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自己打錯電話,還來怪我?」
於知樂也是無語,打錯一次兩次也就算了,一天打錯三次,這不是傻就是別有用心。
「我怎麼知道我一打電話就打到你這兒了啊!」
邵淑華也委屈極了,也不知道手機出了什麼毛病,第一次打錯的時候,她不以為意,第二次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兒了,不過每次打錯之後,又能正常打通,沒想到這次準備給老爸打個電話,結果又打到了這人的手機上。
果然是中了千年蟲病毒嗎!
千禧年裡,千年蟲的話題可謂是火熱極了,啥毛病都能往千年蟲上面扯。
那時候計算機系統只使用了兩位十進制數來表示年份,因此,當日期從1999年12月31日進入2000年1月1日後,系統將無法正常識別由「00」表示的2000年,從而帶來進行跨世紀的年份、日期處理時的計算錯誤,導致引發各種各樣的計算機業務處理系統和控制系統的功能紊亂。
「你怎麼打的電話,你是照著我的號碼撥的吧?」於知樂問。
「誰打你號碼了,我都是直接通訊錄撥打的!」邵淑華聲調也高了,她明明就沒錯。
「那難道是運營商的問題?你用移動還是聯通還是電信?」
「什麼啊,不都是用聯通的嗎?哪有幾個人用什麼移動的……」
「你住哪個旮沓角落呢,我就用移動的啊,有一半的人都用移動好吧。」
「我住蘇杭啊,反正我沒見有幾個人用移動的。」邵淑華誠實道。
「你就扯吧。」
於知樂要被她氣笑了,果然是個騙子,撒謊都不看天氣的,「你說你住蘇杭,今天中午還打電話讓我幫你收衣服,說要下雨?」
「本來就是要下雨啊!下了兩個多小時的大雨!我就是打電話給楊璇讓我收衣服的好不好!」
「呵呵,我也住蘇杭,可是我這兒一丁點雨都沒下,天氣預報也沒說要下雨。」
「騙子!」
「……你別搶我話行不行?」於知樂鬱悶,他都還沒說她是騙子呢,先被倒打一耙,他反而成了騙子?
「蘇杭今天下了這麼大雨,你說沒下雨,不是騙子是什麼。」邵淑華信誓旦旦。
「懶得跟你扯。」
於知樂問道:「為什麼你打來的電話顯示未知號碼?你沒手機號的嗎?」
「1302366……我幹嘛要告訴你?」邵淑華念了一段手機號碼。
「反正我這兒看不到你的手機號,你不要再打來了,我要拉黑你了。」
「凶什麼凶,你媽怎麼教你的!」
「你比我凶多了好吧?」
「嘟嘟」
那邊的電話已經掛斷了。
於知樂拿著手機,看著這一兩分鐘的未知來電通話記錄,又好氣又好笑,心想自己還真是沒見過這麼蠻不講理的女孩子,以後誰要是娶了,准倒大霉。
點擊著手機屏幕,把這個未知號碼拉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畢竟連數字號都顯示不出來的。
她剛剛說她手機號是多少來著?
於知樂想了想,似乎是130開頭的。
這號段也太老了吧,二十年前的聯通號段?用這號段的起碼四十歲了吧?
還說沒人用移動呢,於知樂也分不清到底是她山,還是他山了,他一家人都是用移動的,夏枕月和李珞傾是用聯通的,因為流量套餐多一點。
至於她說她住在蘇杭,於知樂是不信的,蘇杭今天多雲天氣,雖然他軍訓無比期盼著快點下雨,但壓根就沒下一丁點雨。
不過聽她的口音,確實又是蘇杭這邊的。
現在基本都講標準普通話了,口音很少聽得出來,以前的話,年輕人說話總會有些地方口音的,畢竟老師講課都用方言的。
所以她是蘇杭人,但是現在不在蘇杭住?
於知樂試著又回撥了一下電話,依舊是無法接通,兩人的通話只能是單線聯繫,只有她才能將電話打進到他這裡,好似上線下線交易似的。
如此一想,於知樂更不相信她是無意間撥打他的電話了,這分明就是指向性的嘛。
但問題又來了,以他對語氣和語境的判斷,也聽不出來她在說謊,她真的只是打電話過來讓『楊璇幫忙收衣服』『思語幫忙打飯』
什麼亂七八糟的,現在的運營商是越做越差勁了嗎,電話還能串線……
於知樂嘟囔著,十八歲這年,身邊發生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也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估計也就是網絡問題導致的電話連線錯誤而已。
沒太在意,他繼續整理自己的攝影稿,在十一點多的時候,把班上的稿件一起匯總上交到了連部。
躺在床上,宿舍的燈已經關了,只剩安安靜靜的空調吹風聲。
他閉上眼睛,不多時,連文山和徐俊智的呼嚕聲響了起來……
可真是魔性了,這兩人還真是絕配,那呼嚕聲此起彼伏,配合得跟交響樂似的。
前兩天睡的時候還沒怎麼發現他倆打呼嚕,大概是今天比較累,睡得太沉,那呼嚕聲就起來了。
於知樂有些睡不著,拿出手機點亮了屏幕,微弱的燈光反射在他的臉上,眼睛裡倒映著文字和圖案。
他打開瀏覽器,隨意地搜索了一下聯通130號段,發現是二十多年前的老號段了,從94年開放的,現在就算能買到,也是那些原機主註銷後重新開放出來的號,不然普遍都是156以後的號段了。
接著又去查了查移動的,於知樂才發現,現在三分天下的三大運營商里,移動是成立最晚的,千禧年的時候,才算是正式成立,因為信號比較好的緣故,才開始快速崛起,老爸老媽現在也都是用移動卡的。
魔怔了魔怔了,於知樂放下手機,用拳頭揉了揉太陽穴,不就是個打錯的電話嘛,查這麼多幹嘛呢。
好奇心害死貓,睡了睡了。
伴隨著交響樂一般的呼嚕聲,於知樂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天色比昨天清晨更暗一些,似聽到了雨聲。
翻身起床,走到陽台外去看,下雨了。
中雨左右的程度,算是入秋以來的第一場雨了。
空氣濕潤,微微有些涼意。
子非魚:「下雨了,你到學校了嗎?」
月:「嗯嗯,剛到宿舍,那今天我們還要訓練嘛?」
子非魚:「哈哈,天公作美,我去問問。」
於知樂聯繫了教官和連隊的指導員,下著雨自然沒法到集訓點訓練了,各個連隊呆在自己宿舍整理內務,等待安排。
懂事的雨下了一早上,中午吃飯的時候就停了,於知樂和夏枕月樂滋滋地去吃飯。
下午剛準備要訓練的時候,雨又下起來了,而且比早上更大,於是下午的訓練也鴿了。
夏枕月在宿舍寫今天的通訊稿,於知樂也在整理自己的攝影稿。
昨天上交上去的稿件,兩人都被連部錄用了,而且被推薦到了團部和師部,刷分快得很。
昨晚之後,那個未知電話就沒有再打來了。
於知樂正以為她不會再打錯電話的時候,下午三點多鐘,放在桌面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依舊是那個『未知來電』
拉黑都不頂用啊!!
他把電話掛掉。
可沒一會兒,她又打了過來。
只好拿著電話,到陽台接聽。
外面下著雨,欄杆上都是水珠,於知樂站在離欄杆三十厘米遠的距離,手指在不鏽鋼欄杆上划過,刮下一層水膩子,再屈指把手上的水珠彈掉。
聽筒里,是她有些不確定的聲音:「又、又是你嗎?」
「沒錯,你的電話又打到哥哥這裡了,妹妹,你到底想幹嘛?」
於知樂淡定道,這都第四次了,他都有些習以為常了。
「我暈死,拜拜!」
說完,邵淑華就準備掛電話。
她才是鬱悶的要吐血啊,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把之前那台不用的手機給了於游,本想著下午好天氣,又沒有課,打個電話想約他一起去外面走走的,結果又打到這人的手機上了。
「哎哎,你等等。」於知樂喊住了她。
「怎麼了?不好意思我又打錯電話了,對不起!拜拜!」邵淑華也是要被氣死了,明明不是她的錯,還得道歉,大小姐哪有受過這樣的委屈,這人跟於游那傢伙一樣讓人討厭!
「我想問一下,你究竟是如何做到每次都能打錯電話到我這裡的?」於知樂好奇道。
「我怎麼知道啊!肯定是中了千年蟲的病毒了!」
邵淑華無奈道:「四次都是這樣,我都確認過號碼沒錯了呀,可就是會打到你這裡,但是你接通之後,下一次我打電話就正常了,但再下一次,就又打到你這裡了。」
「……這是什麼操作?」
於知樂更懵了,假如她沒撒謊的話,那這事可就神奇了,說不定可以發條推文,控訴運營商一筆的。
還有,千年蟲?
他倒是聽說過這個詞,可那不是二十年前的東西嗎,當時搞得人心惶惶,後來也沒啥大事。
「我掛了你電話,你下次還是打到我這裡嗎?」
「對啊,你不接的話,電話就會一直打到你這裡,但你接了,下一次就正常了。」
「這叫什麼,緣分?」
「死不要臉的,這叫巧合!」
邵淑華也是無語,這人的厚臉皮跟誰學的?
「是不是你手機的問題,我自己平時打電話也沒事啊。」於知樂問。
「我手機可是最新款的!肯定是你手機的問題。」邵淑華說。
「我的是華為的mate40pro。」
「聽都沒聽過,什麼山寨機……」
於知樂終於確定她是山里出來的了,要麼就是來自未來的,好歹也算是高端機型了吧,到她口中就成了聽都沒聽過的機了。
「那你的是什麼手機。」
「新出的三星a288,翻蓋的。」邵淑華的聲音有些得意。
「……」
見他沉默,她就更得意一些了,「聽說過了吧,我現在懷疑是你手機中了千年蟲病毒!」
於知樂確實沉默了,他想了好久,才勉強從記憶的角落裡找到那麼一款古老仿佛古董一般的手機模樣,她要是說別同期的型號他可能沒印象,但三星a288他還是有印象的。
他老媽就有一台,二十年前用的,一直保存著沒丟,還記得小時候他拿來玩兒,還被她敲了腦瓜崩,別提印象多深刻了。
「你沒騙我吧?三星a288?還是新出的??」
「我騙你幹嘛,對我來說又不是很貴的東西……」
「這手機還能用??還有你的號段,你該不會是拿你媽的電話給我打電話的吧??」
「頭髮短見識短!這手機就是我的,號碼也是我的,我用好一點的手機怎麼了……」
兩人看似在聊同一件事,可卻總感覺聊不到同一個頻道上面。
好一會兒,於知樂也才理順她的邏輯了,她覺得她用三星a288,是很潮流很牛逼的事,而他覺得這手機早應該是被時代淘汰的物品。
「你這人真有意思。」
「你這人真有意思。」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你別學我說話。」
「你別學我說話。」
「……」
於知樂好笑道:「不是我炫耀,沒見識的人是你吧?三星a288早就被淘汰了,現在誰還有人用?你該不是活在2000年吧?」
「就是今年剛出的啊!你吹牛也得打草稿吧!說的你好像不是在2000年一樣!」
「……你們是在搞整人節目嗎?新的短視頻連續劇?」
「什麼短視頻……你說話怪怪的。」
「你加我微信說吧,發幾張照片我看看,我就相信你。」
「什麼微信啊,現在都流行用簡訊了!還說你不是山裡的,哪有人還寫信啊!」
「……」
於知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能聽出來,從一開始就能聽出來,她的語氣並不像是在說謊,那種言之鑿鑿的自信和天生性格里的嬌蠻,除非她是個演員,不然以他的敏銳度,一定能發現她在說謊。
既然她沒有在說謊,那豈不就是說明『她用著今年剛出的三星a288給他打電話還懷疑是千年蟲造成連線錯誤』這件事情是真的?
咋回事啊!繼小月的時間停止、表姐的返老還童之後,他居然還接到了來自大概二十年前的電話??
是我的青春物語有問題,還是你們的青春物語有問題啊!
「你說你在蘇杭?」於知樂問。
「對啊。」
「今天什麼年月日?」
「……你怎麼問得怪怪的?自己不會看日期嗎,千禧年九月二十一日。」
「今天下雨了嗎?」
「大晴天。」
「你是學生嗎?」
「大四,怎麼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幹嘛要告訴你,我跟你說,我有對象了!」
「那你是哪個學校的?」
「浙大,你肯定又不相信了吧。」邵淑華哼一聲道。
「我也是浙大的,不過今天下雨,一點太陽都沒出。」於知樂說道。
「你撒謊!」
邵淑華惡人先告狀,又問他:「你在哪個校區?」
「紫金港校區。」
「……我們學校根本沒有紫金港校區!都還在紙上呢,你還說你不是在撒謊!」
於知樂沉默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告訴了她一個事實
「如果你沒騙我的話,你的電話打到了二十一年後。」
「哈?你瘋啦……」
「我沒瘋,瘋的人只可能是你,因為我這裡是2021年,現在是八月二十八號,我在紫金港校區,今天下雨了。」
「……騙子!」
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