「要麼救活她,要麼,你們所有人為她陪葬!」最心碎的吶喊,是凶神惡煞的張若凡最後的命令。
懸在每個人頭頂上的「手」突然變幻成一柄柄鋒利的長刀,高高揚起,只等對方給出一個明確回答,之後,便會用無情的刃鋒劈開他們的身體,用無知的美味鮮血洗滌這股最強的力量!
斷罪之刃蓄勢待發!
這,是王者才配擁有的力量。
而王者,需要殺戮!
「你這臭小子,給我安分點!」
「李衛,別!」
這時,一名叫做李衛的警察不知何時繞到了張若凡背後,徒手朝張若凡撲了過來,試圖將其按倒在地。
他的動作極其小心,從頭到尾都沒有引起張若凡的注意,最後一刻才驟然發作,猛虎撲食一般張開了雙臂!
作為身體素質一流的特警,近身格鬥自然不在話下。李衛見過太多的歹徒和罪犯,別說是張若凡這種弱不禁風的學生,就算是手持刀槍的恐怖分子,只要被他近了身也再也別想掙脫!
自信滿滿的他本以為可憑一己之力結束這場鬧劇,但是,他錯了。
「滾!」張若凡頭也不回,冷冷的罵道。
嗡的一聲!
一道看不見的刀刃瞬間劈下,恐怖的速度幾乎撕裂了空氣。李衛只覺得眼前一花,額頭多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他完全搞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雙眼也看不到任何異常現象,甚至感覺不到額頭被劃破的疼痛,可李衛心頭一慌,剛剛騰空而起的身體莫名失去了平衡,雙腿仿佛被某種東西死死纏住,動也動不了,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雖然他避開了斷罪之刃的攻擊,卻逃不過無處不在的「手」的束縛!
「哎呦!」
嘭的一聲,這名將近兩百斤的特警先生以一個極其古怪的姿勢摔在了地上,離張若凡不過幾米距離,可恰恰是這幾米距離,卻成了他一輩子也別想跨過的鴻溝!
「下次,死!」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傳到了李衛的耳朵。
忍著四肢傳來的疼痛,他費力抬起了頭,目光恰好與與對方碰撞,那一秒,他被嚇呆了。
多年刑偵工作讓他鍛煉出了鐵石般的心臟,他以為自己已經無法再次品嘗到害怕的滋味,也忘了什麼叫作恐懼,但他錯了。
在張若凡那不帶半點憐憫和姑息的眼神下,他終於記起了自己的軟弱和無能。
他,只不過個螻蟻一般的人類而已!
「李衛?你、你怎麼摔倒了?」
「我……啊,我的腿!」
「難道這臭小子手裡有槍?可惡,我們都被他耍了!」
「小子,趕緊把手舉起來,就算你有槍也沒用!你別想跑出去!」
體育館內充斥著火藥的味道,而摔倒在地的李衛恰到好處的點燃了這個碩大的炸藥桶!
一面是劍拔弩張、神經敏感的便衣特警,高舉手槍,隨時準備射擊,而另一面是掌控萬物的斷罪之力,只要一個念頭,即可製造一場驚天動地的血肉盛宴!
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平地驚雷般震耳欲聾。
「全都給我把槍放下!!!」
那聲音如暮鼓晨鐘般在空蕩蕩的體育館縈繞。聽到那不容反駁的命令,所有人全都毫不遲疑的放下了手中的槍。
那人的出現,強勢打破現場驚心動魄的氣氛。前一秒還慌慌張張的便衣們警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兒,扭曲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雖然槍口還對著那名發瘋的少年,但扣動扳機的手指卻早早的放了下來。
「柳隊長?你可算來了!」
「少廢話,全給我讓開!讓開!」
柳忠正的出現避免了一場兩敗俱傷的悲劇,他挽救了張若凡的人生,更拯救了在場幾十名警察的生命。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來自命運女神的恩典,除了那名掌控一切的王者。
遠遠看到那張熟悉的方方正正的臉龐,張若凡狠戾的目光隱隱變得柔和,心中滔天的殺意也被沖淡了大半。他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了心酸而苦澀的笑容。
「夏祭?我的夏祭呢?」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柳忠正一路狂奔,像無敵戰車似的將面前礙事兒的人通通撞開,從體育館門口直直衝到了張若凡面前才終於停下。
「什麼?這、這!」
看到那名仿佛血人兒一樣陷入昏迷的柔弱少女,還有右手臂纏著破布的雙眼通紅的虛弱少年,柳忠正如遭雷擊。
腦子裡一團亂麻,他根本不明白為什麼他女兒和張若凡居然渾身是血的抱在一起,他也不懂旁邊那兩具漸漸失去生氣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兒。
他甚至搞不清為什麼自己的手下居然用槍對著張若凡!
所以,此時此刻,他能做的只有……
「夏祭!」
撲通一聲,柳忠正跪在了地上。
……
……
所謂殺意,究竟是什麼東西張若凡也搞不懂,大概和毒癮、菸癮差不多吧。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張若凡有種世界末日的絕望和恐懼,但現在他有的只是興奮和躁動。
他真的有點害怕自己哪天變成殺人狂魔。
同日稍晚。
華京市,第三醫院。
單人病房。
當斷罪之刃撕裂人類身軀的時候,那美妙的感覺讓張若凡無比沉醉,無論是他,還是他體內涌動的虛無力量都渴望鮮血的淋染。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徹底被斷罪之力控制,淪為一頭喪失人性的怪物了。
在最後關頭,在張若凡準備揮動「刀刃」剁碎那些礙事的警察時,他看到了他從未看過的景象。
鐵骨錚錚的漢子——一向不苟言笑的柳忠正居然在他面前流下了幾滴不爭氣的眼淚。如果說有誰能讓這名堅強無比的漢子當眾落淚,那個人,只有柳夏祭了吧。
張若凡很慶幸。
如果不是柳忠正最後出現,作為一名父親,用其對女兒的真摯愛意感動了他,恐怕,他現在已經變成了貨真價實的殺人狂魔,第二天就會登上全國新聞的頭版頭條。
【北華大學惡性殺人案兇手張若凡在逃竄未果後被警方當場擊斃,其家屬張曉薇聞訊跳樓自殺,其女友白雪因參與、協助犯罪行為畏罪潛逃,下落不明】
「小張啊,你想什麼呢?」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沒什麼,一點小小的感慨罷了。有時候,命運這東西還真是神奇,一點點小事卻足以影響整個未來。」
「呵呵,你還有功夫想這些事兒?」
「不然我想什麼。我倒是想玩遊戲,可你們也不讓我走啊。」張若凡翻了個白眼,仰頭躺在一股子消毒水味兒的病床上,百無聊賴的盯著天花板。
「都這時候了你還想著玩遊戲?哎,你這臭小子……也罷也罷,隨你。」柳忠正苦笑連連,一屁股坐在床邊,醞釀著表情。
張若凡知道對方有話說,所以也不著急,靜靜等著對方開口。
「張若凡,你感覺還好嗎?」柳忠正突然沒頭沒腦的問。
「嗯,我還好。」動了動自己受傷的右臂,張若凡淡淡的回答。
他怎麼能不好?差點就好成一個殺人狂魔了。
他,今天殺人了。
再一次。
眾目睽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