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的目標從弄一間新房子,變成讓女婿運作,把自己的兒子弄進集團里。還異想天開地要求採購的職務,因為這是眾所皆知油水豐厚的肥缺。
可是當女婿的復員兵也就是個小組長,哪有隨便安排人的本事。
岳母卻不依不饒,認為女婿是鋼鐵廠的小組長,而鋼鐵廠在集團序列中又是最高的檔次,怎麼可能辦不到這樣的事情。女婿百般推託,只是他不願辦事而已,不是做不到。
事情發展至此,其實並非首例或孤例。在其他工廠,也常有這種娘家占便宜的戲碼。
其他什麼兄弟爭產,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跑來投靠,甚至反客為主的都時有所聞。鬧得更難看的,也不是沒有。
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失敗了。但不論結果如何,這種都屬於家事的範圍。只要跟工廠內規無關,不犯法,外人無從置喙。
但今天這個例子,這位強勢的岳母不知哪根筋搭錯,路上看到剛好進鋼鐵廠辦事的林文理,就把人堵下來。
女婿沒本事安排自己的兒子,也沒辦法分配新房子,那就找一定能處理的人。還有誰比林總經理更適合的呢。
嚴格來說,這想法也不算錯。要是林文理鬆了口,特事特辦,事情也不難解決。他做事並不是全都死板板地按照規矩來,有些規矩還是後頭補上的。
所以林文理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兩女一男,一老兩少堵下來,還唏哩呼嚕聽了一通話。他的人是有點懵,一時間弄不清那老太太要什麼。
倒是站在後頭,一臉羞愧神色的人,就算不看那身鋼鐵廠的制服,林文理也認得對方是進料車間的小組長。而另外三個人儘管穿得光鮮亮麗,林文理對他們也都沒印象。
」所以,大娘,妳今天是希望我幫妳辦到什麼事?」林文理問道。
」林總呀,也就是安排我兒子進鋼鐵廠的採購科而已。小事一樁。我兒子跟我女婿學了不少知識,又有這個女婿幫襯,還有您照料,肯定能勝任採購這項工作。」
」大娘啊,那您的兒子是技術學校第幾期的?」
」那需要這麼麻煩呀。這種事情不是邊做邊學就好。」
林文理無語,又問:」大娘,那您兒子之前在哪裡工作?」
」我那孩子呀,本領特別好,一直都沒找到一個滿意的工作。看來看去,也就鋼鐵廠的工作才適合他發揮自己的長才。林總呀,您可別錯過了這樣的人才。李二苟那樣的人您能用,我的孩子肯定能做得更好。」
一個母親的自豪,由此可見。就是她口中的那個孩子,也一副心高氣傲、鼻孔朝天的模樣,在那裝模作樣地說:
」林總,不是我自己在自誇,只要你讓我進了鋼鐵廠的採購科,我保證三個月內,讓鋼鐵廠的利潤翻倍。相關計劃我都已經想好了,只是不方便當場說出來,避免被人學了去。」
林文理也不搭這一茬,直接說道:」這樣吧,我給你批個條子,先進公學啟蒙,識字了再進技術學校。等到你畢業,再來考慮分配的問題吧。」
連問對方是否識字的想法也沒有,林文理只想打發掉這對奇葩母子。
雖然他搞工廠,本著適才適用,以照顧老百姓為優先,就是蘇家老爺也贊同這樣的想法。但有的時候,對有些人就不能這麼客氣。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一昧以照顧別人為優先,只會把人培養成貪得無厭的模樣。
所以林文理對於拒絕這樣的人,也很有經驗。而且他也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還是留了個機會給對方。只要來人願意按照林文理的安排走,也不是不能用這樣的人。
然而實際情況就跟之前發生過的一百次一樣。眼前這對奇葩母子,無法接受這條林文理指點的明路。
當兒子的一口唾沫呸的就吐在地上,顯見對於林文理的安排十分不滿。
當娘的更是炸毛說道:」哎呀,你這人,怎麼如此不知好歹。我兒子都說了,他有計劃可以提高鋼鐵廠的利潤,你怎麼可以拒絕。難道是聽不懂人話嗎。」
林文理冷笑一聲。話說當採購的,是要怎麼提高工廠的利潤?這不是銷售在做的嗎?
其實認真要說,採購想提高工廠的利潤,這也不是做不到。這得從原料進價著手。
但是鋼鐵廠的上游,煤鐵礦原料,也都掌握在蘇家手裡。就這左手換右手的遊戲,想壓價,難不成要自己割自己的肉嗎。
這些話,林文理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只是擺了擺手,要人讓路。自己可不是閒閒沒事,整天光應付這些奇葩就好。
只不過林文理想走,那對母子怎麼可能放人。當母親的為了兒子,什麼醜事都敢做。她直接拉住林文理的胳膊,狠戾說道: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明白事理,給你機會也不知道珍惜。今天沒給老娘一個說法,你哪裡也不准去。」
那個兒子卻是站在自己老娘身後,作出兇狠的表情。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揮拳揍人的氣魄。
就是那個當女兒的,這時也沒繼續保持沉默。她往自己丈夫手臂上重重一拍,罵道:」你個死人,不知道幫我弟求情嗎。真後悔嫁了你這沒用的東西。」
然而她的丈夫就只是聳著腦袋,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他不敢違逆同床共枕的妻子,更不敢找林總說這種事情。
這時林文理的表情沒再像之前那樣親切,而是冷著一張臉,用像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看著這一家人。對那位管不了妻子的小組長,更隱隱有些不滿。
這種冷漠,被盯上的人當然不會不知不覺。但是這個奇葩家庭的人卻沒有任何畏懼,反而是更加囂張。當母親的幾乎要貼著林文理的臉,指著鼻子罵道:
」怎麼,不服是不是!大家來呀,大家來看啊,看看你們的林總說話不算話。口口聲聲要照顧老百姓,結果是這種照顧法。
」瞧不起我一個獨自養著孩子長大的婦道人家,連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應。告訴你,今天你答應就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要是沒個結果出來,誰也別想走。就讓大家來評評理,看是我對還是你錯。老娘就跟你耗在這裡了,看你能拿我怎麼辦。」
不得不說,看熱鬧是人的本性。林文理等人所在的位置,還是鋼鐵廠大門口內的主幹道上。人來人往,誰都要通過這裡,才能到其他地方。
正因為如此,經過的人都會放慢腳步,看一看究竟是什麼情形。然而人越聚越多,愈加助長那個潑婦的氣焰。
林文理倒是想要繞過他們,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但是被拉住的手掙脫不開,硬要甩人,那個老婦恐怕得被摔斷一把老骨頭。
而林文理的動作,更加刺激那老婦。乾脆兩隻手都用上了,扒拉著整條右手臂,頗有誓死不放的氣勢。
幸虧林文理下盤夠穩,否則這一拉,人就得被拉倒。但即使人沒倒在地上,這拉拉扯扯的模樣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這時看熱鬧的人們也察覺到不對勁了,他們一個勁的使眼色,要這家子息事寧人。更有認識那復員兵的,或乾脆是同一車間的人,勸起他的妻子,讓她出面制止其家人。
但這一家子看旁邊的人鬧起來,也沒注意內容,以為全是支持自己的聲音,反倒更起勁了。
那老婦更是朝著四周圍的人大喊道:」大家來看看啊。林總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喪盡天良啊。這什麼狗屁林總。要我說,就是個沽名釣譽的奸商,一個無惡不作的人渣。」
話說到這份上,旁邊的人也不勸了。一個個都低著頭,裝作沒看到,快步離開。
老婦見狀,連那些人都罵進去,道:」世風日下呀,這年頭是不是所有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那場大戰剛結束,我們好不容易沒被八州國繼續欺負,難道要被這些打爛仗的丘八欺負嗎?你們鋼鐵廠的人就是蛇鼠一窩的軟蛋,沒人敢為弱勢的人發聲。」
林文理乾脆不跑了。他冷著臉看拉住自己的老婦人,佐拉右扯的,似乎想把人揣倒。林文理當然不會輕易如願,站穩身子,冷聲問道:」妳到底放還是不放。」
」告訴你,我說的,今天要是你不答應我的要求,老娘就跟你耗在這裡了。誰都不要走!幾天幾夜我都耗得起。」
」既然妳都這麼說了,那我怎麼可能沒有應允的道理。」
老婦一時以為林文理服軟了,激動地放開了手。但是林文理可沒抽身走人,反而是靠近了老婦,說:」人體耐餓極限沒有一個定論,但是缺水的極限是三天。
」這樣吧,你先在這裡待個三天三夜吧。真能熬過來,且沒改變主意,我們在想其他的。」
老婦,露出詫異的神色,說:」你在說什麼瘋話!今天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
話才講一半,林文理直接打斷老婦,呵斥一聲:」跪下!」
一聲不是命令,又勝似命令的大喊,直接讓老婦雙膝重重落地。她的雙腿直挺挺的,雙手自然垂下在兩側,假如不看那張臉的話,這就是副普通的跪姿。
但老婦卻是一臉驚恐的模樣,瞪大了眼珠子左右亂轉,雙唇不停打著顫,就像是想說話,卻因為中風動不了嘴的模樣。
不一會兒,額頭甚至滲出油亮亮的冷汗。眉角、眼角全都在抽著,奈何人就是連動都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