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夫嫡妻 074—火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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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牙白男子微挑眉眼,迎著柳煙華的目光過去,似笑非笑。

    這人讓柳煙華太過熟悉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脫了青銅面具,竟是這般模樣,只是他突然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難道就不怕她揭穿他嗎?還真是有待無恐啊。

    「這位是?」劉小侯爺見來人,似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

    南宮軼忽被人打斷,也順著目光望去,見得此人,面色一凝。

    劉小侯爺話剛落,月牙白男子已經明珠玉璫般走到眾人面前,站在那邊花團處,朝眾人一禮,出口的聲音朗潤低沉。

    「在下赫連熵!」

    他說完微微一笑,伸手掐了朵黃花,曲指彈根,疾向柳煙華的這個方向而來,動作輕緩,卻是來勢洶洶,半點不含糊。

    葉溟眼角上挑,衣袖下兩指跟著一曲,正待要彈飛回去,只見旁邊素手一揚,穩穩地將那黃花接下,那份鎮定似剛剛有人從旁邊遞來般。

    見柳煙華從容接下,他復又伸手掐了朵,看著她,極溫雅地道,「在下喜集花茶,此花非一般花種,採摘其花瓣,焙乾成茶,清香沁心醒神,夫人不妨一試。」

    柳煙華聞言,卻是驀然將其花捏成碎泥。

    赫連熵半點責怪的意思都無,反而笑意更濃。

    眾人見柳煙華如此反應,不由大愣。

    他這是在提醒著她,刺傷他的第一次正是在她的院子裡,那時她所摘的花,正是此品種的黃花。

    「北嵩國赫連太子何時到了龍玹國皇城?在下怎麼不知。」周炎那張撲克臉無半點情感,但他何時在人群里還真沒怎麼注意。

    到是周炎的稱呼讓柳煙華留了心,瞳孔一縮,緊緊盯著那溫雅而笑的赫連熵。反觀旁邊的葉溟,溫和有度地看著前面的人,似乎早早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赫連熵聞言,勾唇一笑,「周小將軍連日守著相府,注意力都放在了葉夫人身上,何時注意了在下的動向?只是這文書,兩日前便交到了龍玹國皇帝手中,想來,你們的皇帝並未知會周小將軍。」

    他這是在言,周炎的份量還不夠格。

    周炎俊臉一沉,未語。

    「赫連太子並未見半點風塵,顯然早了幾日入城,只是,本侯什麼都不喜,就喜在皇城之下轉悠,卻從未見過赫連太子半截身影,可見赫連太子藏得緊啊!」劉小侯爺邪肆挑唇,眼神如鷹,直掃赫連熵。

    赫連熵幽幽傳笑,「劉小侯爺轉悠之處不是風月場所,便是那種混亂之地,在下且不說是個雅人,卻也喜靜雅之地,劉小侯爺未遇著在下,也情之有理。」

    因了這人出現,倒讓三皇子的風頭轉到了他身上,柳煙華整個重心也放在他的身上,對於那個什麼所謂的三皇子也半點沒在意。

    劉小侯爺有小些疑惑,但也未接話,知道再繞下去,也無法搜尋到些什麼,況且對方的身份不簡單,今日突然出現在翡翠小園,看來事情也不簡單。

    整個春景園都屬皇家的,若在此處出了什麼事,只怕損失不少。縱然重兵在暗處把守,但此人能無聲無息的進來,卻未得人通報,可見他早早就逃過了皇家眼線。此人,不得不防。

    「赫連太子突訪,我等待慢了,來人,將幾位小姐請到小玉樓,此處男子甚多,傳出對幾位小姐名聲不好。」南宮軼踏前一步,威嚴的一揮手,後頭馬上有兩侍衛上前,欲將那幾位小姐請到另一處的小玉樓。

    劉雨莘咬咬牙,有些不甘地瞟向柳煙華那個方向道:「三殿下,這麼說來,葉夫人也是該迴避迴避了。」

    柳煙華站在葉溟的身側,靜靜地看著,不接任何人的話。

    葉溟牽著他的手,也未松放分毫,突聽劉雨莘的話,也未有作任何的表態,因為他不必做任何動作,那份自然而然的威壓,讓劉雨莘不禁住了口,眼神也不禁放在葉溟的身上。

    這些女人是劉小侯爺帶進來的,自有他來處理,這種小事還論不到葉溟開口。

    「咳咳咳……」也許站在風中久了些,葉溟眼睫一眨,一手輕捂住唇,悶咳了撲面而來。

    柳煙華皺眉,看來這人脆弱得真不行了,真不該將來帶出來,本來只是散散心,哪知會有碰上這種事,真是倒霉。

    柳煙華伸手輕輕順著他的背,「好些了嗎?」聲音異常的溫柔。

    如此溫和畫面,令劉雨莘看紅了眼,手中攪著絲巾不由更加是用力。

    「無礙。」悶咳過後,男子眯著溫柔的笑眼。

    「人也見過了,景也觀了,你這身體不適合呆在這樣的地方,還是早些回吧。」他是丞相,他想走,在場的無人敢攔吧,既然如此,那就速回為好。

    「夫人,何須急著走。」見柳煙華欲拉過葉溟轉身走人,身後突然響來赫連熵的叫喚,他的聲音極富磁性,低柔朗潤,卻有一種浮冰碎玉般,曠而清的質感,「莫不是怕見某些人,亦或是夫人不想見在下?」

    柳煙華側回頭,沖其微微笑來,溫柔大方的笑容令得眾人一愣。

    「不知赫連太子還有何事?相公他是病體之人,難不成赫連太子還想強留不成?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不知赫連太子可擔當得起?」

    赫連熵笑笑,道:「在下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夫人難得來此,今日又是難得敘舊的機會,只怕這裡缺了夫人,舊是難敘了。」他語含玩味,說:「而夫人,似乎也忘記了另外一件事,需不需要在下提醒提醒,也好讓在場的人聽聽,也好有個見證。」

    柳煙華手一縮,輕輕握拳看著男人,不管他想說什麼,這些話都有可能會刺激到葉溟,望向赫連熵的眼神深了深。

    忽而,柳煙華笑了笑,顏開鎮定,「是嗎?本夫人還真想聽聽呢,不知赫連太子指的是何事?」抬眸,笑意濃濃地看著他,眼裡還帶著幾分警告。

    她身上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藏的,但是他的事卻是不一樣了,得了那軍機布陣圖遲遲未出龍玹,想必是被逼困地皇城之中了。

    「哧。」赫連熵手中的花枝被力道折斷,目光深沉地望著柳煙華,兩兩對峙,誰也不讓誰。

    看到赫連熵此表情,柳煙華笑意連連,眼睛無辜輕眨,唇瓣輕啟,「赫連太子怎麼了?」

    很快,赫連熵在眾目之下,挑開薄唇,輕輕笑來,眸子眨了兩眨,「葉夫人覺得在下與丞相夫人相較,誰勝誰負?……很多方面。」意味深長地看著柳煙華。

    想起那天他所說的話,柳煙華挑挑了眉,這意思是說想問她,葉夫人好聽,還是赫連夫人好聽。

    赫連熵不殺她,就是想要她做赫連夫人,或者只能做他的小妾。從赫連熵看出她還是清白之身時,想必就打著這個主意了。

    雖然柳煙華並非自戀,但總覺得赫連熵對這具身體還是蠻感興趣的,不管是拿來玩也罷,認真也罷,都是感興趣了。

    或者,他是想用柳煙華來對付葉溟也不一定。

    北嵩國與龍玹本就有種隱隱抗庭相抗的表像,不管是明里暗裡,都有這種氣息。就拿赫連熵闖入龍玹國偷取機密布局圖來說,這已是暗裡鬥爭了。

    而柳煙華無端端的,似乎也被拉入這場漩渦里。

    「這個問題,赫連太子似乎不該問我。」在柳煙華的心裡,在場的,無一人能比得了身側的這個他,如此一問,不是多此一舉嗎?

    赫連熵似乎料及於此,只是深深一笑,側身看向她旁邊的葉溟。一身寶藍錦衣的男人的確處處章顯著一種吸引力,這群年輕男人往一起站立,恐怕也比及不上葉溟一人。

    「既然三殿下要我們女子退場,劉小姐,我與你們一道退下便是。」她也不想呆在這樣的地方,免得又是一陣輪番為難,特別是眼前的這個赫連熵,似乎怎麼也不肯放過自己。

    劉雨莘愣中回神,微笑,收起她的不甘怒意,「如此甚好!雨莘也好久未與柳姐姐獨處了呢!丞相大人,您不會不放人吧?」劉雨莘皮笑肉不笑地將眼神掃向兩人從頭未放開交纏在一起的手。

    龍玹第一丞相,多病而美姿儀,一旦得見,自然少不了多看幾眼,在場的幾位小姐哪一個不是從一開始就將目光停停留留地掃過來。

    與傳聞一般,溫和好相處,若是沒有街上的那一幕,或許有些人會這麼認為。

    但今日風頭更盛的,貌似是他身邊的那個女人。

    同樣負盛名的痴傻,竟能惹動了這麼多年輕才俊為她而聚首,這個女人,到底有何好?

    但三皇子從看到柳煙華好痊的那一刻,心底是激動又不敢表現出來,現在她已不再是那個小煙華了,她是葉溟的妻。

    葉溟突見眾人將目光交錯放在他身上,側首溫笑,剎時遍地權貴也要失色,「煙華既然想離去,本相自要隨去。」

    婦夫相隨,他從來都是這般。

    「幾位小姐都進來了,豈有要退出去的理兒?況且,雨莘是本侯的妹妹,陪在我這個哥哥身側,不為過吧。」劉小侯爺揚笑,留人。

    劉小侯爺胡鬧,對於這種禮節完全不在意,再者,春景園本就是大眾之地,只是翡翠小園這個地方有些特別,不是權貴,一般人很難進來。

    劉雨莘等人自是歡喜的,這麼多俊傑聚集於此,豈能輕易的錯過。

    「葉夫人與三皇子也有兩年不見了吧,葉夫人再怎麼說,也不好退怯。」赫連熵挑唇,聲音溫溫,卻有種挑釁的味道。

    柳煙華這時才迎上三皇子的目光,三皇子深深看向她,但柳煙華那雙眼卻清澈透底,乾乾淨淨,不帶任何情感。

    「是啊,兩年不見了。三皇子大勝回朝,如日沖天,煙華在此恭喜了!」柳煙華笑笑,衝著南宮軼那方拱拱手,那坦然的態度令南宮軼有些恍惚。

    眼前的這個女子再也不是小煙華了,她是葉夫人。

    南宮軼淡淡一笑,誰都看得出,上頭帶著幾分勉強,眼神一直投放在兩人交纏的雙手間,「煙……丞相夫人身體無恙,人亦清醒,我便放心!」

    那滿是濃濃情意的眼神直直地望著柳煙華,話語全是關切。

    握著柳煙華的手亦緊了幾分,葉溟抿唇望著在場諸位,溫和微笑,「柳大人在里閣煮酒等候多時,大家也不必空站在此處,爾等受得住,本相亦受不得。」言下之意,完全是說眾人將他怠慢了,他這麼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裡,竟然無人看見。

    話完,一陣陣的悶咳傳來,顯然是壓抑了多時。

    眾人聞言都是臉色一變,葉溟的威嚴勢不可擋,他這麼一出聲,所有人都不再出言,只余赫連熵站在花團之旁,望著他微微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怎麼受不住了也不說一聲?」柳煙華聞言只是蹙眉,有些不悅。

    也唯有柳煙華這個人能在葉溟面前放肆,抬首間竟又往他的後背順去,臉上擔憂之色更濃。

    赫連熵望著她與葉溟十指相扣的手,小笑道,「葉丞相與葉夫人,當真是一對神仙眷侶。」

    小聲言論過後,又復往一旁的三皇子望去,但見三皇子面色無半點變化,只是眼底有幾分苦澀,若不仔細瞧著,必不能看見。

    柳煙華淡淡向赫連熵望去,往花廊盡頭處的一間雅閣望去,不知何時,被一扇門遮擋過的裡屋傳來一陣陣的酒香味。

    而剛剛葉溟明明有指到柳大人,可見裡頭坐著的,正是她的那位庶出的大哥,周氏之子。

    本以為這個人不會出現,沒想全部齊聚一堂了。

    「丞相大人,請!」三皇子請領人進閣。

    眾人讓開一道,連皇子都要為其讓道,此般一舉,令得赫連熵連連挑眉。

    柳煙華半扶著葉溟往內閣而去,後是赫連太子,再後一一排名而行,順序自然,卻也有幾處分層。

    葉溟自是不會有任何的謙虛,自當先行而入。

    穿過內閣,直到後邊的大坪院上,露天一席。

    柳嶄明一身水墨衣袍,從陽光之下站起時,尤顯身材高修,踏近前看時。才能清楚的看到男子有一對極威武的眉毛,面部線條猶如雕刻般清晰明朗。

    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看向柳煙華時,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

    這個人也不是簡單的貨色,柳煙華在心底暗暗道。

    這就是柳煙華的庶出大哥?到有幾分長得你柳王爺,特別是那眉,幾分相似的鼻子,唇……年輕時的柳王爺就是這般吧。

    柳煙華只在他身上停留三秒,閣內後邊的天坪十分的寬敞,陽光充足,見眾人入閣前坪,早有下人從後面逶迤而出,手托茶盞,香氛裊裊。

    「下官見過丞相大人!」柳嶄明不吭不卑地施禮。

    葉溟淡笑,無須回禮,只引著柳煙華往上座就坐。

    由三皇子領了頭,四皇子從旁,不搶其風,低調行事。

    柳煙華將這兩兄弟的舉動放在眼裡,暗暗分析著。

    柳嶄明細掃了眼旁則的柳煙華,見其正正經經的靠著葉溟而坐,不由多看了幾眼。記得兩年前出征之時,這個妹妹還是痴痴瘋瘋的。

    沒想到,兩年再回來,看到的卻是一個完好的柳煙華,不禁有些擔憂。照著他母親的性子,絕是不允許柳煙華這般存在。

    幾位小姐靠著就坐在最後,她們的身份沒法與在場的幾位相比,更不能與柳煙華相比。剛才赫連太子都指出了,這一場宴,不過是隨著柳煙華這個人而聚的。如此的待遇可見,在場的幾位有多麼的看重柳煙華的存在。

    而就是這樣,劉雨莘才越發的恨極了柳煙華,之前裝得清純無邪,害得她將矛頭轉向柳月清。

    現在,相府的障礙掃除了,柳煙華可就得意了,獨自一人罷占著相府,她怎麼能容忍。

    劉小侯爺剛入坐,就捧著杯子,帶著笑,施施然來到葉溟的席上。陽光斜落在他半邊臉上,讓他面容的輪廓愈發英俊而深邃。

    劉小侯爺難得的言行愈恭,行禮道,「丞相大人,葉夫人。本侯敬二位一杯,祝二位白頭到頭。」

    白頭到老?

    這劉小侯爺還真會損人,明知葉溟外傳不過而立,現在當著面說這等話又是何意。

    葉溟客客氣氣地舉懷,以茶代酒的還了一禮。

    「如此,借了小侯爺吉言!」

    劉小侯爺的眼神,仿佛有把小鉤子,深而帶笑地望了一眼柳煙華,言語間意味低沉,「葉夫人,葉丞相的身體就勞你多費心,丞相大人可是我們龍玹的棟樑啊,可有不得半點閃失。」

    在場的,還有數名武將,突然往這邊看來。

    柳煙華淡淡一笑,接話,「這個自不勞小侯爺您勞心。」

    「在下,敬葉丞相一杯!」赫連熵遂起身,也衝著這邊過來。

    葉溟淺淡一笑,道:「赫連太子遠來是客,怎可讓太子先舉之禮,這一杯算是我等替赫連太子接風洗塵。三皇子,柳大人大勝歸來,武將所向披靡,令本相敬佩!本相以茶代酒敬諸位!」

    葉溟一舉杯,眾人呼應著跟著起杯,不敢有半絲的怠慢,剛剛他們已經在外邊怠慢了這位,現在可不敢再犯。

    「在下想與葉夫單獨飲上一杯,不知葉丞相是否允了?」懷落,赫連熵仍是不放過柳煙華,當場抓著她不放。

    柳煙華低垂著頭,嫣然不語。

    「刷。」眾人又將目光放在柳煙華的身上。

    「煙華重傷剛愈,只怕也是不能勝酒力,便也以茶代酒吧。」葉溟替她沏了茶,將杯推至她的面前。

    柳煙華端起,盈盈起身,衝著赫連熵遙遙舉杯。

    「夫君命,不敢不從,望赫連太子諒解。」柳煙華兩指輕輕搖搖了茶杯,挑唇微笑。

    赫連熵一下子便笑了,對葉溟說道:「葉丞相當真愛惜葉夫人!」

    葉溟輕輕靠在椅上,眯著眼噙著笑意望著柳煙華。


    所有人都看到柳煙華與葉溟從頭到尾都十指相扣,從未見分離,就算是就坐於桌邊,也緊扣不松。

    赫連熵眼睛眯起,不經意的掃過他們相握的手。

    「柳姐姐那日過了祖母的壽辰就遇刺殺,可見萬般辛險,祖母當時聽了,還有些自責,說讓雨莘代為道聲歉。柳姐姐,這一杯,算是雨莘代祖母賠個不是。」那方,劉雨莘舉了杯朝她這邊而來。

    女子體態盈盈,笑靨迷人,一舉一動都有大家風範,與方才發瘋似的劉雨莘完全是兩個人。

    對上劉雨莘帶狠厲的目光,柳煙華微微一愣,含笑起身,再舉一本茶水,道:「並不是老太君的錯,我的傷與老太君無半點關係,還請劉小姐將我的意思轉告老太君。只是這背後的兇手,有我柳煙華在的一天,勢必不會讓其逃過……」

    劉雨莘微微一愣,不知柳煙華這後話是何意,但那種眼神,那語氣竟讓劉雨莘覺得身心寒顫。

    勉強一笑,點頭,「雨莘會替柳姐姐帶到的。」

    柳煙華笑笑。

    柳嶄明與周炎同時看向柳煙華這邊方來,見其笑語間就坐回到葉溟的身邊,淡定自若。

    柳丹燕在侯府上受辱,不得不嫁予那狀元。雖說是狀元,但終究是個官不如何高的人,而且柳丹燕一直喜極了三皇子,這事早早就看出來了。以柳丹燕的性子,怎麼會輕易的放過那個反將自己一軍的人?

    而這個人,恰巧正是靜坐在他們面前的柳煙華。

    所以,在聽到柳煙華這些話時,兩人不由皺了皺眉,看向柳煙華的目光也開始變得複雜。

    赫連熵笑對葉溟道,「葉丞相身為龍玹權臣,竟還有人膽敢如此行刺葉夫人,看來龍玹之內並容得葉丞相的存在啊。若在我北嵩,定會格外惜葉丞相這樣的大才,可惜了,可惜了……」

    赫連熵連說了兩聲可惜了,後邊的話卻不肯說出。

    三皇子與四皇子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這赫連熵這是明目張胆的拉人,更是挑撥龍玹的內部和睦。

    葉溟剛呷了一口茶,聽此言笑道,「哦?怎麼可惜了。」

    赫連熵道,「在下仰慕葉丞相已久,若有一日在龍玹的日子過到頭了,龍玹容不得葉丞相了,葉丞相可挾夫人來我北嵩。」

    他這話,聲音不大也不低,一時惹得四周權貴,紛紛側目,面露怒意。

    赫連熵還真當其他人是透明的,竟然說出這等話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龍玹對葉溟如何如何呢,明著將話擺在檯面上來講,無禮之極,若這話傳到了皇上的耳朵內,只怕會引來暴怒。

    三皇子與四皇子都看過來,葉溟低頭飲茶淡淡一笑,「赫連太子玩笑了,北嵩與龍玹分為兩體,皇上待我恩德,赫連太子突現龍玹攏我葉溟,其意何甚啊!」

    高手過招,點到為止。兩人這寥寥幾句話,風輕雲淡,卻是暗潮洶湧。

    赫連熵在兩位皇子的面前,乃至於在眾多龍玹官員面前,說出這種拉攏的話,實則把葉溟推向浪口尖上,讓龍玹快些處理他這個龍玹第一丞相,否則下一刻就會成為龍玹的大敵。

    而葉溟卻以兩國區分推擋,後邊的那一句更是為赫連熵種下了禍端。

    向三皇子與四皇子指出,赫連熵突然出現在這樣的場面,當著眾說出這等話,不過是一種挑撥,讓龍玹內訌,如此一來,製造了一些什麼內亂,讓他們龍玹只顧著內對內。或許這其意,就是為了讓皇上撤開搜尋,又特意暗指出了軍機圖一事。

    如此一來,皇室必然會謹防此人。

    來意巧合,途中又頻頻難為柳煙華,那麼這個人,不得不防。

    那一日也只有柳煙華一人瞧見了對方的臉面,現在沒有任何證據,但聽得葉溟突然點頭,似有那麼一點的眉目。

    周炎深深看向葉溟這邊,這個男人比想像中的還要厲害。起初無人懷疑到北嵩國,以為是南疆那邊的人,畢竟這般動作,彼與那邊的人相似。

    赫連熵高深莫測地笑笑,落回座。

    酒過三巡,暮色無聲而至。

    接下來就是宮宴的時間,眾人不得不散。

    眾人相談間紛紛起身,一道出了「快活院」,往著先前來時的小道行去,一群人浩浩蕩蕩,又引得那兩邊的人頻頻觀望過來。

    這群人一聚就是一日,如今出得來已是暮色蓋頂。

    「赫連太子,且隨我等一道入宮,同飲一宴。」三皇子轉身,衝著赫連熵道。

    赫連熵卻側身望向站在葉溟旁邊的柳煙華,似笑非笑,還帶著幾分興味,「不知葉夫人可會入宴席?」

    突聞赫連熵尋柳煙華的意思,眾人的動作不由一頓,訝異地回頭看向柳煙華。

    這個赫連熵不鬧出點什麼,還真不罷休,「累極一日,只怕不能入宴!」她對那種皇宮宴不感興趣,她不想去,自有葉溟這個身份替著擋,也省得些麻煩。

    「聽聞葉夫人傷愈,父皇特別想見一見葉夫人。」四皇子從旁幽幽道了一句。

    葉溟眉心微攏,抬眸望向四皇子,「四殿下替本相向皇上告罪,煙華舊傷過重,今日又累極了一日,只怕不適合參宴。」

    四皇子聞言,皺皺眉,卻是不語。

    「那真是可惜了……」赫連太子眸光微閃,笑得有些瘮人。

    「本侯先將雨莘送回府,各位請。」劉小侯爺衝著眾人微微低頭,轉身間欲將劉雨莘拉回。

    「哥……」劉雨莘掙扎著。

    「怎麼,連大哥的話也敢不聽了?」劉小侯爺淡淡衝著自家妹子笑笑,此舉,也讓劉雨莘放棄了掙扎。

    「什麼味道?」柳煙華站在牆邊,正是「快活院」外牆,突然聞得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由皺眉出聲問道。

    「咳咳咳……」聞得異味,葉溟整個突然咳了起來。

    四面八言突然隱約的飄來的怪味襲鼻,幾位小姐與眾仆們早就扶著牆,隨著怪味飄來越來越濃,一個承受不住,應聲全暈倒了過去。

    「葉溟?」柳煙華甩甩頭,在異味飄來時就急忙屏住了呼吸,但還是被吸入了許多異味,眼前有幾分暈眩。

    「咳……」葉溟一口咳出了半口的血,及時捂在嘴邊的帕子也被染了紅。

    「不好。有人放火……」三皇子抬頭看著四面八方突然猛然點燃的火焰,不由心驚。對方竟然能在這麼多高手之下無聲無息的放這一把火,可見不簡單。

    周炎當場變了臉色,火中投有毒。

    「十步醉風散。」劉小侯爺臉色亦是變了變,不是投毒就是放火,好難耐啊。

    他們剛剛已經不止行走了十步,這種毒,是專門用來對付武功高強的人,一旦吸入一點,越是動用內力,越是渾身無力,似瞬間被抽乾了氣力。

    到底是何人竟敢在這種地方明目張胆的放這一把火,投毒?

    「此毒出自南疆宮廷,難不成,這附近已經潛入了他們的人?」三皇子靠坐在牆角邊,眼神帶著幾分狠厲的渾濁。

    柳煙華狠狠皺眉,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看著這幾位平日裡春風得意的男人們都倒下,就連葉溟也連翻咳血,可見此毒非同一般。

    同一時,柳煙華驀地將目光投放在赫連熵身上,果然,只要這個人出現就沒有什麼好事發生。

    赫連熵帶著幾分軟靠在牆邊的小樹幹上,感受柳煙華的視線,不由挑唇一笑,渾身使不出內勁,衝著柳煙華揚聲道:「怎麼,葉夫人這是懷疑在下了?」

    柳煙華狠狠的皺眉,抿著嘴不說話,回頭將葉溟扶坐在乾淨的台階上,四面火勢來得太快,顯然是用了油燒。

    四面無人,可見有人將周邊的人毒倒了,顯然是事先就按排好的,就在他們所有人都沒有來之前,就將這計布軒好了,而赫連熵就是唯一能懷疑的對像。

    所以,柳煙華認為此事與他脫不了干係。

    「煙華……」葉溟回扣住她的手,溫溫一笑,道:「趁著火勢未來,往著那處,走……」葉溟白皙的手指指向兩樹相挨擋住的小門。

    「你想讓我丟下你?」柳煙華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果然見那邊火勢小了些。

    「咳咳咳……煙華,快走,求你……」葉溟死死地握住她的手,不管是身還是心,都帶著一股濃濃的顫意,還有懼意。

    柳煙華一愣,第一個反應就是,葉溟非常怕火。

    「葉溟,你怎麼了?葉溟?」柳煙華又見他死死捂住嘴,呼吸不能,渾身顫抖,再之額上大出冷汗。

    被大火團團圍住,還冒冷汗,觸及他的身體,才發現他全身冰冷僵硬,一陣顫,一陣僵的。

    眾人動彈不得,看著近在咫尺的葉溟如此,不由頻頻皺眉。

    柳煙華想也沒想,死死地抱住了他僵硬又顫抖的身體。

    「快……走……不要……回來……走啊……」葉溟後怕地將柳煙華推了出去,仿佛那是種惡夢,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柳煙華死死地扯著他的衣袖,被推得踉蹌了幾下,但還是死死地抓住他,不肯鬆手。葉溟的臉色剎白,全身僵硬又顫抖,完全不受控制,似乎得了失心瘋。

    「該死的。」柳煙華狠狠地瞪著如此失控的葉溟,咒罵了一句。

    清醒著的人看著葉溟這般不由心驚,但也唯有那幾人知道,有什麼魔障入侵了葉溟的心,永遠摘除不掉。

    那是關於九年前的那場災難,讓葉溟與柳煙華險些雙雙葬送。

    南宮軼緊閉雙眼,想緩回些氣力。

    劉小侯爺望向柳煙華的眼神亦是暗了暗,咬了咬牙,最後還是閉上了眼,運功逼毒,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如傳聞那樣,不能動用功力。

    周炎亦是面無表情地睜著眼睛,深黑的眼瞳靜靜地看著柳煙華。

    ……

    看著這幕的幾人都是滿眼的複雜,那個權威無上的葉溟,在火勢燒來之時,竟是如此的脆弱,或者說,在柳煙華的面前,這個男人永遠都是脆弱的。

    「葉溟?」柳煙華一靠近過去,葉溟就邊咳邊推開人,圍著他們的大火越燒越快,從牆的四面都可以看到外邊倒蹋一幕,周邊一片熾熱,似要將他們烤了去。

    「煙華,離他遠些……」三皇子最終啞著聲音沖柳煙華喊道。

    柳煙華一愣,似乎想到了些什麼,被葉溟一下子推了出去,反身就跳開。

    葉溟急促地呼吸,柳煙華離開,他似能呼吸順暢了些,惡夢瞬間從眼前跳開。他的額上卻還隱隱冒著冷汗,抬頭再尋過去時,又見柳煙華好好的站著,身子又驀地緊繃了起來。

    「葉溟,我沒事,你別這樣……我真的沒事。」看著這樣的葉溟,柳煙華真怕稍稍冷靜下來的人又失控。

    「煙華。」葉溟捂著唇,咳出一口血,迎上柳煙華的目光。

    「我在這裡。」柳煙華再度靠近了些,見他呼吸困難,突然覆下唇,貼著血腥渡著氣息過去。

    眾人見此,不禁愣愕。

    葉溟忽接觸那兩片香甜的柔軟,睜著眼,跟著緩緩探出舌頭,就要碰上了柳煙華的粉舌,柳煙華已先一步退了出去,但見她一臉憂慮地看著他,粉唇兩邊還掛著紅艷的血跡,那是屬於他的血。

    「煙華。」葉溟突然站起身,死死地環過她的人,身體止不住的僵硬顫抖,「煙華……」

    「我在,沒事了,真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柳煙華知道他沒有中毒,只是因為這場火。

    「嗯。」葉溟緊摟著她,抬頭看著四面燃燒過來的火,深深眯了眯眼睛,人在懷側,終於是慢慢的緩和了下來。

    再見她嘴角邊的血跡,抬起手,飛快且溫柔地拭去。

    「葉溟,先想辦法出去。」呆在這火圈中,柳煙華怕冷靜下來的人會再度失控。

    「呆在為夫的身側。」葉溟將欲跳出去的人拉回來,聲音帶了幾分的沉,望著她的那雙眼仍是平靜溫柔的。

    仿佛剛剛那個失控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柳煙華微微愣了愣,讓他緊握著自己的手,輕輕點頭。

    「看來這下得麻煩一下葉丞相出手了!」赫連熵抬眸衝著臉色蒼白的葉溟笑道,那種淡若自然的笑,真令人惱火。

    柳煙華眯了眯眼,細看著赫連熵的表情。這件事,絕對與他脫不了干係,以為將自己也毒倒就無事了嗎?

    見柳煙華投來懷疑的目光,赫連熵很是大方地與其對視,完全沒有半點的躲閃。

    「赫連太子本事通天,這等事想來不必麻煩本相。而在座的諸位,手下的人已經到了外頭,正準備迎救。本相身子不堪其重,望三殿下,四殿下,小侯爺見諒。」葉溟淺淡一笑,一如之前的葉溟,溫柔和善!

    柳煙華愣了愣,又是暗暗一陣的發笑。

    側耳過去聽,透過熊熊火勢可聽得外頭高手雲集,想來都是他們的人。

    這一場大火,就像是一場玩笑。

    想到此,用眼神狠狠刮過那方的赫連熵,還帶著明顯的警告。

    「煙華……」三皇子欲言又止,睜著眼深深望著她。

    柳煙華回頭也深看了他一眼,未等她再言語,只覺腰間一緊,葉溟已經先一步將她攬腰帶起直躍著被火撲上來的高牆。

    南宮軼無聲苦笑,看著他們飛撲入落的身影,只得死死地閉上雙目。

    如果,那年的人換作是我,煙華你是否會像現在對待他一樣對待我?

    只是他永遠只是南宮軼,永遠不是葉溟,這兩人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

    從火圈飛奔出來,一路柳煙華只環著他有些僵硬的腰身,可以感受到,他踏在火上,揮開那些火的障礙時,身體有多麼的僵硬。

    他雖然一直保持著他臉上的鎮定,但她確定,在心裡,他非常的害怕。

    待落回地時,兩名黑衣人匆匆迎上來,「主子。」

    其實一個青年柳煙華見過,但另一人卻是陌生。

    葉溟輕輕嗯了一聲,沖其中一人道:「與他們說,三皇子等人還在裡頭。」

    翡翠小園的周圍早早就有大隊的軍隊湧來,極力沷著沖天的火勢。

    其中一人應聲而去。

    葉溟未多做逗留,將柳煙華攬腰而過,還著一起掠進了馬車內,冷聲吩咐:「回府。」

    那黑衣青年忙應聲,打著馬韁奔出去,速度快而平穩。

    入了馬車,葉溟不顧一身焦味,將柳煙華攬入懷,低頭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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